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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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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一等从夕阳西下直接等到了华灯璀璨,我百无聊赖随意翻着书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叶锦色,看她用手比划模特身上的衣服严谨从容一丝不苟,时而又抿唇皱眉侧头向身旁的助理仔细叮嘱,一举一动,一颦一思皆让人痴迷。
我微微笑着,胸口涌起莫名的酸涩,是的,这世间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只是你我再不能如年少时,我可以肆无忌惮去牵你的手,任你恼羞成怒也不放开。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我曾爱慕过熟悉过的你已石沉大海里,而今你回来,是你却又不再是你。
思绪豁然明朗。
叶锦色似微有察觉也转过来看向我,四目相对,我慌忙错开,假意低头翻阅着书籍,再过片刻,人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还做下一梦,梦里灯光晦暗,妈妈穿着贯爱的浅色碎花衬衣,正背对着我在做晚餐,一面训斥我:“莳央,你要让锦色好好吃饭,她胃不好,不要由着她任性。”
我立即哭红了眼:“妈,我才是你女儿,这些年你都不曾入梦看我,就不在乎我过得好不好吗?”
妈妈仍是没有回头,柔声细语:“莳央,你每次想妈妈的时候,我就在看着你呢。”
……
忽听见有人高喊:“余冉,将我包里给老板准备的止痛药拿过来。”
是Ruth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紧张。
蓦地一惊,人也悠悠转醒。
抬眼去寻,叶锦色脸色苍白的坐在另一头的软凳上,手捂胃部,借由Ruth的手小口啜饮着热茶。
人还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梦里,不由自主朝叶锦色走去,一面将食盒递给她一面低声问:“疼得厉害?”
她面上风轻云淡一片:“嗯,老毛病了。”
“我妈都说你没好好吃饭……”话未道完,一度哽咽,泪就莫名其妙夺眶而出。
自是勾起一些陈年旧事。
她刚转学来时,站在台上自我介绍,三言两语淡淡。
晌午的阳光正好,笼罩在她周遭犹如渡上一层闪闪发亮的银边,似乎随时都会羽化成仙。
我坐在台下一时看迷了眼,只觉怎会有人生得如此好看,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般。
而一段时间细细观察下来,她的确是不食人间烟火,每回看她带的午餐都是一口不吃直接倒掉,无论菜色多么丰盛诱人。
有次我实在按捺不住,出声制止:“叶锦色,这样不好。”轻声细语,只怕唐突了她。
她充耳未闻,依然我行我素,只道:“胃疼,吃不下。”
我便拉着她去了我妈那。
我妈开了家中医诊所,最擅长治胃病,所以一见叶锦色,眉头一皱,沉下脸来语重心长告诫她:“听阿姨的话,此时再不养护胃,将来只怕要出大问题的。”
往后我带去的午餐都是一样两份,还常要我带她回家吃饭。
熬好的小米粥入口即化,米香四溢。
叶锦色也能吃上满满一碗。
我妈照顾她比对我更尽心尽力。
后来不知谁八卦,说原来我妈妈接受了锦色母亲一大笔钱财,才会如此用心待她。
至此之后叶锦色就来得渐少,即便来了也再不如前对着我妈妈畅所欲言,犹记得我妈长叹一气摸着她的头道:“锦色,心思太重,伤人伤己。”
可入梦来还是在担心她。
思及此更是止不住的落泪。
……
叶锦色微怔,随即撇过脸去,眼神却冷了下来,淡言:“谢谢,但之后我的口味喜好改变了许多,没有谁会一成不变。”
Ruth面露疑惑,不解其中深意,还是笑着替我解围:“老板,季小姐真是有心了,知道你一直忙工作胃不好,还自备了小食。”
叶锦色轻笑,服下止痛片后,疼痛锐减,气色也恢复往常:“今日都辛苦了,先回家吧。”又朝我微微颔首:“季小姐稍等片刻,我去换衣服。”
生疏客套,有礼相待,但更像突然关上了一扇门,这般的喜怒无常倒让我心惊胆颤,不知何缘故,哪里就惹她不高兴了,又不便出声询问,只得忐忑不安的坐在原地等候,心里越发悲凉。
叶锦色走得很快,连人高马大的Ruth都追赶得气喘吁吁,禁不住心中疑惑,好奇追问:“老板,季小姐做错了什么吗,怎么突然……”
叶锦色停了下来,冷声开口:“没想到,十年未见,她却会这般演戏了,明明已有共伴一生的未婚夫,在我面前却能表演出余情未了万般不舍,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Ruth似明白了些许,少倾,唯唯诺诺道:“可我瞧着季小姐也不像是这般虚情假意之人,或许,真是旧情难忘呢?”
叶锦色便展颜,似胸有成竹,和颜悦色道:“反正也是无聊,Ruth,我们来立个赌约吧,输的那个人就输瓶88年的拉菲好了。”
Ruth虽不好饮酒但颇爱珍藏,正巧前段时间花大价钱几经波折从拍卖会弄回一支88年的极品,在叶锦色面前得意洋洋提了几次,没想到就被自己腹黑的老板惦记上了。
叶锦色已换好了衣服出来,一派闲适悠然,笑问我:“有常去口碑较好的餐厅吗?”
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我略显紧张看了看紧跟在她身后满脸委屈愁容的Ruth,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喃喃轻语:“依叶小姐的喜好,我来做地主之谊。”
她也不推脱,笑得甚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车开的飞快。
她不言,我不语,气氛有些压抑,我怀里还抱着带去的牛肉炒年糕,只怕此时早已凉透,窗外霓虹灯一闪而过,忽而听她挑起眉眼冷声问道:“刚才为什么要哭?”
可不待我回答,她已停好车:“到了。”
我探头一看,果然是manna餐厅。
她似乎是熟客,在外迎宾的侍应笑得如沐春风般迎了上去:“叶小姐,包厢早准备好了。”
包厢里她漫不经心的切着牛排:“说说看,后来你都过得怎样?”
我手微顿,那些灰色黯淡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每一件都清晰如常,可是我现在如何能一一与她细说,且先不论她是不是一句客套,就以目前的关系的来看,她听完多半也会当一个笑话。
于是尽量轻描淡写:“都还不错。”
她点了点头,随即端起红酒杯轻抿小口:“听聂梓晨说你大学未毕业就与你现在的未婚夫私奔到了S市,想来两人情比金坚。”
我的心犹如被撕破了一道口子,疼得连指尖都在颤抖,可面上还是平静如常:“是的,他待我极好。”
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我慌忙说抱歉,才接通蒋一清在那端扯着嗓子喊:“莳央,一切进行得如何?”
我面露尴尬之情,小声道:“回去再提。”
蒋一清很不死心:“记得能借上几件W.J家的品牌服装也好。”
……
挂断之后就见叶锦色支手托腮看了我半晌,也不说话,看的我头皮发麻,忽然举杯轻笑:“莳央,恭喜我又赢了一瓶好酒。”
莳央,她唤了我一句莳央。
我脸颊微红举杯,一饮而尽。
她立即就如换了个人般,敛声收色,自顾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入口中,语气平平淡淡:“我了解过你们杂志社了,说实话,的确在满目琳琅的众多杂志里你们显得过于保守且广告赞助参差不齐,拉低杂志整体规格,不过,念在以往交情,这次我们即将举办的国内品牌发表会上也可邀请贵社。”顿了顿,又道:“崔曼曼临时取消拍摄封面我也刚知晓,即便我拿我们品牌借你们也于事无补,这样吧,我会约与我们品牌一向私交较好的另一女星来补拍封面,季小姐,你看这样可好?”
大方得体,滴水不漏,又把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一次说了个明白透彻。
我终于明白,她为何会待我这般反复,原来以为我和其他人并无而异,只是有需要所以来接近。
我急了起来,去拉她的手:“叶锦色,不是这样的。”
她不耐烦甩开,人也微有怒意:“季小姐,我还很忙,有事可以再与我的助理联系。”说罢头也不回的推门离去。
我低低长叹一气,跌坐在包厢里,真是,全然没有一件顺意的事,叶锦色,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十年,你又过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