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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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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闲顿了一会儿,也没听到身边的池连昼搭腔,他不满地轻轻一碰身边一直盯着韩家众人的池连昼:“说句话啊……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池连昼却一直盯着宁闲,直到宁闲心里开始发慌的时候,他才说道:“不准。”
不准?什么不准?不准他捉弄韩凉吗?宁闲没明白池连昼发什么疯。他抬手按在池连昼的额头上:“你发烧了?被妖邪附体了?”
池连昼抓住宁闲的手,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不准。”
你不准个啥啊你就不准了,宁闲有些好笑,池连昼补了一句:“不准你去找他。”
宁闲明白了,池连昼知道了他从前喜欢韩凉的事情,这是怕他旧情复燃?他轻轻拍开池连昼的手:“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你当我是多死心眼?”何况哪怕是为了上辈子的事,他不亲手把韩凉抽筋扒皮已经算是善良了。
两人都是大乘期的高手,为了不吓跑那些妖兽,他们特地隐藏起威压,故而篝火边的人并没有感受到威胁,仍然在闲谈。
傅兰霖坐在韩凉身后,身上披着妖兽皮毛制成的厚重的披风,心不在焉地听着韩凉和他人的交谈。
几十年过去,这期间他的修为晋升缓慢,仅仅是在头几年从金丹升到了元婴初期,之后便凝滞不前,虽然韩凉不说什么,韩诏然却在不断地替韩凉物色更有能力和天赋的家众,再过不久,等韩诏然飞升,韩凉继承家主之位,到时候韩诏然一定会先把像他这样的无能之人从韩凉的身边清除。
傅兰霖在韩家这么多年,早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后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自有办法逃走,但是他还是想在此前一搏,这些年他踏遍了整个修真界,就为了找到突破之法。只要他够强,根本不需要依附于韩家,他早就厌了韩凉,迫于生存还要对他做出千依百顺的姿态。
“在想什么?”韩凉淡淡地看了身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傅兰霖一眼,“我们现在在西镜谷深处,此地高阶妖兽聚集,危机四伏,少有差池就可能断送性命。”
“是。”傅兰霖眼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韩凉没再多说什么,这一次同行的都是父亲安排给他的人,其中不乏化神期的修士,只要他笼络好人心,将来这些人都将会成为他掌控韩家的助力,哪里还有心思去猜测傅兰霖的想法。
而且当初他喜欢上傅兰霖是因为傅兰霖生得好看,又是他能接触到的最为优秀的同龄人,可如今年岁见长,经历的人和事多了,韩凉对傅兰霖也挑剔了起来,总觉得身边这个人已经不是他最初认识的那个纯粹干净的少年。
“少主,你确定西镜谷这里会有我们要找的兽王吗?而且就算真的碰上了,只凭我们这些化神期的修为,一起上都未必能拿下。”韩凉的对面坐着的便是一个化神修士,他被韩诏然派到韩凉手下,对于这个修为并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年轻少主没有什么敬畏之心,直言道出自己的质疑。
“消息不会有假,”韩凉断定道,“这两年我不断派人四处搜寻,最近才有探子回报此地突然出现不少高级妖兽的尸骨,除了兽王现世以外没有其他的可能,只要抓到兽王,剖出妖丹,作为生辰礼送给我父亲,这样他突破瓶颈,渡劫飞升便指日可待。”
那修士听韩凉这么说也只好闭上了嘴。
“什么人?”韩凉脸色一变,拔出身边的剑以内力一掌击向发出动静的角落。
韩凉这一招至少运用了七成的灵力,然而剑至之处,一道无形的风轻轻松松地拨转了剑尖,将那排山倒海之势化为虚无,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搭上剑柄,将韩凉的仙剑像一根竹棍似的拎在手上:“韩少主,好久不见,功力不见长啊。”
韩凉猛然起身,双目瞪得铜铃一般大:“宁闲,你……你怎么在这?”
其余修士纷纷目目相觑,宁闲?宁闲不是那个叛离正道的现任魔门护法吗?
“这话问的妙啊,这密林难道也是被韩家买下了,只准你们韩家人出入,不准我等屁民踏足不成?”宁闲唇角上扬,“韩少主,在这一点上,你倒确实像是韩家主亲生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凉急着辩解,然而目光又无法自制地在宁闲的脸上停滞。
其实韩凉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宁闲,连宁闲的模样都有些淡忘了,甚至在偶尔听到来自魔城的有关宁闲的消息时,也会想,宁闲依附于魔门,迟早也会成为魔门中人穷凶极恶的模样,过去他曾经有些许的心动,但也止于心动罢了。
甚至庆幸于自己并没有与宁闲有太多的牵扯。
然而今天晚上再一次见到宁闲,竟发现眼前的人还是当年的那副模样,没有丝毫岁月蹉跎的沧桑,更没有魔域邪气浸染的阴鸷,眉目间依然是最初他认识宁闲时的散漫。
“宁闲,你身为正道叛徒,为魔门效力,残害昔日同道,如今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中原,对我家少主大放厥词,难道你以为凭借你的修为就能在此横行无忌吗?”韩家一修士愤然起身,拔剑挡在韩凉跟前,既然身边站着韩家未来的少主,他少不得要表一番忠诚。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祭出法器,对宁闲怒目而视。
“残害同道这个罪名我可受不起,”宁闲做无辜状,“你倒是数落数落,我在魔门的这些年,到底杀过几个正道的人,我可曾真正动过你们一根手指头?”
“哼,纵然你没有亲自动手,可你为魔门效命,受着魔门给你的好处,那么所有死在魔门爪牙手中的性命,理当有你的一份!”那人冷笑一声。
宁闲居然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这或许便是现在的中原正道对他的普遍看法,他也不觉得冤屈,既然与魔道为伍,该挨的骂就挨着,宁闲向来脸皮子厚,而且在他看来,这些人也就能逞口舌之快,真要打起来,眼前这一群加起来都不够他看的。
“所以你们打算在这里匡扶正义,杀了我吗?”宁闲真心实意求教。
“当……”那人险些脱口而出,但是直觉让他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韩家少主一声不吭,虽然眼睛一直钉在宁闲身上,却半点杀意也没有,而其他的道友们,摆出一副气愤难当的样子,脚下一动不动,显然并没有打算第一个动手。
看到这场景,到嘴边的豪言壮语瞬间消散,那修士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宁闲,你别以为大乘期的修为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总有人治得了你!”
“我为什么要为所欲为,我对谁为所欲为?对你吗?我可下不去口。”宁闲嫌弃地瞥了那人一眼。
“放肆!”那修士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要气的升天,指着宁闲破口大骂,“还说你不是邪门歪道,正经修道人谁像你这般不正经!”
“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凉突然出声喝止,他看着宁闲,“宁闲,若是你现在与魔门断绝往来,迷途知返,我可以替你向我父亲求情,让他对从前你的所为既往不咎,还能在韩家给你留一席之地。”
听到这一席话,傅兰霖忍不住抬头瞪着韩凉的背影。
“韩家少主真是仁善,”宁闲讥诮一笑,“当初你和任千客联手,想要夺我金丹的时候不也是也是摆出这样一副虚伪的嘴脸,口口声声为我着想,嘴巴上说的都是仁义道德,干的没一件好事,和你们口中的邪门歪道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制高点谴责我的行为?”
“宁闲,你疯了不成?”韩凉越发觉得眼前的人陌生,明明还是那张脸,为什么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都咄咄逼人,“当初分明是你先闯入广灵宗夺取任……”
“我最后纠正你一次,”宁闲手中的怀尘指向韩凉,“广灵宗的塔中所藏法器属于池家,我只是帮任千客物归原主,当年他能胆大包天从池家掠走那些法器也有你父亲出的一份力,做人还是该要脸的,为什么韩诏然这么多年没能突破飞升,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准你污蔑我父亲!”
宁闲服气,反正就是叫不醒装睡的人呗,毕竟韩凉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对于韩诏然的行为,他面上不承认,心里也绝对是赞成的,毕竟到最后韩诏然经营下来的韩家家业都会落在他的手上,他不维护韩诏然才是见了鬼。
说不通,宁闲便抱着怀尘要走,韩凉下意识拔剑拦在他身前:“你要去哪?”
宁闲面露稀奇:“我去哪还得和韩少主商量不成?这里可不是韩家,你管天管地还管我溜大街?”
“再者说,你管不管的了我,还得看本事说话,你,”宁闲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带着某种意味地笑了笑,“怕是不行。”
“宁闲,你不要得意忘形,你大乘期修为是了不起,可你放眼看看这天下,难道就你一个大乘期吗?莫说韩家家主如今已经进入渡劫期,不日便要飞升,就是刚创立没多少年的南明沧宗宗主池连昼,年少有为,他的实力也并不在你之下,莫要欺我正道无人!”
宁闲听到最后一句话,险些笑出声来,刚要开口,一只手臂便拦在他身前,池连昼不知道何时站在他身侧,直视说话的那个修士,表情冷峻:“你又是什么人,也配直呼他的名字。”
“不是让你在一边看着嘛,”宁闲被池连昼吓了一跳,小声对他说道,“让人知道你堂堂一个正道宗主和魔门的人混在一起,你名声不要了?”
池连昼深深看他一眼,将他往后轻轻一推:“在旁边等着。”
在宁闲呆滞的视线中,池连昼单手按在惊涛的剑柄上,目光于在场的人身上环视一周,说道:“宁闲是南明沧宗护着的人,你们若是有异议,可以直接上南明沧宗,或者今日,就在这里把你们的想法告诉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