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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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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刚升入高一不久的新生,在班级并没有交到什么过硬的朋友,因为害羞和社交恐惧症的加持,我很难融入一群人之间,算是班上不受欢迎的类型。大家都喜欢和阳光开朗,幽默的人交流,而我天生缺乏这类习气,只适合默默在角落观察。我却也不想改变,对于那些令人瞩目的同学:他们通常拥有潇洒帅气的长相,一张口就亮丽的笑容,以及同样漂亮的成绩,和优渥的家境,我把他们当成是生来的胜利者,天生和我这类人不着边,我们属于两个世界。
我是个幻想家,上课时我经常沉浸于我那漫无边际的想象中,我有时候会想象我的时间和外界时间不一样,我的时间更缓慢一些,有时候我听腻了物理老师那乏味的无变化的音调,陷入了混沌的境界,然后因为他偶然提高的声音而突然被唤醒,他仿佛一个会催眠的魔法师,至于上课的内容,我高兴时听听,大多数时候是云里雾里的。
至于作业,我打算抄的,这点是学习我前座的男生,他瘦瘦的,经常不写数学作业,而我呢,一开始疲于奔命地应付数学作业,结果发现我月考成绩还不如不写作业的他,因此我受了这样的打击,也开始倦怠起来,加入了不写作业的大军,可是这样便引起了老师的注意,成为了老师上课提问的常客,和他不同的是,我经常回答不上来,于是更加成为常客。让我觉得很是尴尬,更加畏惧数学了。
这都是高中生的普通的烦恼,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啊。
所幸体育课可以让我长舒一口气,忘掉课业的烦恼,现在还是高一,所以体育课还没有成为其他课的附庸,体育老师也很识趣,集合之后稍微跑个一两圈,就放我们自由。在这难得喘息的时候,我会在草地上坐着,就前文所述你会明白——通常是我一个人,我看着有人在打球,也有邻班尚未解散的孩子们在听着老师的训话。然后我就开始了发呆,短暂地放松一小下。
有一次我也参与到了社交中,我目前唯一的朋友是我的同桌许佳,所以有次体育课散场后自由活动,许佳来到了我身边,还带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同学来,她正好也上体育课,我注意到她并不胖,却有格外可爱的胳膊,配合着小黄鸭的帽子,整个人显示出少女的乖巧和稚嫩,那婴儿肥一般的胳膊给了我独特的印象,圆润的线条让整个人显得还未完全长大。对,我们都是半大的小孩,还没有成年呢,我也是个青苗苗,带着晨曦的露水那种。
一来二去我们就混了个脸熟,我了解到她叫王意景,是7班的学生,而我是2班的,班级排序并不按照成绩,而是按照楼层,我在教学楼的二楼,而她则在三楼,需要上一层楼梯,再在走廊上走一段距离才到,走廊在通往对面教学楼的地方还有个宽宽的通道,这通常是人们活动和伸展腿脚的地方。
有了第一次见面就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身为一个脸盲患者,我一开始很难把她列入我的记忆信息库,但是她会在偶遇时和我打招呼,我的惯常策略就是露出友好的笑容,虽然我对于对方可能毫无印象,对于她,我却有着模糊的印象,随着偶遇的增多,她对我打招呼次数的积累,她的整个面容在我眼前越来越清晰,直到有一天,我在校门口看着她的身影就觉得熟悉并且记住了她,于是这是我第一次和她打招呼。
我拍了拍她的衣服,拍着那可爱形状的肩膀,她回过头,用和煦的目光看着我,像她之前对我打招呼时那样,我想这是她的第二特色,眼睛弯起来很好看。
“嘿,少女。”她说着,“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打招呼哎。”
我不好意思说之前是没记住你的脸,打个哈哈蒙混过去了。
又是一节体育课,这一次我萌生了一个邀请她来玩的念头,于是我的目光越过一个个方阵去寻找她,操场上的同学都是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地聚着,当我看到她时,她和几个同学坐在一起,热烈地说着什么,我踌躇着,难道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她?她会跟我走?还是我加入其中?算了,我不可能加入任何人多的场合,我只适合旁观。
于是我放弃了,又开始发起呆来,我揣度着天上云的形状,仔细看,它们在缓缓移动呢,那洁白无瑕的质感让人想到美玉,也让人想在其上躺一躺,难怪神灵都住在高的地方,他们远离了地上的烟火和尘埃,只有巧夺天工的云彩才配做他们的帷幕。
宙斯住奥林匹斯山,中国道教神灵也住山上,山和地面保持了一段舒适的距离,也和这神奇的云彩更近了啊,距离登天也是一步之遥,有的高山上云雾缭绕,仿佛不是人间,直接就是仙境。
结束了胡思乱想,我又回到地面,看到王意景一个人坐在那里,身边已经没有了人,我起身来到她的身边。
“又见面了,少女。”王意景笑容晏晏,随着她头部动作的移动,她的头发微微摇摆,像一片树叶落在湖心能引起的波荡。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心头突然掠过这个短语,一头小鹿在吃草,边吃边发出稚嫩的叫声,我想这个短语比较能形容她的青涩和安静。
我坐下了,渴望和王小鹿聊天。
“之前跟你打招呼看你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还以为你很冷淡呢。”她微微笑着,用清澈友好的眼睛看着我。
“我近视眼。”我实在没办法说出口自己之前认不出她来,这等于说她的相貌是大众脸没有辨识度,这是不礼貌的。
“怕不是脸盲没认出我来?”她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我心里一抖。
“没有,你长的很有特色的!”
“那我的特征是什么?”
这种长相问题让我觉得很尴尬,我端详了她的脸,她的稚嫩主要体现在身体上,身体还是少女的体态,脸部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也并不稚嫩,头发茂密丰盛,线条优雅。五官有柔度,加上很容易弯起来的眼睛,给人如沐春风的亲切感。
“好看?”
“这是特征吗?”
“体态可爱,胳膊肉乎乎。”
“你还不如说好看。”
“好看这个词形容你,太普通了。”
我感叹着,一方面圆场面,一方面实话实说。人与人的吸引力真是独特,我觉得她身上像有个漩涡一样将我吸入,她长相普通,可我为什么就觉得这样的身形和眼睛很可爱呢,看来她就像挂钩上的吸盘,也像章鱼的触角一样,有某种吸引力呢。
“行你过关了。起来散散步吧。”
阳光刺入我的眼帘,已经不具有过分的热度,这是秋天的太阳,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笃信自然是和我一样平起平坐的生命,连本地广受尊重的山神大人在我看来,也是和我一样有血有肉的人类,我不觉得太阳是一团不断发出辐射的星球,我总觉得太阳在温暖地,和蔼地对我笑着,虽然它有无穷的生命,也有无穷浩瀚的生命要承接它的光芒,我只是渺小如尘埃的一粒,可我还是觉得我们的对视是千年也不会再重复的情景。我小时候还不像现在这般沉默,那些沐浴在日月和山河下,感受其恩惠的日子回忆起来像神话故事一样。
我现在当然不再那般觉得,只是分外怀念幼稚时那敏锐的感受。
所以我没有用手去遮挡,而是迎接这“恩惠”,但是眼前突然一暗,王意景的手掌出现在我眼睛上方。同时感叹,“光好刺眼啊”。然后顺势放在了我的头上。
“士可杀不可辱。”我威胁着。“你的头发很蓬松,看上像某种小动物。所以…”
手掌是带有温度的,头颅上有滑动的触感,这是不带有恶意的,人与人之间的触碰,□□和灵魂果然是不可分割的,如果大家都是灵体,永远无法触碰彼此,那将多么可惜,如果大家都是一堆冰冷的原子构成的石头,宇宙将是一片寂寞的堆叠,璀璨的星空和温暖的阳光永远无法再给一个稚嫩的小孩快乐的感受,太阳也会失去它的意义吧。世界依旧繁华,却充满了孤单。
“那么,下次见!”
王意景转身离开,而我则记住了她手心的温度,和初秋的太阳差不多,不热。
下一次体育课我一定不能再受到类似的耻辱对待,我想着,但是没想到下一次见面并不是体育课,而是提前来临。
夜色深了,晚自习结束后,我穿过喧嚣的人群去文具店买笔芯,意外遇到了王意景,她也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告诉我。
“我听说一个人买笔芯的频率决定了他的用功程度,我很久没买过了。”
“我也很久没买了。”这对话听起来像学婊言论,说来我从来没有打听过王意景的成绩,我觉得以她的性格不至于对我学婊。
“反正我的确是学渣。”我承认着。然后补充,“你说的不严谨,也有人拿笔来写小说或者画画,甚至有专门收集用完废笔芯的人。”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曾见过一个人向我们收集用过的废笔芯,当时我心里默默给这个行为起名笔冢,像收集废弃的宝剑一样收集废笔。
买完文具,我们走出店铺,十点了,从校门走到街区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你家住哪?”王意景问我,我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啊,并不顺路。”她说着,“你家住哪?”我问她,她指了个方向,两个位置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这次太晚了,这样,我们下次周五不上晚自习的时候可以一起回去,我先送你一次,你再送我一次。”王意景和我约定着。
“行啊。”因为没有顺路的同学,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回家,然后一头扎在床上。偶尔有人一起同行也许会很有趣。
生活需要一些小小的改变来装点,比如一直是一个人,然后突然有人陪你一起玩了。比如多年不画画,却突然又捡起来画笔,或者很久不唱歌,却突然又哼起了一首熟识的歌谣,这些小小的改变点缀了生活,这些碎片拼凑出了日常的幸福。
到了星期五晚上,放学是六点多,我和王意景一起回去,走进顺路的一个奶茶店,王意景刻意点了个外形像是有许多蛙卵的东西来恶心人,我看了半天横竖看不习惯。“你能不能别喝这个?”“能隔应到你就算没白点。”
王意景说着,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她问“你打算学文学理?”我说“还没到时候,到时候再想,估计是学文,这数学我是够呛了。”
“我可能学理吧。”
“为了造时光机对吧,那我就能回到小时候了,现在太累了。”
“学渣也会累?”
“当然啦,在校时间太长了,上课混混沌沌的,又不自由,只有晚上才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可惜只能拿来睡觉。”
“还是要听课的。”
“明白明白。”
我敷衍着。喝完奶茶后继续走,到了家里的小区后,我请她来家里坐坐,她倒是挺大方,问候完我妈之后,两个人进了房间。
我打开电脑,点开一个解谜游戏,我上次卡这里了,这里有一个门,需要机关才能开启,我愣是找不到机关在哪里,几乎要卸载游戏。
王意景也没找到,又玩了一会,她说。“我走了,没跟家里说,所以不能再待了。”
我送王意景下了楼,出于让她绕路的愧疚,送到了小区门口。
第二章
中午我都是在食堂和同学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聊天,有一天我独自去吃,遇到了王意景,本来这画面让我看而不却步,她身边的人群则像一堵墙一样横亘在我们中间,我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去拼饭,正在犹豫之际,王意景看到了我向我摇手,我立刻转移视线假装没看到。这样很没有礼貌啊,我自我谴责着。
我一直不擅长参加人多的场合,更加喜欢一对一的情景,那要应付太多人了,对我来说消耗会很大,很累。人是要节能减排的,少交际就是节能减排。
星期五是我送王意景回去的日子,这种绕路行为看上去并不节能,也没有必要,只是为了走一走平时不走的路线,给生活一个小小的改变。
我们先去了猫咖玩,猫咖里的猫因为常年被人抚摸,已经失去了灵魂,对于陌生人的抚摸充耳不闻,仿佛人是空气。
我追逐着一只美短,它体型庞大,身上是雪花一样的毛发,它躲了起来,用利刃般的目光瞪着我,然后亮了亮爪子,我才放弃掉我的骚扰。
“猫好冷淡哦。”王意景感慨着,
“需要长期的努力来刷好感度。”我说,“我比较喜欢这种模式,长期的不断积累会有成就感。”
“唉,会很累的。”王意景说着。
比起一下子就得到,我更喜欢经过努力的锤炼一点点去取得。一下子到达终点当然很好,但是我总觉得,目标并不是全部,整个过程更重要。
玩过猫后,我到了王意景家门口,因为考虑到要见到她的家长,我拒绝了上去坐坐的提议,匆匆而别。
回去的路比平时漫长多了,完全没有必要绕路,这一切都是王意景心血来潮的提议罢了。然而心情却不会烦躁,不知道是因为休息的原因还是因为发生了一丝改变。
星期三下午是社团活动的日子,我参加了社团的文章竞赛,写的好的文章会经过编辑的选拔进入校刊,题材不限,可以写生活感想,小说故事,影评,诗歌,只是精神面貌要积极上进,庞大的范围反而让人有些不知如何下笔。
写励志类的吗?一个人经过努力训练终于进入篮球队?或者恋爱类的?反正校规并没有禁止恋爱,只是社会风气不提倡早恋,可以写一些隐晦的爱意。少男少女悸动的爱意永远是青春不可磨灭的篇章,也是人类永恒歌咏的题材,可惜我没怎么谈过恋爱,估计写起来会尴尬。没有什么实感。
在社团聚会上,团长说了,理论上最好还是写一些励志的文章,可以激励同学们的意志,感染他们的精神,用有志者事竟成的故事刺激学生好好学习。
我连上课时也在那里涂涂写写,总算拼凑了一个提纲,主人公的朋友身负重病,需要他去求医,他跨越千山万水,好不容易来到神医的住所,神医却不愿意出面,要求主角为他办三件事才愿意开药方,最后主角好不容易办好了,神医又拖延,最终主角气的把神医杀了,杀完发现神医开了方子,回去后给朋友治好了。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励志的意义,只是这个神医的形象和人设比较贱,告诉了我们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就利用休息时间写,写着好玩罢了。
“你觉得主人公的朋友得了什么病?”在一次体育课上我问王意景。关于细节的填充,我需要一个人来帮我查看。
“就每天咳血又查不出来原因的那种?。
“那三件事是什么事?我能想到的是采集一些珍贵药材供他研究。那就极寒之地的雪莲,犀牛角,以及帮忙杀一个仇人。”“
“可以,雪莲的难点是什么?”“天太冷,犀牛的难点是天朝没有犀牛需要出境。”
我想本来这个小说就是写着好玩拿出来敷衍人的。就没有多计较。然后说“那仇人的难点就是有替身,杀了的是替身,真人还在活动,所以神医不愿意开方子。”
王意景期待地看着我,“好好写啊,小涵涵,我很想知道你写出的作品啥样。”
“这内容一看就是瞎写的还能怎么样,要拿去敷衍参赛罢了。”
我打算把这个小说当成练习之作调剂一下生活,让上课时漫无边际的思绪有一个确定的内容。
王意景说,“我看你还有点文学天分,我们再来讨论几个故事好不好。”
“行,你先说题材。”
“童话故事类?”
“一条天生的小火龙想像小冰龙一样吐出冰球来,于是从改善体质开始,每天吃冰,但是最终还是吐出火球,他付出千万般努力都没能成功,小冰龙教导他说,你就吐火就行了,这是你的天赋,小火龙还是转不过这个弯,有一天他的火球救了冰龙,他觉得吐火也挺好的,发现了自己的长处。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羡慕别人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以及要擅于运用自己的天赋。”
“好,那我们讨论下他的火球怎么救了冰龙。”
“当然是被困在冰窖里,火龙用火球融化了外界的冰。”
“我猜是被人困住的。”
“那为什么会来困它?是恶作剧吗?”
“把冰龙拉去在魔法动物园里受人参观,为了冰龙生活舒适所以采取的冰窖。”“可以。你挺能想的,自己为什么不写?”我好奇地问着。
“我文笔不好,写不出来,还有懒。”
校刊并不是一个月发行一次,是三个月发行一次,审稿后刊印,并不会刊印很多本,会放在图书室的阅读架上供学生借阅。
看到自己的东西发表了,我深吸一口气,感慨校刊果然门槛低,垃圾灌水文也能入。
把校刊放回到书架上,以后这都会作旧的,也许会有未来的同学来看,这也挺好,有人看自己写的东西是一件让人害羞又高兴的事情。
写作是为了什么?这个世界编造了那么多故事,是为了让我们在故事中得到脱离现实的快乐,现实哪来那么多的戏剧化冲突,多的是一成不变的人事,多的是失败与受挫,哪来的爽点和逆袭。而故事就不一样了。
第三章
运动会由班干部安排,原则上是自愿,还是有很多人不合规,采用了抓壮丁的方式。体育委员田源就这么抓到了我,他朝着我走来时我就觉得不妙,想跑又跑不了,只能痛苦地坐在原地等待审判。
“这次的运动会你要参加吗?”
“不想。”
“是这样的,跳沙坑没人报名,这个项目空缺,给你报上吧?不用太紧张只要参与了就行,不用拿名次。”
“行吧。”
我一般不怎么会拒绝别人。
从此我那每次拿来放松的体育课终于有了新的内容,有了充实的主题。
我告诉王意景我报名了跳坑,需要练习,她就兴致勃勃地打算陪练。
“我可以当教练。”
实际上她只是在我累的半死不活时候说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大脑明白要怎么做,身体就是做不到的那种。
“腿尽量往远处伸展啊。”
“起跳时胳膊上摆。”
“对不起做不到。”我实在累了,就不再去练习了,我又不用拿名次,不用用命去拼,混个及格就行,我给自己的期望值是不要垫底。
说来我并没有体育方面的天赋,甚至算较差的那类,天分既是个借口也是个及时止损的好词语,当你付出了太多却发现自己无法达到目标时,已经损失太多了。
沙坑上有一个个坑洞,印刻着我微渺的进步。在我休息时有人来跳,一下子就远远破了我最远的记录。我不甘心地又瞄了几眼。
“破防了?”王意景问我。
“破了。”
“你为啥要参加这个活动?”
“因为班干部拉了我去报名,我不好拒绝。”
“我就好意思拒绝。怎么求都不好使。”
“拒绝别人很麻烦。”
说来我也并不排斥参加运动会,我活的太随便了,别人怎么安排我的生活,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允许,没有什么强硬的原则和雷点。
运动会必下雨原则并没有出现,一般上够了文化课的学生们都渴望运动会那天的出现,可以自由活动,可以放掉恼人的书本,到外面去放松一下。而且运动会热热闹闹的。很让人开心。
也有批运动健将,平日不起眼,光芒被那些好学生掩盖,只有这一日才能展现。我的项目排在800米1000米这种铁人项目之后,我看着跑在第一名的运动员的身姿,他看上去毫不费力,抬头挺胸,轻轻松松就拉了后面的人一大圈。
很快轮到我了,我收回目光开始了热身,突然一阵腹痛袭来,我难受极了就蹲了一会,打算向班干部请假,田源否决了我,“没事的又不争名次,你就随便跳跳吧,不参与的话班级就没有相应的积分,会很难办。”
好吧,我想,那我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冲刺时我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人群变得模糊不清,我努力在空中伸展起腿来,最终达到了一个中不溜的成绩。我的任务完成了。
我又自由了,跳高那里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原来是第一名在杆的高度调整后又一次跳了过去,我注视着少年的身姿,就那么在空中掠过杆子,顺利地跃了过去。
可能很多对我来说复杂困难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都像喝水一样简单,我对这一事实表示接受,人与人有禀赋的差距,明白这点后我就学会了观察和旁观,我知道自己比不过的,哪怕参与了也是尽力就好,并不强求一个结果。
学校本来的安排是周五周六晚上不上晚自习,每周学习六天,周日休一天。校领导不知道哪里取的经,又下令把周五周六的晚自习给加上了。
学生敢怒不敢言。
在穿越到教学楼的大厅的一根柱子上,我看到了很多告示,上面写着什么“无良学校毁我青春。”“隔壁学校作息时间如何如何我们垃圾学校呢?”“还我休息。”“我要累到猝死了。”也不知道是谁贴的。
没想到是有用的,校领导取消了这些计划,看来及时的抢占舆论阵地还是有效的。
晚自习的下课足足有二十分钟,我离开空气混浊的教室,在走廊上呼吸着外界的空气,瞥到学校走廊的一角,一男一女正在嬉闹,男生想要去亲吻女孩,而女孩一直不甚用力地推着,男孩双手按压着女孩的双手,接着去靠近,越凑越近,女生还是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却看不出来不高兴的意思,
一直到打了晚自习上课铃的时候,围观的人们也走散了,我默默看到了结局,结局是男孩终于得逞了,我这才好像看完了一部电影的结局一样,回到了教室里。
对一个人产生好感是毋庸置疑的美好事情,这类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吗?所有看过小说的情节和电视中描写的事情,那些心跳和悸动的描写,那些浪漫的快乐,也会在我身上发生吗,我也会念着谁想着谁吗?
唉,好难啊。
这里简单概括一下我的恋爱史,小学男生那幼稚的“喜欢谁我就通过欺负引起对方的注意”并没有在我这里生效,但是我的确爱过几个同桌,小孩子嘛,对于玩伴都是恋恋不舍的,也会为同学们的起哄而害羞,有的同学会强行说你喜欢谁,我否认的同时也会脸红,之后也会对那个人产生额外的注意,不知道有多少对是这样成的。
简单来说就是如此,我喜欢的男生应该是体贴温柔的类型。在青春期躁动和压抑的校园生活里,也有很多人像我一样渴望来场不平凡的恋爱或者一些改变,来把自己从枯燥中拯救出来吧。
青春期的恋爱行为一般称为早恋,我不同意,恋爱是需要练习的,我总不能通过书本去学习爱,通过电视和小说去学习爱,也不能通过观摩身边的人去学习爱,对于生活我有着“不参与”的旁观态度,很多事情通过观察模仿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恋爱却并非如此,光是看着真的很难懂,不身处其中很难明白当事人在想什么。
身边的女生从初中就开始磕cp,人们更多地想去观赏别人的恋爱而不是自己恋爱,从那些热烈的眼神中汲取甜度,从小说中看到各种神仙爱情,看别人恋爱可以想象当事人的心情和甜蜜,可以只看到美好的一面,然后美化爱情,比自己亲身体会要好得多。
人们总是用月光来形容爱情,因为夜晚人更感性,月光总是皎洁如初,圆了又缺,见证了无数情话当时的热烈和庄严,又见证了之后的决裂,月亮又是在夜晚出现,那是小说中通常思念最浓的时候,思念剪不断理还乱地缠绕在身上,这些记忆的背景框中都有月亮的身影吧。
有机会一定和喜欢的人去看月亮。
我简单地在心里记着。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秋,可以放假了,本来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在这样好的日子里,我想约朋友出去散步,我想王意景不会不同意的吧,如果她不去那么我就一个人去公园走走。
电话打通了,我听到她熟悉的声音,像音乐一样有自己独特的韵调。
“晚上去公园走走可以吗?”
“可以,”
“在哪里见面?”
“公园门口吧。”
我只身来到了公园,因为我家距离公园比较远,所以她已经到了,她穿了纯白无瑕的衣服,在月光下皎皎生辉。又开始了,我又有奇怪的感觉产生了,越发觉得她身边有着旋涡或者什么难解的魔法一样,像某种磁力在吸引我,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推动,脚步不由自主地向着王意景的方向走去。
“给你带了月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拿出小小的礼物,“我也带了,这是我家今晚吃的月饼。”我接过来,说来这是她第一次送我东西,虽然大家都是顺手为之。
我不爱吃月饼,但是不好拂了别人的心意,我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口,然后和她在公园漫步,几声微弱的猫叫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在草丛间蹲下来,试探性地回应了几下,一只瘦弱的灰猫徐徐钻了出来,因为还小,所以走起路来还不太稳当,它走到我面前,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我感受着它舌尖的炽热。
“拿回去养吧。”王意景劝着我,我点点头。“起个名字吧。”“看它蹲草丛然后出来碰瓷的架势,可以考虑叫提莫。”|“这个名字可以。”“你还真是吸猫体质,猫都喜欢你。”王意景感叹着,“因为我很热爱小动物。
路上我能感受到怀中小猫的躁动,它并不挣扎,也不害怕,一团暖暖的小生命在我的手掌中心,我感觉到这是一份责任也惊讶于生命的奇迹,这是很鲜活的小肉团,它会笑会饿会疼痛,脆弱又虚弱,却能信任人类,把自己交给了我,在危险残酷的世界中流浪一定很辛苦吧,它为什么就能认定我,从草丛中钻出来舔我的手呢?
回到家里,妈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它,我临时从厨房中取出火腿来,打算第二天再去宠物店买猫粮。提莫虽然是流浪小猫,自理能力却不差,身上并没有脏乱的感觉,毛发梳理得顺顺当当。驱虫疫苗什么的也可以安排上了。
我看了看慢条斯理喝水的提莫,感觉到一阵安心和温暖。
第四章
如果想念有声音。
我越来越不喜欢上学,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早上天不亮就得起床,不仅头晕低血糖,还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愤怒冲上心头,莫名其妙的怒火和烦躁感让喉咙变得火辣辣的疼,去学校的路总是黑黑的,只有晨跑的人的影子,早自习时候,人们各背各的,那些段落和文字纵然是千古名篇,在这种强灌之下也失去了它的美丽,我头脑不清地看着书,在同学的背诵感染下勉强自己也背。
老师总没有个笑影,同学我也混不进去,唯一要好的是同桌许佳,她可是我喝王意景的中介人,令人难过的是我们最近关系出现了裂痕。
她开始疏远我而找了其他朋友,我对此当然感到难过,这份疏远是我能察觉到的,比如她对我开始臭着一张脸,也不再和我一起吃饭。下课时也没有什么话和我讲,我跟她讲我放假时家里的事情,她就淡淡地说“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惊异于彼此关系的疏远,从此以后,我的话匣子更不知道向谁开启了。繁重的课业和孤单寂寞的生活让我不知所措,转而真的寄希望于一个人的出现。
像我的小提莫当初选择我一样,我也想选择一个人,至少是一个朋友,可以听我倾诉,可以安慰我的苦恼。最好我还能爱上某人。青少年的大脑本来就没有发育完全,情绪领域很容易失控,我开始频频感到忧伤。
这种忧伤是一种没来由的低潮,少年不识愁滋味是不对的,古时候的少年又不用高强度强制学习,至少在灯发明出来以前没有早晚自习。
失去了同桌后,我格外渴望见到王意景,至少看看她的笑容也行啊,可是走上楼梯再去她的班级找她,就算是小学生找朋友也不必做到如此吧。
也许看上去有些奇怪,可我还是这么做了。
晚上晚自习的休息有足足二十分钟,足够我实施我的计划,我上了楼梯,预想到之后的情景,也有些忐忑,不知道这种过分的行为是否会吓到她,我觉得自己和提莫碰瓷我时的行为差不多,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
离她的班级越来越近,我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的奏鸣。如果想念有声音,那就是这个吧。
我怯怯地站在了七班的门口,迎接我的是齐刷刷十几双目光,这让我感到很为难,我忍住不去看他们,开始寻找起王意景的身影,离我较近的一个女生问我“你找谁?”我报了名字,退出来,王意景走了出来。
“你特意来找我的啊。”她兴致很高,眼睛像一轮明月一样放射出光彩,是我能感受到的光彩,即使我不去看也能感受到其存在。我明白自己为什么格外渴望看到她,因为她对我是不吝惜笑容的,我能感受到其中有浓厚的好感和兴趣。但是她又给我一种像猫的感觉,比如她就不会来找我,以她的性格,她不会做到这个程度来。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大概是傻笑吧,一天的不愉快都在此刻得到了治愈,我盼望这一刻太久了。“来找你玩玩的。”
两个人一起在栏杆边对话。
我想,能看到她,这日子就还是不坏。
我的原则就这么打破了,其实也并没有别的同学去注意到我的行为,我这样是夸大了自己的重要性。有一天我去找王意景玩,开始倾诉我的苦恼,“我可没什么朋友,不知道跟谁说话,课业又重,最近作业又不能再翘了,已经收到了警告”
“我也觉得日子艰难。”“你艰难什么啊?”在我看来,王意景可不像我一样情绪化,她有正常的社交群体,学习也没我这么混,不清楚她在烦恼什么。她又提议,“看你这么难过,不如翘一节晚自习我们一起出去玩。"
"可以,但是出校园有些困难,我也不想翻围墙。”我小时候就不擅长爬高上低。“那就在学校里玩,只是要躲过巡察。”
“可以可以,刺激。”
我们一拍即合,决定争取两个小时的自由时光。
高中校园占地有限,没有浪费土地建立亭子的必要,操场上大晚上出现两个不上晚自习的学生实在太醒目,得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想到了顶楼,那里的门虽然锁了,但是通往那里的楼梯可以藏一藏,想到小时候每每感到难过时,我就喜欢找个没人的楼梯坐着,感受着一个人的安宁。现在又有了楼梯。
晚自习有老师去巡视各个班级的情况,因此我们也不敢高声说话,外面的空气比教室好很多,整个教学楼安安静静。我觉得自己压抑的情绪得到了舒张,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老师会发现缺勤吗?”我问,“反正我老师经常会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或者备课,让班干部主持纪律,发现了也没有什么。”
“对,爽就完事了。”
人类的爽点在于比较,此刻我在外面和朋友一起玩,而不是固定在小小的桌椅之间被迫自习,不能说话,看漫画也会被警告。睡觉也不行,
“让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王意景告诉我。突然一阵脚步声在远处袭来,我们看了看楼梯间的杂物,走了上去,藏在了一些废弃桌椅的身后,那里布满了灰尘,也顾不上了,我们都蹲了下去,听到脚步声逐步远去,感受到兴奋的快乐。
“好像玩游戏一样。”很多游戏都有躲避巡视的环节。
我不是坏学生,顶多算个差生,没有特别出格的行为,也不引人注目,这也只是一件翘了课的简单事情罢了,我却感觉到出奇的快乐,小小地满足了我的逆反心理,是翘晚自习所以快乐还是和王意景一起翘所以快乐呢,我还没有答案,只知道多日的郁结清洗一空,我所追求的也就是这些小小的快乐。
回到家里我开始打游戏,打游戏要控制在半个小时内,我只能打不用限制对局的单机游戏,说到游戏,动物也会游戏,游戏是人们本能的一种,娱乐自己,让自己在残酷的生存压力下感受到乐趣。现实世界中,我通过“不参与,不得不参与其中时不沉溺”的生活态度来解压,生活中我们要付出大量努力也很难得到积极的反馈,但是游戏不一样,它对于我们的反馈非常及时,思考了就可能把卡住的关卡打通,积累经验就能升级。尤其是让人成瘾的匹配对战游戏,赢了可以感受到快感,输了又会像赌徒一样重新再来,他们绝不会让人一直赢或者一直输,一直输最终就是退场,一直赢又会枯燥无聊。
它始终把游戏难度调到一个适中的范围。
游戏画面中的我努力思考着通关的技巧,不停地来回探索。相比长期努力才能看到成绩的提升,花半个小时感受通关的成就感更合我意,何况我破罐破摔,并不觉得努力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我一直都是这样马马虎虎的态度过着。
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一直这样得过且过,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生,也不想改变,像大多数孩子那样,苦恼于学校规章制度的压抑,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叛逆行为,性格上有些孤僻,但是也没有到跟任何人都说不上话的程度,也有很多人没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一个人在世界上活着,不去依靠谁也去牵挂谁,大家都有内心脆弱觉得生活艰苦无聊的时候,渴望互相依赖和喜欢。那些令人羡慕的相互依偎友爱的画面,总是被记录被歌颂。
我又想到王意景令人怜爱的身形,初次相识就给我留下的奇异旋涡感觉,我依赖她是因为我想借此摆脱我困苦无聊的生活,在此之上用想象力给她编织了神秘的魔力。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是一见面就能知道的,她用她那不吝惜的笑容和认可,深深安慰了落寞和忧伤的我。让寂寞得到了缓解。
提莫突然跳上床来,它长大了一点,躺在我身边,小小的身体传来温度,动物没有语言只能用触碰来传达温度,我抚摸着它的□□,它为什么会选择我,而我为什么会选择王意景呢?
世界像一个牢笼把我困住,在枯燥艰苦的生活中,这一缕念想和课业烦恼,吃什么喝什么的日常话题不同,我发觉所有指向意景的方向,都带有瑰丽的色彩。向日葵自然向阳,而我自然向往她的笑容。
第五章
意景的想法
国庆到了,学校放了五天假,与此相对应的是五天量的作业,爸爸妈妈出门旅游去了,我说作业重,就没有去,我考虑的是和家长一起出行没有乐趣,二是平时已经够累了,十一只想躺在家里摸摸鱼,玩玩电脑,出门旅行这种高强度的活动不太适合我。
而且他俩一起就够了,我觉得我挺多余。
家里就一个人显得有些空旷,我打开电视,让电视的声音扩散在房间,但是总是觉得有些心烦,写作业注意力很难集中起来。我想邀请子涵来写作业,之前她一直是三过我家门而不入的状态,在我印象中,她也在我身边有人时,总是一副欲言又止踌躇不已的样子,我不想让她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所以尽力避免这种尴尬状况的发生。
今天正好家里人不在,想必她不会拒绝的吧。
那天晚自习她来找我,眉眼写满了哀愁和落寞,跟我讲述我们的共同好友冷落了她,以及她对学校生活感到的困窘。我们少有地没有互相调侃,我静静听着,然后告诉她我也很艰难,因为生活从来如此。
我很少去费力思考,我的生活就是每天上下课,学习以及和朋友交谈,去学校的早晨会和一群陌路的人同行,大家互不相识,也不知道彼此的方向,脸上挂着冷漠和冰冷的面具。大一早被迫上学上班的人多带着这样的疲惫神情。我的烦躁情绪有时候会涌上来,让我想大叫或者想吐出肺腑之间的苦闷。
子涵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冷,每次打招呼时,对我没什么表示,后来才知道她是因为压根没记住我的脸,这让我有点受打击,原来我在她的心中这么微不足道嘛?一开始这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力,她留着正好可以扎起来的头发,身形潇洒,面部表情是有些生硬的,但是本身面相又柔柔和和,像一只猫一样总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
后来因缘际会,两个人来往越来越多,我才知道她并不是最开始的那个样子,她外壳冷硬是因为抗拒和太多人接触,我明白了这点,我希望自己在人际交往中多猜到别人想要什么,以免造成一些不愉快和麻烦发生,虽然这真的很消耗能量。
说来也有点羡慕,如果像她一样直接拒绝人多的场面,拒绝和很多人接触,那肯定更节能,人生的一大目标就是节能,生活不易啊,我的能量天生就不充沛,总是很容易困乏。
电话很顺利接通了,“喂,我家没人,来玩吧,还可以写写作业什么的。”
电话那头听到她的声音,“好,我这就去。”
我的书桌有些摆不下了,我把书桌上的书本又移走了一些,腾出一些位置来,两个人一起写有些拥挤,手肘会打架。
“这道题怎么做?”她指了指,我看到这道题正好也在我的知识盲区内,我刻意跳过去了,“我也不会啊。”
“没事,等最后一天了去群里抄答案。”子涵说着。学习遇到了无法突破的阻碍后,她选择了逃避,她松开了笔,往下一趴,开始了休息。
我只能望见她那毛绒绒小动物一样的头部,这显得有些太可爱了。我毕竟成绩比她好一点,而且提议学习的是我,我不能这么早躺下,于是我又坚持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了。
“醒醒,我们还是去玩吧。”我拍了拍她的头。
“出去玩?”
我家里有个篮球,说来在小学初中的时候还有些热情和热血,几乎要加入到校队中呢,我取出久未碰过的球来,果然瘪了,去杂物间找到打气筒,让子涵按着球,我打气,球一下下地鼓了起来,最后安好气门。
两个人在小区的球场上玩,球一下下从地面弹起,我的掌心有力地传来球的作用力,我能拍的很流畅,而子涵还是初学,拍球总显得手掌和球不协调,我主要把球丢给她玩。
我开始进攻让她防我,我才刚复健,还不能很好地掌控球,球就这么从我手中被抢走了。“我以为你很厉害呢。”她得意地说着。
“那这回呢?”我身形挪动,看起来是往左实际上往右突进,果然突破了她的防线。
她看来有些失望,我们开始投球训练,“看到那个圈了吗,如果走近点砸那个圈,是可以百发百中的。”
然后我示范了一下,球果然进了,她躲闪了一下,我知道初学者都是怕球的,我刚学的时候又怕,又得用力气去投篮,最终果然被球砸了一下,一般只有怕球才会被球砸吧。不怕球的话看到球用力袭来只会迎身去接。
说来恐惧不是一件好的情绪,怕水的人永远无法学好游泳,而不怕水后全身放松就不会沉下去。看来万物都有回响啊,当你觉得某件事很可怕,那就真的会很可怕。
“你不要怕,看到球来了就用双手去接,稍微往怀里回一下,缓和一下力度。”
我看着她一下下地投篮。
运动完之后,我们坐在了石椅上。石头的质感硬硬的。“好渴,去买水吧。”
“一个人就够了,你去。下次我去。”子涵回答。
“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啊,好吧,我去。”
我去跑腿了,毕竟对方是客人,我去买了矿泉水,水进入喉咙后有润泽的感觉。
子涵在喝水,仰起头来将手中的水一气喝了大半,随着吞咽动作喉咙上精巧的喉结部位一动一动,被汗水淋湿的头发沾染在鬓边,汗珠流下。
很快到了中午。“在我家吃吧。虽然我不会做,但是我们可以点外卖。”
这几天我都这么解决的,偶尔动了一下做炒饭的兴致,结果因为不小心加了调料,味道古里古怪,只好倒掉。“
“行啊。我可以给你做。”
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和朋友一起玩过家家,摆了一大堆玩具锅碗瓢盆然后张罗饭菜,只是我们此时不是小孩子,面对的也是真实的柴米油盐。
回到家里,发觉冰箱的库存已经差不多了,并不足以支撑一顿饭的菜量,再加上做饭有失败挨饿的可能,我们还是点了外卖,打开手机查找附近的商家,最终选择了不健康的炸鸡套餐。
打开电视,“你看你想看的吧。”我说,“你选吧。”“没事,你开心就好。”“还是随你的喜好。”“没事,你开心我就开心。”我劝着,于是选择了一个她爱看的节目,我从中间开始看,接不上剧情,只能提一些傻瓜问题。最后才跟上这个剧的节奏。
看完电视到了午休的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犯困。
我把客房铺好,然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今天也许是体育运动的原因,虽然困却有些兴奋,一时间竟然无法沉睡。我换了个姿势,突然门敲响了,原来是子涵,她怯怯地抱着枕头,有些怯懦地问我,“可以一起睡吗?”
我不习惯和她人同塌而眠,印象中只有很小的时候会和玩伴一起睡觉,但是对她,我不想拒绝,看着她已经因为我的犹豫而露出失落的样子,我觉得她如果有猫一样的耳朵,估计早就耷拉下来了吧,观赏了一下她丰富的表情,回过神来,我说。“可以可以。”
我都不用让出位置了,我睡觉一直都占一半的位置,好像是更小一些的时候听一本书说这样可以召唤恋爱,我就好奇地尝试,结果啥事也没有发生,没有任何桃花运找上我来,但是这个习惯算是落下了。她颤颤地爬上床,我真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因此随时做好防护动作,随时打算去拉她一把。
睡了一会,她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拉就拉吧,拉个手还能咋的,只是觉得她也许在撒娇,也许这就是她表达感情的方式,和朋友手拉手睡觉,感觉好像回到了童年一样,在被窝下手掌很快升温,“我出汗了的话你提醒我一下。我就把手抽走。””好。“我觉得这样肯定会出汗的,我不介意子涵出汗,但是我介意自己的汗沾到对方手里。
其实我并不喜欢别人的碰触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以前有同学来家里玩占用了我的桌子都会导致我自闭半天,那次我一个人坐在客厅低落了整个下午,我总不能不礼貌地说那是我的东西你不能碰这种话。面对子涵我却不会这样,因为我总觉得如果我流露出一点点的不耐烦或者不开心,她都会像以前对我视而不见一样逃走,我又不愿意看到这样,也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
像安抚受惊小鸟一样,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后睡着了。
第六章
十一
十一假期还有两天,父母要拖到最后一天才迟迟归来。
早上我睡了个懒觉,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我在混混沌沌中接通了电话。“喂?”大脑有些昏沉,我费力认出那是我初中好友的声音,“你好林梅,打电话来有事情吗?”
“小景,我这次要交一个素描的作业,真的急,能不能拜托你做模特呢。”
如果答应了她就意味着我要放弃安宁的睡眠,装扮好自己,出门搭公交,然后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这取决于她画画的速度。但是昨天和子涵的解除让我很满意,觉得十一就应该多和朋友会面,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就答应了。
“好,我这就出发。”
相比我和子涵这种单纯只是学习不好的孩子来说,林梅更加社会,她的穿着比较成熟,且很早就开始抽烟,在我还偷偷在家里点烟,之后因为太呛而放弃了的时候,她已经能够熟练地吞吐了。这也是青少年抒发压力的方式,总之就是不配合老师家长的要求。
经过一番辛苦跋涉,终于见到了她,林梅显得更漂亮了,瘦长的脸上有着英气逼人的眉毛,头发有些乱,“我给你打完电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她解释着,客厅已经摆好了画和座位,我乖觉地坐下,同时打量起房间的摆设。
墙上有很多作品,有的涂了色有的是习作。装饰风格比较优雅,能看出主人公的艺术品味。
“集中一下注意力哟。”
她提醒着我,我望向林梅的方向。初中时候两个人是一个班的,来往比较密切,后来分在了不同的班级后就没有了往来的契机,竟然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也不会像子涵一样跌跌撞撞来看我,她做不到这种拖泥带水的程度来。我也完全没有理由去找她,我觉得人际交往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人们自然地相互结识,自然地开始往来,自然地产生联系,自然地加深感情,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自然地疏远,如果费力去维系或者去维持,恐怕会内耗得相当厉害,我也找不到这样做的理由何在。
“辛苦了。”画画完了。我走过去看了一眼,并没有美化我,身为一个门外汉我也看不出其水平。
“有酬劳吗?”我开玩笑。
“有,今晚陪我去看灯火会吧。”
我并没有关注最近的活动,原来举办了这样的一个晚会吗?和初中好友一起出去玩当然是好事,重拾友谊的小花嘛。
“好。晚上见”
我并没有留在林梅家里太久,就回到了家。一个十一能有两次会见朋友,我觉得自己的行程堪比国家领导人一样充实。
灯火会就是用了各种灯笼来装饰,人们手里还拎着一些发光的小物件,形状各异。有鲤鱼,也有龙。而路边的灯上也刻着许多古诗,增添这一活动的文化底蕴,不远处还有舞台,小吃摊也摆了很多,我注意到这有平日没有的食物,当然是林梅请客,林梅买了鲷鱼冰淇淋递给我,有时候会买不一样的东西交换着吃。
她套圈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虽然前几下只是磕碰到了布娃娃的头边耳边,还有一次险些就中了,在第四次的时候还是顺利套中,我敬佩地看着她取出娃娃,那是个大号皮卡丘,她把东西往我这里一塞。“也算在酬劳里面。”
逛了一会,两人去咖啡馆坐着聊天,点了一些甜品,各自啜饮着吃着。
“你变漂亮了。”我说
“额,真的吗?不是在奉承?”
“不是,我从来不奉承别人。”
“小景,我们好久没一起玩了,分班后吧,那个时候我还生气,因为之后见到你你也只是简单地打打招呼,仿佛你一点都不觉得离别难过。”
我低头,“你怎么不说呢?那是因为确实没有机会一起玩呀。”
“那你有难过过吗?我可是好久都缓不过来。”
实话说,我没有。以前听人说我看着很好接近,实际上骨子里是冷的,并不会记挂谁。好像确实如此。
“有吧。”
她情绪有所缓和,“今天我们过得还行。”
“嗯,”我告诉自己,这是你初中的好友啊,为什么和她疏远,你一点都不难过,现在重逢了,又感受不到老友聚会的激动和怀念?我重新看了她英气的眉眼,告诉自己,还是珍惜此刻吧,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虽然我完全没有依依惜别的感情,但是她起伏的感情感染了我,被人记挂是幸福的,她耿耿于怀我的淡漠正说明了她的感情,这点让人动容。我必须予以回应。
“以后,再多见面吧。”我发自内心地说着,倒并不是客套。我也会怀念那段时光的。
十一终于到了尾声,门锁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是爸妈回来了,他们身上除了旅行的疲惫,还有消散不去的怒气,我本来想迎接的,一看就知道,空气中有紧张的氛围,他们一定刚吵过嘴。果然,母亲递过来一套丝绸,说“特意给你买的。”父亲冷哼了一声。
“又买些没用还贵的东西,每次都这样。”他说着,我明白这次价钱又超标了,然后知趣地走开了,让他们自由吵吵闹闹。
父母之间的感情也并非一直和睦,他们之间有多年生活积累起来的伤痕,足以泯没最伟大最深厚的爱情,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不习惯离开彼此的身边,还总是会一起散步一起生活一起抚育我,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却完全不懂对方,也不会跟对方诉说自己的心事。我想每家都差不多这样吧,人们喜欢从绚丽的传奇故事中找爱情模板,很少有以自己父母为模板的,婚姻是责任是生活是赤裸裸的现实,面对残酷的人生,能有个人互相扶持互不分离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过分奢求。
人们没有爱意而是出于合作的想法在一起,或者像我父母那样虽然不再有热情却能彼此陪伴,或者彼此始终相爱却未能在一起,只能在精神上互相思念彼此结合。这都是人们在一起方式。都是与某人结合。
我没有劝架,反正他们一会就会和好,像小孩子那样,小时候总会玩一种绝交游戏,如果生某人的气了,就会跑去和那个人绝交,很有仪式感,最终多数又会和好。毕竟如果不是在乎的话,怎么会特意跑去宣告呢,当然也有真的绝交成功的,会有小小的心碎感。
假期结束的这天,我还在奋笔疾书。上次写作业只完成了一点点,后来又陆陆续续补了一半,还剩下整整一半,人都有拖延症,我也有。写到快九点时我意识到写不完了,原则上我不会抄作业,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我打了个电话给子涵,想向她要答案,
“在吗?我作业没写完,给我传份答案吧。”
“好。”
“那个,这几天过的如何?”
“还行吧。”
子涵有些有气无力,然后她的声音远了。
“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我想说是我哪里惹到她了吗,上次见面难道我做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心里忐忑着,但是作业的窘境让我无暇顾及其他,接过子涵传来的答案,我开始抄写,思绪却还是忍不住飘飞,我迅速复习了一遍上次见面的场景,觉得她没什么好不愉快的,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在微信上发了个爱心,然后问,你困了吗,刚才听起来很虚
等了很久也没见回复,我写完作业,熄了灯,把手机放在一边,在黑夜中屏幕骤然一亮,我伸手去够,看到她发了一条晚安。
我此时已经太累,来不及回复便又沉沉睡去。
第七章风波
发完晚安之后,我等了一会也不见回复,频频按亮手机,荧幕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灯火会那天,我看到王意景和一个女生一起,她们看上去挺要好的,我明白她有自己的朋友,这很正常,但是她和别人一起出去玩却不约我,还是让我觉得有些心酸。
我并不知道灯火会的举办,只是出门散步正好路过,出于好奇稍微进去瞅了瞅,我知道她并不只我一个朋友,她约别人一起出去玩是恨平常的事情,可就是有不甘心的感觉在心里泛滥。
这种感觉挺熟悉的,就是小时候当你的朋友被别人抢去时的感觉,女生的友情也充满了占有欲,人们都希望彼此在对方的眼中是唯一特殊的。不过大了一些后我就没有这类感觉了,熟悉的感觉再次涌起,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我还会这样呢?难道我想做她最好的朋友?
在我这里她的确是最好的朋友了,友谊是不能强求的,她在我这里最好,我在她那里却未必落得这个位置。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开始胃疼了,我赶紧转身离去,假期和她相聚的快乐一下子荡然无存,
因此我最近不再去找她,我觉得我的世界本来就分外寂寞,但是她慢慢走了进来,让我感觉到了被理解和被珍视的快乐,本来这种感觉像有魔力一样,我一直在无聊乏味的生活中虚度光阴,如今得到了一段有人陪伴的快乐时光,这就好像得到了一个匣子,匣子里流光溢彩,把灰暗的房子照射得绚烂多姿,突然啪地一下盒子合上,而梦也醒来了,没有童话故事,没有丑小鸭变天鹅,丑小鸭永远是丑小鸭,没有冒险故事,没有独角兽,没有新大陆,人们都只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埋头苦耕,没有尽头。像不断搬动石头的那个人一样徒劳无功。
我觉得我的故事结束了。
没有人帮助我逃离牢狱般的校园生活了,我又要回到过去,回到用幻想打发时间的日子,回到压抑的课业中,回到老师的臭脸和同学的冷淡中。
体育课来了,我坐在我惯常坐着的位子上,看到意景向我走来,好几天不见,我发觉自己的血一下子涌到了脸上,不知道有没有红,然后我迅速起身想要逃开,我实在无法解释自己的行动,这都不经我大脑的控制,之后我的袖子被她果断拉住,
“你急急忙忙去哪呢?带我一个。”她还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情,还是用以前的态度对我,我也不好述说我内心的想法,说“不,不去哪。”
她开始跟我讲起碎碎念的小事来。
“那天看到你的消息,我想发个晚安,结果太困又没力气发了。多谢你的作业,让我顺利躲过一劫,还有啊,我们一起玩的那天之后,我看到灯火会有很多好吃的小吃,如果还没有撤摊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
我头脑发麻,含糊地嗯嗯着敷衍过去,我平时也会跟她唠叨很多不起眼的小事,但是今天我没有说话,虽然以她的立场来说她显然没有任何错误,我却觉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似的,用沉默来诉说我的不甘。
“最近好累,晚自习也逃不了了,话说上次被班主任训话了呢。说再翘课就请家长。”
“真是迟钝。”我感慨着,“你去找别人聊吧,我这会有点累。”
“不是,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开心?最近也不来见我?是我惹到你了吗?”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头,向我发问。
“我看到你和别人一起在灯火会上。”
“嗯,等等,这有什么?”
“没什么。”
我又一次站起身来,她没有起来,我大步向前走着,印象中小时候离家出走也是这个劲头,当情绪上来的时候,会脱离家长的拘束,在街上走远,赌气从此再也不回去,可是走了不久又会回头望望,看看
看看家长有没有追上来,如果没有,突然以小小的身躯迎接陌生的人潮,失去了大人的庇护,会一下子产生恐慌和难受的感觉,她有追上来吗?如果她追上来了,我就告诉她我的心情。我这么想着,又稍微回过头来,发现她还在原地望着我,双目对视了一下,她向我招招手,我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踌躇了一会,我还是又回去了。
“你生气了?生气我和别人一起?”她解读着,这的确是事实但是说出来实在让人尴尬,我不好承认,冷了冷脸,告诉她,“没有。”
“那你不开心的点是什么?”
“我可能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我脱口而出,嗓音有些哑,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眼睛也酸涩极了,泪水盈盈,我抬抬头用手掌盖住眼睛顺便在泪水掉出来之前擦擦,不想让她看到我流泪。
“最好的……”
“你想做我最好的朋友,是这样吗?”
她一字一句强调着。
我点点头。
她流露出思考什么东西的神情,郑重地说着,“最好的朋友都是一段时间一段时间的,我只能说我从来没交过什么最好的朋友。”
然后对我微笑,轻轻摸了摸我的眼角,说:“别想太多,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灯火会是别人邀请的我,如果我知道灯火会的存在,应该第一会想到你的。”
然后感叹地说,“你为什么总是一副傻孩子的样子啊。有不开心就说出来,干嘛一个人瞎想。”
“我……”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商量,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心情和你的想法。”
我心里一下子踏实多了,仿佛自己的疑虑和不确定得到了暂时的确信,但是随后我又想到了一个悲情的故事,一个女孩子总是在动荡不安的船上生存,她并不确信自己是安全的,后来她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了,上了男孩子的船,那个船稳定踏实,她却不相信,总是怀疑,用各种方式来试探船的坚固程度,差点把船搞翻了,男孩子就和她分手请她下船。
这次其实她没有任何的错误,是我平白无故发脾气罢了。我和那个反复试探的女生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有点冲动。”
我道歉着。
“没什么好道歉的,你没错啊。”
“不,我还是得道歉,以后会冷静的。”
“嗯,握手言和吧。”
她伸出手来,和我握手,随后拉我起来。“对我笑一笑吧,证明你不再生气了。”
刚哭过让我怎么笑?太为难了吧。
我勉强咧出笑意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不快,我明白人与人的交往不可能毫无冲突,但是也不想这种冲突发生在我们之间。发脾气却得到了安慰,这种特殊待遇让我觉得又温暖又感动。人都渴望被偏袒被照顾,渴望无理取闹还得到宽恕,渴望包容。意景对我的温柔让我如沐春风,更加确信了我初遇她不久的感受,没想到这个旋涡已经将我吞没,并扎进了我的心里。看来命运在书写每个篇章的时候,也早早就埋好了伏笔。
第八章
我本以为不会再有下次,但是没想到我还能被情绪牵动。我们又吵了。不,是我单方面吵然后双方僵持了起来。
这一次的起头还是因为我的嫉妒心,但是因为临近期末,体育课被取消了,因此缺少了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我也拉不下面子去找她。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居然拖延了起来。她好像是不在意的,这是我的看法,而我却天天胃里乱乱的,绞成一片,好像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做完一样,总是放在那里,以这样的心情迎接期末考试,哪里会考得好。没想到这学期的收尾是如此,我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很喜欢的朋友,生活会改变呢,没想到这么快又打回原形了。
放假了就更麻烦了,在时间和空间上都远离学校之后,心理上好像也和学校的人情世故划清了界限,再加上过年多的是走亲访友的人,是和一年见一次的亲人聚会的时候,也经常会有东奔西走的时候,应酬太多根本忙不过来。就这么拖着拖着,我的心又揪紧了。
认个错吧,我想。这件事她没有错所以她不可能找我认错,只能我去提。
难道就这么一辈子不来往了?
我拨通了电话,身体紧张起来,一定要接啊,如果拒接,我大概会难过得不成样子。
“喂?”
“对不起,那个……”
“不是,你说什么对不起啊,你做错啥了?”她宽慰地说着,然后补充,“我们只是有段时间没一起而已,你想通了就好,我在等你想通呢。”“你能原谅我吗?”我的心都因为等待而揪紧
“这有什么啊。小事情而已。”
“那我们见个面吧。”
我觉得有必要当面说清楚,那可能比电话好多了。放下电话,我思考着该怎么道歉,情绪的起伏和莫名其妙无理取闹并不是我故意为之,纯粹是我控制不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我也很辛苦,我品尝到了苦涩和酸楚,这段日子比我遇到意景之前还要灰暗得多,多少天我犹豫着想拨通这道电话,又不好意思。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看来事情的发展还是顺利的,我还是幸运的。
为了诚恳地表示歉意,见面得准备礼物,我直奔花店挑选了一束向日葵花,见到她本人了,她并没有表示出愠怒,是真的没有生气,可以说这段时间煎熬的应该只是我罢了,我叹气,这一方面好一方面也不好,好的是她不会生气然后让这场冷战雪上加霜,不好的是,她大概并不怎么在意我?至少不如我在意吧。
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我把花送给她。
“给你,作为道歉的礼物。”
“说了不用道歉,我真的没有生气。”
“我最近控制不住自己总向你发火,我为此道歉,”
“下次再道歉吧。”
“还能有下次?”
我很了解自己,我觉得很有可能有下次,下下次,还有下下下次的。
“有,没事的,只要好好道歉就行了啊。傻孩子总是有知错就改的机会。”
“为什么说我傻?”
“因为确实不太聪明,只有不聪明的人才会这样。”
她微笑着,虽然这不是个褒义词,但是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好意。
这件事结束后没几天就要元旦了,那意味着新一年的纪元,人们日复一日地过着,以年为单位,挑选出一个特殊的日子,在这个日子里休养生息,庆祝欢乐。元旦就是这样的日子,我对新一年的期望不言而喻,想成为意景最好的朋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打算从好朋友开始做起。
如果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就顺利,那么也许接下来都会顺利?
现在还没下雪呢,我喜欢下雪,雪花是恨美丽的事物,其结构就是结晶体,雪花落地没有任何的声音,把人间的各种不堪入目的垃圾或者丑陋掩埋,留下纯白的样子。我还尝过雪的味道,那是小时候了,当然不好吃,记忆里还有和儿时玩伴一起堆雪人打雪仗,不亦乐乎。
什么时候下雪啊。
就在我感叹的时候,不经意间我看到外面地上有了一层白霜,再仔细看,意景有雪花片片散落下来,在空气中盘旋着,像一个个小□□一样降落。雪花滋润着万物。我期盼着雪能多下一点,多积一点,这样等雪停我就可以玩雪了。神明啊,多下点雪吧,去年就只下了一场薄薄的雪,根本存不住,一点冬天的实感都没有。
注视着窗户上的雾气,我伸出手指开始画画。
先是五角星,再是简单的笑脸。雪花很给面子地越下越大,越来越热闹,后来才慢慢收住,雪势渐微。我来不及等雪完全停掉,就走出屋子,把帽子披上,开始有细细密密的雪花降落下来,亲吻着我的眉毛和头发,我对这一轻柔的接触感到愉快,小区司空见惯的设施都披上了一层银装,我从草地上捧起一捧雪来,放在手中用力握住,有些冰。然后团起来,开始堆雪人,先是雪人的头,这需要的雪没那么多,再然后是雪人的身子,需要比较多的雪。我开始收集起雪来,在地上滚起了雪球,球越来越大,渐成规模了。
“你在干什么?”头顶传来声音,我抬头见是意景,一睁眼就是披着黑色外套的她。
“堆雪人啊,你怎么来了?”
“计划今天来找你玩,给你打电话不接,就直接来看看了。”
她看了看我手中的作品,蹲下来和我一起滚着雪球。
拼装好大体的身体结构,就开始琢磨五官了,我做的相当粗糙,雪人看上去面容不清。
“拍下来吧,免得化了。”
意景拿出手机拍了拍这个雪人,留下了纪念。
我玩性大发又尝试着堆起其他的造型,比如小兔子,于是雪人身边又蹲伏起一个四不像,它像某种爬行动物,又非常抽象。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玩吧,有点冷了。”
意景提议,我点点头,带她去了室内休息。
我拿出家里待客用的茶叶,我不太喝茶不能评判出它的品质好坏,然后烧水,烧水壶很快发出沸腾的声音然后自动断电。我倒出热水来,茶叶和水接触后就好像得到了新的生命一样,叶子开始舒展开来,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生动,意景显然喜欢我做这些,她始终和蔼地望着我,仿佛一个发光体,发出的光芒被我完全接收到位。
“谢谢,”她接过茶开始啜饮起来。而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因为玩雪而冰冷的手开始逐步温暖起来,我们用茶杯暖着手,我又拿出一些小饼干零食给她吃。
“饿不饿?”我问王意景,
“饿了。跋山涉水过来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她实话实说着。“要不我点个外卖吧。”
“你等等,我去给你做。”最近在家里闲居,我新学了一些菜的做法,正好可以拿来用。
我炒了个鸡胸肉,白肉鲜嫩很得我意,还不长胖。忙活了一阵后端出来,竟有了小时候过家家般的快乐,只是那个时候玩的是树叶石头,把那些当菜,而现在是真刀实枪。
两个人开始吃起来,一起分享食物一直是原始的友好方式,食物是活下去最基本的资源,病也从口入,只有足够的信任才会接纳别人的食物,小动物接纳人类的食物意味着驯养,从此产生了驯服的关系。说来除了给家人做饭好像很少有给谁做过饭了,我看着意景津津有味地神情,有些动容。
我觉得这样就好,如果一直能这样下去就太好了。今天是一日,如果明天也能见到她,和她一起吃饭就好了。
故乡的犬
临近新年,我搬回了乡下去住,一路上我都在想阿雪怎么样了,阿雪是一条雪白的大狗,脾气非常温顺,每次回来时都能和他度过一段时光,随着它的不断老去,这种时光也变得奢侈了,以前他比较活泼好动,现在他上了年纪,动作也迟缓得多。
到了爷爷家的院子,阿雪正在门前的狗舍里睡觉,听到有人来,懒洋洋地抬了抬厚重的眼皮,发现是我之后欣喜得颤抖了一下,动作却跟不上他的心情,他还是慢慢地起了身,然后步履蹒跚地走向我,身后的尾巴轻轻摇摆着,表达他久别重逢的心情。
我上前来抱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额头和他毛绒绒的额头轻轻相碰,这是我常对他做的动作。他又老了一岁,精神差了许多,好像还瘦了些。
这个年纪相当于人类的老爷爷了。
乡下有乡下的好,在这里生活节奏是尤其缓慢的,没有人去催促你做什么事情,而那些只能远远遥望的绿水青山此刻近在咫尺。乡下的房子和周围环境都是映衬的,城市的钢筋混凝土建筑更加偏向人类社会,而乡间小屋更偏向自然,长时间在这里肯定觉得冷清寂寞得紧。短期的居住则是良好的休息。
我都变得很少依赖手机了,反正网也不太好,断断续续的,我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提前预存了一些小说,看了没几页,阿雪走来,在我腿边蹭了蹭头,我放下了手机,决定多陪陪阿雪,他的日子不多了。
想到每次离别时他都会追出好远,甚至会趟过河来追逐我,那次还导致他得了感冒,我开始抚摸起他的头。明显能感受到他的激动,阿雪的世界里只有寂寞的小屋,每天单调的饮食,还有一年只能回来一次的我,他最喜欢的就是我了,我可以确信这点。
小时候我会和他一起散步,他一直紧紧贴着我行走,儿时的田野似乎也比现在好看得多,我们穿过油菜花地,在狭小的农家小道上行走,脚下是柔软的泥土,会产生一种对大地的眷恋和温暖之感,脚下是可以依托的大地,我们像襁褓中的孩子,大地包裹着我们,保护着我们,我们在此生长,奔跑,游戏。我对土地有一股感恩之情。
我把准备好的阿雪最爱吃的零食递给他,他已经老得无法再跟我一起去蹦蹦跳跳散步了,只能每天坐卧昏睡,等待死亡的来临,还好他这次撑过去了,我还能看看他。
他闻了闻食物,缓慢地吃着。我想留住他,希望他一直活下去,可上天未必答应,下次也许就见不到了吧。
我告诉自己要善待阿雪,善待一切珍视自己的人,也许哪天一不小心,就弄丢了某人,也许下次回来,就只能对着空空的狗舍发呆,再也得不到他热情的接待,无法看到他清澈忠实的眼睛了。
在这里我的思绪很少跳回到学习里,可我还是想到了和子涵的不愉快,说不难过不在乎是假的,如果我在冷战时先说话就好了,只要我找她说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切我都有把握,我觉得我能控制住事态的发展,所以,如果有如果就好了,如果我多一点耐心。
想来,下次得再有耐心一点,我决心对一切重视我的人好。
坐得久了又百无聊赖,我决心去湖边散步,湖边有点冷,水波起伏着,有人在那里钓鱼,我站着等了一会,看到他收起了钓线,却什么也没有上来,他又一次甩杆,动作有力,钓线舒展开来,落在了水上,鱼漂随着水面一起一伏,钓鱼是个很好的兴趣爱好,可以看到自然,还能收获鱼。听说有人钓鱼钓得神魂颠倒,不想回家呢。
这是一种捕猎,鱼咬钩然后抓到它的欣喜刻在基因里好几万年了,只有靠捕猎生存时我们才是健全的人,才算得上是一个自立自强的动物,如果做不到自己捕猎,精神上也不会健全的吧,你当然可以靠劳动来收获一条鱼,但是劳动时做出的事情和捕猎毫无关系,只有捕猎才能真正焕发出勃勃生机和活力。日常生活的劳动不会给人兴奋,反而还可能致郁,大概因为大脑觉得你不会捕猎,会死掉,所以提前进入了忧郁的状态。
这是我的理解和看法,我虽然不会钓鱼,却很向往这种捕猎的行为。
回到老屋里,室内烧着木炭,这种格局宽广,四处通风的屋子烧炭是没关系的,炭火比电热器自然一些,就这么坐着和亲戚朋友聊聊天,日子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过完年后又要走了,阿雪是能感觉到离别的,他非常聪明,他依依不舍地和我送了好几个来回,狗的感情真是热烈真挚,我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爷爷把他却强行关在了屋内,才算解决掉这一事态,他发出哀鸣,下次还能再见吗?我心里默默问着,感叹时光的无情。
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不好也不坏,结识了新的朋友,还很珍视我,而我说的和她要好也并不是一句空谈,虽然离“最好的朋友”还有些距离,我不习惯用这种词汇,我其实也希望和她要好的啊。只是一切都不能急躁,我想。
很久没见到子涵了,我们都不擅长用手机聊天,这次回乡我决定了要对她好一些,而且不能食言,要完成对她的承诺。首先是要好,我觉得我们挺要好的,只是她可能想更上一层楼,那么就需要更多的接触,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加用心地往来,友谊的小花需要精心的照料,总是随着感觉走不去管理,不去往好的方向努力是不行的,我看到了她的想法,那么我也该有所回应才是。
回去那天我给子涵发了消息,她提出要来接我,我们约好了见面。
见面时我看到她脸上有激动的光彩,看起来好像忘记了怎么走路似的,动作有些僵硬不自然,以前是看不到的,原来想看到这一幕还得一段时间失联么?
"我回来啦。"
“回乡下怎么样啊。”
“还不错。”
看到她我的心情也有所变好,我笑着问她,“有想我吗?”
“有一点。”她承认着,其实我也有想到她,和阿雪玩耍的时候,抚摸着阿雪的时候,会觉得时光珍贵,然后要珍惜身边的人和事情,难免会想到她身上来。
被人惦念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谢谢。”我说。为了表示庆祝,我伸出手示意她和我握手。
“来,庆祖一下重逢。”我说。
她伸了伸手又缩回去,然后抱住了我,这个动作更加温情更加有仪式感,只是太突然了一点,我没有做好任何的准备。但是我收下了这份心情和这份热度。
“新年好,新的一年里,也要好好跟我相处哦。”我说。
“意景,我想问你一件事。”子涵问我,她有点紧张,
“什么?”
“就是,接下来有空吗?”
“亲戚不来串门的时候应该还是能出去的。”
“可以一起出去玩吗?”
“可以,哪天。”
“就是,之后不是要有亲人来串门吗,所以再过个几天,大约14号吧。”
“这个我还不确定呢,万一那天有什么安排,就没办法去了,我也不想爽约,看吧。”
我说着,但也不想看到她的失望,“暂定那天吧,如果不能的话我一定会开学前抽一天陪你玩的。”
“好。”
我舒口气。
回到家中我偶然想起,14号不是情人节吗,记得小学初中没有恋爱,就和同样没有恋爱的好友互送礼物糊弄过去。子涵选择这个日子应该也没有什么独特的意思,毕竟也是个节日,节日里出去玩总是名正言顺的。今年就一起过情人节吧。
14号那天我和子涵约好了下午见面,好巧不巧家里上午来了客人,还带了一个粘人的小女孩,小学二年级,中午一起吃了顿饭,我想下午时我应该可以脱身,就告诉他们我要出去走走,小孩子立刻说也要来,像个牛皮糖一样甩不开。
我只好拨通电话,询问子涵的意见,“亲戚家的小女孩非要一起来,你介意吗?”得到允许后,我无奈地带上了小孩,今天只好和子涵一起带孩子了。
来到了商场,顺利找到了子涵,为了照顾小朋友的喜好,我们去了滑冰场,小朋友快乐极了,在那里学习着,而我在一边看顾着怕她滑倒。子涵一个人在那里练习,偶尔也凑过来和我一起看着小孩。
小孩子都很有活力,一场滑下来兴致越来越好,我却有些累了。随后她的母亲来商场接她,我松口气,拉着子涵走出商场,去了附近的广场,因为是情人节,所以有许多情侣的活动,现在节日都被包装了,为了赚钱商家巴不得天天都是节日,我希望节日是人们舒缓神经,让生活更有仪式感的一种方式,而不是各路商品的销售捷径。
电子屏上有许多新年留言在滚动,这个玩法今年也还是不变呢,还好还好。我示意子涵看好,也发送了我的留言,在众多滑动的弹幕中,也掠过了我的一条。
“希望以后更加要好,意景。”
“小时候这里每次新年就可以在广场的大屏上进行电子留言,现在这个活动还在。”
我解释着,不善表达的我有些害羞,转移了视线。
子涵走上一步,应该是想抱住我,我赶紧拦住了她,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不要突然抱上来,这里不太好,不过你可以考虑换个地方换个场合抱。”
我解释着,我不想让周围的人吓一跳。
“那……”
“不要太感谢我,只是一条留言而已……不过这就是我的心情啦,也是我的期望。”
“谢谢你。”她吞吐出这句话来。
虽然不太清楚这样是否就达成了更要好的目标,我想,感情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我目前也只能做到这里,看来她还是满意的,至于最要好,我从来没想过什么是最要好,从来没这样定义过友情。我只是觉得子涵很可爱,从最开始的冷淡到后来态度转了180度,而我也不得不开始回应起她的热度,毕竟我对这份热情是喜爱的,虽然偶尔也会厌恶。我想吞咽下小小的不快,就像淘金一样,滤去大量的沙砾和杂质,忽略掉这些痛苦的部分,最终我能得到金子般珍贵的感情。
新年伊始这样开端,我觉得很好。
高一下学期开始了,学校会进行一轮分班,我和意景有分到一起的可能。如果分到一起的话,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一起玩,我想学校生活也会变得更有意思些,我也可以离她更近,每天看到她的笑容,每天说话,一句话,我希望她身边的位置是我的。
不知道祈祷有没有作用,如果没有分到一起,随着课业繁重,我也不能总是跑去找她,也许会有渐行渐远的结局。
而且如果再次争吵,空间上的距离很容易导致时间的拖延,我可不想再发生一次不快的冷战。总之,一定要分到一起啊。
答案在开学的第一天揭晓,可以去墙壁上看贴着的告示,上面写好了每个班级学生的名字,我紧张极了,明明是春天,我却身上燥热,握紧的手心沁出了汗水,我先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再顺着所在班级寻找她的名字,终于找到了,天随人愿。终于成为了同班同学,不管怎样,和她的空间距离又近了一步,至于心里的距离,可以慢慢突破。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狂热,执意要和她拉近关系。仿佛不这样就会不甘心,我想在她那里拥有一份独特的地位,为了这个殊荣我将付出所有的努力和行动,虽然如何去做还是踌躇莫展。
我明白感情并不是勉强的,我也得承受失败的痛苦,如果这段关系走向了破裂,显然我们痛苦程度是不一样的,可我都得接受,我能接受一切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哪怕真的渐行渐远也行,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怨恨。
在人群中我看到意景向我走来。
“同班了耶。”
看得出意景也很高兴,虽然她并不知道我的计划和内心活动。
“一起去教室吧。”
到了教室内,我激动的情绪仍未平复,座位是人们自由挑选的,我们一起去了教室,顺理成章地就做了邻桌。这里不存在同桌,桌子之间都是隔开的,摆好了之后,她试了试桌子的舒适度,趴下以手臂为枕试睡了一下,“睡起来也挺好,就这里了。”
我也模仿了一下她的动作,趴下,把脸埋住,实际上想掩盖我止不住的笑意,生活给了我一把糖,也许还会给我一把刀,但是在下一刻的尖刀刺来之前,我先好好感受糖的甜度吧。生活是无常的,虽然有那么多不幸和苦涩的事情发生,可只要坚持活下去,倒也最终能得到一些意外之喜,只是需要长久的耐心和等待。
之前烦恼的问题隐约得到了答案,青少年时期对恋爱朦朦胧胧的察觉和想象慢慢有了具体的形状和形象,虽然发生在自己的朋友身上有些不可思议,我最开始是真的只是当她是朋友啊。我想我可能喜欢上她了,我不觉得我应该刻意回避她,喜欢上某人是很自然的事情,这是上天的安排,在一起是另一回事了,我还没到那一步呢,我得先成为她最好的朋友,再去慢慢达成其他的位置。
唉,我感觉很艰难。先不说会不会被接受,我觉得告白就难以启齿,会要了我大半条命,如果失败了恐怕只有转学才能解决我的尴尬和羞耻了,所以告白实在不可取,再说了,对方不一定对我有别的想法,意景可能只是当我是好朋友,如果被告白了可能会吓到。我想像不到有成功的可能,想到这点我就感到深深的不满足,哪怕我终有一日成为了所谓最好的朋友,我也还是会觉得不满足。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刚开学还不是很忙,我产生了新的灵感,我想写一部以她为主角的小说,而我也是其中之一,两个人克服困难并肩作战,这里我夹带了小小的私货,我希望在虚拟的那个世界里我们是在一起的,所以这里应该还有感情线的描写,每天我会抽出一两个小时来写,别的好说,写到感情戏时我觉得很尴尬,毕竟我没有恋爱过,再加上人设借用的是她的形象,写的时候我会觉得很是害羞。
意景知道我的写作计划,还总是提出要看,这给了我更大的压力,只好把她的人设又改了改,希望她看不出来,
“女二喜欢女一?”她问我。
“是啊,但是不好写。”
“怎么不好写,笔给你快给我整。”
“女一察觉不到,迟钝,女二开不了口,所以不好写,后面不好发展。”
“看来需要一个契机。”
“不,我对女一的设定是必须非常明确的表白后,她才能听懂的那种。”
“什么鬼设定,那没事了。”
“对,我就接着写剧情吧。”
晚上在房间里,我辗转反侧,不如直接写告白的场景,目前阶段肯定不会告白,但是可以提前写未来的情节,
那么她们会不会在一起呢?我有点犯难,决定抽个签,我拿出一元硬币在桌上旋转,如果是菊花就在一起,硬币开始嗖嗖地旋转起来,最后慢慢失去动力停在了桌子上,是菊花。
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很快,一定也要经历漫长的时间,一下子就在一起是不可能的。
我构思着,思考着要发生什么才能让感情升华。
最后沉入了梦乡中。我做了一个不太喜欢的梦,我被各种障碍物阻碍,无法顺畅通行,怎么走都不顺利。
就在我浑身不利索的时候,洪水来了,最终我留下的最后印象就是那滔天的仿佛高层建筑一样的水,高处地平线两层楼,向我倾塌而来,我吓得魂飞天外然后醒来,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着。
啊,做了噩梦。还好是梦,做噩梦并没有什么不幸,梦魇都会解开,解开后就得到了解脱,人生才会不幸,如果人生的难题都能像梦魇一样醒过来就结束就好,人生难题的结束就是死亡,而死亡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进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会不会更好,还是说是永远泯灭了意识,永远消失。
学习做饭
我在文中肯定了自己对意景的感情,这是虚拟世界的好处,故事不是真的,人设也不可能是真的,主人公的经历不可能真实,但是就在这么多的编造中,也有许多我们经历过的东西。许多情感就此得到了抒发,你不可能爱一个人千年万年,但是多少都爱过某人一段时间,你不可能成为那个平民出身却成为侠客的爽文主角,却多少有过幻想或者憧憬,希望摆脱追名逐利的生活。
写作是可以对抗老去的。每分每秒,我都在老去,可写作记载下来的东西不会变,哪怕有一天意景离开了我的世界,我也总算记载下来她给我的温度和我曾经尝试过的种种努力,只要存在过就是不朽。
回到现实来。
同班后因为接触增多,的确是更亲近了一些。再加上和她一起玩的朋友也是脸熟了,所以我不再排斥第三个人在场的情景。这导致我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反而变少了,都是一群人一起玩。
如果能单独两人更好,多一个人总觉得就少了很多说推心置腹话的机会。不过能天天见到她就已经很好了,我不应该有太多要求。
提升感情的方式有很多,游戏里的说法是刷好感度,生活中却不能那么简单粗暴。生活不是游戏啊,哪来那么多提高好感的对话,我也不太会说话。
送礼物?
我想我可以打听打听她喜欢什么东西,然后投其所好。人们有时候会用赠送物品来表达好感,投桃报李就是这样的故事。
送书?
我觉得有点好笑,我们已经很忙了,难道送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来表达我的好意,那她大概会翻着白眼说“我谢谢你全家哦。”
我就这么开始犯难起来,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随手送出去一份月饼,因为在意,所以会更加谨慎和郑重。而且又没有适合的节日,好像并没有送礼物的理由。
那就先暂时把这个想法搁置起来,我想等待下一次节日来临之后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在最近的做饭练习中,我开始频频想着两个人一起吃的场景,如果下次她来我家我该做什么呢,也许我应该提前准备好。可以旁敲侧击一下弄清楚她的喜好和口味,然后提前加以练习,而且意景似乎喜欢对话选项剧情类游戏,那么可以在电脑上下一些对话类的剧情向游戏,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做准备了,期待着她来家里做客。不过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意景。我开始问自己了解她多少呢。
我对意景并不太了解,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懒,不爱学习,我是自暴自弃,她是纯粹的能量不够用没有动力。她吸引我的地方是温暖的笑意和可爱的体态,不知道哪里有人能笑得这么好看,还有婉转的声音,不过据我所知她唱歌并不好听。
我拿了一张纸,像平时整理人设一样写下了几个问题。
喜欢的食物,后面我留下了空白。
喜欢的类型,这一点我并没有听她说过,两个单身狗好像并不配聊恋爱话题。对于她的过往恋爱历史,我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问过,可以从这里入手寻找一丝蛛丝马迹,不过哪怕喜欢类型和我重叠,她也未必会选择我吧。
缺点,
缺点当然会有,看似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是冷漠的,我的感觉是她不太念感情,好像觉得维系感情是太过费力地事情,搞得我有些心力交瘁,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在为彼此的友谊操心和崩溃。这样的好处也会有,就是在我冷静不下来的时候,她的情绪始终稳定,不会雪上加霜,之后道个歉就很容易和好。
拉近关系的方式.
送礼物先暂时不做了,那么就试着给她做顿饭吧。
我又开始了厨艺的练习,我也是个怕麻烦的人,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进入厨房,我学会做饭的时候很晚,平时都有母亲操劳所以很少有机会进入,我也不需要做家务,连洗碗都不用,只需要到了吃的时候去吃就好了,看到的东西就已经是成品了。从食材到餐桌有许多麻烦的工序,先是去超市购买食物,还要洗还要切还要准备各种调料,这段时间我会在周末时主动承担了家里的做饭事务,发觉这是件费力费时但是减压的活动,吃是令人愉快的,努力去做好一顿饭和画画或者写作差不多,都是先脑内预想再去实现,吃还最具备功能性,给人带来最直接的享受。
偶尔为之还是很不错的,天天做就不行,我也很怕麻烦。一边切着菜脑子里一边天马行空,我觉得这比学习有意义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要花费大量时间在枯燥无聊的知识上,给社会公民普及知识,锻炼其职业能力专业能力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功能还是选拔和分流,把像我这样的人剔除出去吧,
对于未来要怎么生活,我完全没有计划,就像蒲公英一样,在风吹来之后就勇敢地到处翱翔吧,也许会到一个新的天地,随遇而安吧。
星期天是我最珍视的日子,终于可以不再早起,不再感受内里的压抑和起床气的怒火,可以继续在朦朦胧胧中昏睡,什么也不去做也不去想。只需要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就行了,
如果是冬天就更加舒服了,被子温暖而柔软,覆盖着身体,人像某种冬眠的动物一样小心地缩在里面,只有头在外面呼吸。翻个身子都是无限的快乐。
果然怎样都是躺着更好啊,
可我还是被吵醒了,母亲敲门提醒我有客人,谁能料到在星期天的九点钟会有客呢,我的心情好像我本该享受一顿甜点,端上来时却被毁了,我觉得很困乏,比上学时六点多起来更加困乏。打了好几个哈欠,我换掉睡衣出门,看到了子涵。
“不愧是你,很有精神嘛。”强忍着困意,我打了个哈欠,虽然罪魁祸首是她,给我带来了相当的麻烦和不小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