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陛下何故造反》三十六陂春水

2、第 2 章

　　　虽说已下定决心躺平，可怎么躺也是门学问。

　　在刘协心中，一共有上中下三种躺平策略。

　　上策是自己带着几个忠心的人隐姓埋名开溜，逃到益州或是江东等战乱相对较少的地方，或者干脆找个深山隐居，等局势稳定些再出来，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

　　中策是投奔刘备，把历史中曹操身上的官职按在刘备身上。这位刘皇叔虽然在许多人眼中可能比较虚伪，但照刘协看来，对方最起码还是要名声的，在其手里怎么也比曹操好。况且到时候有了自己这张牌，蜀汉估计能走的更远。大不了最后传位刘禅，安享晚年。

　　至于下策，便是什么都不做，就按原本的进程走，虽然憋屈了点，好歹吃穿不愁。

　　刘协并不着急，这上中下无论他怎么选，结果都能活着，历史上的汉献帝寿命已经远远超出东汉皇帝的平均水平，未来的日子，相信自己只要注意养生，躺倒七八十完全不成问题。

　　说他贪生怕死也好，说他是利己主义者也罢。可对于刘协而言，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再重，也重不过自己的小命；东汉末年的时局再精彩，换算到历史课本上也就那么寥寥几笔。

　　“西汉东汉魏蜀吴，西晋东晋兼五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哪怕刘协不插手，华夏最后终究会走向大一统。所以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强行改变？

　　想到这里，刘协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打算再补个午觉，剩下的醒了再说。

　　结果刚要让周围人退下，就见一位宦人前来禀报，“陛下，皇后与董贵人求见。”

　　刘协身子一僵，下意识想继续装病，又记起到自己刚才见过樊绸，装病是不是假了点……结果就犹豫这么几秒，那边人就闯进来了。

　　“协哥哥！协哥哥你怎么样！那个坏蛋有没有欺负你！”一个白胖女童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

　　她看上去不过八、九岁，一身赤色狐裘将本就丰盈的身材裹得愈发圆润，刘协离远看，只觉得一颗球朝自己奔来，衡量了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不由大惊失色。

　　“飞奴！不得无礼！”万幸的是，小孩儿跑到一半被人拦住，叫停她的是一位十六七岁，身着玄衣的秀美少女。

　　她进屋后先是打量了下天子，见其气色尚佳，微微松了口气，恭敬地行礼道：“董贵人年幼，失仪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刘协神色古怪，半天，轻咳两声，“咳咳，没事儿……额，我是说，皇后严重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便不再讲话，只大眼瞪小眼干坐着，很快，场面便冷了下来。

　　刘协有些尴尬，虽然作为古人，成亲早是正常的，但面对这么小的孩子，他还是接受不了。

　　好在目前汉献帝的后宫只有两人，勉强能应付过去，若是再多真就满头包。

　　皇后伏寿，其父大学者伏完，在士林间素有贤名；贵人宋阳，常山太守之女，目前养病中。至于小朋友董飞奴，完全是因为她爹董承是董太后的侄子，跟皇帝亲近，手里又有些兵权，为了巩固关系，几个月前把女儿送进宫当吉祥物。

　　这三位跟汉献帝关系亲密，按理说应该很容易发现天子的不对，但是刘协自打穿越便一直装病不见人，中间还仿佛撞邪一般疯跑过，以致如今大多数人面对他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使其再度发病。

　　“协哥哥，父亲前日给我送了些枣栗，我给你带来了，快些吃吧。”董飞奴率先打破沉默，从怀里掏出些果品递给刘协。

　　像董承这样手里有兵的将军，轻易是没办法与皇帝接触的，即使知道天子在宫里饥一顿饱一顿，也只能透过女儿偷偷救济。

　　刘协谢过，拿起来就要咬，刚到嘴边，就看到董飞奴眨着大眼睛，垂涎欲滴地看着自己。

　　刘协：“……”

　　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把枣栗递过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温声道：“你吃吧，我不饿，明天樊将军还要送东西来，这儿暂时不缺吃的。”

　　董飞奴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抱着果子啃了起来。

　　伏寿眉头微皱，想要说什么，但见刘协一脸“慈祥”，忍了忍，终是没开口。

　　她这次来主要是担心皇帝被人欺辱，如今见其神色如常，便已放心，与丈夫汇报了下宋贵人的病情，就要带着董飞奴离开。

　　刘协松了口气，干巴巴地客套了几句，表示要不然吃完晚饭再走。

　　“不了，”伏寿摇头，“琳儿还小，睡醒了看不见妾怕是要哭闹，陛下好生休养，待宋妹妹好些了，妾再带她来面圣。”

　　刘协稀里糊涂地点头，等人走后，与宦官王若问道：“皇后说的琳儿是哪位？”难不成他还有个妃子？

　　王若听完瞪大眼睛，犹豫再三，颤抖着开口：“回陛下，那是、那是大皇子啊……”

　　刘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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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有能有为，使修其行，而邦其昌……”

　　承明殿内，一须发皆白的老者捧着卷书册，慢悠悠地吟诵着。

　　刘协盘腿坐在软垫上，手杵着下巴，盯着屋里的油灯发呆。

　　老人见此眉头紧皱，冷不丁开口道：“陛下可知老臣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啊？”刘协茫然抬头，注意到对方严肃正经的面容，不由嘴里发苦，半天，低声道：“我、我走神了……”

　　老人眼中闪过丝失望，看着小皇帝稚嫩的面孔，内心叹了口气，语气放缓，“既然陛下今日无心读书，那便改天再来，只是能否告知老臣，您方才在想些什么？”

　　“在想儿子。”刘协下意识脱口而出。

　　老人微愣，旋即微笑道：“大皇子快要过百日，听闻生得玉雪，身子也颇为肥壮，既然陛下一片怜子之心，不若今天去看看？”

　　刘协干笑，“下次一定。”

　　等他做好心里建设的，毕竟就算考虑得再全面，也没想过这具身体会自带个儿子。

　　汉献帝今年可才十四岁啊十四岁！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刘协的崩溃，一旁的老者显然心情非常好，常言道天家无父子，大汉皇室之间的关系本就因为外戚宦官等外部势力的影响而十分微妙，如今刘协对儿子上心，无疑是个好兆头。

　　想到这里，他打量了下周围，对小皇帝温声道：“陛下家事，老臣不便多言，不过您大病初愈，还需静养，切莫频繁外出着凉。如今殿里炭火应是不缺，下次老臣来再带些黄蜡，将殿内照得亮些，省得陛下读书费眼睛。”

　　黄蜡即蜂蜡，是这个时代的照明工具之一，产量稀少，像如今的未央宫断然是用不起的。

　　刘协见老者眸中满是关切之意，有些纠结地避开对方。

　　此人名叫皇甫嵩，当朝太常，位列九卿之首，曾与卢植、朱儁共同平定黄巾之乱，还曾出任太守造福一方百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乃是不出世的名将。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大佬，却因为对大汉的忠义，冒死被董卓召进都城，如今朝廷被董卓部下把持，他又费尽心思从中斡旋，好歹是保住了皇室最后的尊严。

　　刘协虽然对复兴大汉不抱什么希望，可对于此等忠肝义胆的名臣，确是百分之百的尊敬。皇甫嵩今年六十五岁，在古代已经算是超高龄，前半生的军旅生涯使他如今身上暗伤颇多，就连来未央宫都要人搀扶。即使这样，也依旧每日风雨无阻，就为了在有生之年能多教皇帝些东西。

　　看了看颤颤巍巍的老头儿，刘协忍不住道：“太常不若把要看的书本写下来，我自己翻看，也省得你天天过来，外面雪大路滑，左右人难免有粗心的时候，要是摔了可如何是好？”

　　皇甫嵩摇摇头，“无妨，老臣这样经常过来，那李傕郭汜总要顾及一二，不至于做出如董贼那般夜宿皇宫的丑事，陛下睡得也能安心些。您正是年少长身体的时候，若现在没养好，以后……”

　　老人家继续絮絮叨叨，刘协抿了抿嘴，却也没说什么，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堵。

　　对于人生浅薄的少年而言，光是这份赤血丹心，就已经让他极为费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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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皇帝自称，“朕”此时已经是天子的专属，不过一般是在重大场合或者书面语使用，绝大部分都是“余”或者“我”
2、关于刘备与曹操，可能许多观点会有争议，但从汉献帝的角度来说，肯定是刘备要亲一点。
3、关于汉献帝的儿子，历史上没有明确记载伏寿两个孩子的年纪，但根据野史，曹操杀两个皇子的时候，那俩孩子年龄已经不小了，考虑到196年曹操就喜迎天子了，很可能是这几年怀上的。
另外本文无CP，原主的两个妃子都会有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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