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缘尽》丑座

159、年少

　　“秉修……”南翡低声着就想冲上前，可还是来不及了，黑烬同火光相撞，模糊了周围一切后再分开，烬烟继续下袭而火朝上攻去，留下中间一片黑河流金似，却也灼痛无比。

　　南翡管不了那么多了，来不及召回众魔将，抽身就要寻着还在稀稀落落的并祝花瓣追去。

　　“小翡姐姐！！”刚抬脚瞬间，另一边的方向却又传来师傅的声音，南翡忙慌撇去虽还是看不清那巨物到底是何，但熟悉的骨寒也在告诉她，师傅暂时没事。

　　如此，踌躇犹豫只片刻，南翡终是选定了秉修的方向追去。

　　途经一处丛后，窸窣中只见一个鬼祟的黑袍身影，正吃力地扛着肩上的黛蓝女子，翻进凌空墨色的漩阵，可能是返回了镜外，不过南翡也没太在意……

　　顶上乱戾还在继续，只听一声闷响，却是言扬凌空径直坠下，被妖万岁死死踩在了脚下，挑刀抵在言扬后颈五汇处。

　　“不过就是要你一条命罢！至于如此？看来魔帝是没好好教你们，既作为一条狗，就该有一条狗的觉悟！”妖万岁说着字字有辱，言扬不堪听此，还是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朝前爬去，任骨翼硬生生被妖万岁摘出，也强忍着不吭一声！

　　“呵呵……”见此，妖万岁笑笑又踹开了手中阴骨，一震刀气上前就要彻底结果了言扬，巫妖王面无表情，可阴山鬼主却是兴奋不已。

　　“也算一条好汉！唉～也罢也罢，那就当我发发善心，尽量给你个痛快吧！”说着高举手中石刀，刀气震荡凭空而势，是直接将言扬固定在了那，再动弹不得！

　　血红一片的视线内，言扬虽心有不甘，可也只能无奈攥紧了拳头……

　　也许是出现幻觉了，这境本无光无暗，可依稀中，他还是看见了那树下碎散的晨光。

　　说是这玄卿宗的位置偏僻且神秘，收徒也只是收一个缘分和心诚，故大部分求师的，都是靠着一路摸索前往。

　　年少时的言扬也同样如此，孤身一人走了起码得有十多天，才远远看到对面山头那的道门，这下可算松了口气，寻了处开阔位置，便靠着树休息去。

　　待第二日，唤醒言扬的倒并非是那鸟鸣晨寒，而是鼻间蹿进的莓果气息，毕竟这般甜轻的味道是很难让人联想到何危险，于是言扬也就没太警惕。

　　揉揉惺忪的睡眼缓缓醒来，第一眼倒不是周围那落满金黄晓色的美景，而是比这般美景，更令人痴醉的一双金瞳。

　　少年也面朝金晓，同言扬对视着，手上不停往嘴里送着莓果，殷红莓汁又将少年嘴唇点红几分。

　　“你醒啦！”言尽从容打着招呼，是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此时躺在言扬怀里的这个姿势，有什么不妥之处。

　　“嗯…嗯！不过还请问你是？”
　　“我是要去玄卿宗求师学道的！你呢？”
　　“挺巧！我也是！”
　　“嘿嘿！那我们这应该就算是缘分了吧！”
　　“应该算是，可……就算如此，你也不用以如此姿势交好于我吧？！”
　　“嗯？哦！你说这个啊！我纯粹只是因为昨夜风寒太大，怕冻着你啊！”
　　“……”

　　那时的言扬，并无男子之间也可以情好的概念界线，只当言尽是师弟般，带着就一同前往了玄卿宗，此后许久许久，哪怕是言尽已经变得开始行事疯魔，那日晓色中的金瞳少年，轻噙莓果的画面，一直是言扬心中的静好……

　　画面再一转，言扬又看到周围由明变暗，他又同言尽回到了那条昏暗的小巷子，看着言尽眼中的癫狂疯魔，到彻悔挽求，那一双金瞳泪溢，他也会心疼！

　　可为什么……到最后一刻惦念的，还是言尽？

　　言扬不知也再不想知，缓缓闭上双眼，已经感觉到背后袭来的刀气压断了脊骨，紧攥的手还是松开了，最后一刻，他终于是嗅到了那言尽常说的莓果气。

　　幸好……是死在这莓息中的！

　　言扬失去了意识，只觉整个人似乎都在往下沉，最后好像靠在了某个人的怀中，闻到那冲天的血气，难不成自己又是被主公救下了？！

　　这边幸好言尽及时赶到，紧紧抱着言扬便又沉入了影中，他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同三主抗衡，便只能匆忙逃罢！

　　逃之前，还朝着妖万岁扬了一把土灰！

　　“哈哈哈！我说妖万岁，怎么杀狗不成！反还被狗尿滋了一脸啊？！”要说阴山鬼主最会的就是这煽风点火。

　　果然看那妖万岁听此，瞬间便暴怒，嘶吼着挥拳猛砸向了地面，延续数里的裂痕似在找寻言尽二人的位置。

　　随后只听一声闷响，地层炸开，两个人影硬生生被掷到了半空，见此，妖万岁又冷眼震刀，几乎倾注全力的一击猛袭向了二人。

　　尽管已经被伤到神识不清，言尽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险，再抱紧言扬护在了怀里，一对金瞳这次再无任何杂欲，相反出现的，却是难得的满足温柔！

　　刀气重重击伤言尽腰腹，也顺着借力将二人推到了台前的椅子上，怪力的瞬间涌入唤醒了言扬，一睁眼便又看到了那熟悉的金瞳，可随同的，还有言尽那止不住的血泪，和嘴角那抹勉强心酸。

　　“师兄……抱歉！”言尽此话说的无力，嘴角殷血缓流，再一看，却是其以双臂强撑着，同言扬保证了一段距离，以至于……穿透自己腹部的刀不伤到言扬！

　　“言尽！你……”

　　“呃啊！！”言扬话还没说完，面前言尽便又控制不住的叫喊起来，看去却是妖万岁还在用力地推动着刀柄，是想将二人死死钉在椅子上。

　　身上妖力的乱窜腐噬，像以火刀在不断生刮肉骨般疼痛，可就算如此，言尽还是拼尽了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

　　初入玄卿宗还未真正拜师时，新弟子们都是统一管教修炼的，这年轻气盛的大小伙聚在一起，难免都会起些冲突，就算当时好如言扬言尽二人也不例外。

　　要说是一般的普通弟子闹矛盾，道门也懒得再讲和，就任他们去罢！可言扬言尽不同，表现出的修道天姿是让道门处处留意，这不才刚闹了矛盾，道门那边也立马就派人出来讲和。

　　可就算是打死言扬，言扬也绝对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会被逼着，同另一个大男人手拉着手，当众一起道歉讲和，再互相拥抱后就又是好兄弟了，这到底是惩罚还是惩罚？！

　　言扬不是很懂，言尽也同样迷糊，就这样二人懵圈地走下台阶时，又不慎绊到了一起，又打了起来。

　　这次直接被一起关到了小黑屋里，屋子很小很小，看起来根本就是按照一个正常男子的身量，贴身打造的，现在硬生生塞进了两个人，二人难免就贴到了一起。

　　可如此，傲气难服的二人也还是有办法继续表达自己的不妥协，里面只有一把椅子，被言尽抢先了，那言扬就只能四肢撑着贴到了小屋顶上。

　　这样，二人硬生生僵持了两天，言尽倒还好，可就是苦了言扬，四肢已经撑到了极限，不断颤抖着已经发白了！

　　见此，言尽也终是心软妥协了，抬手擦去言扬脸上汗水。

　　“没关系了，你可以稍微靠一下！”言尽都说此，可还是没见言扬有何动作，也不知是实在无法动弹还是什么，总之言尽啧声便一把搂住了言扬……

　　现在眼前再出现这熟悉的一幕，不禁瞬间就红了言扬双眼，也慢慢，学着当时言尽的样子，抬手轻轻擦去言尽眼角血泪。

　　“没关系的！你可以稍微靠一下了！”说完，言扬主动凑上抱住了言尽，刀身穿透二人，也顺着将二人体内鲜血引到了椅子上。

　　周围顿时血戾横飞，地面震荡着又有血色符文呈矩阵样散开，四尸伏拜下似在恭迎，台上血纱也慢慢散落，看清了，是一团诡气，乱蹿着开始浇铸人形，三主众妖邪齐齐退后半步，可脸上表情还是殷切期待。

　　“吼！！”这时，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嘶吼，众邪还没回头倒是先感觉到了袭来的诡力热浪，火光映射着只见一个展翼身影猛地冲出，扑向了台中。

　　张口便是直接吞噬，馗种虽确定了邪属，可还未完全成形，而化形这段时间最为虚弱，非要理解，就好似修道之人，渡完劫后，虽然实力是上了一阶，可刚劫后的一段时间，是虚弱至极的，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不如，这也就是为什么，修道人渡劫时总要找个偏僻位置的原因。

　　却说这边秉修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吞噬了什么，因为在他视线中，只看到了在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师姐。

　　秉修猛地扑了过去，想再紧紧抓住师姐的手，可还是来不及了，师姐同所有死去邪物一般，化作了灰烬消散而去。

　　烬中还伴着红铜色的并祝花瓣，轻轻贴上自己眼角，就像是师姐在安慰自己一般，秉修伸出手拼命想抓住所有花瓣，可也只是无用功，师姐又在跟自己开玩笑了，花瓣不停躲着擦过自己指缝，没留下一丝萦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