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所有知道的人，都是危险的 ...
-
黑色巧克力丝滑地流淌，沿着海岸公路穿过漫长的通山隧道，似乎一下进入了山林中。
在山中蜿蜒行驶了一段时间，前面盘山路上有座石门。
马克五号扫描了通行证得以进入继续前行。
盘山公路一路向上，往旁边望去，山势已颇为陡峻。
山顶有座古色古香的建筑院落，车辆依旧是自动扫描了门禁卡，大门开启，黑巧便如同滑入了一只巨大的口中。
车轮悄无声息地停止了转动，少卿走下车来。
“二公子，您好久没回来了。”
已经恭候多时的荀管家忙上前来，觑着二公子脸上像笼着一层阴云，并无半点神采。
“祖母在吗？”少卿问道。
荀管家答：“老夫人在花厅沁茶。”
少卿微扬了零点五度的下巴。
荀管家领悟，引路往花厅方向走去。
少卿进了花厅，祖母端正在厅中的八角亭下，其身前长长的深棕色桌台颇有秦汉时期粗犷敦重之风。
山中植被丰盈，绿树成荫，空气也微凉了些。
少卿径直向八角亭走去，管家招呼其他人全都退走了。
凌老夫人生得端庄秀丽，虽然已有些许老态，到气质斐然。
他在祖母对面的团铺上盘膝坐了下来，嘴角一扬，说道：“祖母，元气仪选中的人果然非比寻常。”
凌老夫人手里的活计顿了一下，缓缓说道：“那就好。”
“祖母可知元气仪选中的是谁？”
凌老夫人抬起眼，淡淡地一笑，像是吸了一口气未吐出，等着对面人的回答。
“腾选舟腾老，唯一的女儿。”
凌老夫人又是淡淡一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一直以来，我们四大家族都是分庭抗礼的存在。我们凌家能做到的，其他家一样可以。只有腾家，放权清势，潜移默化地遣散了门户，化整归零。他们一脉单传了……，哦，这是第四代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祖母，到底是什么原因，一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腾家又是怎么回事？”
凌老夫人终于停下手里的一顿操作：“你暂时不需要知道。”
少卿咽下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多问，一直以来他都习惯自己去寻找答案。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说：“当然，你现在已经是凌家的掌门人，所有的事情你都应该知道，只有这个不知道对你有好处。
“还有，她触动了那里的门户，应该会有人找来的，你小心点。”
少卿接着说：“祖母，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我要接她来凌家。”
凌老夫人满意地一笑，说：“我们凌家的接班人果然事事为先，你做得很好。”
“祖母，我以为你会不同意，你不怕凌家会引火上身？”
凌老夫人说：“有一点你需要清楚，那个人不是‘火’，她的心之所向没人可以动得了，想办法让那个阿茉真的爱上你。”
少卿的喉结涩涩地滑动了一下：“祖母，我们只是协议关系，而且我是为了她的安全，毕竟，无论谁要伤我身边的人，总会有所忌惮。”
“你确定所有人或者东西都会忌惮吗？可她却不一样，她才是真正让人忌惮的。留住她，可保我们家族长盛不衰。
“还有一点更重要，你最好不要动什么真心思，因为你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她。”
什么意思？
少卿觉得，情局目前来看已经有些狗血了。
阿茉到底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与那个世界脱不了干系，可又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
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协议维系，但他也不想搞得太过冰冷。而成为一种纯粹的利用关系，却要外加更多的冷血。
一直以来，他致力于寻找破除远航道路上万里冰霜的利刃，可如今利刃找到了，这堵冰霜却似乎被冻得更为结实。
那破除冰霜的利刃——到底可不可行？
祖母递了一杯茶给他。
乳白色的杯盏盛着浅青色的茶汤，给炎热的夏日带来一丝透心凉，入口又热情似火般席卷而来，一凉一热搅得人心微微一颤。
少卿放下了杯盏。
他来此还有一事：“祖母，我要用一用传习令牌。”
凌老夫人道：“也好，也该让他们都清楚四家族还是以谁为首的。就让他们都到景曦庄园去吧。”
“好。”
正事聊完，剩下的时光似乎轻松了许多，也茶水也更可口起来。
一直到日上三竿，少卿与祖母道了别，退了出来。
花厅的西南方有一座花园，少卿突然很想去看看。他一直没有留意自家花园中种的什么花。
是不是也有——绣球、月季、金银花，石竹、角堇、太阳花，还有——牡丹。
阿茉家花园的味道，那味道很好，让人心旷神怡，竟有些留恋。
转角一处三岔口，其中一条通向别院小叔的居所。
老远看着一人风风火火地跑来，竟是小叔凌越。
小叔平日也不回来，今日竟在此，也像是刚刚进门的模样。
“小叔。”
“少卿啊，你回来了，跟你说也一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婶子买凶杀我，竟然买到了我们凌家的头上。也亏得她不太聪明，不然我的命就真没了。少卿，你说我该什么办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千年的古训不能不听。”
小叔上前一把拉住了他：“少卿啊，你可不能不管啊，人命关天啊。”
“能唤醒一个人的只有南墙，而小叔你的南墙有点儿特别，是鬼门关。”
小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好意思地骚骚头。
少卿淡淡一笑：“小叔，你还爱她吗？”
“爱啊……”
少卿白了他一眼：“都要杀你了，还爱？”
“我们只是闹了点小矛盾，谁不会吵架？少卿，你不懂，你又没正经八百地爱过，在我们这一代正经八百的爱情已经不多见了，你们年轻人就更无法体会了。”
少卿向花园走去：“无可救药。”
小叔紧跟其后：“这次她找到我们头上了，万一下次找到海家呢？要是找到海家，我可死定了。海家一直在渗透我们的范围，我敢说他们一定有问题。”
少卿继续向前走去，小叔跟在身边。
“小时候，可是我带着你到处玩，要说在长辈中，我跟你是最亲的。”
少卿停了脚步，转头说：“小叔，听我的劝，别太放在心上。”
小叔一怔：“什么意思？什么别太放在心上？”
“你们本也没有结婚，小叔，最近别再理她了，也让她冷静冷静。”少卿上下打量着他，“你也太单薄了，不如我叫阿熊带你去健健身。当年你为了救她，落了病根，你啊，自己重要还是别人重要？”
小叔窃窃一笑，自顾自地美着：“谁让她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这么多年我就是看不腻。”
对此，此情此景，少卿只剩扶额叹息。
“对了，小叔，我们要在景曦庄园召开四家族的传习大会。我的意思，不止四家族，尽量人多一些，烦请小叔妥善安排。对外就统一称是——我的订婚仪式宴。”
小叔呆立了片刻，眼睛瞪得跟葡萄似的。
订婚？！
怎么没想到，这是个好办法！
怪只怪现如今的社会结婚的人太少，大家都不谈婚姻，就如同婚姻从来不曾有过般。
唉！
“小叔……”少卿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叔回过神来，笑着说：“好，我去办，一切听家主吩咐。对了，少卿，你这是来真的？”
“废话。”
“是丽莎，还是艾伦啊？”
“……”
少卿有些无语，莫名觉得头大，他急需要到花园散散心，闻一下那个美好的味道。
而小叔也急需办自己的事去。说实话，他对少卿娶谁，并不特别在意。有些身不由己他是十分清楚的，掌门人的事情更不是谁能随便改变的。
正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承其重，必受其难。
远航太空科研基地的总指挥部，在上下左右的纯白中，一组桌椅傲然独立。
高背椅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面部线条依然醒目，胸背挺阔，沧桑而又坚毅的目光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位饱经沙场的老人。
“靠精神远航，而不是身体远航……精神穿越，谁能想到，以前认为无稽之谈的事情最终变成了现实。
“凌华尉今天来了个报告，说是要重建天空城yh05空间站，重置思想对话者，由他亲自操作以探究竟。你说，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葛老一声冷笑，指着眼前的全系影像：“我们大家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就是要陪着他一起爆炸吗？他们凌家是有功勋，成绩斐然，可若是由着他们胡闹，想想也不错。
“腾家已经没落了，凌家还跟着那个腾选舟胡闹，哼，他们就是下一个腾家。
“照理说，以我跟选舟的关系，不应该看着他一条路走到黑。怪只怪他太过顽固，顽固不化，万年的石头，又臭又硬。”
老者愤而一拍桌子，啪的一声震落了手边的茶杯。
“葛老，您别生气，人总要犯了错，之后才能慢慢想明白。”
他身旁的高秘书捡起茶杯来到墙壁一角，开启了一个按钮。
隐藏在光滑白色里的抽屉样的隔板伸了出来，他将茶杯放在里面，清洗、消毒与接水等一系列程序便在瞬息完成了。
高秘书奉了一杯新茶过来，说：“葛老，这三年所有参与思想对话者项目的人我们都已经审讯完毕，资料都在这儿了。
“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数据。如今知道真相的只有腾教授，凌华尉也是重点。”
秘书一顿，觑了一眼葛老：“葛老，还要继续查吗？”
“继续查吧，我就不相信一点线索都没有。技术资料要查，更重要的是要查来源。
“华尉也不是重点，他只是个幌子。你没听说，橘粉小楼是留给那个小子的。
“知道吗，一个家族往往只兴旺一支，连植物都知道的顶端优势，供给全身所有的养料给最高最好的那一枝。
“凌少卿一定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所以说，凌少卿才是重点。”
高秘书连连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葛老似又想起了什么：“白舍那边有什么异动没有？”
高秘书答道：“腾教授自从进去之后，每日是吃得好睡得好，前几天要求增加运动器械，这几日经常运动，书都看得少了。
“哦，对了，他还是老毛病，喜欢做实验，您不是同意给他送了一大箱实验用品吗，房间总是搞得乌烟瘴气的，您不怕他搞出什么花招来？”
“再有什么花招，他也是人，不是神，我还怕他不成。”葛老一脸的不服气，又问道，“他就没有说过想要见见我？”
“这倒没有。”
“罢了，去吧。”
眼看着高秘书退出房间，葛老的眉头反而紧锁了起来。
凌家和腾老究竟都知道些了什么，又知道了多少？
那个世界是不希望人类知道他们存在的，他们的一切都在秘密地进行。
所有知道的人，都是危险的，无一例外。
除非那是一场梦。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所有知道的人，都是危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