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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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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天台一直都是他们小团伙的秘密基地,每天课间操、午休,他们都会聚集在那里胡侃,一般没人打扰他们。
步入初二,时谕他们偷偷学会了抽烟。要说烟有什么好,直到现在他也说不出,反正当时那个年纪,能抽烟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不抽那就是怂包胆小鬼,会受到大家若有似无的鄙视。
那天,金炀从他爸的书房偷了一包中华带来学校,众人约好趁着午休上天台试试。
才刚点上没抽几口,赵克宇感叹:“这烟可真不赖,比我们之前抽的好多了。”
“那可不,这可是——”
突然,吱呀一声响,天台生锈的老铁门被人推开,众人吓得半死,以为是老师不睡午觉来查违纪,手忙脚乱地要把烟掐灭藏起,就见门口走出一个拿着英语课本的女生,高高的马尾,洁白的校服。
是闻溪。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在,吓得动作一顿,脸上的惊讶还来不及收。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老师就好。
但随着闻溪好奇的目光扫过他们手上还没来得及藏起的烟时,几人或多或少有些尴尬。时谕作为带头大哥,正想跟她说点什么——希望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大家就当交个朋友——但闻溪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赵克宇担心道:“我靠,这个小村姑该不会去告状吧?”
金炀说:“应该不会吧,看她胆子那么小,兔子似的。”
“她还兔子?她可厉害着呢。才刚开学没多久,就有初三的上门给她送情书。”
“情书?”时谕很惊讶。
“对啊。我说谕哥,你也该在这上头用点心了。”
“用什么心?”
“谈个恋爱啊。上次七班那个班花不是还约你去看电影来着···”
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时谕其实也觉得她应该不会去打小报告,继续留在原地跟他们胡天说地,但老天偏偏跟他们作对似的,过了一会儿,正当他们打算点起第二根烟的时候,铁门再次被人推开,伴随着年级主任气壮山河的怒吼——
“你们是哪个班的?敢躲起来抽烟?!”
最终,抽烟事件以找家长、写检讨并在周一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落下帷幕。
赵克宇气得半死,“妈的,那个小村姑,真敢去打小报告!狂地她!”赵克宇他爸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念完检讨丢大脸还不算,回家还挨了顿家法。
易枫却说:“也不一定真是她,咱们别这么武断,误会人家就不好了。”
“不是她会是谁?!”金炀道,作为犯罪工具的提供者,他回家也没少挨削,“她前脚刚走后脚主任就来了,有这么巧的事儿吗?!”
“就是,我看就是她干的!奶奶的,敢在咱们头上动土,非得给她点颜色瞧瞧!谕哥,你说呢?!”
众人看向一直没发声的时谕,毕竟他一口咬定是他撺掇鼓动的,帮大家抗下了最大的锅。
时谕其实也说不好,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最憎恨告密的行为,还让他们当着全校的面念检讨,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但就算是闻溪告的密,人家毕竟帮过他妈。不过作为老大,他也不好故意偏向外人,只说:“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
“得嘞,你就瞧好吧。”
原以为赵克宇不过就是上门警告两句,叫她以后做事小心点,别老得罪人,但时谕不知道,赵克宇这次是动真格了。
作为一个男生,他也不好真对一个小姑娘怎么样,传出去没法混,但他不动手,不代表不可以叫女生动手。闻溪她们八班刚好有一个女生和他认识,他随便交代几句就够她喝一壶了。
这些,时谕自然不知道。
直到一节体育课,一个女生跑来跟赵克嘀咕了几句,赵克宇笑得一脸嚣张。
时谕投了一个三分球,问:“你搞什么?”
“给小村姑点颜色瞧瞧,为兄弟几个出口气!”
时谕皱眉,“差不多得了,没完没了了还。”
“也没什么,回头你就知道了。”
体育课是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就放学回家了。走到体育场门口,那个女生又来找赵克宇,给了他一个成功的手势。
“你们做什么了?”易枫一边走一边问。
“嗐,也没啥,就是把她关排球室了。”
时谕脸一冷,“这过头了吧?!”
“没事!”赵克宇一脸无所谓,“关不了多久的,体育场的管理员每天都会检查,没几个小时她就出来了。”
易枫犹豫,“可天都快黑了,她一个女孩子···”
“易东东,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她打小报告害我们的事情你忘了?!”
这是,金炀追了上来。
“你们也不等等我!”
“谁叫你磨磨唧唧的,又帮女生收拾器材了?”
“行行行,就你啰嗦。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赵克宇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关排球室?可今天体育场的管理员请假啊,门都是学生帮忙开的···”
时谕突然一把揪住金炀,怒吼:“你他妈不早说!”说完把人一推,飞快地往回跑去。
金炀都呆了,“谕哥···这是怎么了?”
器材室是一排平房,时谕记不清排球室在哪里,只能挨个找过去,终于在第三间找到了人。从窗户看进去,她似乎躺在一个垫子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靠!该不会吓晕过去了吧?
他猛地推门,才发现门早就锁了,脑子一急,也来不及找钥匙,哐哐连踹了好几脚,一边踹还一边喊:“喂!那谁···钟闻溪!钟闻溪!你吱个声啊!”
幸好器材室年久失修,用的锁还是那种老式门锁,十几脚后终于被他踹开,那一刻时谕心想,完了,这回要加背一个破坏公物的处分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去,发现人果然是晕了,一探还有鼻息,多少松了口气。“钟闻溪!钟闻溪!你快醒醒?”
摇晃了几下她的眼睛才睁开了一丝缝隙,但旋即又闭了上去。
时谕心里慌得要死,以为真把人作弄出了个好歹,咬咬牙,一把把她背起,飞快地往医务室跑。
“钟闻溪,你可别睡啊,你要看清楚,是我救的你,是我!你知道我吗?我叫时谕!”
少年的背还显单薄,闻溪也不知是被硌的还是被晃的,终于有了些意识,嘟囔了几句。时谕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大了些,这下时谕听清楚了——
“你好吵!”
医务室新来的医生吴晓云是时谕的表姐,看见时谕着急忙慌地背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孩子冲进来,还一边喊着:“快快快!快救人!”连忙和同事一起将人接过,小心安置在诊疗床上。
这女孩看上去还很小,顶多不过初一的样子,模样精致,但脸色苍白,双眸紧闭,毫无血色。吴晓云还以为这混小子把人怎么了,顿时气上心来怒不可遏,一巴掌盖过去:“好啊你个小混蛋!竟敢欺负女孩子了?!”
“我靠您可真是我亲姐!”时谕大呼冤枉,前前后后地解释了一通,吴晓云才收起准备大义灭亲报警的电话,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出去守着,我要给她做检查!”
时谕跑出了一身汗,瘫坐在长椅上直喘气。他最近可真是时运不济,见义勇为一下还被误会为非作歹,只希望那小妞没事才好,否则这次可真是闯大祸了,传出去他还怎么在道上混了?!
诊疗室的门打开,吴晓云出来了。
他忙迎上去:“她怎么了?没事吧?”
闻溪确实是晕了,不过不是被吓晕,而是低血糖。
时谕得知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太好了,这下没他什么事了。
“什么叫没你什么事?”吴晓云给她开了一瓶葡萄糖,“给我好好守着,等水挂完再把人送回去!”
“卧槽凭什么?!我又不是她男朋友,用得着这么尽职尽责吗!”眼看吴晓云的巴掌又要落下,他才赶紧收声,不情不愿地留了下来。
葡萄糖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时谕搬了条凳子在旁边守着。
闻溪的胸牌还挂着,他这才知道是哪个闻哪个溪,闻溪,还挺特别,不知道有什么说法没。病床上的她苍白瘦弱,大概是因为还昏睡着,平日里孤傲清冷的神态都收了起来,反而显得格外脆弱。
他想,这小村花是越长越水灵了,难怪被堵门送情书。
转头又想起章丽卿的那句:“闻溪这孩子,日子可能不太好过。”莫不是真被他妈说中了?她那后妈还虐待她来着?
想到这里,一时沉睡已久的愧疚涌了上来。欸,这次赵克宇干的可真不叫人事儿,当然,他自己也别想摘干净。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男人!
这时,他看见她长长的眼睫动了动,紧接着,开扇似的眼皮掀起,黑白分明的瞳仁转了转,眼中的神采才慢慢恢复。然后时谕就在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态——厌烦且不屑。
时谕原以为自己就算不得个好也能得声谢呢,结果怎么好像更加被讨厌了?
“喂,你讲点道理,是我把你救出来的好吗?”
闻溪冷冷地看着他,“那又是谁把我关起来的?”
她许久没说话,嗓音有些沙哑,但可以听出音色不错,而且大概是因为在南方长大,不像这里的女生一样中气十足,干脆利落,倒有些缠绵婉转的意思。
时谕微愣,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掰扯起来还真难说谁对谁错,不过都现在了,追究这些也没意思。
他自认大度,摆出和谈的架势,“这次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但凡事有因才有果,不过呢过去就过去了,往日恩怨咱们一笔勾销,谁也别追究谁了。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了。咱们呢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样,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哪成想,闻溪却面露不屑,反问:“谁要跟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