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岁》六魅思桂

6、第 6 章

　　咖啡厅里透着凉爽，与外边的热浪格格不入。装饰简约大气，还放着淡雅的音乐，给人感觉到几分恬静休闲。已近中午，有不少情侣来这里约会，羞涩的聊着天。

　　与这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在咖啡厅的最里边夹角处，坐着两个年轻的男生。一个撑着脸颊看向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一个则聚精会神的看着他对面的男生。

　　不远处有几个年轻的服务员不约而同的挤在一块，都在花痴的看着他们，嘴里还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惊喜的面容。

　　百岁和傅苏蕨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空气中弥漫着毫无意义的沉默，像有层天然的冰壁，牢牢的直立在双方中间一般让他们互相选择无视对方一样。

　　这世界还真是小，百岁没料到来的人是他。

　　还真是阴魂不散。

　　在这时，那堆服务员其中的一个女生被起哄似的推了出来，连忙整理了着装走向他们。
　　刚过来时也有些被这异样的氛围吓到了。
　　但脸上仍立马挂着专业的微笑，礼貌的问，
　　“请问二位想喝点什么？”

　　百岁收回思绪，这才把盯着窗外的脸扭回来，微微低着头，轻声回道：“一杯水。”
　　“是冰的还是？”
　　“热的”
　　他一向不喜欢喝咖啡，喝不了那苦兮兮的东西。

　　“你......你呢？”服务员有些紧张的问，从始至终，她都是看着傅苏蕨说的。

　　傅苏蕨盯着他看好一会，才慢慢收回目光，对服务员平静说：“一杯温拿铁。”

　　服务员看见傅苏蕨的脸，心脏跳个不停，脸上急速泛起了红晕。

　　“要吃点什么吗？这里有几个甜品还不错。”

　　这话是傅苏蕨问的，百岁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不做表示。

　　傅苏蕨见他不答话，依次说出几个小甜点。朝着服务员点了点头说句谢谢。
　　服务员连忙拿单子掩着脸仓皇而逃。

　　少许，傅苏蕨打破这无尽的沉默。
　　“怎么，不知道是我？”
　　百岁确实不知道是他来，如实的点了点头。只要是简易的朋友，谁来都无所谓。
　　傅苏蕨似乎想到了什么，把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打开话题：

　　“你是沈教授的学生，他这么看重你，为什么不愿意当他的助手？”
　　百岁淡漠，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起这件事，如实回答道：

　　“不感兴趣。”

　　傅苏蕨听到这个回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倒是有几分莫名的欣赏，多少人争抢着巴结沈教授跟这个项目，但没想到他竟然丝毫不感兴趣，挺有意思。

　　眼下两人唯一能说的话题已经被堵死，傅苏蕨也只好按照正常流程说起了。招待人的事他经常做，无论是老师教授还是企业家，都游刃有余。但是目前招待的这个人，感觉可不是一般人。
　　“你是简易的朋友？”

　　“网友。”

　　百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他跟简易确实是网友，两年前自己高三的时候，在一个国际交流网站上认识的，是百岁为数不多的网友，两个人兴趣大体相似，简易经常请他帮助，通过这次比赛才知道彼此都在a市，就见了一下。

　　傅苏蕨还想说什么。
　　这时服务员端着咖啡来了，打断了他。
　　等摆好了咖啡和水，说了句话就走了。
　　“甜点稍后就来，请慢用。”

　　百岁这才感觉口干的紧，拿着杯子就直接喝了。

　　傅苏蕨也拿起咖啡，正要入口。
　　“唔。咳咳咳！”只见

　　百岁连忙把水放到桌子上，突然低着头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

　　这是开水！

　　傅苏蕨很快反应过来，抽出桌上的纸递给百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三两下坐到他旁边的空位置上挡住了他。

　　百岁接过纸巾，捂住嘴巴，想竭力止住这场咳嗽，但出于生理反应，效果也只能是闷声咳着。

　　百岁缓解过后，缓慢的抬起头。才发觉傅苏蕨坐到了自己旁边，小声哑口的说了句：“谢谢。”
　　傅苏蕨没说什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紧接着按铃声，服务员来了之后，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傅苏蕨有些沉着脸说：

　　“换杯冷水。”

　　语气没有了刚刚的温和，多了些冷淡。

　　服务员还觉着奇怪，看到了百岁的样子，才恍然大悟，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先生，非常不好意思。”便急匆匆跑去拿冷水。

　　百岁此时的咳嗽慢慢停了下来。待服务员走后，嘴巴微张把舌头伸到齿间，缓和下被烫伤的舌头。他的眼睛被烫的有些发红，还残留有些许泪光。

　　傅苏蕨看上去，不知怎的，眼神微动。

　　服务员拿来冷水后，百岁拿起换好的冷水喝了一大口。舌头还有些疼，但已经好了很多。

　　此时两人也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却比刚刚有些不同。

　　冷静过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百岁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耳朵有些发烫。在外人面前如此失态，这还是第一次，百岁微皱着眉头，呼吸也比刚刚重了些。

　　察言到百岁的异样，看到他这副样子，傅苏蕨心中那股气莫名的消了。嘴角不经意间弯起了个弧度。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了解了他一点。

　　但很快克制住了这种想法，侧脸不去看他。

　　一会，傅苏蕨察觉到百岁的坐立难安，甜点也几乎没动。平静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百岁带上自己的鸭舌帽，低着头一前一后出了咖啡厅，百岁难得松了口气，神色立马恢复正常。但此时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
　　九月的天气，风云真是变幻莫测。

　　百岁对傅苏蕨客气的说：
　　“我自己走。”
　　傅苏蕨听闻，转身回头看他。没等开口，忽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紧接着越下越大。
　　这也就一会的工夫，老天的天平就转向了傅苏蕨。面对此情景，傅苏蕨深邃的眼眸就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意见。

　　百岁也不好多说什么，但也没有让他送的意思。不想欠人情。

　　傅苏蕨不懂百岁的想法，眼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已经有些在往他们身上溅来，傅苏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不容拒绝的开口，“我送你回去。”便越过百岁进入咖啡厅拿把伞出来，不紧不慢的说句，

　　“你在这等着。”

　　便走入雨中。
　　百岁看他渐去的身影，分明在风雨中，还走的这么闲庭信步，不慌不乱。

　　这什么人啊。

　　也罢，等吧，收回目光静静的等着。
　　一会，一辆黑色大奔出现在百岁面前的公路上，傅苏蕨撑着伞下车，送百岁上了副驾驶。关上车门后，车内一片寂静。窗外还在下雨，却溅不到车内，给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傅苏蕨起初看着前方，后面直勾勾的盯着百岁。好一会，还不见出发的意思。

　　百岁感觉到目光，有些不舒服，轻声说：“傅学长这么喜欢盯人看吗？”语气明明不缓不急，但傅苏蕨却听出了刺。
　　他也不急着解释，好像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喊出自己的名字。

　　冥冥之中，好像两人的世界开了一个小口，重合到一起。

　　傅苏蕨知道他误会了，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

　　“你不告诉我地址不给我导航，是要带你回我家吗？”

　　话音落下，车内安静了一会。百岁不由分说拿起手机输入导航，贴在车上。道：

　　“那请学长下次能直接说出来，不要让人做无畏的猜测和误会。”

　　依旧是淡然平静得不行的语气，但是却能让他听出了冷漠，这到底是什么本事啊。

　　傅苏蕨对旁边这个人越发的好奇，黑暗中他的眼睛闪着光，嘴角微微一勾，接着后视镜看向百岁：

　　“我一向都很直接。”

　　车子缓缓启动。

　　傅苏蕨并没有送他回到家门口，在小区楼下停了车给他把伞就直接扬长而去了。

　　百岁回到家里，已经下午四点多。

　　整个屋子陷入漆黑，空空荡荡，了无生气。除了该有的家具，其余多的东西一件也没有。

　　他也不开灯，径直走到房间内，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床头桌方方正正的摆在中间。百岁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水和被乌云笼罩的大地。静静的看着，沉思着。

　　他喜欢下雨天，不是那种阴迷连绵的小雨，而是张着血口的倾盆大雨。喜欢这座城市被大雨侵虐的景象，喜欢下雨时的独处与孤独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这一切。

　　百岁慢慢的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