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Soyles

17、八字不合（上）

　　币币作为一只高贵品种的猫，现在正以华丽的姿势躺在地上，时不时优雅地舔一下自己美丽的爪子，它悠悠地转头，正巧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天啊，怎么会有猫长得这么好看，币币心里想。
　　转过自己圆溜溜的脑袋，抬头就看见那个女人翘着二郎腿，手指飞快地操作键盘，只见屏幕上一个帅气的甩狙，左上角弹出击杀的信息。
　　币币不爽地摇了摇尾巴。
　　键盘的声音霹雳啪啦地砸在币币的脑袋上，币币不屑地扭回头，正打算继续欣赏自己的美颜，突然听见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一双细长的手将自己腾空抱起，币币扑腾了两下，只得无奈的闭上眼睛。
　　“傻币啊！上去抗伤害啊，辅助会不会玩！”
　　那个女人暴躁地摔了摔鼠标，嘴里继续骂了几句“傻币”，忽而变脸一般地捧起鼠标，宝贝般地吹一吹。
　　“乖乖，新买的鼠标，可别摔坏了。”
　　币币眯了眯眼睛，屏蔽掉主人的脏话。可头上冒出的热气让币币再也无法忽视，它艰难地睁开眼，果不其然看见主人又在吸自己。
　　滚开啊人类，别把你的鼻影弄到我脑门上！
　　币币暴躁地给了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主人脸上。
　　祁阴哀呼了几声，又骂了几句“傻币”，奈何不了币币，只得让它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出去。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

　　周孜阳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了。她每隔半秒按一次的催命门铃，却无人回应。
　　周孜阳给房东发了条消息：
　　“这是阴宅？没人？大半夜灯也不开？”
　　“哈哈哈，不要误会。等一下哈，我给租客发消息哈。”房东回道。
　　又过了十多分钟。
　　“还是没人回应。”周孜阳又发到。
　　“哈哈哈。再等一下哈，很快就好哈。”
　　周孜阳快不认识“哈”这个字了。

　　祁阴开门便看见一个高马尾，长得颇有点英气，淡小麦色肌肤，那人戴着口罩，穿着宽款白衬衣，黑色修身裤，手里拉着一款新款偏大型的金属旅行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对手机发出皮下肉不笑的“哈哈哈”三个字。
　　大半夜的有点吓人。
　　祁阴偷偷瞥了眼左手边鞋架上的雨伞，考虑物理驱鬼的可能性。

　　周孜阳抬起头愣了一下，收回了心神，开始审视眼前这个女人。
　　粉色的大T恤，沙滩版短裤，细胳膊细腿的，是个好欺负的小朋友了。
　　要开始树立稳重温柔大姐姐形象，以求未来和平共处，互不干涉。
　　“你好，我是你新的舍友，和你合租，我叫周孜阳。”
　　祁阴愣了愣，早就听说有个舍友要过来，但没想到大半夜来。“你好，我叫祁阴。”

　　进了房门，周孜阳看着祁阴把客厅的灯打开，不禁佩服她的夜视能力。
　　“这间是你的房间，这里是我的，这里是浴室。我养了一只猫，你自己慢慢收拾，有什么需要的也不要找我，大概就这样。”祁阴以很快的语速讲完这段话，就要闪身进卧室。
　　刚刚比赛打到一半就挂机了，不知道现在队友骂成什么样了。
　　“等一下，其实我刚刚按门铃按了很久了，可以问一下是门铃坏了还是？”周孜阳突然出声拦住她。
　　“哦，不好意思啊，我在房间里，戴着耳机就没听到。”
　　“可以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还有，平时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也好为我们接下来的和睦相处做好准备。”
　　“没啥，我是打职业赛的，”祁阴有点着急，但还是礼貌性地笑了笑说，“就我要打游戏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就好了。”
　　周孜阳愣了愣，继续追问，“那你平时一般什么时间点打游戏？”
　　“比如现在。”
　　气氛陷入了一种尴尬。
　　周孜阳凝眉看着这个小屁孩欠揍的背影闪进卧房里。

　　周孜阳整理行李整理到了凌晨两点多，冲了一个热水澡后浑身疲软的劲涌上全身，瘫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手机催命般地弹出待办事项：“明早六点半下地勘察。”
　　周孜阳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学生态学专业的。现在还在跟着一个导师做研究。每天都得下地与大自然亲近，长久以往就晒出了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周孜阳双手捧脸，将手机设好六点的闹钟后往身侧一甩，顺手关了灯便要入睡。
　　刚刚忙碌时听得不甚详细，此时环境一安静下来，隔壁房间发出的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就异常明晰。
　　敲击声一下一下地，像敲摩斯电码一样，在周孜阳心头敲出了三个字母：SOS。
　　苍了天，我要睡觉！
　　周孜阳在床上打两个滚，拖着不太受控制的身体爬起来，来到祁阴房门前。
　　无力的敲门声并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周孜阳用手掌拍门。心底给自己配上台词。
　　“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就在周孜阳拍得手掌疼的时候，门忽然被打开，门缝下一颗圆溜溜的脑袋探出头来，定睛一看是一只渐层猫。
　　“喵？”币币抬头警惕地看着她。
　　祁阴这才听到声音，扭过头来发现一人一猫站在门口。
　　周孜阳赶忙辩解道，“门不是我开的，是它。”
　　祁阴嘴里发出了一声“啧”，又点了挂机，走到门口，把猫腾空抱起，“币币你再这样爸爸要生气了。”
　　“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啊。”祁阴口气软软的，带着些许奶气。
　　“不好意思，请问你打游戏的声响能小点吗，我在隔壁都能数出你敲了多少下键盘，砸了多少次鼠标。”周孜阳露出尽量和善的微笑。
　　“马上了马上了。”祁阴悄悄朝着电竞椅的方向挪动。
　　“是这样，我明天还需要早起，所以真的恳请你能安静一点呢。”
　　“姐姐，我改天送你个耳塞吧。”祁阴说道。“这耳机先给你用，放些音乐基本听不到声音。”
　　周孜阳接过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炫酷粉色耳机：“......”

　　与新室友的生活还算融洽，因为两人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但基本上不会见面。
　　周孜阳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周孜阳可能只能在做早餐的时候才能看到祁阴捧着马克杯扭着屁股走出来接上一杯水。这是他们每天见上的唯一一面。
　　周孜阳将荷包蛋翻了个面，擦了擦手，对祁阴说道，“早呀。”
　　祁阴打了个哈欠，“夜生活才刚刚结束。”
　　祁阴真是个气氛终结者。
　　油滴与荷包蛋的分子碰撞，香气开始在厨房里四溢。
　　祁阴用鼻子嗅了嗅，假装不在意地走出厨房，看着周孜阳转过身去，就偷偷探出头看向锅里的荷包蛋。
　　”咕”。
　　周孜阳听到一声闷响，疑惑地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肚子：不是我，我没有。
　　“祁小姐。”周孜阳说道。
　　“啊。”觉得颜面尽失正要开溜的祁阴被荷包蛋的香气绊住了脚步。
　　“一起吃吧。你吃完再去睡觉。”
　　两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后，尴尬的气氛又开始蔓延开。便吃着，祁阴就用余光偷偷瞥向周孜阳。
　　周孜阳这女人真的太有魅力了，完完全全是她的理想型。祁阴如是想。
　　待人礼貌，温柔漂亮，学历高，自律习惯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貌似因为有健身的习惯，手臂上还有隐隐约约的肌肉线条，掀开衣服说不定会看到紧致的马甲线。
　　啊，想摸周孜阳的马甲线！
　　唯一的问题是这人过得太养生了，晚上十点睡早上五点半起床，纯纯粹粹的老干部作息模式。看起来为人也十分刻板。
　　比如有一次祁阴瞥见周孜阳在摆弄阳台是的花花草草，硬是把他们带着根从土里挖出来再种回去，一定要挪得排列地整整齐齐。
　　祁阴对此嗤之以鼻。
　　这么保守，刻板的一个女人，应该是不可能喜欢她。祁阴想。
　　想着，她气不过，戳了戳盘子里的荷包蛋，不料铁叉子滑到了瓷器盘子，正好划出“呲啦”的划玻璃的尖鸣。
　　周孜阳闻声抬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味道不好吗？”
　　“没有没有，很好吃啊。”祁阴尬笑。
　　周孜阳看着对面女人笑起来的梨涡，心动地底下了头。
　　祁阴这个女人太可爱了，完完全全是她的理想型。周孜阳如是想。
　　长相可爱，声音好听，打游戏打得很优秀，衣品好，化妆技术高，平时看上去憨憨呆呆的，就很想让人揉一把。而且周孜阳偷偷观察过祁阴打游戏，手指灵活，骂人的声音超甜。
　　啊，想被祁阴骂！
　　唯一的问题是这人生活得太随意了，白天睡觉晚上狂欢，饮食不规律就算了，总是吃一些油炸垃圾食品。本来骨架就瘦小、身上又没啥肉。让人感觉一折就断了。
　　这么可爱，爱打扮的女人，一定是个直女吧，说不定已经有男朋友了。周孜阳难过地想到。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早饭，然后周孜阳就闪现出门了。
　　出门前祁阴看见周孜阳背了登山包，穿着登山靴。祁阴只能直呼内行。
　　该死，那女人利落地扎了个高马尾。有被吸引到。
　　“盘子我来洗就好，你看着挺忙的，赶紧出门吧。”祁阴装出大家闺秀的样子，想给周孜阳留个好印象。
　　周孜阳愣了一会，心里暗暗想道，“这女人在赶她出去吗？”
　　周孜阳边下楼边担心自己在祁阴眼中的印象分。小区门外的落地窗可以放射出人像，类似个落地镜。周孜阳稀奇的在落地窗前停了下来，照了照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挺高，挺飒的。
　　她自信地对镜子傻笑了一下。
　　在小区门外等周孜阳的林杉看到这一幕：“！”
　　林杉是周孜阳的同门师姐，今天和她约好载她去现场。才刚到，就看到自己的师妹和平时不一样的憨憨景象。巧的是，这种窗子刚好让外面的人看得到里面的人，而里面的看不到外面的。
　　林杉从兜里掏出手机，音量键和关机键一起按，抓拍下了这个瞬间。过程十分熟练，一看就是老手了。
　　周孜阳又欣赏了镜子里的靓仔好几秒，走出门去就看见林师姐在对着手机笑，开心地招呼过去，“师姐！和你对象发消息呢。”
　　林杉抬头把照片页面不动声色地划去，笑道：“是呢。”
　　林杉坐在摩托上，递给周孜阳头盔。
　　“好家伙，师姐今天怎么开这么寒酸的车。”周孜阳接过头盔坐上去，正巧搂住林杉。
　　“汽车给你嫂子，中午要开。诶，把你的手拿开。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祁阴把盘子洗完，拉开客厅帘子拥抱太阳，低头正好看见周孜阳在摩托车上和另一个女人暧昧地搂在一起。
　　祁阴：“！”
　　说时迟那时快，她赶忙把帘子拉回去。
　　只要她看不见，就不存在，她就不生气。
　　诶，她干嘛要生气？周孜阳和别人搂搂抱抱关她什么事？
　　不管了，祁阴挠了挠头，回床上补觉。
　　翻来覆去，她却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周孜阳搂着那女人的画面。祁阴抓起手机，就看见游戏战队里的好姐妹戚霖给自己发来消息。
　　70：“睡了没？”
　　祁阴默默从床上坐起来，回她的消息。
　　两把刀：“没呀，吃了个早饭，有点睡不着。”
　　70：“我女朋友去打工啦，我想她，睡不着【害羞】”
　　两把刀：“拳头硬了。”
　　70：“我中午要开车去一趟w镇。见见阿西。”
　　阿西是她们游戏战队的队友之一，最近打职业赛的缘故，每个人的压力都比较大，阿西最近两次无故的弃赛，而团队里每一个人都关系的一个队伍的荣誉，身为队长的戚霖也要为此线下找上阿西谈一谈。
　　祁阴一般在战队里是ADC射手位，放在以往她可以和阿西的辅助配合得十分默契，最近阿西不在，替补辅助和她一点默契都没有，导致手感极差，状态不好。
　　70：“你要不要一起来？”
　　打电竞比赛已经成为祁阴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最近萦绕在团队的阴云也让她忍不住地叹气。她就是一个很容易叹气的普通女孩，她也不知道自己除了打游戏、做主播还能去做些什么其他的。
　　如果这个赛季他们战队输了，祁阴的未来……
　　她丝毫不敢想象。
　　两把刀：“好，我定闹钟，中午起来。”
　　70：“好嘞。”

　　小田鼠有着硕大的身子，在草丛里面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左右观望。忽然，它感觉自己的后颈肉被一只手按住，只把它吓得四肢僵硬。
　　周孜阳将小田鼠提起来，说道，“抓住你啦。”
　　小田鼠：“？”
　　林杉不知何时从树后面窜出来，敲了敲周孜阳脑袋，说道：“干活。别玩。”
　　忽然，林杉口袋里的手机一阵振动。看见是女朋友给她发来短信，她赶紧回复。
　　老婆：“宝贝，我中午要去w镇一趟，和队友一起，就不用给我带午餐啦。”
　　“w镇？你不早说，我现在就在w镇干农活啊。”
　　“你在锄禾日当午？”
　　“是，你是当午。【害羞】”
　　周孜阳看见林杉前一秒督促自己干活，后一秒就抱着手机笑得眼角都弯了。
　　“吱吱吱。”小田鼠在周孜阳的手中吱呀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