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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解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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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宿舍之后,我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脑海里校门口姚斯辰站在那里放完最后一根烟火棒的画面挥之不去。
明明他身边有着秀姨和林叔那种烟火气的尘世热闹,有着林际和西风这样志同道合的伙伴,也有安姐那样默默支持他、帮助他的人,可在那一刻姚斯辰给我的感觉却是他在做困兽之斗,他在一个人同这世间的不平负隅顽抗。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
我打开微信,就看到姚斯辰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后面紧跟着个吐舌头的表情。
姚斯辰:[图片]
姚斯辰:[吐舌头.jpg]
我点开图片,看着她随着进度条的加载逐渐清晰,我看清了,这是...我。是在河边放烟火棒的,我的一张侧脸图,图片里的我,正安静的看着手里的点点星火,迸发、消散。
我看见图片定格的那一刻,画面里的人眼角带着些许笑意。
我:偷拍我?
我:[重拳出击.jpg]
姚斯辰:我错啦。
姚斯辰:[求饶.jpg]
我:...
我:可不可以不要怂的这么快?
姚斯辰:[憨憨脸红.jpg]
姚斯辰:不能。
姚斯辰:你怎么还没睡?
我决定口是心非一下。
我:被你吵醒。
姚斯辰:...我竟然没有丝毫愧疚。
我:...
姚斯辰:好啦你快点睡。
姚斯辰:明天放学你学校门口见。
姚斯辰:晚安。
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缓缓发送那两个字。
我:晚安。
临睡着前突然想起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谁答应他明天校门口见了?
第二天放学之后,我老远就看见这人歪着头站在校门口的一棵树后,树的躯干挡住了他的身体,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我悄悄走过去,撸了一把他的后脑勺,然后藏到树的另一边,我以为他会在转头之后看不到我,没想到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头转到了我这边,直接和偷偷靠近的我来了个对视。
我脸上捉弄人的笑尽数消散,呼吸都停滞了。
姚斯辰懒懒的开口,“小孩,你有点儿淘气。”
我和他一起靠在树上,“来找我干嘛?”然后这人一脸欠揍地说,“没事啊。”在我满脸的疑问下,姚斯辰问我,“去解忧吗?”
“去解忧?”“对啊,上班啊我。”
“那为什么要叫我?”“之前你陪林际去过。”说完这话姚斯辰还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
什么逻辑?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接过我背上的书包背到了他自己身上。
明明已经把我的东西拿走了,却站在我面前不动,低着头,摆出一副询问我意见的样子,还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似的撇着嘴。
怎么像个幼稚鬼一样?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走啦。”
他快走两步跟上了我,脸上的委屈也瞬间消失不见。我渐渐反应过来,有些犹豫的开口,“姚斯辰,你刚...是在撒娇吗?”
“没有!”这人原本散漫的步伐突然变快,走在了我前面一段路,我小跑几步跟上去,“欸,你跑什么?等等我。”
“是你太慢了...”
到了解忧之后,姚斯辰照旧把我藏在了吧台后面,我在他的注视下,拉开书包拉链,拿出作业本,拿出笔,开始,写作业。
姚斯辰的表情像是吃了馊饭一样,我抬手挡住他的脸,“谁让你一放学就把我拉过来,我作业还没写呢。”
姚斯辰把我的手放下来,无奈的笑笑,然后从身上拿出随身听递给了我,“这里有点吵吧。”
我接过随身听,戴上耳机专心写作业。
也不算专心,我还是偶尔用余光注意着姚斯辰的动静。时间还早,酒吧里客人不多,姚斯辰一会擦擦调酒的工具,摆摆酒,一会又凑过来看看我写作业。
我感觉到旁边有悉悉簌簌的声音,姚斯辰弯腰凑过来,摘掉了我左侧的耳机,然后在我耳边说,“小孩,你这里算错了。”
我转过脸去看他,可我不知道他竟然离我这么近,近到我看清了他的睫毛,近到我几乎听清了他的呼吸。
我怕再动一下,鼻尖就会碰到他的脸,躲避着缓缓把脸转了回来,低下了头,“哪,哪里啊?”
他指尖碰上了作业本上的某一个数字,“这。”
我胡乱应了一声,表面埋头继续写作业,实际上却再也无法把注意力放到作业本上。
我紧了紧耳机,想让耳机里的歌声平复一下我的慌乱,在一首首歌中突然穿插进了两段各自不到一分钟的旋律,没有过多复杂的节奏,花哨的和音,就是吉他弹奏出来的,很纯粹的感觉。
上方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怎么有个穿着校服的小朋友被藏在这里呀?”
我抬起头,“安姐!”
“是你呀小知岁。”漂亮的女人脱下大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我记忆中的安姐每天都打扮的明艳动人,却又由内散发出一种经历过沉淀的温柔。常常一个人出神的望着解忧的门,看着人来人往,像是在等什么人。
安姐把姚斯辰赶出了吧台,“我来调酒,上台唱你的歌去,别在这里黏着知岁。”
姚斯辰走了,还不忘抱怨,“我哪有。”走出去之后又回过头对我说,“别乱跑啊,好好待在安姐旁边。”
安姐摆了摆手继续赶人,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些不耐烦“走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姚斯辰走了之后,安姐眼睛亮亮的看着我说,“这家伙喜欢你?”
我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错愕,“没,没有吧。”我今天真的是感觉自己都快要变成结巴了,话都说不利索。
安姐笑笑没再说什么。
过了没多久又开始看酒吧门口来往的人,然后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犹豫着转过头看我。
“安姐。”
“知岁,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安姐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开了口,“有一个女孩,和她的恋人是在高中时期相识的,他们形影不离,说尽了在那个十七八岁的年纪能够宣之于口的所有情话,做尽了学生时代所有浪漫的事,在高考填志愿的那天,男孩对女孩说,他想成为一名军人,女孩给了他一颗糖,对他说,一定要平安。一次执行任务中途,他受了伤,借住在女孩家,临走时女孩对他说,如果这次任务安全回来,就娶我吧。他笑着对女孩说,好。”
从前我记忆里的安姐总是笑着的,可这一次,我看见安姐红了眼眶。
我知道,这个故事里的女孩,就是安姐。
安姐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女孩等啊等啊,却等到了他牺牲的消息,后来整理遗物时,女孩看到了一颗糖,经历了时间,早已化的不成样子,连糖纸都破了,可是女孩还是认出了,这就是当年操场上,她说那句一定要平安时送给男孩的糖,那天他笑着对女孩说好的样子,成了女孩见他的最后一面。”
说到这里,当年的女孩就坐在我旁边,已经泣不成声。
“我还记得他有一次来找我,说他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现在,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只存在我的记忆里了。可我总觉得,我的少年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如当年一般的笑,再对我说一句,好。”安姐转过头来看我,“知岁,如果你有爱的人,一定要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个世界,很多时候都太残忍了,但我们还能去爱,其实就够了。”
话音落下,安姐用视线带我去看姚斯辰的方向,我看见姚斯辰,手指按在琴弦上弹出旋律,嘴里唱着那句“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眼睛却在看着我。
安姐很快收敛起了情绪,拍拍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说:“他啊,一直在往这边看呢。”
歌声落下,姚斯辰放下吉他溜回了吧台这边,“聊什么呢?”
安姐无奈的摇摇头,“哎,过来吧你,心思完全不在那边。”然后林际就收到了要过来顶班的消息,姚斯辰被安姐塞进了吧台里,安排好一切的安姐叹了口气,“我出去逛逛,待会儿回来。”
我把高脚椅拉的离姚斯辰近了些,坐在这里看他给客人调酒,一会过去问他要杯水,没过几分钟又说水凉了,让他给我换一杯,一会又过去在他手腕上的表看看时间,一会又凑过去洗杯子,还在洗杯子的间隙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后来又凑过去站在他后面,还往右挪了一点,看着他的耳朵和那一点点侧脸,他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我,弯下腰凑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说话。
晚上他送我回去之后,还没走到宿舍,就收到了他的消息。
姚斯辰:小孩。
姚斯辰:你今天,有点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