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25、再相遇

　　好一派热闹景象，

　　王陵霄一路走来，见识过湖州、潭州的夜晚，吃喝玩乐，各类消遣一应俱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就连这本应肃穆安静的军营里竟然也同汉东境内每一座不曾接触战事的城池一样歌舞升平。

　　同样惊讶的，除了处在军营西南边的王陵霄，还有远在东北边的秦三公子，他掀开马车微微皱眉，盯着军帐稀疏处各类小摊小贩，甚至还看到两个耍杂耍的人，这里真的是军营吗？难道他还没出邕州城？

　　其实歌舞升平过于夸张，王陵霄仔细观察，发现无论是赚钱的还是花钱的，大部分人都衣着脏乱，他想到皇城中有假扮乞儿的骗子，拿着善心人施舍的银子坐在酒楼里大吃大喝。

　　无论王陵霄还是秦三公子，此时此刻的感觉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诡异无比。

　　“外面是怎么回事？”

　　吴将军的军帐门帘被掀开，走进来的是怒气冲冲的王陵霄，见他劈头就问先是愣了一会，而后想到这人是今早才到，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你说外面吗？”

　　“有敌袭怎么办？我还看到有兵士买酒喝，明日要上战场怎么办？”

　　吴龙虎没回答，自顾自在案前写写画画，王陵霄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旺盛地燃了起来，

　　“吴龙虎，你疯了吗？你还是汉东的大将军吗？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士兵的家眷吗？”

　　吴龙虎眼神动摇，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幽幽说了一句，

　　“他们需要活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王陵霄怒瞪着数年未见的好友，好像自己从未认识过他，需要活下去不是更应该整顿军纪，守好邕州吗？

　　“张宰相明日就到，你会被砍头的。”

　　随即转身，同白日一样摔门而出。

　　听见王陵霄出去的动静，吴龙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相信假以时日，好友一定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如今解释也只是浪费口舌而已，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关于性命堪忧这件事，他倒是没有任何担心，只害怕自己这一条罪孽深重的贱命不够复仇者分食。

　　军帐内只有案前点着蜡烛，吴龙虎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将案上的纸拿起来轻轻吹干墨迹，在昏黄的光线下，依稀可辨正是那片密林的地图。

　　再派两三趟人就能画出一条进出密林的安全路线了，吴龙虎看着纸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王陵霄怒气冲冲夺门而出，绕过几个军帐，他发现灯火通明的热闹处只在军帐外围，靠近将军大帐附近还是十分安静的，“他们需要活下去。”王陵霄有点理解吴龙虎这句话的意思了，只是他觉得军队还有希望，邕州还有希望，他不明白吴龙虎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走了没多远，王陵霄就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兵叫住了，指点他今夜住的地方，那是离将军主帐不远的一个军帐，比起周围的军帐小得可怜，王陵霄倒是并不在意住的地方如何，他快走几步掀开帐帘，随身带来的那个小包袱已经被放在床上，床边还挂着红色的官服，看来这顶帐篷是专门为他搭的。

　　帐篷里没有点烛，王陵霄想到吴龙虎借着蜡烛头昏暗的光写写画画那一幕，没有点烛，在黑暗中安静地坐着。

　　跟丢秦三公子的书信已经传了回去，远在北方的皇帝一定收到了，但他却并没收到任何命令，本以为张宰相会带来催他回城的口谕，但老头没提一个与秦三公子相关的字。

　　付老爷死前送信回皇城，“污蔑”他与秦三同流合污，故意把人放跑了，付老爷应该没有实际证据，居然就叫他说中了。

　　皇帝已经不再信任他，在前方等待他的只有不幸的命运，王陵霄自嘲地笑了笑，他可以趁机逃走，没有人能抓住他，

　　但他不能，王陵霄痛苦地抱住头，所有人都不知道，十二岁离开皇城，十五岁回去，他失去了这三年完整的记忆，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

　　回到皇城，一身功夫大成，紧接着便遇到宫内叛乱，他挺身而出，保护皇帝，守护汉东，接着一切顺风顺水，加官进爵，似乎他为此而生。

　　军帐很小，空气混浊，王陵霄在痛苦混乱的回忆中苦苦挣扎，觉得头痛难忍，呼吸急促，他站起身走了出去，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感受微风拂面，不远处热闹的火光依旧在跳跃，他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视线中有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正在移动。

　　那是五辆马车！马儿油光水滑，鬃毛在灯火下泛着光，这是哪里来的土豪？莫不是？

　　正当他犹豫之时，第二辆马车的布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来，是彩翼！

　　紧接着第三辆马车的布帘也被掀了起来，一张白皙的脸出现在帘后，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的方向偏过头，两人目光相对，隔着嘈杂的灯火遥遥相对，王陵霄看着秦三熟悉的脸庞，眼前渐渐模糊湿润，这是为什么？明明不久前还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秦三公子放在布帘，弯腰跳下马车，彩翼也一头雾水地跟着跳了下来，紧接着就看到了微笑着朝他们走来的王陵霄，小姑娘很是开心，跳着叫着王大哥就跑了过去。

　　秦三公子同手下吩咐好事情，汉东军民住的帐篷又破又脏，他不会住在这种地方，早就找了一块远离军营的空地安营扎寨。处理好所有事情，秦三公子踩着彩翼的脚印朝那个人走去。

　　“你怎么来了？”是王陵霄先的开口，

　　“办事。”

　　王陵霄懒得深究这明显敷衍的答案，反而朝秦三公子笑了笑，眉眼弯弯，秦三公子愣住了，显然不知道王陵霄为什么这么开心，这个人最近应该遇到很多麻烦啊？

　　“走，去喝酒。”王陵霄拍了拍彩翼的小脑瓜，笑着说道。

　　“王大哥，这里不是军营吗？怎么看起来比邕州城还热闹？”

　　王陵霄没有回答，引开了话题，“彩翼，在邕州城吃到什么好东西了吗？我昨天在这吃了一碗粉可好吃了。”

　　“是吗？”彩翼的脑袋里估计只有吃的，眼珠一转就忘记了自己的问题。

　　夜市在军营外围，从南到北不过五十多米，五光十色的摊子挤在一起，彩翼好奇地左右张望，忽然注意到一个在角落里的鲜艳的棚子，棚子不小，远看花花绿绿，近看上面盖着各色破烂的女人衣服，一扇破旧的屏风半遮着入口，彩翼好奇地探头过去，却被王陵霄一把捂住了眼睛，

　　“小孩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