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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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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之时,外头传来些细细碎碎的声响,赵铭川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
卫烬累得够呛,反应慢了一些,却也在眨眼间清醒过来,他立刻就要跟着起身,谁知一动便浑身酸疼,硬撑着才没哼出声。
赵铭川连忙按住他:“我去便好,你继续睡。”
“可……”
卫烬担心他,奈何身体不争气,只得老老实实躺着。
“还有琢华,放心吧。”
说完,赵铭川突然低头亲了他一口:“等我回来。”
卫烬:“……”
他方才还在懊悔夜间不该试那么多花样,这会儿却忍不住抿了抿唇,有些开心。
又自我开解道:那些人动静如此之大,能将他俩从熟睡中惊醒,根本不会是赵铭川的对手,更何况,还有琢华那群暗卫在。
尽管如此,卫烬还是无法安心入睡,一半是因为挂心赵铭川,一半则是因为那人没轻没重的一个亲吻。
真是……又喜又忧。
不知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多久,赵铭川终于回来,他掀开被子躺下来,搂着他问:“怎么不睡?”
这人在外面待了这许久,浑身上下却是十分暖和,未曾将丝毫寒气带进来,卫烬心中又是一悸。
“睡不着。”他懒懒地答,将已然泛上来的些许困意逼了回去,“可曾受伤?”
赵铭川将他往身前揽了一下:“不曾,一些小杂碎而已,不值一提。”
若是如此,那琢华又怎会解决不了,反而惊动了你?
卫烬还要再问,赵铭川却突然翻身压上了他:“睡不着的话,可要我助你入眠?”
卫烬挑了挑眉,哪怕如今浑身不适却也不肯放过这难得的亲昵:“那……辛苦王爷了。”
“说了多少次了,唤我夜珩。”
赵铭川似真似假地说了一句,尾音消失在卫烬唇间。
刚穿上不过一个时辰的衣衫又被无情地抛下,帷帐内春情缱绻,又是一夜春宵。
天光乍现。
卫烬是被人撩拨醒的。
他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就要甩开,被人缠缠绵绵地绕了上来,十指相扣。
十指相扣?!
卫烬心下一惊,当即就要醒过来。
结果那手又从他指间溜了出去,好似方才只是无意经过,反而带着他的手在他身上四处逡巡。
这种自己摸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卫烬浑身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醒了?”在他还没回过神的时候,赵铭川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碰了下他。
卫烬:“!”
他满脸通红,下意识地转身避开,却被赵铭川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王爷……”卫烬求饶地看着他。
“唤我什么?”
赵铭川笑着问,亲了他一下。
卫烬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改口:“夜珩……”
“嗯。”赵铭川心情颇好地应了一声。
卫烬被赵铭川死死搂着,脸涨得通红。
赵铭川蹭了蹭他的发顶,刻意笑他:“想不到我们丹夏的英雄,还有这样的一面。”
卫烬:“……”
他埋首在枕头里,羞愤欲死。
赵铭川取来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看他如鹌鹑一般躲在被中,脸上的笑意更是止也止不住。
他咳了咳,忍笑上前碰了碰他通红的耳朵:“我说笑的,别当真。”
卫烬几不可见地摇头。
这事儿给他的冲击着实有些大,卫烬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他的眼尾尚且微微发红,在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上平白添了些许媚意,既青涩又魅惑,极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他身上,成了另一种绝世风华。
赵铭川的喉结不由上下滚了滚,突然低下头吻住了他。
卫烬被他吓了一跳,而后便乖乖分开双唇任他闯了进来。
可心中却也止不住疑惑:赵铭川怎么突然这么……
少年眼中分明还有些失措,偏偏又很是配合,实在是……让人很想做得更过分一些啊。
幸亏多年隐忍让赵铭川还有些理智,他磨了磨卫烬被他碾得艳红的唇,有些感慨:“你怎的如此勾人。”
他……勾人?
卫烬浑身一僵,脸上有一瞬的惨白。
不过眨眼间,他便佯怒道:“我好歹是个将军,哪能跟勾人搭上边。”
他脸上的细微变化逃不过一直细细看着他的赵铭川的眼睛,赵铭川哽了哽,暗骂自己忘了分寸,两人如今并非那般单纯的关系,说出这话来岂不是……岂不是让他以为自己将他当成勾栏院里的那些……
赵铭川心中懊悔不已,只得努力挽救:“自是搭不上边。”
他碰了碰卫烬绯红未褪的眼角:“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卫烬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何德何能,竟能得楚王一句道歉?
客套的话尚未出口,又听他说:“只是你如今的样子太过好看,让我很是喜欢,一时情不自禁,便说出了那般轻薄的话来。”
喜欢?
卫烬心神剧颤,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赵铭川说喜欢他?!
巨大的喜悦将原先的苦涩全部掩盖,卫烬几欲喜极而泣。
哪怕这人说的只是喜欢他此刻的样子,他也觉得什么都值了。
赵铭川看着这人从震惊、不敢置信到喜不自胜,一双眼睛诉说出他的所有心思,心下喜忧参半,某个念头愈发坚定起来。
“原谅我好不好?”他问。
卫烬唇瓣开开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一句“喜欢”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神。
赵铭川轻叹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唔……”
卫烬哼了一声,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你说的,我便信。”
赵铭川笑着又亲了他一口。
经此一事,两人愈发亲密无间。
用过早膳,卫烬正想离开,赵铭川适时地拉住了他:“陪我处理公务可好?”
与如今休沐在家的卫烬不同,赵铭川被皇帝赐了封地,虽是不用上朝,但也有大大小小的事情要处理,比卫烬这等闲人要忙得多——上次去赏雪是难得的放松,奈何又被人刺杀,差点令两人生了嫌隙。
卫烬本就喜欢与他待在一处,方才又得他说了那一番话,更是心绪难平之时,闻言自是留了下来。
“汉都城志?”卫烬正帮赵铭川整理桌案上随意放着的案牍,见到这册子有些疑惑:“怎么连地方志都拿来了?”
赵铭川批注的手一顿,看了眼他手里的书册,道:“我既是那里的封地王,自然该了解那里的人文历史。”
卫烬点头,又陆陆续续看到好几本地方志,皆将它们同那本《汉都城志》放在了一处。
待他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赵铭川才处理完几册文书。
卫烬看着旁边一摞摞的案牍,有些心疼为此劳心伤神的赵铭川。
赵铭川看他无所事事,想了想,问他:“挑几本地方志看看?”
卫烬:“?”
赵铭川笑:“你看完了,再在闲时说与我听,岂非好过我自己花时间去看?”
卫烬总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奇怪,却说不出奇怪在哪儿,只顺手拿起一本书册翻了开来。
一时无话。
书房里只余书页翻动的细碎声响。
两人坐在一侧,卫烬持着那本《汉都城志》,稍一偏头便能看到身旁正专心致志地处理公务的赵铭川。
今日不用出门,赵铭川便未束冠,只用发带松松垮垮地系住发尾,低头间几缕青丝滑落下来,在他脸上留下几许阴影,衬得整个人愈发好看。
“楚王风华绰绰,霞姿月韵,真乃天人之姿。”
卫烬想起民间对他相貌的形容,在此刻却又觉得,那九天之上的仙人,怕是也没有他长得这般俊美绝伦。
“认真看书。”
明明那人正认真做着批注,却伸手按住他的发顶拍了拍,让他认真看书。
卫烬:“……”
偷看还被人当面抓个正着,卫烬的耳朵几乎立刻便红了。
这回是不敢再偷看了,只是他都做得这么隐蔽了,这人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卫烬懒懒地将书翻过一页,很是不解。
赵铭川合起一份案牍,余光见他终于老实看书,无声地笑了一下。
窗外阳光正好,竟难得有几只调皮的鸟儿跑了出来,在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书房之内,两人各自看书批文,偶有交谈,颇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想不到孙启将军竟是汉城临溪人。”
在赵铭川停笔休息之际,卫烬突然道。
“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洛城人士呢。”
赵铭川写了半天字,手腕有些酸疼,他轻轻揉了揉,说:“建朝之初南蛮屡屡进犯,淳元帝不得已御驾亲征,却不慎落入圈套,危难之际得洛城一屠户相救,淳元帝见此人英勇有谋,气度不凡,遂任命其为兵马副元帅,随帝抗敌——此屠户正是后来的孙启孙将军。”
“话本里是这么说的对吧?”
卫烬:“……手可是酸了?我帮你揉揉?”
赵铭川:“……”
他说了这么多,敢情这人一句都没听进去?
卫烬见他不答,有些担忧,却不敢擅自动手。
赵铭川笑了笑:“无事,已经好多了——可还要听孙将军的故事?”
卫烬抿了抿唇,现在他根本没有听书的心思,一心只想帮他捏手腕,只是见赵铭川兴致颇高的样子,便也点了点头。
赵铭川并不知晓他的心思,道:“其实孙将军本是一位江湖侠士,前朝暴政,孙将军不忍百姓疾苦,在众民起义之时便入了淳元帝麾下,立下累累战功,只不过孙将军生性豁达,视功名利禄为无物,讲究的不过是‘义气’二字,所以在建朝之后又拒受封赏,继续做侠士去了,直到后来南蛮进犯才再次出现。”
“孙将军竟还有这样的过往。”卫烬不禁感慨。
“不然你以为他单凭救了淳元帝一命就能做兵马副元帅?”
赵铭川调侃了他一句:“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卫烬想起自己府里那一车的话本,脸一红,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短暂休息过后,赵铭川继续提笔写字,卫烬起身给赵铭川沏了壶茶,这才坐下来看书。
这种记载地方人事的书册倒也不算枯燥,卫烬看着看着便入了神,只是看到最后关于孙将军的记载时有些唏嘘——这么一个英雄人物,最后却死于疫病之中,临终前只有大夫服侍左右,实在令人叹惋。
午间小憩的时候说起这事,赵铭川也有些惋惜:“孙将军当时正值壮年,奈何那疫病来势汹汹,一下子便将他给击垮了,自古英雄多短命啊……”
卫烬心中一紧,道:“孙将军是时运不济,你不会如此。”
我会尽我所能,护你成为九五之尊,护你万寿无疆。
赵铭川一顿,心知他想岔了,心中苦涩,面上却浅浅笑着:“嗯。”
然而两人却都没了睡意。
卫烬想起当初他被赵铭川带去营帐后说的那番话:
“今日你助我脱离这泥潭,来日我必助你登上帝位。”
只是后来两人越走越近,卫烬的初衷,早已变了……
卫烬悄悄抬眼看着赵铭川,眸中的爱恋愈发浓烈起来。
虽说睡不着,但躺久了便也会朦朦胧胧有些许睡意,只是在赵铭川半睡半醒之际,他感觉到有人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揉了起来。
赵铭川心中一软,干脆装睡随他去了。
一日就这么过去,卫烬终于要回将军府了。
临走时,赵铭川特意按住他狠狠吻了一下,问:“腊八那日过来跟我一起过好不好?”
卫烬被亲得晕晕乎乎,只下意识地点头,端的是好生乖巧。
赵铭川轻笑一声,终于放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