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万界渡魂使》恶魔沦陷

12、原主记忆——遇难

　　不知呆呆看了多久，洛雨泽只觉眼皮有些沉重，他向来是个遵从本心的人，于是就这么不拘小节地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
　　“日后，我们便一起看夕阳吧！”
　　一起……看夕阳……？
　　顾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意识朦胧间，耳畔是小主子几近绝望的哭声。
　　“阿言……你不能死……你说过……说过要保护我的……不是说好了一起看夕阳吗……？不是要为你父母报仇吗…？你怎么能比我先死……？阿言……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刘沅背着浑身是血的顾言，尽可能不扯动顾言的伤，小心翼翼地走在森林中，顾言带血的脸颊贴在他的脖颈间，那微弱的呼吸时不时扫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弱，刘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绝望，乞求着心中的神明不要离开他。
　　血顺着指尖滑落，森林的小道的褐色土壤上，一滴一滴的血迹是他们二人踏足过的痕迹，顾言浑身伤痕，只是用衣料草草包扎了一下，根本无法抑制血液的流失。
　　“阿言……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我私库里有好多银两，全给你买桂花糕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会儿……很快……父亲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了……你的伤也很快就会得到治疗……你再坚持一会儿……不要睡着……我求你了……”刘沅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咬着唇，努力睁大眼睛，想把眼泪憋回去好看清路，可终是徒劳，他太过娇生惯养了，短短的路程，他早已累的满头大汗，如何能寻得那一线生机？
　　香气自他体内漫延，萦绕在顾言鼻尖，是淡淡的桃花香，这个季节怎会有桃花呢？
　　顾言眼帘垂下，他轻轻嗅着鼻尖的桃香，有些眷恋，复仇无望，小主子已是他毕生信仰，是他的神明，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神明，还真有一股亵渎感。
　　他微微张唇，唇瓣轻轻擦过刘沅的脖颈间，刘沅只觉脖子有点痒，他下意识转头，嘴唇扫过顾言的鼻尖，冰冰凉凉的，他心中刚泛起的异样立刻被担心占据：“阿言……？”
　　顾言半睁着双眼，如枯井般深邃的眼睛几乎贪恋地盯着刘沅的脸，他不禁怀疑这是一个梦，神明怎么会为他哭泣呢？
　　他张了张唇，似是有话要说，刘沅连忙转过头，耳朵贴近顾言的嘴唇，只听顾言那微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他耳中：“主子……不值得……”他只是一个卑贱肮脏的侍卫，手染血腥，怎配得上神明的救赎？
　　刘沅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看着前方好似无尽的道路，决绝道：“我不！我会活着，你也必须给我活下去！这是命令！”
　　一个七岁的小孩背着一个十岁的孩子，行走在这夜间的森林中，或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朝这个方向走，他只知道，他的神明喜爱黄昏的落日，向着这个方向走，说不定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呢？
　　脑海中，是小时候与顾言初遇的画面，他亲眼目睹神明为了他大开杀戒，于这夕阳下，为他昏暗的人生中添了一缕曙光。
　　光要灭了，他几近疯狂地想要抓住那一抹缥缈的光，亦如现在一般，明知希望渺茫，他也拼尽全力妄图让这光再次绽放出独属于他的光芒。
　　“呼……”刘沅不敢停歇，再次打起精神，背着顾言向前走：“阿言，快出去了，我们马上就能找到太医，你先不要睡着，好不好？”
　　他脚腕已经走的红肿，每一步都颤颤巍巍的，却依旧不肯放弃。
　　快一点……再快一点……前面就是出口了……父亲就再那里找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这么告诫自己了，可他总是奢求着那一缕渺茫的希望，一次又一次榨干着自己的体力，不停的告诉自己，有希望的……
　　或许是顾言命不该绝吧，在森林小道的转角处，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可下一刻，顾言的头轻轻地垂了下来，他好像感受不到阿言的呼吸了……
　　那一刻，刘沅仿佛落进深潭，窒息感层层包裹着他，无法逃脱，他停下了脚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带着与顾言的回忆，砸在这褐色的土壤中，他只觉心空荡的厉害，甚至萌生了殉葬的念头。
　　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出，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阿言没死，他只是睡着了……
　　只是……睡着了……
　　“阿言，我看到你给我画的画了，很丑，我命令你醒过来，重新给我画一遍……不对……画一百遍……直到我满意为止……”
　　没人回应他……
　　“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吗？我买了好多，就在我房间柜子的第二层抽屉里……我还没来得及送给你呢……等你醒了，就有吃不完的桂花糕了……你要是不醒，我就全部把它们吃光，一个也不给你留……”
　　依旧没人回应他……
　　刘沅吸了吸鼻子，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你知道吗，我的母亲对我不好……很不好，她很讨厌我，讨厌到恨不得我去死，我三岁那年，她买通了几个地痞流氓，想让他们凌*辱我，毁了我的人生再毁了父亲的名声……可我遇到了你……是你救了我，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迟早要被父亲交易出去，我宁愿跟着你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不是说要做我的贴身侍卫吗？等你醒了，我就封你为贴身侍卫，唯一的贴身侍卫……我只要你保护我……”
　　滚烫的泪水不停的从眼眶中掉落，模糊了刘沅的视线，他一个不注意，直接摔倒在地，碎石磨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可他无暇顾及，慌张地去查看顾言的伤势。
　　好在顾言摔下来时，有他做垫背，伤势并未加重。
　　他从地上爬起，身上华贵的衣裳染了泥土，此刻的他无比狼狈，他踉跄几步，脚腕已经红肿不堪，谁能想到此刻像极了乞丐的小孩是那明月国自出生起就享受盛名的丞相府独生子刘沅呢？
　　“咳咳咳……”刘沅咳嗽了几声，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将顾言背起来，可他双脚红肿，第一次尝试背起来就失败了，手腕被磨破，泥土与血肉混合，他几乎握不住顾言的手。
　　可看着顾言那苍白的脸，他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那一刻，手腕上的伤的不疼了。他将顾言的手搭在自己的背上，待确认其完全趴在自己的背上后，猛的站起，钻心入骨的疼痛瞬间袭来，脚腕上的筋脉好似断裂，疼的他差点又摔倒，他咬着牙迈出一步，随后立刻迈出下一步。
　　“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经常喊我过去，每次都是摒退下人，拿着长长的针扎我的背，她喜欢在我背上扎死字，她很讨厌我眉间的朱砂痣，这是下等人的象征，是连奴仆都不如的下等人……可我偏偏命好，生在了丞相府，我的母亲视我为耻辱，因为我，她再也不能生育，我从她嘴里听到最多的，除了在外人面前假心假意的关怀外，唯有肮脏卑贱的下等人……阿言，我很害怕……你能不能带我离开这里……？”
　　没人回应他，似是他的命途过于波折，这夜间的鸟儿也不愿打扰他送神明的最后一程。
　　终于，刘沅走到了寺庙的门口，他双膝跪地，腾出一只手用力拍打着大门：“开开门啊！救救阿言！我是刘丞相之子，刘沅，我与我的侍卫遇刺，他为救我身受重伤，请你们救救他！”
　　顾言缓缓从他的背上滑落，他慌忙接住，将其置于地上，随后他爬到门前，捏紧拳头，用力敲打着这个宽厚的大门，指甲陷进肉里，拍打声不绝于耳，开两只手都拍烂了，门内始终没人回应。
　　他只有七岁，又因为一路不间断的赶路，他力气已经被耗的差不多了，因此拍出来的声音有些小，这样的声音是无法惊动门内的人的，而且这门还贼厚。
　　“求求你们……开开门吧……救救阿言……救救他！我愿奉上我的一切，求你们换他一命，我求求你们了！”手很疼，可不及心疼，刘沅狠了心，一头撞在大门上，巨大的响声似是惊动了这片天地，月光都黯淡了些。
　　他的额角鼓起了一个包，手腕处都是拍打出来淤青，隐隐发紫，看着极其恐怖。
　　“求你们救救阿言！我求求你们了！”
　　稚嫩的嗓音有些沙哑，声带都好似破裂，他的声音带着绝望，如困兽一般发出绝望的悲鸣。
　　砰的一声，他的头再次撞击在大门上，血顿时流了出来，刘沅脑袋一阵眩晕，他呼喊的声音弱了一瞬，又大了起来，沙哑，凄然：“求你们开开门吧……救救阿言……”
　　鲜血缓缓流进他的眼眶里，与泪水交融，自眼角滑落，他的悲鸣与那鲜红的泪水似感动了苍天，蒙蒙细雨轻轻洒下，不一会儿就淋湿了他的长发。
　　“救救他……”刘沅再次磕下头，黑暗瞬间侵蚀了他的视野，他看不见了……
　　脑袋昏沉，眼泪无意识地留下，他早已分不清血与泪，汗与雨。
　　接连磕了几个头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带着他的不甘，彻底没了意识……
　　刹那间天地轰鸣，闪电响起，倾盆大雨倾泻而下，大门缓缓打开，烛光照射出来，像是驱散黑暗的光，却没能让那苦苦哀求的人看到。
　　刘沅横倒在门前，他的手离顾言的手很近，雨水冲开了他手上的淤泥，他原本白嫩的手到处都是擦伤与裂开的烂肉，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疼的厉害……
　　大雨磅礴，雨水拍打在这个小孩的脸上，他闭着眼，头下是蜿蜒的血迹，顺着山坡向下流去，没入土里。
　　寺庙里的和尚手持蜡烛，匆忙赶到，小孩苍白的脸在这烛光下愈发脆弱，看那血迹，这个小孩……似乎也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