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长歌》沙棘

1、第1章

　　一

　　1、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楚玉合上书，理理蓬松的乌发，踱出书房。

　　南屋漆黑如墨，想是姐姐早睡了。

　　楚玉却没有一丝睡意。

　　月光下，她抽出宝剑，翩翩起舞。

　　剑花翻飞，在夜空中闪着寒光。

　　“二小姐，二小姐！”老仆楚忠匆匆跑来，神色慌张。

　　“出了什么事？”楚玉收起宝剑。

　　“来了一帮官兵，硬说府里藏了朝廷钦犯，要来搜。”

　　“这样啊！”楚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看去。”

　　楚何打开大门。

　　门外火光冲天，一群官兵横刀以待。

　　四方脸的军官打量着楚玉，略带疑问地：“你是……楚小姐？”

　　“我不是，难道你是啊？”楚玉一声冷哼：“深更半夜的，什么事快说吧！”

　　“在下公孙义，奉命捉拿朝廷钦犯。”

　　“捉钦犯捉到侯爷府？”

　　“小姐莫要生气，是我手下人亲眼看见那两个钦犯跑进府上的。”

　　“这么说，是我楚玉窝藏朝廷钦犯了？”

　　“不不，”公孙义忙不迭地解释，“那两个钦犯是跳墙进来的，小姐许是没看到。”

　　“他们从哪儿跳进来的？”楚玉淡淡地问。

　　公孙义指着西院墙：“就那儿。”

　　“是谁看见的？”

　　公孙义叫来一名大个子士兵道：“他看见的。”

　　楚玉扫了一眼大个子士兵，又看了看高高的院墙，嗤地一笑。

　　“你确实看见两名钦犯从这里跳进我家？”

　　“是我亲眼所见。”

　　“那好。”楚玉指着院墙道：“你跳一跳我看看。”

　　大个子士兵傻傻地望着公孙义，不知所措。

　　“公孙大人，麻烦你试一下。”楚玉又把矛头对准了公孙义。

　　“这……我……我不行……”公孙义也有些发蒙。

　　“连你公孙大人都无法从墙上跳进去，难不成那两名钦犯是带了梯子的？”楚玉逼前一步，双眉倒竖：“公孙义，你究竟想干什么？是打量我爹不在，我们姐妹两个好欺负，还是想给我爹扣上个窝藏朝廷钦犯的罪名，意图除之而后快？”

　　“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呢，这下官可担当不起啊！”

　　公孙义慌了神，他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担不起？”楚玉嘿嘿一笑，笑得公孙义浑身发毛。

　　“你公孙大人是官差，我楚玉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你有什么担不起的？等搜出廷犯，你加官进爵的时候，还要请你手下留情，放我们父女一条生路呢！”

　　说着她闪开身，道：“公孙大人，请吧！”

　　“这……下官不敢。”公孙义嚅嚅连声。

　　“嗯？”

　　“侯爷的家里，怎么会藏有钦犯呢？”公孙义陪着笑：“是我们看走了眼，小姐莫生气。”他向属下一瞪眼：“走啊！”

　　“等等！”楚玉喊住他：“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搜，还是不敢搜？你若不放心，尽可以里里外外都搜一遍，最好是掘地三尺。别现在笑着脸出门，回去就跟你们老爷说是我拦着不让你们搜了！”

　　“不不，是我们看走眼了。”

　　不待楚玉发话，官兵便急急退去。

　　楚玉长出一口气，待他们走远，才吩咐楚何关上大门。

　　把楚忠、楚何打发走，楚玉站在正厅外，笑着向房檐上喊道：“两位‘钦犯’，请下来吧！”

　　2、

　　城门口重兵把守，士兵们如临大敌，严密盘查每一个过往行人。

　　楚玉看看张贴的告示，对身边的苏氏姐弟轻轻地说：“沉住气，不会有事的。”

　　把门的却是公孙义。

　　“原来是公孙大人，这么巧啊！”楚玉抢先打招呼。

　　“楚小姐，幸会，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公孙义打着哈哈，眼睛却紧盯着苏小月和苏小飞。

　　“我们出城打猎。”楚玉扬起手挡住他的视线，笑道：“怎么，公孙大人，对我的随从有所怀疑？”她放下手臂：“好吧，你对照着告示，仔细看清楚了，他们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她指着苏小月和苏小飞。

　　公孙义从未见过苏家姐弟，告示画得也不十分象，何况姐弟二人化了装。他磨蹭片刻，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挥手放行。

　　雪花山下，他们同先期赶到的梅儿、楚何相会。

　　送走苏家姐弟，梅儿问：“小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楚玉笑道：“咱们不是来打猎的么，不带点猎物回去，他公孙大人能放心？”

　　她拍拍马背上的弓箭：“走，打猎去！”

　　3、

　　山鸡、野免，撂成一座小山。收获不小。

　　楚玉又瞄上了天上的野鸭，一箭射去。

　　野鸭栽进远处的草丛，楚何丢下弓箭去捡。

　　楚玉和梅儿坐在路边，一边喝水，一边等楚何。

　　大约一顿饭功夫，楚何回来了，满脸是血，狼狈不堪。

　　“怎么，你碰上强盗了？”楚玉惊问。

　　“碰上一伙人，把小姐打的野鸭抢走了，我和他们说理，他们还打人，这不是强盗是什么？”楚何气急地嚷着。

　　“他们在哪儿？”楚玉绷着脸，问。

　　“应该没走远。”

　　楚玉不说话，上马便追。

　　梅儿忙和楚何追上去。

　　追出不到二里地，就见前面有十来个人，簇拥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年青人。那青年手中拎着一支野鸭，野鸭脖子上的箭还未取掉。

　　“站住！”楚玉一声断喝。

　　青年一惊，回过头来一看，原来是个漂亮姑娘。

　　她一身猎装，身披斗篷，骑着白马，英姿飒飒。

　　“姑娘有事吗？”他明知故问。

　　“把野鸭还我！”

　　“这野鸭是你打下来的？”

　　“不是我，难道是你？”

　　“那，姑娘有什么凭证？”

　　“这就是凭证！”楚玉弯弓搭箭，对准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狠狠射出。

　　“妈呀！”他惊叫一声，急忙侧身躲过。

　　“你干什么啊？”他没好气地叫着：“有你这么要账的吗？太过分了吧！”

　　“把野鸭还我，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就冲你对本少爷这般无礼，本少爷就不能给你，有本事就自己来取吧！”

　　他挑衅地高举起手中的野鸭。

　　楚玉不屑地一哼，心道：“你找死吧！”

　　她忽地从马背上跃起，挥剑直取提鸭青年。

　　青年闪身疾躲，不由自主地赞一声：“好身手！”

　　楚玉不理不睬，剑花朵朵，招招直指对方要害。

　　“这丫头好狠！”青年暗道，也不得不佩服她剑法精妙。

　　手下见少爷没有兵器，只是躲闪，忙将手中的长枪投出。

　　青年携枪在手，胆子先壮几分，抖擞精神，同楚玉剑来枪往斗了四十多回合，竟难分上下。

　　梅儿怕小姐吃亏，暗取梅花镖，乘公子不备射出。

　　那青年正和楚玉酣战，冷不防身后飞来一镖，正中他肩窝。

　　楚玉气红了脸，怒道：“梅儿，你干什么？”

　　“我……”梅儿胆怯地避开了小姐的目光。

　　“对不起，我输了，野鸭归你。”楚玉向青年一抱拳，也不理梅儿和楚何，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姑娘，请等一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青年连追几步，边追边喊。

　　没有回答，只有愈来愈远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