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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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泽龙彦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大约在三点半左右。
女仆小姐将这封信交到了青年手中，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半长的头发扎成丸子头。眉眼清秀，并不张扬，只是略过就会遗忘，没有任何令人能记住的关键点。
“你叫什么名字？”
在关上门之前，他忽然询问。
女仆似乎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她有些困惑，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您称呼我为‘女仆’便好。”
在这里，名字其实并没有多么重要。这个房子中生活的人，也不过只有几位拥有着完整的名与姓。
她躬身告退，门就此合上。
这封信是最普通的样式，一点也不花里胡哨，白色的信封里装着白色的信纸，信纸上一行墨色的日文。
五点。樱树。
涩泽龙彦将这封信丢在了桌子上，桌子上还有着两张未使用的白纸，用一只中性笔压着。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涩泽龙彦叹息，明明才两天，就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这个房子里的一切都太死寂了，再呆下去，会让他们本就不健康的精神状态持续跌落。
他勾住桌子抽屉上的把手，慢慢的抽出抽屉，白色的药瓶顺着他的动作滚落下来，他盯了它一会，又默默合上了。
涩泽穿好外衣，把袖口挽起来，在五点到来之前下楼。走廊和楼梯间一片寂静，阿加莎和乱步大概在休息，女仆说她即将与女主人出门，大概第二天才会回来。
嗯，上午刚出去，下午又要出去，很难不觉得没有内幕。
他顺着楼梯下来，客厅一片昏暗，窗帘没有拉开，桌子上还放着一只没有收拾起来的花形瓷杯。
大门没有锁，很轻易地就拧开了，他出了门，樱花树下已经有人在等。
是镜。
“下午好。”镜很乖巧的打招呼，“还适应吗？”
“我想回去了。”涩泽龙彦避开飘落的樱花瓣，走向站在树下的少年。
“这里的确无聊。”镜叹气，“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一切都是设定好的，很难说有什么新意。”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涩泽伸出手，拂去掉落在镜身上的花瓣，“离开这里。”
镜：“我无法离开，诞生于此处，这里便是我的归焉。”
涩泽：“不去尝试着反抗吗？”
镜有些困惑，“有用吗？我无法到达真实，因为我本身即是虚幻，我离不开这里的。”
“但是你诞生了人格。”
樱树舒展着它的枝桠，粉色的花瓣连成一片，一朵又一朵的从树上飘落。镜平静的表情在一瞬间被打破，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来。
“可是乱步先生并不承认我。”
“是因为我太过懦弱了吗？既定的命运都无法反抗，这是这一切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顺着心意来不好吗？我的诞生不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吗？”
他一连问了好多问题，语速很快，声音又急，像是在宣泄。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道路，却又在期望着反抗，不觉得很奇怪吗？”
涩泽艰难的跟上他的思路，这是什么大型亲子困惑关系现场，他是来调节家庭矛盾的吗？
“你约我来这里，就是因为困惑于此吗？”
“啊？”镜一脸茫然，“不是你约我吗？”
涩泽：“……”
他应该带着那封信的，在突发意外情况的时候还能当证据。谁约谁都不重要（其实挺重要的），真正的难题是镜奇奇怪怪的认知。
是谁灌输给他的？
“命运这种东西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吧？”涩泽龙彦捏捏鼻梁，感觉到了对方的难搞，这是什么青春期的别扭少年啊。
“从你诞生出人格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脱离原定的‘命运’了。”
只是镜不愿意迈出这一步，困惑于自身的存在，固守原有的设定。
“是这样的吗？”镜依然困惑。
“不过，如果是您的话，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吧，毕竟我的诞生，也要归功于您。”镜直视着那双红色的眼睛，“仅仅是您身体的一部分而已啊。”
涩泽：“是吗，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用在这个地方。”
书的残页用来写书，这种奇葩操作也是没谁了。尽管只是一个加持异能的道具，但是真的诞生了生命，怎么看都很奇怪啊。
这种存在有西格玛一个就够了吧，怎么又来一个，这个可以扔给乱步养吗？
“在我之前，也有相似的存在吗？”镜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您喜欢他吗？”
涩泽：你这样我没法回答。
涩泽：“你们……不太一样，你比他要脆弱一点。”
毕竟西格玛现在还被扔在俄国上大学，由费佳带着，北国天寒地冻的，再加上费佳那些奇葩的据点，不坚强点怕是要冻死。
他避而不谈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吗？我有办法的。”
“升格，或者说升维，是可以做到的吗？”镜反问，“您能感觉到吧，这里并不是真实，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真实世界的复制，目的就是将您困在这里一段时间。您固然可以抽身离去，但是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诞生于此，又怎么离开呢？”
“我只有人格，没有灵魂。”他说，“您不是很讨厌没有灵魂的存在吗？就连日夜相处的人都舍得放弃，毫不留情的划开他的脖颈。”
镜歪了一下头，面对着涩泽龙彦一瞬间空白的表情，古怪的笑了出来。
“是可以的吗？升维这种事。”
镜的声音因为被涩泽掐住脖子而有些变化，他的后背重重的撞上樱树，摇落大片的樱花。
“……你是谁，从这个孩子的身体里出来。”涩泽龙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在一瞬间想了很多，思绪也开始混乱起来。镜绝无可能知晓他的过去，现在存在于这个身体之中和他对话的，只会是其他人。
他对着镜逐渐变淡，最终定格在烟灰色上的眼睛，心中冒出了一个对他而言堪称恐怖的念头。
“沃尔德……？你没死。”
涩泽龙彦的双手不受控制的用力，“你竟然没死。”
“真令人难过。”‘镜’伸手将青年披在肩头的一缕长发划到身后，“你就这么盼望着我死吗？”
“你早有预感了吧，不然又为何要调查我呢？从你见到那个孩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吧，他是不是很像我？”
“你喜欢他吗？”
沃尔德握住了涩泽的手腕，“最近要下雨，记得防寒，骨节会疼吧，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从这个沃尔德握住的地方突兀的传来一阵疼痛，像是用什么锐器重重的砍下，痛的他抖了一下。
“闭嘴。”涩泽龙彦咬牙切齿，“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这双设计师最重要的手，受了这样严重的伤，现在还能完成你和【他】的约定吗？”
“那幅被搁置许久的绣图，还能按时完成吗？”
黑色的勾指毛衣将手腕包裹的很严实，沃尔德的手指从衣口探进去，压在脉搏上。指尖下的手腕在颤抖着，双手掐的更加用力。
但是力道无法将他掐死在这里。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也有许多技巧可以在力道不足的情况下将人悄无声息的杀死，涩泽可以拧断少年的脖颈，但是无法将他扼杀。
这样孱弱的身体，是沃尔德一手达成的，经历了长达八年的治疗，还是无法摆脱留下的伤痕。
“你一直在注视着我吗？视/奸着我的生活，真是恶劣啊。”
“我已经没有那个权限了，我所有的权限都快要全部移交到你的手里。”沃尔德十分诚实，“但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比如那一天，你与三岛决裂了，你们终于——决裂了啊。”
涩泽龙彦感觉到一阵晕眩，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被扼住脖颈的变成了他自己，沃尔德用着镜的身体把他按在了树干上。但他已经没空去思考突兀的换位，脑子里全是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那一天。
沃·尔·德·是·怎·么·知·道·的。
掐着他的人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话，“其实对我而言谁都好，这是无所谓的事情，三岛也好，其他人也好，太宰治、陀氏……哪怕是空海高丘都可以。”
“只要能与你达成羁绊，无论是谁都可以。”
“我，不在乎的。”
涩泽感觉到了窒息，那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很稳，没有一丝动摇。他艰难的呼吸着，却只能感觉到灼痛。
“你快要被你的恐惧，扼死了呀。”
在这樱花树下，被恐惧着的事物扼死，然后埋葬在这里，埋葬在樱花树下。
原来他一直都没忘掉这个人带给他的恐惧。从十二年前到现在，一直活在这个人的阴影之下。
在窒息中涩泽龙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他到来之前，曾经被允诺过的事。
“你和它——你和系统什么关系。”
【你不是在调查那谁谁谁吗？】
【我可以开权限直接在世界给你调取资料。】
沃尔德用着镜的声音，说着病态的话，他的神情有些奇异，带着对某个存在的嗤笑，“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会来找你的，你要在这里等着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涩泽龙彦掰着这双牢牢地卡着脖子的手，心里把沃尔德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的瞳孔开始扩散，双眼逐渐无神，手无力的滑落。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脖颈被勒住向上提，意识朦胧间涩泽龙彦仿佛听到了一个惊愕的女声。
“涩泽？”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四周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