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的月光》京忘

11、失神

　　她屏息走近书架，一本《悲悯世人：金乌的眼泪》赫然在列。

　　她想要拿下这本书，却不想感受到一股对抗的力量。

　　有人在书架的另一侧，也正在拿这本书。

　　她松手，只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多谢”。

　　是谢燃？

　　她透过书与书架的缝隙，看到一个红发少年，眼里是戏谑。

　　她想起祝余说钟意是狗皮膏药，那，她与谢燃一次又一次地相遇。

　　这是狗皮膏药弟弟。

　　（谢燃：？早就想说了，为啥我是弟弟？）

　　转而，她又觉得有些后怕。

　　好像被人泄露了行踪一般。

　　接下来的课程乏善可陈，桑灼在等待着周末的到来，一是可以和祝余一起去约瑟教授的猫咖学习，二是周六晚上会有拾海的研究员前来向各位大学一年级学生宣讲进入拾海的选拔制度。

　　祝余对宣讲会并不感兴趣，对去猫咖有着极大的热情。

　　周六姗姗来迟，桑灼和祝余收拾好便动身前往了约瑟教授的猫咖。

　　一推开猫咖的门，桑灼惊讶地发现，谢燃竟然又在。

　　他们又相遇了。

　　桑灼没想到的是，对人冷漠不已的骄傲少年竟然是个猫奴。

　　谢燃正拿小鱼干逗弄着面前的橘猫，小猫把前爪举高也够不着，傻乎乎地跳起来，还是够不着，继而有些气恼，跑远了，却还是舍不得小鱼干，来回蹭着谢燃。

　　谢燃看着这副景象笑得灿烂。

　　他不仅冷漠，而且还有点……变态啊？

　　祝余在前台咨询着一些问题，桑灼就近找了个座位便坐下了。

　　一转眼，便看见祝余怀抱着那日在约瑟教授怀中的小猫咪。

　　“它叫麦琪，”祝余低头，小猫咪舔了舔祝余的手，“约瑟教授外出学习去了，托我照顾小麦琪。”

　　“她好乖好可爱啊。”桑灼点点头。

　　小麦琪这时才转过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夸赞自己的妙龄少女，大大伸了个懒腰。

　　这差点没把桑灼萌死。

　　细心周到的店员向桑灼递来发圈，桑灼随意挽起头发，纤长的天鹅颈在日光下散发出莹润的光芒。

　　小麦琪也似乎被此吸引，轻轻一跃，跳上桑灼的右肩，脚下正踩着桑灼的纹身。

　　小麦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祝余手捧着两杯热美式，便看见了小麦琪懒懒地像围脖一般圈住桑灼，小尾巴摇摇摆摆，恰巧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桑灼的胸口。

　　？

　　这不是母猫吗！

　　祝余将两倍热美式稳稳地放在桌上，伸手把小麦琪抱下。

　　桑灼吸一口热美式，好奇地问：“余余晚上会去拾海的宣讲会吗？”

　　“那不是给毕业生开的吗？”祝余摆摆手，想要拒绝，转念一想，“如果余余想去，我奉陪。”

　　“好。”

　　**

　　一年一度的拾海宣讲会很是低调，线上线下宣传力度都不大。因此，鲜少有新生知道。由于桑灼心心念念都是梦中情瞳，时刻关注拾海的消息，才从小道消息得知这次的宣讲会。

　　他会出现吗？

　　正想着，桑灼听见身后传来温润如玉的嗓音：“女士您好，借过。”

　　人流涌动，桑灼回过头，看见一个颀长身形的男子，银发夺目，却不显老态，反而意气风发，一袭白研究院服一尘不染，胸口悬着一块怀表。

　　他偏头向一侧，轻轻一笑：“谢谢您。”

　　他并不是在对自己说话。原来是有一个小姑娘横在路中间，正和男朋友吵架。

　　桑灼好奇地目光跟着他。

　　不知为何她确定银发男子就是那日在银幕上窥见的研究员。

　　或许是因为，这如出一辙的温润清朗。

　　桑灼小跑到男子面前，招了招手：“您好，请问，拾海宣讲会是在这里举办吗？”

　　她定睛一看，面前男子面色苍白，唇形饱满唇色红润，就像刚饮用过鲜血或者红酒的吸血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优雅的斯文败类，这是桑灼对他的第一印象。

　　那泛着寒光的镜片后，藏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瞳。

　　像和煦的春风拂过初初解冻的荒原，柔情缱绻。

　　可见到桑灼，他的瞳孔骤缩，嘴唇微张，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最后却只化为一句：“是的，这位女士。”

　　桑灼又惊又喜：“谢谢你。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男子有些抱歉地微微一笑：“会再见的。”

　　她听着那几声呼喊像“三雪柜”。

　　什么嘛，明明就不像雪柜，暖柜还差不多。

　　不过乖可爱的。

　　会再见的。

　　直到右肩被人轻拍了一下，桑灼才回过神。随即，便看见祝余怀抱着小麦琪神色玩味地立在一旁。

　　“我可都看见了。”祝余顺顺小麦琪的毛，“他是萨雪归，拾海最年轻的院士，听说不到30岁。”

　　“他的名字，怎么写？”桑灼既惊讶又好奇。

　　祝余耐心的解释：“萨是萨克斯的萨，雪归是踏风雪而归。灼灼不认识他很正常，他一向低调，最近才在媒体上露面。”

　　“记住了。”桑灼乖乖点头，她确实很少关注这些。

　　“不过，”祝余欲言又止，“他未必是个良人。”

　　“怎么说？”桑灼寻思了一会，羞羞地开口，“什么呀，我没想和他结婚嘛！”

　　祝余挥挥手：“走吧，宣讲会快开始了。这才是要紧事。”

　　桑灼跟上祝余，见祝余换手抱麦琪，耐心问：“抱麦琪累了吗？要不我来抱抱？”

　　“OK”

　　桑灼小心接过麦琪，小麦琪一到桑灼怀里就嗷呜了一声，惹得桑灼忍不住逗逗它。

　　直到两人落座，一位陌生男子绕到两人身侧：“抱歉，宣讲会上是不能带宠物的，虽然我不知道两位女士是如何带进来的。如果两位不介意，我可以帮助照看。”话说得很客气了。

　　桑灼看见男子胸前悬挂着的工作牌，转头征求祝余的意见，见祝余并无异议，放心地把麦琪交给了男子。

　　“谢谢。”

　　“感谢您的理解。我就在会场门口。”男子抱着麦琪走到了入场门口。

　　两人不算早，坐在了较后方。

　　桑灼起初还担心无法近距离领略院士的风采，见讲台上全息的大屏幕，这才安下心来。

　　最开始是校领导致辞，再是拾海各分海领海长介绍。

　　桑灼有些发困。

　　直到主持人介绍：“下面，有谧空海领海长萨雪归院士。”

　　掌声雷动。

　　桑灼带着全息眼镜，冰蓝色的眼眸近在咫尺。

　　她完全顾不得萨雪归在说什么。只看着朱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这一双唇，一定很适合接吻。

　　这双眼，像亘古不化的冰原，像漂浮在海上孤苦无依的冰山，像北冰洋。

　　被包围。

　　她，曾徜徉在这篇冰冷彻骨的海水中。

　　“谧空海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天文，我的研究方向是暗物质和暗能量……”

　　美色误人，直到萨雪归走下讲台，她只记得星谧海三个字。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甘棠海领海长莫兰院士！”

　　没等莫兰院士走上讲台，讲台突然爆裂出火星，黑烟四起，讲台上方的龙骨噼啪落下，主持人尖叫着狂奔下讲台，争分夺秒：“很抱歉……各位。宣讲会因爆炸暂停……请协助人员疏散与会人员。”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就在此时，没来得及撤离的第一排中，又窜起了火苗。

　　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七排……

　　“砰——砰——砰——”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叫人琢磨不透。

　　两人坐在第24排，桑灼在外侧，她反应迅速，一边拉着祝余的手跟着人群撤离，一边回头，语气中满是担忧：“抱歉带余余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去看看麦琪。”

　　祝余正想说：“我也去。”

　　却不想，会场门口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另一端的安全出口也被烈火吞噬。

　　桑灼回头，会场四处尽是火舌、火柱，像极了炼狱中的景象。

　　入耳的尽是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夹杂着爆炸声与火星迸烈的声音。

　　霎时间，惊慌与愤怒充斥着会场。

　　她，想到了梦中的火。

　　不知何时，她才发现，祝余不见了。

　　祝余她，不会有事吧？

　　“女士请等等，您的猫。”一声焦急的呼喊传来，高大身影从远处朝自己奔来，因为火光与浓烟，她看不真切。

　　桑灼匆匆捧过小麦琪：“十分感谢。”

　　现在该如何是好……

　　唯二的出口已经被火焰吞噬，到处都是烈火。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挽住桑灼，手的主人温柔地开口：“跟我来。”沉着冷静。

　　桑灼踉踉跄跄地跟上，紧抱着怀着的麦琪，生怕麦琪受伤。

　　她抬头，发现男子有着一头银发。

　　萨雪归。

　　是他……

　　“去哪？”找不到祝余，桑灼内心十分焦灼，语气中带了几分哭腔。

　　“别哭，”萨雪归握紧了桑灼的手，“会没事的。”

　　梦与现实交织，桑灼分不清是梦中的灼烧还是现实如炼狱般的火场让她恐惧，她眼眶湿润。

　　萨雪归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心与恐惧，转过身，半蹲下身子，一眼望进她的眼底，耐心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花：“别哭。”

　　桑灼抿唇，竭尽全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见此，萨雪归长舒一口气，拥着桑灼，走到较安全的区域。

　　“我总感觉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桑灼几乎是本能地呼唤：“你……”

　　她察觉到萨雪归身子一顿，面前的人有些失神。

　　只见萨雪归弯腰，像揉碎了星光的眼眸望向自己，轻轻俯身，语气极尽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桑灼。”

　　我叫桑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