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白·同淋雪》予今

2、少年将军

　　第二章少年将军
　　是夜，城郊，泛着冷光的弦月挂在天空上，几颗星子散落在黑夜中，不时刮着风，若是平常倒给这夜添了几分凉意，但此时却篝火通明，还有兵差来往巡逻，不知是哪家在这安营扎寨，平白多了几分生气。
　　“明天你就是整个京都的功臣了，我就在这提前恭喜小将军了。”
　　被叫作小将军的周顾言饮下杯中的酒，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月牙袍，外面罩着苏绣云纹锦衫，头发半束着，腰间系着绿色镶玉宫绦，手持一把玉骨扇的陆梧，淡淡道：“难道你也认为我是为了那功名？”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似乎这样能好受一点。
　　陆梧轻笑，自己与周顾言那么多年的兄弟，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心中所求。他拍了拍周顾言的肩膀，“明天国公爷一定会以你为骄傲的。”说完见周顾言没搭话，自己讨了没趣，就自己坐在一旁到了杯酒。
　　这时门口传来通报的声音，周顾言让其进来。营帐的门被掀开，进来一名副将，“军师，刚才有个小厮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是陆府的信。”
　　陆梧接过信，原以为是写来骂他的，他在殷州这一年可没少收到，都是他那做丞相的爹写来骂他的，但陆梧看到信封上的字，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来，嘴角还带了笑，脸上的酒窝也显现出来，对着副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周顾言看到陆梧的笑脸，有一丝诧异，以前陆梧只要是收到陆府的信，几乎都是愁眉不展，或是满不在乎，这次倒是带了笑，便问道：“陆不逊，这是谁给你写的信？这般开心，难道你瞒着兄弟藏了个娇娘？”
　　陆梧这一听到不高兴了，笑骂道：“你才藏了个美娇娘，我可不做那等勾当。”骂完又带了点小得意道：“这是我妹妹，亲妹妹给我写的信，我妹妹可生的好看了，人也是温柔恬淡。”
　　周顾言虽然跟陆梧做了几年的兄弟，但却没有见过陆梧的这个妹妹，也只是听闻坊间的传闻，偶尔听陆梧提起，所以并没有什么波动，依旧表情淡淡的。
　　陆梧见周顾言这样，以为周顾言不信，又道：“你若是不信，赶明儿我介绍给你认识，让你知道什么叫温柔恬淡，要我说我这妹妹谁也不是与她相配，若是非要配个郎君……”看了一眼一身玄衣，上面绣着祭红色花纹，头发有几缕编成辫，然后与其余头发都束着，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尤其一双眼睛生得十分好看，如墨一般，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周顾言，“若是非要配个郎君，我觉得与你相配，我还能勉强接受。”
　　“那就先在这里见过大舅哥了，难得你这么抬举我。”周顾言笑着道。
　　陆梧一脸高傲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谁是你大舅哥，酒都舍不得给我喝，谁是你大舅哥谁倒霉。”
　　周顾言只当陆梧是打趣他的，所以就没接这话茬，若是他知道将来这人还真是他大舅哥，可能要把酒窖搬空给陆梧才肯罢休。
　　这时远在相府的陆漙兮打了个喷嚏，绿银见了，忙问是不是着凉了，若是陆漙兮知道他的兄长已经帮她找好了夫婿，一定会好好的向父亲告上一状。
　　翌日。
　　太阳初升，城中早已站满了人，其中还有不少官员，有自发的当然也有遵旨而来的，不管是因什么而来，这都是一件有利无弊的事，那周小将军的身后可是整个卫国公府，而卫国公又是谁？当今圣上与当今太子的太傅，在他眼前露了脸，等于在卫国公眼前露了脸，说句大不敬的，也是在太子与圣上眼前露了脸，在官场上自是能有一番造化，所以这是一个美差，谁不抢着做？
　　离军队进城，还有半个时辰，眼看着人越来越多，绿银护着陆漙兮，“小姐，这人群这么拥挤，要是被挤散了，这可怎么好？小姐我们去茶楼等着吧。”
　　漙兮看了看拥挤的人群，又看了看护着自己的绿银，想着还有一个时辰，点头道：“好。”
　　然后就进了一家名叫茶宴的茶楼，包了个靠窗的雅间。刚才陆漙兮进来时到没有注意到楼下正在说书，这会坐下来，倒是听着正在说此时要凯旋的队伍，当然说到这支队伍不免要说到周小将军周顾言。陆漙兮闲着无事也就跟着听了会打发时间。
　　倒是绿银忍不住道：“这说书的讲的跟真的似的，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就会糊弄人。”皱着眉又道：“怎么都不说说我家公子，公子那么厉害，打胜仗也有公子的功劳，怎么全都奔着那小将军去了，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陆漙兮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周顾言是卫国公府的小公爷，还少年成名，又是此次的主帅，别人怎么恭维怎么夸都不为过，反倒是自己的兄长，就连去做军师都是背着父亲去的，而父亲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希望陆梧能够从文将来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没有人知道陆梧这一年去做了什么，就算是有知情人，也早早的下令封了口。
　　所以陆漙兮没有搭话，只是淡淡看了绿银一眼，又自顾自的喝茶了。这时绿银突然想起什么，知道自己多嘴了，就自己噤了声。

　　一个时辰过后，有人大声喊道：“来了！卫国军来了！咱们的英雄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负责的官员听了，拂去等待的不耐，换上期待的神色，组织官差和城中百姓，“大家不要越过官差，给进城的队伍留个道，同时要避免误伤。”俨然一副害怕百姓受伤的“好官”模样。
　　话音刚落，人群就翻涌起来，大声的叫着“英雄！”“欢迎英雄回家。”这类的话。
　　负责的官员看着拥挤的人群，和快要招架不住的，嘴里嚷嚷着不要挤的官差，暗骂道：“刁民。”然后抬头看到已经快到城门的军队，快步走上前去，看着一身盔甲的周顾言，先是行了个礼，然后谄媚道：“属下方城代表全城百姓见过周将军，周将军此次打了胜仗，属下也厚着脸皮替全城百姓谢过周将军。”
　　周顾言看着方城一脸谄媚样，微微抱拳，“这是本将军该做的。”然后再没有言语。
　　方城不禁有些尴尬，突然看见周顾言旁边的陆梧，心想能与周顾言驾马同行的人肯定不简单，而且看着还有几分眼熟，说不定是谁家的骄子。
　　然后看向陆梧道：“不知道这位是？”
　　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可不奢望周顾言能回他，所以他看向的是陆梧。
　　原本在扇着扇子看戏的陆梧突然被点到名，看着看向自己的方城，心下了然，关上了手中的玉骨扇，带着笑道：“小人不才，名叫陆梧，只是军中的一小小军师。”
　　方城只当他是谦虚，并且陆梧这个名字听起来怎能那么耳熟呢，要是陆梧知道，肯定会说我可不就是谦虚嘛。
　　所以方城又问道：“不知道陆军师是哪家公子？”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陆梧又笑道，眼中还带了一点点自卑，“小人不是哪家的公子，小人家住南方，家中只有父亲母亲和一个妹妹，父亲整日读书写字，母亲做点绣活妹妹还未及笄，而小人原本是跟着父亲读书写字的，但觉得那些太枯燥无味，就投身行伍，后来得将军赏识当了军师。”
　　一旁的周顾言听着陆梧这段独白，心想这陆梧回家看来又是家法伺候了。
　　而早已下楼站在一旁的陆漙兮，听了陆梧的话，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家兄长的演技又见长了啊，要不是她是陆梧口中的妹妹，都要相信他只是个平凡的少年了，只期望今晚上家法时不要让自己在旁边，不然她可禁不住陆梧的央求。
　　原来只是个穷书生，白折腾一场，但碍于周顾言还在场，还是开口敷衍道：“陆军师还真是英勇。”陆梧听着这敷衍的话觉得没意思，便没有再“卖惨”，之后眼睛到处看，好似在寻找什么，没有找到，心中有点失落，这丫头不是说要来接我吗？难道被爹关在家里了？陆梧心想，觉得妹妹要是被关起来了，肯定很伤心，心中急切，然后朝着周顾言看去，叫周顾言走吧，叫了几声，周顾言都没有回答，然后发现周顾言不知在看什么，顺着周顾言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穿着瓶沁色衣裙的女子，觉得周顾言也是，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看女人，整觉得心下无趣，突然想到什么，嘴里也念叨着：“瓶沁色，瓶沁色……”然后一拍大，那丫头不就穿的是瓶沁色衣裙嘛，一抬头，果然看见陆漙兮在看他，不过准确的来说是在看周顾言，不行！他的妹妹怎么能看周顾言而不看他，这时的陆梧完全忘了昨天夜里还给两人牵线。此时的陆梧心里全都是妹妹不爱我了的戏码，而陆漙兮心里确是充满疑惑，这周顾言看着她做甚？
　　这时绿银也发现了周小将军在看着自家小姐，而自家小姐似乎也在看周小将军，心下疑惑，又看着自家公子那不可置信的样子，绿银觉得头都大了，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所以轻轻推了一下陆漙兮，悄悄提醒道：“小姐，公子是旁边穿月牙袍的那个。”
　　“我知道。”陆漙兮回答道，然后突然意思到自己的失礼，向周顾言行了个礼，就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自家兄长。
　　接收到目光的陆梧，心中突然就畅快了，扬起手挥了挥，很是高兴。
　　陆漙兮，看着自家哥哥的笑容，也露出了笑容。
　　看着此刻笑魇如花的少女，再看看陆梧那副样子，周顾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立马就知道这少女是谁了，怪不得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她是向自己为她的失礼而行礼道歉而不是怪罪自己的失礼，虽然天启民风开放，但盯着一个姑娘看俨然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想到这里周顾言不禁懊恼，人家姑娘都会为她自己的失礼而行礼以示抱歉，而自己刚才竟然就那般木讷的受了人家的礼，找机会一定要向人家姑娘为自己的失礼赔礼道歉，但周顾言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在周顾言还沉浸在内心戏的时候，陆漙兮已经从人群中走到了陆梧身边。
　　“这就是我的妹妹，是不是生的很好看？“陆梧向周顾言介绍道。
　　陆漙兮听着自家兄长的介绍，十分想捂脸，哪有这样介绍的，一开口就问别人好看不好看，虽然内心十分想吐槽陆梧，但还是十分很给面子的，向周顾言行礼：“见过周小将军。“
　　周顾言看着陆漙兮，低声道：“确实好看。“虽然声音低低的，但是陆漙兮还是听见了，不禁红了脸。周顾言看着陆漙兮红着的脸，有些不知所措，他说的是事实啊，惹得人家姑娘红了脸，自己真是轻浮了，所以最后只是带着些许慌张的说了一句，”陆小姐。”
　　陆漙兮抬头看着眼前慌张到不知所措的少年，刚才他还和自己对视了许久，现在倒慌张起来了，原来远的就行，近一点就不行了，真真是个害羞胆小的儿郎，想到这里陆漙兮笑出了声，陆梧倒是没有听到刚才周顾言的话，所以讨好着，“瑾瑾，什么事让你这般开心，可否说给哥哥听听？”
　　陆漙兮才不会当着正主的面揭人家底呢，“没有，就突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说完，还特别真挚的看着陆梧，眼睛里都写着相信我三字。
　　陆梧见陆漙兮不说，也就没有再追问，因为他知道只要陆漙兮不想说怎么好奇也没有用，谁让他这么了解他的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