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23、老友相认

　　“出什么事了？”秦三公子问道，并没像小舟担心的那样发火。

　　“我们在汉东军营见到王统领了。”

　　秦三公子脸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如果他们两个在军营，那么被王陵霄撞见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军营？”秦三公子问道。

　　小舟抖了一下，正想开口却被端来茶水的彩翼打断了，手上被塞了一杯热茶，下意识攥紧却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

　　“呆子！被烫到了怎么不吱声！”彩翼皱着眉，小心翼翼查看小舟被烫红的手。

　　“没事的。”

　　小舟虽然害怕公子，但不至于这样缩手缩脚，应该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打断了。彩翼抬头看了公子一眼，发现公子颜色较浅的眼珠正在盯着自己，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跑掉了。

　　公子非常疼爱她，但这并不意味自己可以打扰公子谈正事。

　　“是钱掌柜......”

　　秦三公子抬起手，示意少年不必再说，他猜到了，果然是那个人又多事。

　　“你走吧。”

　　小舟愣住了，不明白秦三公子什么意思，不允许他们留在军营了吗？

　　“你们继续留在军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王统领的事我知道了。”

　　秦三公子一双眼睛好像能直看进人心里去，小舟敬畏地低下头，转身朝大门走去。

　　“如果彩翼去了军营闲玩，看到了多多照顾她。”

　　“知道了，公子。”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口，彩翼倚着门前石狮看了一会儿，回身关紧府门，公子还坐在庭院石桌旁喝茶，略显消瘦的身影挺拔异常，不知道为什么，彩翼看着看着突然鼻酸起来，虽然她并不知道公子那个宏大计划的每个细节，但却深深记得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和公子紧锁的眉头，她无法想象这世间会突然出现一个人让整个计划胎死腹中。

　　或许有呢？独行踌躇，前路往往扑朔迷离难以预料。

　　“公子，我们要去军营，军营好玩吗？”

　　听到彩翼欢快的声音，秦三公子严肃的面部表情顿时柔和起来，虽然还是看不到什么笑容，

　　“那不是玩的地方。”

　　彩翼歪着头，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

　　“要去见一个老朋友。”

　　日上三竿，邕州特有的湿气和潮热让王陵霄难以忍受，他微微扒开衣领，有些后悔自己这一身厚重的官服，他本想着穿着官服给好友壮壮场面，让整个军营明白吴将军上面是有人的。

　　本来主将的大帐应该是最显眼的那个，但吴将军以体恤军兵著称，行军在外吃穿用住以将士等同。所以他的军帐隐藏在一顶顶相同的军帐中，着实有些难找。

　　“王统领。”

　　王陵霄听见有人叫他，急忙停住脚步张望，只见远处一个干瘦的老头正颤颤巍巍跑过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汗水，他快走几步扶住老人，一脸关切地问道：“夫子，怎么不慢些走。”

　　这位王陵霄口中的夫子姓李，名号不详，王陵霄只知道他才识渊博，是前朝高官，同将军的父亲有些交情，其父过世后一直陪在吴将军身边，可以说当爹又当娘，将吴将军拉扯大，继承了其父衣钵，成了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这边走，老夫听闻张宰相还在邕州城内，没想到统领大人......”

　　“夫子，叫我陵霄就行。”王陵霄笑着说，“将军那边还好吗？”

　　李父子笑容苦涩，“军饷迟迟未发，局势紧迫，将军，唉，将军已经尽他所能了。”

　　王陵霄眉头紧锁，跟在李夫子身后走进一顶军帐，军帐不大，放眼望去正中间的沙盘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沙盘周围有数把不同样式的椅子，新旧不一，沙盘后方有一面两开的屏风，屏风后有一张床。

　　“龙虎。”

　　王陵霄这一嗓子音量可不低，直震得站在一旁的李夫子双耳轰鸣，脑袋发懵。

　　“陵霄。”

　　屏风后走出一个比王陵霄年纪稍长的男子，他身材高挑，但对于将军身份来说过于瘦弱，此人面色蜡黄，青黑色的胡茬很是扎眼，整个人看起来并不像个戍边的大将军，反而像个逃难的流民。

　　此人便是王陵霄的挚友，吴龙虎吴将军。

　　“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虽说吴龙虎以仁将著称，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但作为汉东大将，吴龙虎也是个身长八尺，身材魁梧，声若巨雷的汉子，怎么屈屈几年未见就消瘦如此呢。

　　“你怎么不来信......”王陵霄说到一半止住了，吴龙虎一定将所有办法都想过了，包括向他求助，“至少我还有点积蓄。”

　　“哈哈哈。”

　　吴龙虎的笑声很是爽朗，不过笑到一半戛然而止，猛烈地咳嗦了起来。李夫子连忙走上前轻拍着吴龙虎的背部，叹了口气。

　　“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吴龙虎笑着说道，“这可是几万军兵啊，你那点积蓄估计也就够一顿饭。”

　　王陵霄阴着一张脸，看着因为军饷被贪而面黄肌瘦的好友，他想到了湖州奢靡成性的魏将军，想到了潭州高价收入珍稀舆图的付老爷，突然悲从心起，难道秦三做对了？那他到底又在坚持什么？

　　“我帮你想办法，总有办法的。”

　　听到王陵霄这句话，吴龙虎和李夫子相视一笑，笑容中的苦涩显而易见，他太像当初的他们了。

　　“陵霄，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注定无法改变，汉东正走向灭亡的路上，一棵树从根里就烂了，再浇水驱虫也是无济于事。”

　　“龙虎，你怎能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王陵霄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军帐透光，四周并没有走动的影子。

　　吴龙虎眼珠一转，坐在椅子上看着王陵霄若有所思，吴父未亡时他们一家住在皇城，那场意外之后数年他都无法安寝，后来李夫子带着他来到邕州，境况稍有好转，再后来新帝登基，他被传召至皇城饮宴，认识了那个年纪轻轻一把金刀将叛军斩于殿前的王陵霄。

　　少年英雄意气，两个互相欣赏的人迅速成为了兄弟，接下来的几年里，两人常常书信来往，一说边关风情，一说城内风云，情谊越来越深。

　　他估计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王陵霄的人了，王陵霄同皇帝的关系非常微妙，比起寻常的兄弟君臣，吴龙虎察觉到王陵霄对皇帝多了一点誓死守护的责任感，至于从何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