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梦》雪霖之泪

3、浮生萧然若幻

　　黯月鎏影，长夜漫漫，东方依旧出现了一丝微明。旭日东升，辛苦的人开始了一日的劳作，儒门天下也撞响了早课的钟，只是……
　　“龙首最近不知怎么了，一直不肯见人，也不管儒门天下的事情了。”儒门天下的大殿上，众人在絮絮叨叨的讨论这龙宿近来的变化。
　　“是啊是啊，据说龙首不但自己不管儒门的事，连仙凤也不让她见任何人，管任何事，真是奇怪啊。”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抱怨之声不绝，有的还起了忿恨之心，说龙宿已经放弃了儒门天下，至众人与不顾。
　　疏楼西风内，仙凤忧心的看着神态萧索的龙宿，“主人……”“凤儿，汝说，人死后回去哪里？”龙宿无精打采的问道，挥挥扇子，继续道，“算了，儒门之人不信鬼神，凤儿，汝去豁然之境和不解岩，请剑子和佛剑来疏楼共饮。”
　　“主人……”只一声称呼，仙凤便落下了眼泪，“主人，剑子，剑子先生他，他已经，已经……”
　　“多嘴，汝是想说剑子已经死了么？哼，剑子他怎会这么容易就死？”龙宿大怒，将侍立一边的仙凤下了一跳。
　　“是啊，吾的确没这么容易死。仙凤，快去请佛剑吧，不让他要怪吾与龙宿排挤他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仙凤蓦然呆住了。“快去啊，怎么，吾之脸有这么恐怖么？”
　　“先生，汝回来了？”仙凤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盯着来人。
　　“唉……”来人叹了口气，拂尘轻轻一挥，有意无意的划过仙凤的面前，道，“仙凤，难道这疏楼主人不欢迎吾了么？”
　　“凤儿，去叫佛剑。”龙宿一坐起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剑子，吾就说，汝之性命，没人能取走。”
　　剑子没有说话，脸上隐隐有些萧然，不过一闪即灭。龙宿骤见故去的好友，心中欢喜，也没注意。
　　“好友。”背后一声呼唤，龙宿以华扇颜面，微微颔首，剑子亲切的回道：“佛剑，久见了。”
　　“好友，汝……”佛剑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却被剑子打断了。“难得吾们三人在一起，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吧。”
　　“说的是，凤儿，端茶具来。剑子，好久没一品汝高超的手艺了。”
　　“嗯，难道疏楼西风也是做客人的替主人服务，规矩至上么？龙宿汝也是沏茶的高手啊。”剑子笑着放下拂尘，口中虽是推脱，却已经动手沏起茶来。
　　精巧的火炉，雅致的茶具，还有上好的茶叶与清泉，剑子一边动手，一边感叹儒门的华丽。“这是当然，此乃文人的特色。”龙宿轻轻笑道，唯有佛剑紧颦双眉。“哎呀，佛剑啊，难得聚会，汝却紧锁眉头，是介意吾嗜血者的身份么？”龙宿半开玩笑的说。“好友，汝说笑了。”佛剑淡淡的回答。“真是难得啊~~”剑子叹息一声，从佛剑口中能说出“说笑”二字，的确难得。
　　杯中茶色青碧，似是一块淳朴的翠玉，晶莹，若不是上面漂浮的三两茶叶，还真会被当成是一块成色极佳的美玉。茶香淡淡的飘出，沁人心脾，并不浓烈，却有一种让人醉了的感觉，闻香即醉，比酒更胜。
　　“剑子，想不到这么久不动手，汝的手艺没有退步啊。”龙宿用近乎挑剔的口味抿了一口茶，仍是不由赞叹。佛剑也是浅浅的品尝，微微颔首，似乎是陶醉其中，似乎是赞赏，但佛剑更想的，是更深的记住这陶醉的感觉。佛剑知道，面前的剑子，并非真正的剑子，只是深刻的意念，造就的幻影。浮生萧然，似真非真，如梦如幻，深刻的意念，早已让人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还是幻。只是，这清冽的茶香，却真实存在。
　　每一次的相逢，都会做同样的事情。紫金箫，白玉琴，犹是天籁，此刻佛剑却无心欣赏，轻轻叹了口气。琴声，箫声戛然而止。
　　“佛剑，汝为何叹息？”龙宿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剑子的眼神使向佛剑，眉头紧皱，微微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不知这样的琴箫合奏还能听上几回。”萧瑟的语气，是佛剑从未有过的。
　　“嗯？”龙宿习惯的将华扇掩住俊美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剑子，千年来，汝与佛剑为武林奔波，难得的机会，吾一定要好好的与汝与佛剑畅谈。”
　　“唉，终究还是瞒不过啊。”剑子苦笑一声，又向龙宿与佛剑的茶杯中添了茶。
　　“也许，事情并非毫无转机。”佛剑不带情绪的语气，是坚定，好像当年逆天之时一般，决定了的事，要不由分说的去做。
　　“佛剑，万万不可啊！”剑子惊呼，“逆天的后果，好友……”
　　“逆天之路，不由分说。”
　　“佛剑，汝说，如何才能真正的救回剑子。”龙宿不耐烦的低喝了一句。
　　“龙宿……唉~”剑子心知逆天会有怎样的后果，可龙宿也是执着之人，凭自己，根本无力阻止。唯有叹息，唯有担心。
　　“剑子，汝觉得，这样一次一次的骗吾与佛剑，很好玩吗？汝觉得，龙宿会只满足与见到汝吗？汝觉得，缺了汝一人，吾与佛剑会怎样心疼？剑子，汝真是自私啊！”波澜不惊的话语，却含着龙宿沉重的怀念。纵然千年之前的兄弟反目，自己说出了永不再见的话，但龙宿知道，剑子还活着。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并非剑子仙迹啊！
　　无语，垂首，剑子就似雕塑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剑子！”佛剑担心道。“吾无妨，只是……”“剑子，汝若还念旧情，逆天之路，就由吾与龙宿一起承担。汝若绝情，也只有再次兵戎相见了。”坚定，不由分说，佛剑向来如此。
　　“这也是轮回么？”一声叹息，剑子化作浮尘，随风散去。
　　轮回，是生死的变化，超越生死的，是绵长的情谊，轮回，碾不断情谊，却将情谊锻的更为坚韧。在穿越了生死的交界之后，是重生，而非轮回。
　　佛剑、龙宿双双累倒，逆天的代价，对凡人来说太过沉重。但执着，终究太过坚硬，足以破开天地长久的生死法则，所缺的，只是时间。
　　漫长的等待，看尽花开花落，看尽浮生尘烟，当一切如梦幻般从眼前飘过，一个真实的白影，闲步走到两个沉睡的人身边。
　　“剑子？”恍惚间，竟辨不出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怎么？不认识我了吗？”笑着起身，将沏好的茶注入杯中，递到了佛剑与龙宿的手中。“认不出我的人，应该认得出我沏的茶吧。”
　　“只怕汝又是与吾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龙宿轻轻的摇着华扇。
　　“哈！”
　　“哎呀呀，佛剑，真是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