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满怀盛意》斯微特林

41、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下午的时候，元芮赶着最后一班高铁先走了。她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若非顾权方结婚，她暂时不想去凌家，那不是她的家。
　　婚礼后，顾权方带着媳妇儿去度蜜月。
　　人家两人去度蜜月，其他几个大男人，是光棍儿，羡慕不来。这几个男人找个明月当空的晚上，约在一起去酒吧。
　　没料到贺新耀临时有事，出不来。
　　就只剩下宋航和陈玺年两个大男人。
　　这两人一时也没了兴致。找了个饭馆，凑合了一顿。
　　脱下正装的陈玺年，少了一分成熟，多了一丝少年气息。宋航坐在他对面，半耷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全然没有元芮在身边时那副乖巧的模样，隔着空气都可以感觉到淡淡的距离感。
　　这两位样貌俱佳的青年，坐在饭馆里，引得旁边许多女孩偷看。
　　隔壁桌有两个女生，本来是想要联系方式。其中有个女生本来有些不确定，但仔细一看，认出宋航，欣喜若狂，考虑到声音不能太大，给他造成困扰。低声道：“宋航，我是你的粉丝，可以一起拍张照吗？”
　　宋航摆正身子，淡笑解释：“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不是大明星呀。”
　　那女孩很激动，声音依旧很低：“那你可以听我说完话吗？”
　　那女孩眼底起了一层雾水，断断续续：“我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你，是很崇拜的那种喜欢。我本来是想在你出道以后，我赚到钱，近距离的去见你一次，亲口告诉你，你是一个绝顶厉害的小朋友……可是，没等你出道，没等到我赚钱，你却在舞台上走失了……我特别难过。”
　　女孩擦了擦眼泪，展颜一笑：“还好，今天遇到了你。对不起，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我真的，真的想说一句，能见到你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宋航点头，伸手：“我也这样觉得。”
　　女孩怔了片刻，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轻声笑了一下：“纸和笔呀。”
　　女孩慌忙的从包里找出纸和笔，因为紧张手还微微颤抖，递了过去。
　　笔尖在纸上落下来，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下：谢谢你，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接受如此不完美的宋航。
　　那两个女孩走后，陈玺年弯着嘴角，开口:“小航，你还是这么温柔。”
　　“没有，只是觉得，很多喜欢可以给予反馈。”
　　陈玺年喝了一口水，若无其事地问:“我记得那会儿，以你的水平是可以成明星的，为什么最后没有成为明星？”
　　“我不愿意”，他淡淡道，“我不愿意辜负大家的喜欢，我也不愿意违背我的想法。”
　　成为公众人物，他不能辜负粉丝的喜欢。可，他也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这个人对他很重要，是他一直想娶回家的姑娘。
　　陈玺年哼笑一声，他心里多少知道些，道：“小航，芮芮待了一天就离开了。”
　　“嗯，”宋航示意了一声。
　　陈玺年挑眉，疑问:“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宋航顿了顿，很快又恢复原样:“不清楚。”
　　“是吗？”，陈玺年疑惑不解，继而云淡风轻，“可能我记错了吧。”
　　“嗯。”
　　“小航，这个假期有什么打算？我爸公司在招实习生，还发工资，你要是想去的话，我跟我爸说一下。”
　　“不用”，宋航悠悠道，“我兼职当模特，可以赚钱。”
　　“那也行。”
　　吃饭的时候，两人稍微喝了几杯酒。度数不大，就当做解闷。
　　宋家门口的紫薇花，花期很长，度过整个盛夏，依旧花开不败。
　　宋航从宋家搬出来了，在年初，元芮开学没多久以后，他受不了父母另有所图的态度转变。他租了一间公寓，公寓离宋家挺远的。
　　宋家父母在他搬出去没多久又回美国了，这次顾权方结婚，就宋嘉谷一个回来，碍于工作，他只待了一天，当天晚上回美国了。
　　宋家现在没人住。
　　元芮在宋家门口种的紫薇花盛开了，一想到花，宋航心中蠢蠢欲动，特地绕了远路来赏花。
　　也许是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他头脑发热，起了个心思：“这是我家芮芮给我种的花，凭什么留给你们看。”
　　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他翻墙进去找了个铁楸，隔着院墙扔了出来。借着月光，他奋力铲土，非要把树挖出来，带回去。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情景，乌漆麻黑的晚上，院墙山映射出似人非人的影子，而那一片发出无法形容的“嚓嚓声”，大半夜的，路过的人，吓个半死。
　　然后，就传出了“闹鬼”这一说。
　　大四临床系开始见习，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忙，就是一群学生跟在老师身后，看老师干活。偶尔老师会提问两句，其他时间没什么事儿。
　　班里很多同学准备考研，除去见习的时间，其余时间待在图书馆学习。
　　方源源今年也大四，她跟范俊祺又闹分手。看这次的情形，是来真的。原因无非是，范俊祺研究生很忙，方源源则要为实习奔波。男生说她学的专业难就业，不如考研。她暂时不想考研，觉得现在挺好。
　　两人追求不一样，范俊祺主动提出分手前前后后闹了这么多次分手，只有这次是男生提出的，估计是要来真的。
　　元芮也不知道怎么劝方源源。方源源没有什么大理想，她的愿望就是范俊祺。这次男生提出分手，她心寒了。连骂都懒得骂，直接找了个设备公司准备混到实习结束，回本省工作。
　　她说：“可能我们两人根本就不合适，他志存高远，我就是他路上的绊脚石。他没有去德国这件事情，我就是耽误了他。他说，他肯为我放弃出国，我却不肯答应他考研究生。我当初报这个专业就是因为他学这个专业，我已经为他退后一步了。我不想再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我们俩性子都很犟，谁也不肯往后退一步。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还能割舍的时候，直接割舍了。”
　　元芮问：“嗯，你真的想好了？”
　　“应该吧，比之前任何时候想的要清楚一些。”
　　“好。”
　　方源源之后再也没有和她谈起过范俊祺，她们俩也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宋航。
　　宋航偷偷去看过她，他从凌澄那里听说了一个人，这个人芮芮也提及过两次，他当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他总是有些提心吊胆。
　　凌澄给他看过照片 ，是位带着金丝眼镜，雅人深致、霁月清风的渊博学士；是芮芮口中的美色动人的同学；是人人称赞的优质青年。
　　他躲在角落里，默默注视芮芮穿着白大褂和那个男生在校园里散步，喜形于色，难以抑制。
　　那边男孩莞尔一笑，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元芮津津乐道，聊得开心时，还会在胸前比划几下，阳光映了下来，她脸上红扑扑的。那边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男生配合着点头。
　　出类拔萃，交相辉映。两人走在一起，吸引很多学生的目光，总有学生停下来，看着他们，低头窃窃私语，很般配。
　　那是一个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优秀，难以忘怀的人，他比陈玺年更配得上“温文尔雅”四个字；他比顾权方理智；他的脸上、眼眸中、整个人透着阳光清朗……他和她站在一起，就是温柔本身。
　　宋航的反应不是凌澄心中所想。她以为他痛哭流涕，不吃不喝，要死要活。然而他没有，他没时间难过，他不仅要上学还要赚钱。
　　凌澄露出悲凉又难过的苦笑：“你都看见了？”
　　他低声“嗯”了一声。
　　凌澄徐徐开口：“徐泽言是我爸曾经在小镇里当医生时，邻居家的小孩，算是我爸看着长大的。”
　　“他是元芮的信仰。是她在凌家这么多年，难过委屈的时候，一个她以为的救赎。一个任何人都成为不了的人。”
　　凌澄嗤笑一声，自嘲：“我也比不过。”
　　他明白她的意思，正如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轻声：“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是啊，月亮本身可以有很多星星，救赎本身也需要救赎。
　　要是元芮知道他和凌澄是这样想的，怕控制不住，想要上去揍这两人。你们明白个屁！她那天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因为她在医院手术室见习的时候，亲眼见证一位初产妇坚持了十几个小时，最终分娩出一个小孩儿！她见证了一个母亲的伟大，见证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这种奇妙的心情，一直环绕在她的心头，导致她见到一个人就想要分享。那天刚巧碰上徐泽言，她激动地手舞足蹈，跟他分享这个喜悦！
　　再者 ，你观察的这么仔细，怎么没有注意到她和徐泽言之间隔着一米多！
　　你们自己一个两个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一个把女朋友弄丢了，一个只会欺负姐姐，现在碰见过对姐姐好的人就害怕多想，怪谁？怪谁？
　　可是，他又说道：“我不相信我眼睛看到的，我也不相信别人告诉我的，我只信芮芮亲口说的。我没有时间伤心，我要努力赚钱，我要买房子，要娶媳妇儿，要把门前的紫薇花树安置一个宽敞的地方。除非她告诉我，她喜欢别人，否则我就要一直努力攒钱。我承诺过她，我要努力攒钱，我要买房子，我不能空无一物的和她在一起。”
　　哪怕凌澄说的是真的，哪怕别人说的是真的，只要他的芮芮不开口，他就要一直为娶媳妇儿而奋斗。这是他答应她的。
　　凌澄愣住了。
　　他很轻很轻的反问她：“而且，你难道不相信你的姐姐吗？”
　　凌澄一言不发，不再说些什么。
　　其实，她很相信。可是越是相信，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