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缘尽》丑座

221、十里红殷

　　再回到那混沌之初，各路神怪妖邪，在历经了百年间的不断战争之后，便彻底站在了对立面，神族高傲自大，抱以自能普渡众生的初道，迁往了天界不问世事。

　　妖邪和人族共用一片土地，虽不时还是会有争斗的出现，却比之前好了太多。

　　神族见不得这，见不得人族与妖族这似乎逐渐相处融洽的趋势，怕被敌对，于是便在人首蛇身的人皇伏羲诞世同时，放出了太阳驱赶妖邪，将其通通赶回到了地下，那阴暗潮湿的地方。

　　而唯除魔族以外，那时的魔族是这间最强的存在，魔神吞祟体内共同孕育着善恶，不喜争斗，爱游山玩水的吞祟，便索性以自身血肉创造出了祖魔，将审判善恶的工作交予了其，而魔族子民的安全，也全权交与了由自身心骨所化的君邪来管制。

　　吞祟不受太阳光的压制，却也不喜欢这燥热，所以便创造出了太阴，走到哪便跟到哪。

　　而其实那时的许多东西，都是由吞祟先东岳一步创造出来的，见有盘踞卧洞的巨蟒仰头望向空中盘旋的龙，挥挥手，便将其幻作了能同龙齐平的恶蛟，见人人追随崇拜的凤凰栖于梧桐，便抬抬指变出了令人恐惧的死亡使者恶鸦，见山间花开得如此美丽，便洒下彼岸的种子，好叫人不对美丽的一切完全敞开心扉。

　　见地无水，便引来了洪泉作流，而跟着这水一道冲来的，还有一受伤的小狐妖。

　　那时九尾狐妖一族刚刚立族，还尚未站稳在妖族中的地位，而美丽的外表也常常为其招惹来不少麻烦，现见眼前这，不过同人类十五六岁少年般模样的小狐妖出现，倒也不觉稀奇。

　　抬脚刚要离开，又被小狐妖抱住了双腿。

　　“可……可以给我一些吃食吗？我逃窜躲藏数十日，已经没力气了！”小狐妖可怜巴巴的样子惹人心疼，吞祟也喜欢看漂亮的东西，于此撇了撇头，便低头就贴上了小狐妖的唇瓣。

　　倒真不是趁人危机在耍流氓，而是吞祟平时就是以祟气为食，在其眼中，祟气就是食物，现既小狐妖如此祈求，那便给呗！

　　小狐妖脸红愣在原地，不是被吻吓住，而是被男子的吻吓住，一时不知所措。

　　而见对方不动，便以为完事的吞祟又抬身，忍不住揉了揉小狐妖毛茸茸的耳朵后，又转身离开。

　　可脱离族群的小狐妖法力不深，又如何就靠自己便能在这乱世中生活下去呢？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对自己毫无恶意的人出现，便悄悄地，一直跟在了吞祟后面。

　　二人也算是一路相伴了，一同踏过烟雨墨林，穿过雪松日照。

　　在月色皎洁无比的夜晚，一切都显得如此诱|惑，吞祟脱下外袍露出精壮的腰肢，缓缓走向湖内，就望着对面矮崖上不断倾泻的瀑布，水流打落那瀑边一棵野桃树的花瓣，缓缓下落再贴上吞祟的腹间、肩臂、喉结……叫人看着饶是心动。

　　走了这么些天，小狐妖也已经是灰头土脸的狼狈样，便也小心泡入水中，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几株矮灌挡住的地方，仔细清洗起来。

　　“是在洗干净了等我吗？”小狐妖从未听过吞祟开口说话，这时还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回头，迎来的又是吞祟的一吻。

　　不过这次可再没输送任何祟气血食，而是舌尖的粗暴挑逗。

　　“小东西，你还是太天真了！是真就以为，我是那大善人了？”毕竟还是为邪，一切欲望都被无限放大的吞祟，怀善却不信善。

　　小狐妖惊慌却已经无法逃脱，只好任之，初次的疼痛逐渐转变为快感，二人倚在泉涧，也不记得激起多少水花，却唯独吞祟还记得，那月光映着小狐妖的侧颜时有多美，那花瓣轻落其肩头，又被自己一口噙住的味道有多致命……

　　毕竟还是年纪太小，受到惊吓的小狐妖醒来在看到吞祟时，是止不住的恐惧想要逃离，可再如何，也还是抵不住那大手温柔的拍拍脑袋，一揽便单手就将自己抱了起来。

　　“从此以后，你便跟着我了！你可有名讳？”小狐妖摇了摇头。

　　“祟而与愿昔，持年待君归！我唤你持年可好？”望着吞祟满身肉眼可见的煞气持年还能说不好？只得懵懂点头，从此，吞祟身边就多了一个“挂件”整日跟随。

　　那时的持年比吞祟矮了两个头多，二人并肩而行时，持年常常仰头望着高大的吞祟，望着望着便会得到吞祟揉揉耳朵的回应。

　　吞祟不懂什么是爱，可他懂自己内心，便只想一直和身边这个小东西在一起。

　　持年知道何为爱，可他却不敢爱上这个随时都可能会杀了他的魔头。

　　吞祟喜欢在漫山遍野的花草间，枕在持年的腹间。他会哄骗持年乖乖起身，走着走着又从后将其扑倒，二人倒下，轰起的碎花飘落的画面，吞祟很爱看。

　　“你会吃了我吗？”持年那时的声音还很稚嫩，问这时甚至带着哭腔。

　　“我食祟气，不吃血肉！”

　　“可我见你啃食过血肢呀！”

　　“你怕吗？”持年点头又摇头，只看得吞祟一笑，眼中却尽是温柔，大手一把盖住持年的脸，煞有介事的比划了比划。

　　“你还小，我得把你养大些再吃！”这句话，笼罩了持年懵懵懂懂的整个青年时期。

　　不过二人相处并非就只有这般“紧张”的气氛，时间久了，持年怕归怕，也还是敢和吞祟提起要求来，他问这间有黑的鸟也有白的鸟，更有青的鸟，为何就没五颜六色的鸟，于是，吞祟便创造出了鸳鸯赠予他。

　　他总喜欢借口寒冷，而躲进吞祟怀中，于是吞祟便创造出了漫长的冬天，好让他可以躲的再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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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他会不会有一日厌倦了自己，从而离开自己？吞祟便创造出了扶桑花，花语‘永远新鲜的爱恋，微妙的美，脱俗洁净而羞涩’。

　　他说很喜欢凉丝丝的雨丝，可又舍不得太阳，于是吞祟便在求娶持年的那一天，创造了太阳雨。

　　或许仔细观察会注意得到，一直以来，没有一场太阳雨是如狂如疾的，往往都很温柔，而每当下起太阳雨便是狐妖出嫁的美谈，也就在那时传开。

　　持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吞祟，也教会了吞祟何为爱。

　　记得二人成亲那日，持年用血红的扶桑花编制了两套婚袍，十里红殷落满了各间，上到天宫神明下到地府小鬼，一时都看到了紧紧相携的二人。

　　自此，红色的婚袍也便被一对对有情人争相模仿，那两抹红，无疑是天地间最幸福的颜色。

　　看遍了山水，持年也长大了不少，跟着吞祟回到魔城。

　　那时正值新神替旧神的大乱时期，许多事还是得吞祟亲自处理，于是有时，便出现了吞祟坐朝，而持年躲在椅子背后画面。

　　持年不喜欢睡那高榻高殿，吞祟便另移来了竹林水池，修了二人一个温馨的小木屋。

　　吞祟虽说是那时最强的战力存在，也确实如此，若是他毫无顾忌，最喜欢的便是打斗，最好就是以命相拼的那种，可现在他有了持年，便有了软肋。

　　不愿多战的他，为了和那时逐渐崛起的人族讲和，学会了文字，有时他在那小屋窗前处理政事，持年就趴在一旁也跟着乱涂乱画。

　　而至于那幅看不出是九尾狐的狐狸画像，以及那册“论九尾狐妖的驯服和调|教”则都是持年自己画的，究其原因，也只是他实在没事做，而写那书是要驯服其他的狐妖，不是他！

　　可任他怎么解释，吞祟始终不相信，只随便打发可笑容依旧意味深长。

　　有时吞祟累了，也会怀念那漫山遍野时的花落光隙，便又造出了秘境，以太阴替代太阳，常常和持年一起酣尽其中。

　　说是为了要保护持年，要和人族交好，吞祟便决定在人界建造一座城池，专门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并交由持年管理。

　　可谁知城才刚建完，人族便趁着吞祟疏忽，突袭并封印了魔城。

　　吞祟大怒，杀至各道门专门取了门中高手的性命，造尸湖染血柱，也是一并下了战书。

　　至此，便才有千万年前，九雷诛魔的那一幕出现。

　　吞祟失踪后，持年也曾试着找寻，孤身一人踏遍他二人曾经踏过的河山，可找了整整三百年都毫无踪迹，失魂回到太阴城，才决心好好守着吞祟对其的寄予。

　　收留了近十万的苦难之人，一一教会其魇术，以尸体筑基将太阴城搬至谁都料想不到的东方深域之下。

　　有了魇术，这些生前受尽苦难的人便能摈弃一切痛苦，他们可以选择自己想看到的，以及使不想看到的东西一辈子不会出现，哪怕这只是个巨大的谎言，也是极尽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