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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你怎么敢这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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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堂里,皇帝、周靖、周冠、周恭谨依然坐得笔直,其他人则舒服地仰靠着沙发背。
周冠周仁之外的皇孙不在这里。
周尚神情有点郁闷,昂首挺胸瞪着眼走进来,大家都看着她。
她有什么事?为什么不和女人呆在一起?
周尚直接走向皇帝,皇帝和周邦正挨着坐,中间当然有空隙。周尚就站在两人之间。
皇帝和太子不解其意。
他们没见识过有人要在他们中间挤着坐这种事,不知道周尚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是想干什么。
周尚把一条腿伸进两人之间的空隙,皇帝和太子还没有明白,皇长孙周冠明白了,他诧异地说:“她想坐在那里。”
从来没有人妄图坐在皇帝和太子之间。
而且两人之间并没有空位。
周邦正疑惑了两秒,站起身,挨着周邦正坐的周仁站起来,换到相隔两米的对面沙发。
周尚嫣然一笑,不客气地在周邦正让出的位置坐下。周邦正神色怪异挨着周尚坐下。
皇帝看着周尚问:“你不累吗,怎么不去休息?”
周尚说:“我每天有多少时间和您在一起?我什么时候才能和这些兄长再聚,明天可以吗?”
明白了,她依恋家人,尽可能多和家人在一起。
周襄说:“你可以和嫂子们一起活动,互相陪伴。”
周尚说:“我明白嫂子们为什么搬出宫去住了。
在宫里,阖家团聚的时间竟然不能和丈夫儿子在一起,要去和女士们社交。
宫里的女性只能互相陪伴。还不如出宫去,社交选择更多,更自由。”
周襄说:“男人们经常有事商量,互相交流信息,女人和孩子不方便听。”
周尚说:“就是说工作比家庭重要太多,女人和孩子的感情需求微不足道呗?”
她清澈冷冽的眼睛看着众人,说:“不就是说,你们掌握的权力太重要,你们个人的方便和舒适非常重要,你们更愿意和父兄在一起沟通交流;女人和孩子只能听从安排,排在微不足道的位置。”
周襄说:“难道在别人家里,就不是商议正事排在最重要的位置吗?谁不服从生存和利益?
我们把休息和娱乐的时间也用来为生存和利益服务,不对吗?”
周尚说:“我不认为事情有对与不对之分,立场不同而已。
把休息和娱乐的时间也用来维护生存和利益,用什么维护你的幸福和快乐呢?一直不停劳作的工作狂人生,幸福快乐吗?对你们个人而言,值得吗?”
周襄说:“当然值得。我愿意不停劳作,把能做好的事都做好。不愿意把时间消耗在与女人闲聊上。”
周尚眼里的火光跳跃起来了。
她嘲讽地笑道:“女人,在你们家只是服务员。你们不愿意为服务员花费时间和心思。”
周襄说:“有各种专业人士为她们服务,满足她们所有的需求。她们享受着各种最佳资源。”
周尚叹气,说:“只能说你们会选老婆。你们选的都是不依赖感情的强者。她们很清楚:做你们的妻子,是一个亿万人梦寐以求的职位,而不是一个亲人爱人的位置。”
周尚挽起皇帝的胳膊,侧过脸看皇帝。问:“这里是不是只有老爹在婚姻中追求感情和快乐?也许还有七兄?”
周邦正抬抬眉毛:竟然可以这么看?
周恭谨说:“哦——你是说婚姻的成功是因为把它当做工作或者事业来做,不涉及感情?因为感情会发展和变化,所以因为感情而缔结的婚姻反而不稳定?”
周尚说:“难道您当初想结婚时,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是合适的妻子还是自己喜爱的女性?”
周恭谨说:“自己喜爱的女性才会列入考虑范围,合适的必然是自己喜欢的,根本不矛盾。”
周邦正看着皇帝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兄弟的婚姻成功,是老爹骄傲和自豪的。难道您心里明白,我们的婚姻稳定是因为我们没有在婚姻中追求感情?”
皇帝说:“世上大多数婚姻追求的是利己,追求感情的人本来就是极少数。”
周靖说:“你们这是扯什么呢?什么叫我们没有在婚姻中追求感情?我们娶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女人。”
周恭谨笑着说:“你娶的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是你不会为感情投入很多。你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而是因为结婚而涉入一下感情。”
周靖问:“难道你不是这样?”
周恭谨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期待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等到了,所以才结婚。”
周靖的回应是踢周恭谨一脚。周恭谨回踢。两个人就练起腿上功夫。
周襄对周尚说:“你不愿意和女人们待在一起,对吗?”
周尚说:“父兄能和我共处的时间那么少,你们在长新宫的时候,我当然要和你们在一起。过去20年,我已经过够了无亲无故、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日子。”
周襄说:“你在这里,会使我们谈话不方便。”
周尚的声音尖利起来:“你把我当做外人,我在这里,你们谈话就不方便了。
我和各位嫂子都是外人,家族利益与我们无关,我们全都不知轻重——你们全都这样认为?”
周尚皱眉怒目:“晚餐后不是家庭时间?
不是和亲人嬉戏放松的时候?
家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不值得付出时间?”
周尚的面容,除了有力的下巴就没有强硬的线条,看起来柔弱软嫩,但是她瞪起眼睛的时候,眼中就充满戾气,整个人就尖锐狠毒起来。
她能不能做出毒辣的事,她自己都不敢保证。但她擅长语言暴力毋庸置疑。
她有情绪的时候,口齿剧毒:
“你们非要把工作当生活,生活中全是工作。
你们需要交流某些利益攸关的看法,为什么不在工作时间去办公室谈?为什么不把休闲时间留给家人?
因为你们的妻子儿女太低贱,不值得你们付出时间。”
周襄怒了:“你怎么敢这么说!”
他坐直了,眼睛冒火。
其他人也非常不满。
周尚不是真正的16岁少女,她早已成年,不怕任何人的怒火。
周尚大声说:“我要求:家人难得相聚的时间,都是家人时间,一家人共享天伦。
你们有的是时间去工作,为什么要占用家庭时间?
难道你们卑微到没有自由时间,所以要占用家庭时间做私人休闲?”
周尚拉着皇帝和太子的手,说:“在京的全家人聚会一堂,四位嫂子只能4个人单独在一个房间待着,4位小侄子单独在一个房间呆着,这是什么待遇?他们没有丈夫没有父母叔伯爷爷吗?
几百年前的封建隔离,用在自己家人身上!”
周尚愤怒地巡视一圈,胸膛起伏,竭力把眼中的湿润憋回去。
她使劲捏皇帝和太子的手!他们还没震怒呢,她却在忍着眼泪。
周邦正被周尚拉住的左手握住周尚的手,右手轻拍周尚的手臂。
皇帝拿起手机,发出指示。
然后对周尚说:“全家人聚会庆贺皇女痊愈,确实应该都聚在一起。”
周尚委屈巴巴看他,热泪盈眶。
周恭谨抬起手挡住脸,挺直身躯忍抑制身体的颤动。
周邦正也有点想笑,能忍住。
周襄阴沉脸片刻,很快释然。
周靖笑眯眯。皇家终于也有茶杯里的风波了。
只有皇八子林煦在惊异:原来皇家的规矩没那么神圣。能延续下来,是因为没有冒犯到关键人物。
林煦看看和他一样在皇宫外长大的王延。
王延处之泰然。仿佛早就明白皇女的超然地位,早就预见皇帝和太子不指望皇女恭顺谦卑,只要她存在于皇室。
嚣张跋扈神经质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家担得起啊。
过了一会儿,皇子夫人和皇孙们都进来了。
大家呼儿唤父,热聊起来。
周尚问周邦正:“每天早锻炼,就不能大家都在一起运动吗?”
周邦正说:“我不想在众人瞩目中开始运动。”
周尚点头表示理解:“我原来想的是大家都去陪你,一起锻炼身体。我也是个不能坚持运动的人。我觉得和别人一起,互相带动,强制运动就变成有趣儿的玩乐,还能每天都见到不住在一起的家人。”
周邦正笑道:“全家人每天来相见,欢聚不就变成一项累人的工作了吗?”
周尚叹气,欲言又止。
周邦正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嫂子们做伴儿健身?”
周尚说:“嫂子们常年运动,身体好,能力强。我和她们等级差太多,玩不到一起。无论她们打过来什么球,我都接不住;踢毽子我只能踢两三个;跳广场舞我都跟不上,我上肢一动脚步就不会走了,一走舞步上肢就不会动了。
只有领工资的人才有耐心跟我这个小儿科一起运动。”
周邦正笑,问道:“你以前什么运动都不做吗?”
周尚说:“没钱,没伴儿,脸皮儿薄,只能在公园跑步跳绳。状态非常好的时候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