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青欢喜

38、第三十八章

　　苏萌第一个回到包间，神情恍惚，脸色煞白，温学义坐回她旁边的时候她似乎都没有感觉到，更不知道温学义的眼神不确定地在几个人身上来回转，四位没看到房间外的场景却感知到出事的男生拼命地给温学义使眼色，看温学义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男生急了，干脆明示，“你们仨也真够有意思的，去个洗手间还凑到一起。”

　　一瞬间，温学义的脸色也白了。

　　常晓宁在走廊里远远看到温学义拉着苏萌往外走，她走进包间，几个男生打哈哈，说累了要早点回去，于是，这顿所谓热闹的聚餐以惨淡收场。

　　回去的时候，温学义叫了代驾，苏萌被他拉到后座带进怀里，紧紧抱着，苏萌就像被提着线的木偶，无知无觉，感觉不到身在何处，也感觉不到他压根没喝酒，更感觉不到他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和让他忍不住发抖的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萌脑子渐渐清明，魂魄归位之后，她想起了包间外的一切，常晓宁一定是故意的，知道她把温学义拉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的时候苏萌就柜子的另一侧，她也知道苏萌在听，她就是要说给苏萌听，她拉住欲走的温学义，娇滴滴的嗓音，苏萌却能想到她脸上的骄纵，“你是不是故意找了个小姑娘来气我。”

　　“我气你什么，我们俩都谈了快一年了。”温学义说。

　　“你们谈了这么久你还忘不了我，还说不是故意气我。”

　　“我………”

　　“别反驳，你忘了我和你那天的吻了？”常晓宁故意压低着嗓音，娇媚地，勾着他回忆。

　　“那天………那天………我再说一遍，那天是意外，我压根没想到你会扑过来，我………我没想怎么样的，我根本就没怎样。”温学义着急的话都说不利索，急于通过态度抹掉一切。

　　“我承认我主动，可是你站着没动不就代表你默认了吗？”

　　“我只是愣住了。”

　　“你都愣住了还知道回应，别否认你自己的行为，我不傻，能感觉到。”

　　“………那一瞬间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再说一遍，那个吻不代表什么，咱们就此结束，我不想再讨论这个。“温学义叹了口气，”而且你承诺见完我女朋友之后不再提这个话题，我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再提前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我要回包间了，她看到咱们俩在外边会多想的。”

　　“你真的爱她吗，你要是真爱她，就不会天冷的时候提醒我多穿衣服，也不会把我的生日记得那么牢，算着日子给我寄生日礼物，更不会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给我打电话安慰我，你为我做的这一切还不能证明你的心吗，你问问它，它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

　　苏萌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支撑着她站在另一侧听她把温学义对她爱的证明一件件数下去的，也想不明白常晓宁带着哭腔的控诉是后悔还是不甘。

　　封闭的车厢里，曾经让苏萌熟悉的安心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可抱着她的躯体却突然间有些陌生，多么极致的矛盾，原来那天晚上的坦诚只是为了今晚能让前女友见到她做铺垫，可笑的是，她为此不开心了两天，也责怪了自己两天。

　　苏萌在他怀里没有任何挣扎，却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他带她上楼，走进家门，帮她换拖鞋，苏萌知道，他把她带到房间，给她换家居服，苏萌也知道，只是她仿佛被封印住，动弹不了，原来人的躯体被灵魂支配，一旦失去了灵魂，躯体就软塌。

　　很奇怪，苏萌仿佛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冷冷地看着时间滑过时发生的一切，她知道温学义坐在床边，紧挨着躺在床上的她，也知道他的目光锁在她脸上，皱着眉头，担忧、懊悔、心痛、恐惧，神情复杂，她还能看到自己的样子，神情木然，没有任何表情，紧接着她翻身侧躺，把自己的身体弓成一条虾，她抱紧自己，试图止住身体的颤抖。

　　温学义躺在她身边的时候，关掉了屋里所有的灯，在黑暗中挪动，一只胳膊穿过她的颈下，和搭在她腰部的另一只，形成两个环。以前还不等他把环圈紧，苏萌就会主动贴上去，搂住他的腰，头部在他肩膀处，正好让他的下巴卡在头顶，呼吸近了，身体就变得火热，不一会儿，他的下巴就蹭着她的额头往下，呼吸喷进耳朵，嘴唇捉住耳垂，肉眼看不太出来的胡子像暗藏在地下努力破土的竹笋，扎的她脸颊痒痒的，再往下，就痒进了她心里。可是这会儿，她的心是木的。

　　第二天，苏萌被生物钟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天阴沉沉的，乌云和压在心里的东西一样，阻挡了阳光，雨还没来，闷的人难受。她动作僵硬，机械地起床、洗漱、吃饭、拎包上班，温学义小心地陪着，苏萌异常的冷静几次阻止了他的欲言又止，直到她开门下车，那句“接你下班”也没说出口。

　　一天没有联系，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温学义实在忍不了，明知道苏萌六点下班，他五点就把车开到了附近，五点五十五，他开车往她办公楼下去，晚高峰时期，人流多，车辆堵，两分钟的车程硬生生用了五倍的时间，到了之后，不见苏萌的身影，他抱着希望再次拨打电话，祈祷她能给个声音，可惜，爱情中所有的祈祷其实都是因为潜意识知道不可能，电话想了一遍又一遍，保安来赶人的时候，他才不甘地扔下手机。

　　把车找了个位置随便停下，温学义甩上车门去她公司找人，电梯很慢，下班的人在各个楼层按电梯键，他等不及，找到安全通道之后，数着楼梯爬上去，心里庆幸，恋爱了近一年，虽然没来过，但是知道公司在几层，这要归功于他良好的记忆力，记得有一次，也是他来接她下班，时间没把握好，来早了两分钟，到楼下时给她打电话，本来想开到附近等着，结果她说停个两三分钟没事，她会以最快的速度下来，果然，六点过两分，她人已经坐进了车里，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原来，她五点五十九分在公司门口守着，六点一到，立马打卡，知道电梯不好等，她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一通跑，赶在保安之前上了车，十层啊十层，看我速度多快，她说，温学义脚下不停，心里一阵酸，小姑娘速度不要那么快就好了，偶尔也等等我。

　　他到了十层，眼睛在过道一侧的办公门上快速扫，直到看到“全数科技”几个字，他迈开长腿快步过去，一个看起来不大的男生正从门里出来，温学义出声拦住他，询问苏萌是否在里面，男生先是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轻轻摇头，说，“不在，走了一会儿了。”

　　“你知道她去哪了吗？”温学义并不抱希望，只是病急乱投医。

　　“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谁知道。”男生斜了他一眼，话有点冲。

　　温学义无暇多想，说了句谢谢就往回冲，到了车里，又迷茫，给王家湘打电话，那边说没见到人，再想想，没听说她跟尹雪还保持联系，还有谁，他摇摇头，没有，除了王家湘，她只有自己。
　　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抽了两根烟，他启动车子，回家看看再说。

　　车到了小区，还没进地下车库，雨滴就噼里啪啦砸下来，酝酿了一天，终于释放，雨滴争先恐后，砸的痛快，温学义更着急，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带伞，有没有地方可以避一避。

　　打开家门，客厅空无一人，一切都维持着早上出门时的样子，温学义颓然地放下手里的钥匙，没了头绪，自从那天晚上常晓宁扑过来以后，悔恨一直缠着他，昨天晚上带苏萌去见常晓宁不是明智之举，可他了解常晓宁，在一起几年，他见识过了她处事的手段，也许记忆会美化，把她的手段美化成要强和上进，直到被她半真半假的要挟，才反应过来父母和某些朋友对她的评价，原来父母不是反对他早恋，朋友的感叹不是开玩笑，是自己陷得太深，看不清一个人的全貌，她嚷嚷着要见苏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我想知道你女朋友的样子……我要知道你不是骗我……见了她之后才会死心……我并想打扰你的幸福……就算我没有咱们接吻的照片，我让她知道这件事恐怕她也不会舒服……你不是会撒谎的人，她问的话你逃不过去……我保证说到做到。”他头贴着墙，想到这里愈加烦躁，无意识地前后摆动，一下一下，头撞在墙上，发出了咚咚咚的响声。

　　一个人影从卧室里飘出来，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他，轻飘飘地问，“你在干嘛？”

　　温学义定睛一看，苏萌散着长发，一张白净的小脸沉静似海，嘴巴闭成一条直线，她在家很少这样，每次回来之后，她都是嘴角上扬，偶尔还会哼唱两句，甚至恶作剧似得故意唱跑调，温学义配合地捂住耳朵，她会笑嘻嘻跳到他背上，使劲把他的双手从耳朵上扒下来，嘴巴凑到他耳边，更大声的哼唱。

　　“你……在家？”温学义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太震惊了。

　　“嗯。”苏萌没有情绪，也没有在意他的蠢问题。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想看清她的脸。

　　苏萌摇头，不确定代表的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你刚才在干嘛？”温学义终于看清了，她眼睛里不带一丝波澜，直直地看着他。

　　“在那里坐着。”苏萌指了指卧室的飘窗，“下雨了。”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