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动症公主》火爆棋橙

7、无处不在的叛逆

　　早就到早晨锻炼时间了，周尚睁着眼侧趴着，摊成稀泥状，无意起床。

　　盖貌面对周尚的脸，蹲在床边，长臂摸猫一般捋着周尚的背，哄着。

　　“殿下，您可答应过我，回宫以后您的珠宝华服借给我穿戴。现在，站立行走坐卧都没问题了，很快就可以回宫了啊。你是不是反悔了？玩我呢？”

　　“您怕宫里人多事儿多，害怕回宫吗？
　　您的永欣殿999平米，您不想见人可以待在自己的宫殿不出去不见人。你还可以既不见人又不错过任何热闹。宫里的各种活动，您可以在自己的宫里看监控直播，不用应对任何人，又能看到自己想了解的所有人和事。
　　回宫以后，皇室肯定要聚会庆贺您痊愈，皇族肯定也要聚会，都来见见您。您至少得坚持到每个人都能与你见一下面，被介绍给您，不练出点体力怎么行呢！”

　　周尚不言不动。

　　她昨天就懒得起床，不肯锻炼了。昨天值班的甄晓和曹丽无可奈何。

　　今天当班的盖貌不信邪，非要劝动周尚起床复健。她已经劝哄一小时了。

　　“殿下，3月是南京的歌剧季，您不是特别喜欢歌剧吗？还有5月的戏曲季。如果我们3月份在宫里，可以请您喜欢的剧团到宫里给您演出啊！甄晓还幻想着让您请她的爱豆进宫演唱，她要设计艳遇呢。”

　　周尚翻了个身，终于开口：“你可真有劲头。再说下去嗓子就哑了。”

　　盖貌说：“您这一说，我就觉得嗓子干了。我要去喝点水，回来再接再厉。我要把全球最大牌公主的生活场景说足一天，我就不信您还能抑郁的下去。”

　　她站起身说：“您等我回来说您在宫里可以养的宠物种类。你喜欢的棕熊，孔雀，都可以养在身边。”

　　盖貌出去喝水了。

　　周尚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不想起床。

　　室内响起带着钟声的民乐古曲，声音不高，这曲子预告早餐时间到了。

　　管家欧勤在乐曲止息时走进来，柔声询问：“殿下，起来用餐还是在床上用？”

　　周尚伸个懒腰说：“还是起来吧。”

　　周尚喜欢敞亮，她这间卧室60平米，整面玻璃墙，是科研城风景最好的房间。

　　除了放在东南方的特制医疗床，和东北方放置的L形大沙发和与沙发配套的餐桌，就空空荡荡。

　　周尚不允许医疗器械留在室内，医护人员只好把医疗器械和检查仪器推进推出。

　　周尚不能动时终日在这里，如今能动了，除了去花园散步游玩，其他所有活动仍然在这里进行，包括用餐和复健。她懒得使用专门的餐厅、客厅和复健室。

　　在卧室用餐屋里会有食物的气味。
　　想想一个几年没吃饭的人能吃什么吧？她脾胃弱得只能吃量少质高的分子营养餐，根本吃不了气味大的重口食物。食物的烟熏火燎味儿和调料味儿会刺激她过于敏感的神经。她的房间里甚至不能放置花卉。

　　欧勤拿起挂在身上的手机按键，通知餐车进门。她走进服装间取来一件棉袍，在周尚起身后披在她身上，周尚自己系上带子。

　　周尚翘了早锻炼，下床后却伸展身体，扭腰踢腿，去浴室洗手漱口。

　　餐厅服务人员推着餐车进来。

　　欧勤把沙发后面立着的一件透明硬塑的装饰摆件拆分几下，组成了一张透明餐桌，放置在最方便周尚用餐的位置。

　　餐厅服务人员摆上餐点。

　　其实只有一汤一菜。

　　周尚每餐只吃得下一小盘的量，营养师们费尽心机搭配量少得过分的食物，每餐主食是水产，搭配蔬菜肉蛋和豆类，她还爱吃炒鸡蛋、干果和甜食。厨师们每天争取自己负责的食物品种的分配量能多一丁点。

　　周尚焦虑不安的前世，常常暴饮暴食缓解压力，食量不小，什么都爱吃，尤其嗜好浓茶。

　　今生，终生不能任意吃喝，需要终生服药，不能饮浓茶。

　　这么挑战忍耐力的孱弱人生，皇室还不觉得欠她，不谈补偿，还想让习惯纵情任性的她，乖乖接受现有的一切憋闷，兴高采烈配合他们。

　　这样的皇室，也不过是习惯了高高在上视他人为草芥的垃圾贵族。传说中的皇族思想意识最文明最先进永远走在时代最前列，果然只是人们的期盼和妄想。

　　她一个孤女对上这样的家庭，怎么乐观积极？

　　周尚开始用餐。

　　智能空调检测到食物的气味，加强了空气过滤。

　　欧勤正在整理床铺，她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她看过信息后，笑容满面。

　　周尚用餐毕，才去洗漱。

　　欧勤用手机通知服务员收拾餐桌。

　　周尚从卫生间出来，欧勤才笑盈盈报告自己收到的消息：“殿下，明天有内务府的人来，跟您沟通夏季新装的设计。”

　　周尚横着往床上一躺，没说话。

　　欧勤兴奋地说：“夏季时，我们肯定在皇宫了，礼服少说要20件。
　　皇室庆贺殿下回宫的宴会，殿下成年礼的礼服，皇上生日宴的礼服，兴武大帝登基二百周年庆典的礼服，这都是大礼服。还有出席各种活动的工作礼服，参加各种宴会的常礼服……”

　　周尚打断了她：“正式场合的大礼服，就按规矩来。家族和私人宴会，我就穿日常服装，不需要另外的礼服。
　　什么一件衣服不能穿两次的荒唐说法，在我这行不通。如果我特别喜欢某一件衣服，我可能整天穿它，在任何场合都穿它。”

　　欧勤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

　　她早就领教了周尚的反权威反传统的批判对立精神。
　　好在周尚是言行不能合一的人，她思想尖锐不屈不挠，意见多而且不受别人影响；生活和行为上却消极被动，常常妥协。
　　竟然在着装上也要耍性子。

　　周尚躺着说：“我以往每年都要清理许多没穿过的衣服，以后我不会再置办自己根本不会去穿的衣服了。
　　我喜欢的衣服我总是反复穿，穿破了都还要穿。我要生活在我喜欢的东西中间。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必要的，不能在我这里占地方。”

　　欧勤说：“先看看他们的设计图，没准儿他们按常例给您设计的衣服，您都喜欢呢。”
　　这就是贵族做服务行业的弊病，他们总想顺自己的意，而不是顺应被服务者的意愿，总是坚持他们的习惯做法才是最光荣正确的。

　　一阵轻快的电子音乐响过，盖貌进来了。
　　她坐到周尚身边，元气满满地说：“我吃饱喝足了，非得把殿下拉出去不可。”

　　欧勤不满意盖貌坐到周尚的床上，但不能当着周尚的面说这个。她说：“殿下想休息两天也可以，不要勉强。”

　　盖貌撅嘴：“殿下昨天已经躺了一天了，再躺身体就不舒服了。”

　　欧勤说：“明天内务府的服装设计师要来，给殿下置办夏季服装。”

　　盖貌欢呼：“要做衣服啦！要做缂丝礼服了。殿下不是喜欢《金陵图卷》吗？赶紧截出自己最喜欢的图案，让他们绣到衣服上。”

　　周尚说：“太费工夫了。还是印的省事儿。”

　　盖貌说：“有多少人穿得起缂丝、妆花缎、双面绣服装啊？如果这些人也图省钱省事儿，这些技艺就要绝迹了。您愿意已经发展到极致的刺绣编织技艺断了传承吗？”

　　周尚说：“当断则断。”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

　　她曾经嫌弃现代建筑图实用和省工省料，外表粗糙简陋，丑。
　　她喜欢古老的装饰繁复的华美建筑。
　　印染和缂丝妆花刺绣，不就是现代简陋建筑和古代华美建筑吗？
　　她愿意世上只有丑怪简陋裸露的无装饰的现代建筑吗？

　　周尚坐了起来。然后又去沮丧地倒下去。

　　最终，什么都按宫里人的意志执行，她的决定总被证明是幼稚鲁莽低陋的，不能实行。
　　她的一切抗拒，都被证明是愚蠢的。

　　内务府的服装师来给周尚量身的时候，周尚的4个贴身助理都来了。她们4人倒班儿，每天有两人轮流在周尚身边工作，听说要给周尚做衣服都来掺合了。

　　内务府养着大批工匠和设计师，在供应皇室有余力的时候也外接订单。上流社会聚会的时候，有时也会谈论各家的订单前面还排着多少号。
　　4位助理的家庭都在内务府定制过服装，她们和两位顶级服装师相识。

　　要给周尚量身的时候，周尚说：“我不穿太过紧身的衣服，所以不用量了，你们看一看就知道我的大概尺寸了吧？”

　　她站起身转了一圈，让服装师看她的身形。

　　尚衣监的监正和服装师目瞪口呆，不明白皇女为什么难为他们。

　　欧勤和助理们也很惊讶，虽然早已领教了周尚无处不在的叛逆，但是，做衣服，美丽的礼服，女性最爱！在做衣服的时候竟然也要作一把！

　　只有曹丽在笑，她昨天亲耳听见周尚反对在服装上太过奢靡。

　　欧勤柔声说：“殿下，还是量一量吧，几分钟就量完了。”

　　周尚说：“我还在长身体，尺寸随时会变，连身高都有变化。照大概的尺寸做宽松些，胖点瘦点高点矮点都能穿。”

　　周尚能起床活动后，经过几个月复健，身上长肉了，身高却缩水了。

　　欧勤说：“还有内衣呢，必须量准尺寸。”

　　周尚无奈伸臂，让服装师量身。

　　周尚说：“我只穿长袖长到脚面的长衫，不穿紧身的流行服装。我的衣服只要柔软的细棉布料，要宽松舒适，衣服上如果有硬物装饰，影响坐卧时的舒适度，所以最好是印花不要刺绣。”

　　周尚此时就穿着一件双层细棉布长袖连衣长裙，淡绿色无花纹，合体而不紧身，看着就非常舒适。

　　周尚指着自己的衣服说：“常服和礼服都要差不多这式样的。印花在裙摆上或者肩臂上有一两处就可以，大片风景画图案也好，但是图案不要太满，要少而精。”

　　服装师奉承说：“殿下年轻，确实不需要太华丽的礼服。”

　　欧勤说：“缂丝和妆花缎大礼服必须有。大礼服不会太紧身，即使殿下身材尺寸变了也没关系。常礼服就遵照殿下的意思吧。”

　　欧勤相信面前这位装饰刺绣大师，只要她给周尚的衣服上加少少装饰，就会非常美观雅致。

　　周尚说：“如果非要做传统大礼服，要白色的，只要一件外衣，不需要成套。”

　　两位服装师点头答应。

　　助理盖貌说：“殿下，您不是很喜欢镶珠宝镶水钻的衣服吗？做两件啊。”

　　周尚说：“我要求皇室成员每次见面都要拥抱我。衣服上装饰珠宝之类的，拥抱时容易刮坏别人的衣服或者硌到别人。

　　如果一件衣服只有前面装饰珠宝，衣服容易往前下坠，如果前后都有珠宝，坐在沙发椅子上往后靠时容易硌到自己。”

　　她笑了，歉意地说：“太漂亮的衣服只适合看别人穿，不要往自己身上穿。穿了特别美的衣服自己又看不见，浪费。别人穿给我欣赏，才能享受眼福。”

　　盖貌说：“那太好了，您订两件特别漂亮的镶满珠宝的衣服，我穿给您看。”

　　曹丽伸手在盖貌额头上弹了一下：“想美事儿，做梦！”

　　欧勤说：“还是订两件镶珠宝的礼服吧，有备无患。
　　万一哪一天需要了，没有的话多麻烦。”

　　周尚说：“就知道你们不想按我的意思来。”

　　大家都急忙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