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和你做朋友》方露芽

15、第 15 章

　　经过一天的调整，时谕觉得自己又生龙活虎了，只是面对闻溪多少会有点不自在，于是周一他故意起晚了几分钟，想避开闻溪的时间。
　　没想到等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以往准时搭乘7点10分那班车的闻溪却还没走。
　　见到他来，闻溪还笑着冲他跑了过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又睡懒觉了吧。”
　　时谕一愣，喉咙有些发紧，“嗯。”他强迫自己忽视心中的蠢动，用一如以往的语气问：“干嘛？专门等我啊？”
　　“对啊。”闻溪已经解下了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盒子，“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晚了一点，但我星期六就想给你的，谁知道你跑那么快，怎么喊你都不听···”
　　时谕呆呆地看着礼物，那是一套NBA的徽章，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抬眼，是闻溪俏生生的一张脸，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半边脸上，显得皮肤更加白皙细腻，像早上刚剥壳的鸡蛋，长而黑的眉毛下，杏眼笑成了初五的月光，显得灵动而纯真。
　　有那么一刹，时谕只听得到自己心脏挑动的声音，那么有力，又那么慌乱。
　　“喂！愣着干什么，快收下！”
　　他这才回过神来，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装出一副磊落大方的模样，“谢了。总算你还有点良心。”
　　心里却想，妈的，这不是存心让他死灰复燃吗？！
　　那人偏偏还在问：“是不是很感动？”
　　“感动，感动极了。”时谕生无可恋地说着，在心里补了一句，老子感动到恨不得以身相许呢！
　　虽然比平时晚了很多，但好歹没迟到。
　　蒋丞熙也跟他们前后脚到了学校，他看见闻溪立刻笑着追了上去，“早上好闻溪！昨晚最后一道物理题你做出来了吗？”
　　闻溪也跟他打招呼：“班长早上好！做是做出来了，但不知道对不对，总感觉离心力没算对···”
　　两人正肩并肩说着，蒋丞熙却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肩膀。
　　“对不起，麻烦让一让！”
　　是时谕从他们中间穿过。
　　蒋丞熙一愣，左右看了看，这路还很宽呐。
　　时谕走出两步，又回头，对闻溪道：“还不快点？刚刚不还说要早点到教室补觉的吗？！”
　　“哦。”
　　闻溪有些不明白他态度的转变，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像人家欠他钱似的？算了算了，估计又是千凝说的“大姨夫”来了吧。

　　转眼就到了高二，学校借着高二文理分科，光明正大地设了一个理科实验班，闻溪和千凝不出意外地被选了进去。时谕和易枫也都选了理科，并非常巧地一起被分到了理科二班，重新做回了同班同学，和闻溪只隔了一道墙。
　　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圣诞节前两周，在英国读书的易松趁着假期回国探亲。
　　那个周日，时谕和同学约好去学校打球，拿着篮球刚出门就碰到背着书包的易枫。
　　“干嘛去易东东？”
　　易枫耷拉着眉眼显得格外愁苦，“补课。”
　　易松回国不到三天，就看完了易枫高一到高二所有的成绩单，并分析出他目前最薄弱的地方，据此制定了整套的提升改造方案，然后连夜为他联系了补习班，效率之高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时谕非常同情他，想说什么，但考虑到易松是一个知道易东东偷学抽烟后就买来一条烟逼他一次抽个够让他从此闻到烟味就想吐的女魔头，吐槽的话没敢说出口，只能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易枫也叹了口气，旋即想到些什么：“谕哥你晚上有空的吧？咱晚上一起吃刘记的麻辣烫吧？我也好趁机放松放松。”
　　时谕心中同情更甚，吃个麻辣烫就当放松了，也忒惨了，他点点头，“行啊，我打完球去刘记等你。”又有点疑惑：“你晚上不用回家吗？你姐能同意你在外面吃？”
　　易枫得意一笑：“她晚上不回家，闻溪家请她吃晚饭了。”
　　“闻溪？他们家请她干嘛？”
　　“哦，好像是黄阿姨想咨询送孩子出国留学的事情，我还想问闻溪呢，她是打算出国吗···”
　　时谕的脚步一顿。
　　不会。黄雯玉想送双胞胎出国留学情理之中，但她不可能为闻溪花那钱的，闻溪也不会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事儿也就易东东这个二百五不明白了。
　　不过黄雯玉宴请客人，闻溪肯定不会出现的，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但凡钟家要请个什么亲戚朋友，或是双胞胎生日宴会，闻溪都会借口温书识趣地避开，不碍任何人的眼。
　　那傻妞估计又躲去图书馆了。
　　等等，他记得图书馆正在改造，已经闭馆一个多月了···

　　图书馆外围着一层绿色的防尘布，高大的阶梯下，一块“施工中，勿入”的警示牌异常醒目，而闻溪就坐在阶梯旁的孔子雕像边，低着头认真地做一本英语练习题，秀美的眉毛随着她的思考时而蹙起，时而舒展，神情安逸而自然。
　　冬日的暖阳投在雕像上落下一片阴影，她就安静地坐在这片阴影中，大概是太过投入而许久没挪动了，阳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背上，将她的身影拉地愈发纤细单薄，在周遭的静谧中，显得孤单萧索。
　　时谕看着，想起出来前路过钟家时看见的济济一堂欢声笑语，心蓦地一揪。
　　“闻溪！”
　　闻溪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球衣的时谕抱着一颗篮球看着她，迎着阳光，他素来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竟显得温柔和煦。
　　“你怎么来了？”图书馆离篮球场隔了大半个学校呢。
　　“哦，听说有人离家出走，我来看看。”时谕说着走近了。
　　闻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温柔个鬼，还是那样欠欠的。
　　“别在这坐着了，这空荡荡的，你不怕啊？”
　　“我有什么好怕的？”
　　“哟，你不知道啊，咱们学校可是在乱葬岗上建起来的，尤其是这图书馆底下，埋的可都是死尸呢！现在天黑得又早，等过了会儿夜风一起，孤魂野鬼就全出来游荡了！专门抓你这种小姑娘！”
　　闻溪无语地看着他，“时谕，我看上去很傻吗？”骗小孩子的把戏拿来骗我？！
　　时谕却笑，“不怕鬼那你总怕人吧？没看法制节目啊，大晚上的一个小姑娘在学校，不怕出事？”
　　闻溪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时谕趁机道：“走走走，陪我去篮球场，大王给你保驾护航。那儿人气旺，反正你在哪儿都能学，学完一起去刘记吃麻辣烫，易东东那个倒霉蛋就指着这个活呢。”
　　大概也是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闻溪想了想，收拾起东西跟他一起去了篮球场。
　　周末的篮球场可比图书馆热闹多了，打球的，跑步的，散步的，声音散落在露天的场地上，既喧闹又渺远，倒还真不影响学习。
　　闻溪找了一处看台坐下，重新做起了习题，但不知为何，心却始终无法安定下来，眼神总是不自觉的飘向看台下。
　　那里，时谕正在打篮球，球场上的他肆意张扬，挥洒自如，身姿挺拔而矫健，步伐稳重却灵活，偶尔很没形象地撩起球衣擦汗，露出一段精瘦有力的腰身。
　　闻溪听着球落在橡胶场地上发出的咚咚响，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句话，“萧萧如松下风,轩轩似朝霞举”，她突然明白那些女生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正想着，时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要抬头看过来，闻溪的心突然一紧，近乎慌乱地低下头去避开他的眼神，低完才想到，自己躲什么？
　　这个答案她始终没有想通，只能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感叹这冬天的太阳也太烈了。

　　时谕没发现被偷窥，他自己也时不时瞥向看台，迎着光线，他看不太清看台上的闻溪，只感觉她似乎一直在低头读书。
　　靠，要不要这么用功？是他打球的姿势不够帅吗？
　　这样分心的后果就是，他的表现比平常差了很多，好几个球都没防守到，险些导致他们队失败。
　　“不打了不打了！”一场结束后，队友道。
　　“别呀，时间不是还早？再来一局！”
　　“时间是还早，可人不在啊！”队员笑骂，“你们没发现？时谕的眼睛都快长到看台上了！”
　　换来一阵“哦哦”声，时谕虽然脸皮厚，但在这件事上毕竟心虚——众人都以为他和闻溪好上了呢，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就你有嘴！”
　　“对啊，可不就我有嘴！你看着哈，”队友转过身，双手圈在嘴巴上，冲着看台大喊：“嫂子好！”
　　时谕吓得立刻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别他妈瞎喊！”
　　众人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等人散后，时谕三步并作两步跨上看台，“喂，还没做完啊！差不多散了，吃晚饭去。”
　　闻溪于是收起了笔，“你们刚刚在笑什么？”
　　“没什么。”时谕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那啥，你···没听到什么吧？”
　　“好像听到什么‘枣子’，你们想吃枣子吗？”
　　时谕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了口气，无奈地挠了挠脑袋，轻声说：“你说是就是吧。”又问：“在做什么这么认真呢？”
　　闻溪递给他，“帮你整理知识点。”
　　时谕微怔。
　　他的书包里除了衣服，还装着放学时塞进去的书本以及试卷，原本空白的试卷上，此时被铅笔标上了知识点，细节到每一页，每一句。而书本上的相关内容，也被她用漂亮的行楷画好了重点及考点。
　　“你基本功太差了，遇上会做的就能考好，遇上不会的就两眼一抓瞎，基础不牢地动山摇知道不？高考总不能也这样靠运气？好好打基础是关键。”
　　闻溪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书包，等到她站起来，发现时谕还在那儿站着看书，一动不动。
　　“不是说去吃麻辣烫吗？要看回家再看呀。”
　　她来的日子久了，普通话也愈发标准，只在偶尔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拖长尾音，流露出一些南方的温软。
　　“好，走吧。”时谕笑着看着她。
　　此刻，落日西陲，云霞漫天，瑰丽的霞光照在他英俊的脸上，闻溪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乱跳了，脑海中又浮现起一个词，珠玉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