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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时鸣轻轻摸了摸额角的疤痕,沉默片刻,说:“我妈妈出事的时候,我去劝架,磕桌角上了。”

      他轻描淡述,省略了具体过程。

      曾轶钻了被子,若有所思地说:“鸣鸣,今天你没去车站,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去医院……那啥。”

      他没直接点明“杀人”两个字,时鸣却好像懂了。冯月娥已经去世,他也就不想再欺瞒曾轶:“你怕我杀人吧?曾轶,我没想到你能考虑到那么多事,还猜出了我的心思。”

      曾轶自得地说:“那是,也不看看哥哥是谁。”他吹捧完自己,又想起一件心有余悸的事情,埋怨地说,“今天在医院你差点吓到我,我问你奶奶发病跟你有没关系,你一句话也不说。”

      时鸣想到他在医院时,冯月娥尚未发病那会儿,说:“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确定。”

      曾轶不解:“不确定?不确定啥?”

      时鸣关掉了床头灯,黑暗中,他开始讲述自己去医院换班之后的事情。

      他和邱静曼换了班,冯月娥下午醒了,居然认出了时鸣,嘴里一个劲儿地重复着时鸣的名字。

      冯月娥看着时鸣,显得很害怕。

      时鸣却出奇的冷静,问她:“你为什么要发抖?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他没有叫她奶奶,只是用旁观者的语气和她说话。

      冯月娥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惊恐不已,头摆不定,疯癫中带着忿恨,说:“你是尤楚华的儿子,你是来害我的。”

      时鸣知道她先前就患了健忘症,整日混沌得厉害,没想到这会儿倒清醒了。她不仅认出了时鸣,还记起了时鸣的妈妈。

      时鸣沉静的盯着略显疯态的冯月娥,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要害你呢?”

      冯月娥并未回答他这个问题,她这两天病情稳定,甚至有了些微的起色,因此尚有力气撑起身体,她昂这头望向门口。病房门明明关着,她却凶巴巴地命令道:“快去,给我把门关起来,尤楚华,尤楚华就在那里,把尤楚华关在外面,别让她进来。”

      时鸣只好把病房的门打开,又关上。

      冯月娥似乎还不满意,又忽然想到了时鸣,指着他说:“你,你是贱货的儿子,你也出去。”

      时鸣并不理会他的辱骂,她从前就不曾给过时鸣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爱,他早就不在乎了。但今天是邱静曼嘱咐他来医院照看的,他不能说撒手就撒手。

      时鸣打算去叫护士来稳定冯月娥的情绪,可就在那一刹那,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那条可怕的录音。冯月娥之所以那么惧怕尤楚华,正好说明了她心中有鬼,如今她到了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地步,也终于开始畏惧起往事来。

      时鸣打开手机,摁开录音的手却犹豫了,内心一番拉扯,他忽然想到了曾轶,想到了Y城的一切。

      他想,是时候做个了解了。他豁然一笑,最终摁了删除。

      冯月娥却在这时候发病了,时鸣叫来医护人员,让其送冯月娥进了急诊抢救室。

      曾轶认真听完时鸣的叙说,连呼吸也变得清浅谨慎起来。

      他注意到时鸣语气中的委屈和释然,他到现在也依然认为时鸣暗恋他,而这个暗恋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揭开了平日冷静傲然的面具,展现出真实的脆弱。

      但曾轶在这种时候,就显得尤为嘴笨,他不知道应当怎么说才算安慰时鸣。他想了想,庆幸地说:“鸣鸣,你能放得下,真是太好了。”

      “嗯,现在确实是放下了。”时鸣望着虚空的黑,忽然说,“我只是不确定,冯月娥是不是被我吓得发病,如果真是这样,她的死兴许真是拜我所赐。”

      曾轶立马说:“呸呸呸,你又没故意吓唬她,她是被自己吓死的。”

      时鸣笑了一下,曾轶说得对,冯月娥是自食其果。

      曾轶感到浑身有些难受的热,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但没太在意。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把身子挪过去,抱住了时。

      空调房很暖,曾轶的怀抱更暖。

      时鸣被圈进这个炽热怀抱的一瞬间,似乎连心脏也漏跳一拍。他并没有推开这个拥抱,而是在确认过他身边温热的实感之后,干脆任由那人继续拥着他。

      曾轶的手攀上了时鸣的额头,他胡乱地拨开时鸣额前的碎发,显得有些笨手笨脚。黑暗中并不能细细观摩,他那只手继续在额前摸索,似乎是在寻找。

      终于,他摸到了怀里人额角那条弯曲的疤。他感觉他浑身更烫了,头更晕了。滚烫有眩晕的感觉几乎冲昏了他的头,他还没确定能不能更近一步动作,就将唇触碰上去,蜻蜓点水般地落在那疤痕之上。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时鸣心如鹿撞,他还没有谈过恋爱,却和曾轶如同情侣一样拥抱在一起……他不敢往下再想,却感到耳廓一热。

      曾轶又何尝不是心跳不止,他是很想要集中精力的,可头太晕,先前还疼痛不已的撞伤这会儿也因为上了药而沉烽静柝,挽回理智的条件似乎被一一铲除了。

      他的唇离开的那道伤疤,转而移到时鸣的耳旁,磁性好听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更沉:“鸣鸣,你知道吗?我这阵子快憋死了,我什么都靠猜,真怕你出事,我好担心。”

      他把时鸣圈得更紧了。

      时鸣的心为之一颤,他的头埋在曾轶怀中,闷闷地一声:“嗯。”

      曾轶好似没听到时鸣的回应一般,继续自顾自道:“鸣鸣,我好像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啊?”

      他的问话温柔又带着孩子气,时鸣还来不及给予反应,他倒先息事宁人了。

      “曾轶,曾轶。”时鸣蹭在他的怀里,轻轻唤了两声。

      曾轶没说话。

      时鸣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挣脱开那人炽热的怀抱,终于发现曾轶的体温其实不大正常。

      时鸣伸手碰了碰曾轶的额头,意识到他原来发烧了,甚至因为发烧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伤造成的发烧昏迷,时鸣紧张得不行,忙掏出手机来打了急救电话。

      曾轶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换了个环境睡觉,发现时鸣在他旁边吃饺子。

      买了几个煎饺充当早餐,时鸣才刚吃第一个,发现曾轶醒了,忙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上前问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曾轶偏头瞥了一眼自己头顶的吊瓶,清楚地认识到他在医院。他想了想,并不认为自己会生病,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睛说:“我怎么在医院?”

      曾轶没提昨晚床头说的那茬话,时鸣也就权当那是他昨晚发的疯。

      时鸣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说:“你发烧了,是感冒,还好,你的撞伤没有大问题。”

      曾轶八百年不感冒一次,听到自己感冒有点儿不乐意,就是病着也不忘装逼:“怎么可能?我肯定就是没睡好。”

      时鸣念着他是病人,也不跟他争:“那你就当给你换个地方睡好了。”

      曾轶终于笑起来,想起来什么,又问:“鸣鸣,今天多少号了?该不会过年了吧?”他有些担心自己睡了几天几夜。

      时鸣说:“今天腊月二十九,明天才过年呢。”

      曾轶望了望床头放的几个煎饺,说:“我想吃饺子了。”

      时鸣轻声说:“你现在还病着,不能吃这么油。你要实在饿,我问问医生,去给你买点能吃的。”

      曾轶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想吃咱北方那种大水饺。”

      病了,其实他也脆弱了,想起了Y城除夕的饺子,往年都是他爷亲自下厨房包的,馅大皮薄。

      时鸣许诺他:“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吃饺子。”

      曾轶的感冒不算严重,也就是碰上昨天撞肩撞腿的一块儿了,又在床头发了点儿疯,受点儿刺激才昏倒,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他也急着想离开,就结账出了院。

      时鸣替他拿着医生开的感冒药,两人打车回了酒店。他刚把曾轶扶到床上躺好,手机的短信就过来了。

      是时常卫。

      时鸣点开短信看了几眼,时常卫通知他冯月娥的葬礼定在了正月初三。

      曾轶看他盯着手机皱眉,化身好奇宝宝:“怎么了?”

      时鸣把葬礼的通知告诉了他。

      曾轶就说:“我等你,鸣鸣,咱一块儿回Y城。”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说实在的,你要是不想参加葬礼,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时鸣冲他淡淡一笑,点点头说:“嗯。”

      时鸣放下手机,开始整理房间,曾轶行李箱里的那些衣服被他拿出来叠整齐了再塞了进去,收拾收拾着在曾轶床头注意到了那个破破烂烂的黑盒子。

      曾轶躺床上,在微信和他那帮许久未见远在东北的哥们儿瞎侃。

      时鸣拿着那个盒子问他:“这个要帮你放行李箱吗?”

      曾轶看到那个盒子,这才想起来:“不用了,本来是想补你的圣诞礼物,但是坏了,我回Y城再帮你挑个别的。”他说着就伸出手去,示意时鸣把盒子还给他。

      闻言,时鸣打开盒子,掏出里面那块黑色的机械表,他望着伤痕累累的表盘,轻轻一笑。他完全不懂这什么品牌,自然也不知道这块手表有着怎样的价值,但这是那个为了他不远千里来到C城想要阻止他犯傻的曾轶送给他的,他觉得再烂得手表也有了十分的意义。

      时鸣将表带放在自己手腕上,蹲身在床边,把手伸向曾轶:“这个就很好。曾轶,你替我带上吧!我挺喜欢的。”

      曾轶愣了片刻,把手机一扔,扑过来抓住时鸣的手,替他带上那支破碎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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