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heya1020

10、对峙

　　午后，天气变得闷热起来，付小姐被仆人叫走了，据说新来了一批布料，本想叫彩翼一同去，但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便没有打扰。

　　彩翼一个人沿着碎石铺就的小径走着，一不小心崴了脚，但却不知为何不觉得疼，只是一瘸一拐地往书房方向走，她心里明白绝不能推开那扇门，但脑海中付小姐羞红的脸一遍一遍重复着，胃里难受，翻江倒海。

　　“彩翼。”

　　不知何处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她惊喜地抬起头，是不是公子？一定要求求情，付小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彩翼，你的脚怎么了？”是王统领，他正坐在树下荫凉里，面前石桌上有个葫芦，凑近了能闻到烈酒的味道。

　　彩翼回过神来，脚腕处的疼痛钻心刺骨，她忍不住抽气，被王统领扶着坐在石凳上。

　　“得罪了。”

　　她拿起桌上酒葫芦，用袖子抹了抹葫芦口，仰脖灌了一大口，酒比她想象的还要烈，彩翼咳嗽着喷出大部分。

　　“你怎么了？”王统领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彩翼放下酒葫芦，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尤其王统领这样一个聪明的人，

　　“付老爷和何公子在哪里？”

　　“哦，”王统领收回酒葫芦，拿出一把小匕首将葫芦嘴削去半寸，“在看那些珍藏的舆图，没想到居然有许多理南的，理南地势复杂，湿地多瘴气，记载详实的舆图很少见。”

　　说罢抬起头看彩翼，只见这小丫头不再说话了，眼泪却像珠子一样一滴滴落下来，很快打湿了一片衣襟。

　　太诡异了，王统领先是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彩翼这副样子，最近她一直很快乐呀，同付小姐玩耍，做那些女孩子做的事情，然后何公子来了，付小姐陪着心上人冷落了姐妹？

　　等等，何公子，理南，舆图？

　　王统领打了个寒颤，刚刚困扰他的一个问题有了答案，他深深地看了还在静默着垂泪的彩翼一眼，站起身离开了，

　　“多谢。”

　　他的声音坚定又清晰，彩翼双手捂住脸，抽噎得更厉害了。

　　一墙之隔，圆满完成拜访将来丈人任务的何公子正坐在轿子里，轿子里很安静，沿街喧闹的叫卖声好像根本传不进来，何公子脸上表情平淡，只是整整齐齐的袖口有些发皱。

　　“留步。”

　　轿子停了下来，何公子听出声音的主人，开口道：“王统领，不知是否付老爷有什么吩咐。”

　　王统领表情复杂，想了很久，只说了四个字，

　　“彩翼哭了。”

　　“跟着轿子。”

　　王陵霄只能看见轿内隐隐约约的身影，但声音的变化异常明显，话语中的情绪起伏全部消失了。

　　还是那间潭州城最大的酒楼，还是那个顶楼尾间的屋子。美人掌柜在见到紧跟着的王统领后愣了一愣，随即绷紧身子，袖口露出一点杀气，秦三公子摆了摆手，掌柜虽然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极为顺从地转身走开了。

　　秦三公子暗自叹了口气，要是彩翼那个小丫头也这么听话该多好。

　　“久仰王统领威名，今日造访，陋室蓬荜生辉。”

　　王统领下意识打量起四周来，这绝不是一间酒楼应有的房间，如果每个房间都这么布置，那这间酒楼就算开在皇城也是入不敷出。

　　装饰布置不能用奢华形容，相反与他在皇城大户人家常见的那些宝石玉器，并没在这里出现，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这间屋子一定很贵，贵得离谱。

　　“秦三公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只要你能同我......”

　　端坐在圆桌另一头的秦三公子抬手打断了王统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汽蒸腾，一股浓郁的茶香钻进王统领的鼻子里，朝堂上爱品茶的大人很多，人人都不喜过于浓重的茶香，好东西应该清淡且有回味，大多茶香刺鼻的都是劣品。

　　可这茶香却绝非劣品茶叶所能有，王统领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想到皇城最高的屋顶上的酒气和月色，想到琉璃瓦下浓重的血腥味和明黄衣袖，想到浓密树林里斑驳的光影和一把重刀。

　　这是什么东西！

　　秦三公子看着王统领毫不犹豫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扎破指尖，神色逐渐清明，双目澄澈。他只笑了笑，吹凉茶水，抿了一小口，放下茶杯。

　　这杯茶令王统领警惕不少，他有些后悔没把留在付府的那把金刀带上，金刀一直跟着他，远不止一件武器，是踏实的安全感。

　　“秦三公子，不必装了，我早就猜到你并未被人所掳，如今战事吃紧，你同我速回皇城，还有一线转机。”

　　秦三公子脸上带笑，他很少笑，这个笑容是真的心情不错，

　　“王统领说什么疯话，我谅你少年英雄还诸多敬佩，怎么指鹿为马硬说我是什么秦三公子？在下远在邕州的母亲知书达理，怎可将我污蔑为□□之子？”

　　语罢笑容更加灿烂了，

　　“我听说那秦三公子失踪在外，王统领是救人心切说了胡话吧，”忽然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看了一眼茶杯，

　　“这是理南名茶晚香玉，茶香有蛊惑人心之效，对初闻者更甚，但茶水可解毒，不知王统领嫌不嫌弃。”说罢把茶杯转了个个儿推到王统领面前。

　　王统领小小年纪就出生入死，见过许许多多的大场面，但今日先是被彩翼的眼泪震惊，又被何公子，付小姐的情人其实就是秦三公子，秦三公子可能未被理南人所掳等各种事实震撼到无以复加，

　　此刻盯着面前茶杯杯沿处亮晶晶的口水，一股难以描述的情绪从心口升腾，憋得他脸颊紫红，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

　　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对峙在王统领的夺门而出中结束，美人掌柜等了一刻钟才敲响房门，听到一声轻松的进来忐忑推门而入，

　　“公子，他们猜到了。”

　　“不必叫我公子，你是长辈，直呼姓名即可。”

　　掌柜不回话，还是叫公子，“下一步怎么办，需要加快计划吗？”

　　秦三公子摇了摇头，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胡姨，我从没想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此快乐，难怪总有痴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美人掌柜没有回答，她当然明白沉溺其中的危险，只不过谁还不是个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