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不说话》橘子桥

52、第 52 章

　　五六月的下午太阳很辣，穿着西装在室外站一会头脑就会发涨。
　　车内打着空调，把他们与外界隔开。
　　裴奕打量着坐在他身侧的人，是越看越满意。
　　秉着好女婿是不会自己上门的心理，他主动提及了一个话题，“小隐啊，我们这个项目是你第一个私人项目吧？”
　　路隐迟疑了片刻，纠正了他，“是我和小宁的项目。”
　　“奥奥对，是你和小宁的！”裴奕顿了顿，又说，“我的意思是，这是你们脱离老路的第一个项目吧？”
　　路隐点头，“是。”
　　“你们两第一次做成这样，老路可以放心退休了。”
　　“都是叔叔伯伯帮衬的。”
　　“哈哈哈，别谦虚啊！你们两是真不错，在哪一行做得都好…我女儿以前是你的粉丝呢！”
　　“嗯，是吗？”
　　“当然了！”裴奕说得像真的一样，“她现在读大学了，房间还有你的海报。”
　　路隐静静地听着，听他五句四句不离女儿，才反应过来，淡淡地提了一句，“突然想起我对象，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往我家跑，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三年了。”
　　裴奕差点咬到舌头，“小隐…你有对象了？！”
　　“嗯，我们感情很好。”
　　“怎么都不带出来看看？让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帮你掌掌眼…”
　　“…我们比较低调。”
　　是别人裴奕现在就停了，但路隐不一样啊。
　　家境工作好就算了，长得一表人才，主要是，他不乱搞男女关系！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完全不能套在他们家上。路严辉放荡不羁，一辈子都在乱来，孩子有两个都不肯结婚。
　　路隐呢？这个年轻人真不错啊，夜总会来了一群小姐，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配他女儿多好！
　　裴奕不死心，试探他，“谈了三年，怎么还不结婚啊？”
　　“嗯…我们不急…”
　　“对！别着急结婚，学学老路！年轻人还要再玩玩！”
　　车子停在原地有一会了，车再往前面开了一段，看到成群结队的小孩才明白——学校放学了。
　　路隐总算找到机会岔开话题，“现在小学这么早就放学了吗？”
　　手表显示只有两点。
　　裴奕一怔，也奇怪。
　　这题司机会，“今天是六一儿童节。”
　　施巡听着背后暗潮汹涌，一直想找机会插进去，参与了进去，“这样啊！张叔，你家孩子谁接啊？”
　　张叔答道，“哪用接啊？我儿子六年级了，都自己回家，过个啥子儿童节？就应该给取消，让他们准备小升初考试！”
　　路隐说，“现在孩子教育最重要，裴叔，你说是吧？”
　　裴奕很是健谈，开始大聊教育问题。
　　最后到了自己家门口，裴奕才反应过来，暗自气了会，打开车门还要回头说，“小隐啊，外面的小姑娘心可野了…不稳定，我们两家是世交，叔叔不会害你！以后你分手了，和叔叔说，叔叔给你介绍对象！”
　　路隐笑着看他进门。
　　……
　　柯唐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在路隐公司门口等他，接了来自路隐的电话。
　　“唐唐，不好意思，我今天又要加班…”
　　“你这一周怎么都在加班啊…”柯唐喃喃抱怨。
　　“没办法…我至少还要两个小时，你先回去吧，别等我了。”
　　柯唐一听两个小时眼睛就亮了，“才两个小时，我可以等的！我在车上打几把游戏你就来了。”
　　路隐哑然，又提了一个建议，“要不要上楼等我？”
　　“上…上楼？到你公司里面吗？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侄子来看舅舅，会有什么影响？”
　　柯唐一喜，乐颠颠地答应了。
　　他还没看过路隐工作的地方呢。
　　路氏总公司是在这里，还分了几栋楼，如果没施巡带，肯定要迷路。
　　已经六点了，是多数员工的下班时间，柯唐的装束和大家格格不入，从大门到电梯的几步路，他就听到七八个小声地问“他是谁？”
　　戴着口罩上到顶楼，被领到一个会议室，除他以外，路宁也在里面坐着。
　　屁股还没坐热，有人往会议室送了三份饭，懒得去员工餐厅，路宁主张在这里吃。
　　上面贴着标签，路宁一拿到就打开了，漫不经心地先把牛肉里的胡萝卜丝挑出来，余光扫了眼柯唐，发现他在做和她一样的事。
　　比她更麻烦，她只不吃胡萝卜丝而已，柯唐葱姜蒜都不吃，最后还要把西红柿的皮给撕了。
　　明星天天被捧着，真的会被宠坏…以前柯唐什么都吃的。
　　柯唐挑完却不着急吃，把盒子盖起来，“我觉得我不够了解他。”
　　“嗯？”
　　他看着路宁，裹挟着无奈与请求，“他左臂和背上有一条手术缝合的疤，冷风吹久了，他左手温度就会很低…他去年有一段时间在喝中药，还要体检…”
　　路宁把嘴里的牛肉咽下去，“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的过去，他完整的过去，不止是他身体上的，还有感情上的。”
　　“……”
　　把手头上的事交代要，路隐才进到会议室，一进门，就对上柯唐的笑脸。
　　路隐一拉开椅子，柯唐就把饭推到他的面前，角落上他不吃的东西累了一堆，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啊，顺手帮你挑好了。”
　　“……”
　　每次都顺手…
　　柯唐随随便便，看着路隐吃他就开心。
　　路隐倒是真比平时多吃了。
　　路宁才发觉她竟然不了解她哥哥，这么多年，她只知道自己不吃胡萝卜丝，不知道路隐也是。
　　……
　　柯唐在密码锁上按入指纹，门锁一开，他就问，“隐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路隐垂下眼帘，把重要的纪念日再背了一遍，也没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抿了抿唇，郑重地摇头。
　　柯唐噗嗤一声笑出来，给了新的提示，“你的节日诶，你怎么连自己的节日都不记得啊？”
　　路隐心中的迷茫不断叠加，高楼越来越牢固，带着探究问，“还是你告诉我吧。”
　　“笨死了，连今天几号都不知道。”
　　柯唐神叨叨把他按在椅子上，去冰箱里抱了一个形状有些奇怪的慕斯蛋糕。
　　应该是脱模出了问题，边缘处有好几处缺口，这都不重要。
　　蛋糕上方写着：祝路隐小朋友六一快乐。
　　柯唐抱了束向日葵，笑得只见弯眼，“六一儿童节快乐！路隐小朋友！”
　　迷茫的高□□塌，他先是说了一句傻话，“这个给我的？”
　　“向日葵？”
　　“对啊！”柯唐理所当然，“总不能送小朋友玫瑰吧…而且向日葵代表积极向上，寓意也好呢！”
　　路隐想把花束放在一边，沉稳地对柯唐说：‘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或是，‘现在六年级的小朋友都不怎么过儿童节了…’
　　后来他也把花放在一边，却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稳重，而是为了接受其他的礼物。
　　一个装满巧克力的礼盒。
　　柯唐拿出一颗，剥开糖纸喂到路隐嘴里，“怎么样？”
　　“好吃。”
　　失去巧克力留给大多数人的印象，纯度应该很高，入口先是苦，化到嗓子里是醇香浓厚。
　　味蕾上感觉不到甜，他却要被甜化了。
　　握住礼盒的手都是汗，他竟然在过一个将近二十年没过过的节日吗？
　　一个完全不属于他的节日。
　　“谢谢你。”随后又道歉，“对不起，我没准备蛋糕和糖，也没买花…我…我没想到…”
　　很少看路隐这样窘迫，又是‘谢谢’又是‘对不起’，反而让他不好意思了。
　　明明只是提前准备了一下，而且也不值钱，就这么点东西，就能让路隐开心吗？
　　如果路隐小一点，自己又恰好是个人贩子，随便勾一勾，就会很在他屁股后面走了吧…
　　太好骗了吧…
　　柯唐制止了他的话，很是有成就感，“那我就是第一个咯？”
　　“什么？”
　　“我是第一个在六一儿童节给你送礼物的对象，对吧？”
　　眼见路隐点头，柯唐笑得更开心了，“那以后我每年都要给你送！”
　　“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你就是柯唐的小朋友了！”
　　不止每年的这一天，他想永远让路隐做柯唐的小朋友，他不想总是被路隐照顾了，他想照顾路隐。
　　他想教他怎么要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想对路隐好。
　　和路隐在一起越久，他就越喜欢他，承载想法的树长越高壮。
　　他常常觉得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路隐这样的笨蛋啊？
　　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笨蛋。
　　他想让路隐抛弃这个拖累他的优点，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
　　他自己都觉得他是疯了，路隐曾经给他的那么多次心动，有几次不是从被照顾中来的？现在，竟然想让他改？
　　到了最后，他又问自己，不会照顾人的路隐，你还会喜欢吗？他肯定地反问：为什么不喜欢？
　　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路隐的喜欢已经产生质变，变成了另一样世上最庸俗也最稀有的东西。
　　庸俗到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稀有到几乎没有人真正拥有。
　　原来是这样的啊…
　　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啊…
　　是不求索取，只想给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