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与恶魔》灿某

34、笑容

　　范离夜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庞，泪水不断从他的指缝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朵透明色的花。
　　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
　　人类有好人和坏人。
　　而吸血鬼也并非恶魔。
　　范离夜并非是绝对正义的，站在道德顶端去指责吸血鬼的恶。他也并非是绝对罪恶的，以恶意的眼神去看待人类的疯狂。
　　他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吸血鬼是无法原谅的憎恶。他用他的眼睛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吸血鬼不是绝对罪恶，人类也非绝对正义。
　　可是，他又能去责怪这些为了活下去的人们吗？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帕尼作为一个他们毫不相识的人，他们没有理由去理会帕尼的死活。
　　灾难降临在身上时，每个人想的都是活下去，命比什么都重要，只有留下了性命，才会有以后更美好的未来。
　　这个世上也有如同帕尼的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别人。范离夜是血猎，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些普通人。可当范离夜受了重伤躺在血泊里时，会有谁愿意停下脚步去救他。愿意背对着吸血鬼，背对着灾害，面临生命危险，停下脚步去救一个素不相逢的人。就如同今天一样，每个人都没有停下脚步去伸出手救帕尼。
　　他们面临着恐惧，他们被恐惧压迫。
　　如果不是帕尼，在范离夜晃神的时间，杂血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到时候躺在地上流着血的，就是范离夜。
　　我为了救你们奉出了生命，你们却不肯为我退开一条路。
　　范离夜感到了莫大的悲伤，他的脑海里不断响起母亲的话，那声音不停地刺激着他。不要失去信仰，不要失去信仰，不能失去信仰。
　　范离夜不禁大声叫了起来，他感觉头疼欲裂，一直沉睡的东西，他在叫嚣着醒来。
　　“啊啊啊啊啊啊！”范离夜抓着头发，这由内而外的撕裂感让他觉得十分痛苦。是什么在反抗，是什么在撕扯。
　　鲜血将绷带染红，为范离夜献上了一朵血红色的玫瑰。
　　范离夜捂住左眼另手捂着心口，咬紧下唇忍着这莫大的疼痛，他猛的跪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不能失去信仰！
　　神。
　　神，我的信仰。
　　疼痛感逐渐消失，范离夜在内心不停告诉着自己他的信仰是什么。母亲说过不能失去信仰，他听从母亲的话语不停告诉着自己，他的信仰是神，他信仰着神。
　　他是人类，他是血猎，他的信仰是神。
　　他反对吸血鬼，他憎恶吸血鬼，他要猎杀吸血鬼。
　　他是人类，他是血猎，神是他的信仰。
　　他的任务是猎杀吸血鬼，他要保护人类，他恨着吸血鬼。
　　范离夜不断在内心确认这件事，他不用多想什么，他信仰的神反对吸血鬼，他就应该反对吸血鬼。
　　他再次沉睡了过去，可他终究会再次苏醒。
　　等到疼痛完全消失后，范离夜才缓缓爬了起来，抬手摸了摸额头，微有些疼，指尖微微湿润，有些血液。范离夜淡然的掏出手帕将血液擦去，也将眼泪擦去。
　　的确，他不应该想这么多，他只需要知道不要丢失了自己的信仰就够了。既然自己的信仰是神，那么为什么要违背自己信仰的神，去站在吸血鬼的角度看看这个世界。
　　毫无意义。
　　神的想法是保护人们，自己信仰着神，就要遵守神的想法去保护人们，就算人们并不会去在意范离夜这个人有在保护他们，他都要好好保护他们。
　　因为，我的信仰是神。
　　范离夜眼神淡然的看向急救室，帕尼今天的举动让他十分惊讶，帕尼和他相识并不久，竟然会为了他以命保护他。
　　范离夜静静现在门口等待着急救结束，直到天微微黑下来时，急救室才打开了门。他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看着出来的医生。
　　医生道：“已经没事了，但是需要多修养，等到他转移去了病房，就可以看望一会儿了，时间不能太长，病人需要休息。”
　　范离夜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等着帕尼被推出来带去病房。范离夜默默跟在后面，打算等帕尼醒了跟他道谢。
　　范离夜跟到了病房里，坐在帕尼病床边，手中空荡荡也没有什么水果可以给帕尼吃。他刚想起身去买一些吃的给帕尼，便被帕尼微弱的声音制止了。
　　“小先生…”
　　范离夜又坐了回去，看着帕尼苍白的脸庞。帕尼睁开眼睛看向范离夜，轻声道：“小先生，有没有…受伤啊？”
　　“我没有。”范离夜摇了摇头，“格雷戈里，你这样是很危险的。”
　　帕尼笑了笑：“小先生…没事就好。”
　　范离夜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轻声道：“格雷戈里，谢谢你。”
　　帕尼睁大了眼睛，这是范离夜第一次对着他笑，他不禁有些痴醉。范离夜本就是一位十六岁的孩童，他经历了这么多，面上已经没有孩子该有的笑容，而是大人般的沉稳。
　　这是帕尼第一次从范离夜脸上看到的属于十六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帕尼只觉得他看着范离夜的笑容，都有些入迷了起来。
　　“小先生…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帕尼不禁也跟着范离夜笑了起来，范离夜的笑容真的很天真，让人沉醉。
　　如同天使降临世界，给予人们一个抚慰。
　　范离夜低下了头，笑容也消失了，他有些晃神，他一直以来都是沉稳的，从小时训练开始，他就没有再去向谁笑过，他想的只有努力训练。
　　回报神给予他的一次机会，回报神对他的期望。
　　他自己将压力放在身上，压到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应该可以欢乐一些。
　　“小先生…你有些心不在焉…”帕尼看到范离夜的笑容没有了，只觉得可惜，明明很好看的笑容，却是十分难得。
　　果然，珍品都是十分难得的。
　　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