《信仰与恶魔》灿某

79、梦境

　　范离夜点亮了烛火，隔着绷带，朦胧之间眼前仿佛亮起了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着他的世界。他看着那一团小小的火焰，如同神明眷顾他的光。
　　迄今为止，神还算是在眷顾他。
　　曾经他看到过光。
　　范离夜闭上了眼睛，他的脑海里逐渐出现了一位人影，救过他两次的人，帕尼·格雷戈里。曾经为他照进两次光的人，让他见到过光的人。
　　也是把他推入深渊的人。
　　范离夜再次感觉到了疼痛，疼的他难以忍受，疼的他无法动弹。他不知道这股疼痛来自哪里，疼痛使他无法思考。
　　好痛…
　　范离夜想要去忍受这股疼痛，疼痛的来源他不知道，明明身体上一点也不痛，可他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疼痛。痛的他无法抑制他的眼泪，绷带也遮挡不住他的眼泪，眼泪不停地流下。他不敢睁眼，他知道他睁眼了眼泪会没有阻挡的流下，更加猛烈。
　　我在痛什么？
　　是痛背叛了信仰，是痛成为了吸血鬼，还是痛有人背叛了自己。
　　我的信仰是神，我却成了神的敌人。
　　暂时不是吸血鬼。
　　可笑的欺骗。
　　神会抛弃我吧…
　　范离夜感觉到了范吉恩在蹭他的脚踝，他知道这是范吉恩在安慰他，可他完全无法被安慰，他被他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无法接受，一直以来做的事情，都只是为了接近他而演出来的。
　　第一次见面。
　　帕尼装作受伤的普通人，从这里就已经是在欺骗他了。
　　救他。
　　从受灾区救出他。
　　帕尼完全可以灭了整个危害区，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故意从人群里带着他离开，故意受伤。
　　从克里斯手里救出他。
　　明明双方都是吸血鬼，帕尼的等级还比克里斯高，完全可以一击毙命对方，但他依旧选择了受伤欺骗范离夜。
　　欺骗。
　　直到范离夜被关在本杰明的城堡里时，帕尼明明是本杰明的朋友，却依旧选择欺骗范离夜。
　　范离夜忍下疼痛，他能够忍受背叛，他无法接受的是帕尼从一开始就是欺骗他，他却信了。他该如何再去信任其他人，他该如何去判断，对方的接近是不是为了利用他。
　　我无法再信任格雷戈里了。
　　永远。
　　“我希望，你不要失去了自己的信仰。”
　　母亲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范离夜心里一惊，疼痛仿佛缓解了一些。
　　母亲…
　　我的信仰是神。
　　神还没有抛弃我。
　　范离夜狠狠咬紧牙关，忍下疼痛，忍下所有的负面情绪。他是范离夜，神还没有抛弃他，神还在帮助他。那么他就不应该辜负神的期望，他要努力抑制住。
　　比起帕尼的背叛，范离夜更不想抛弃他的信仰，他首要的是去抵御吸血鬼的血液，神还在眷顾他，神还站在他这边。母亲的教诲，让范离夜逐渐坚强了起来，无论多绝望，也不能抛弃自己的信仰。
　　范离夜伸手轻轻握住胸前的银子弹壳，这是他的信仰，无论如何都不能抛弃的信仰。帕尼已经背叛了他，那么他就要守护住最后的信仰，他的神，他不能背叛神。
　　疼痛逐渐褪去，范离夜松开了银子弹壳，取下绷带擦去眼泪，换上干净的绷带蒙住眼睛。范离夜深呼一口气，伸手抱起一直在他身边的范吉恩，随后躺在床上淡淡的笑了笑。
　　“睡觉吧，晚安…吉恩。”
　　世界逐渐安静了下来，威严的明主教里，只有主教堂还散发着纯净的光芒，那是神明的位置。
　　血红色的世界，一望无际的道路。
　　范离夜看着这个世界，一时无措，红色让他感觉到十分不舒服，而且这和他被同化后刚醒来的世界一样。范离夜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去看这个世界，开始往前走去。四周空荡荡的，范离夜大步走着，他不怕被绊倒，这个世界只有一条道路，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出现在面前，他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满是鲜血的人。他正背对着范离夜站在血泊中，身上染满了鲜血，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液，血液滴落在血泊中，激起一阵阵血花。
　　范离夜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面前的人缓缓转过了身，看着范离夜露出了狂妄的笑容，他眼里的猩红和嘴里的尖牙，刺痛了范离夜的眼睛，
　　疯狂的，邪恶的…
　　范离夜睁大了眼睛，内心却十分平静。他能够感受到面前人的邪恶，他充满了邪恶，他有着难以形容的疯狂感觉。仿佛在压抑，仿佛在防备。他狂妄，他像个疯子，他仿佛蔑视着整个世界，像个堕落者。
　　他并没有说话，范离夜也只是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有平静。最终，范离夜叹了口气，声音空空的：“我变成吸血鬼后，会成你这样吗…”
　　他摇了摇头，抬起沾满血液的手拍了拍范离夜的肩膀，却什么也没有说。范离夜看着他，一阵风吹过，范离夜瞪大了眼睛，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迎接恶魔吧，小先生。”
　　他逐渐转变成了帕尼的模样，身上的血液逐渐消失，脚底的血泊也消失了。帕尼干净的让范离夜有些恍惚，但他蛊惑的声音却回荡在他的脑袋里。
　　“你是属于我的，小先生…”
　　“你是恶魔，你是吸血鬼。”
　　“你终究会成为吸血鬼。”
　　“迎接恶魔，属于你的恶魔。”
　　“看着吧…你终会走入黑暗。”
　　心脏跳动的声音回荡在范离夜的脑海里，强烈到几乎要震碎。他看着帕尼，疼痛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无法说话任何话语，只能看着帕尼蔑视着他。
　　煎熬。
　　内心的煎熬。
　　范离夜倒在了地上，从他身上开始蔓延血液，逐渐汇聚成了血泊，他躺在了血泊里。
　　好疼…
　　“小先生，你迟早是黑暗。”
　　范离夜猛的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呼气着，心脏还在猛烈跳动着，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是挤出来的声音：“格雷戈里…”
　　在梦里都不放过他。
　　范离夜摇了摇头，想要甩去梦里的声音。
　　我是属于神的。
　　我的信仰是神。
　　我不会背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