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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北方的冬天太冷,别墅小院儿的鱼池子结了一层冰。

      曾维临很有先见的在刚入冬时就买了个大玻璃鱼缸,放在客厅摆着,把院儿里的鱼放鱼缸里养。

      至于其他,他就一概不知了。

      他太忙,这些微小琐事都是阮一程在打理。好不容易挨到了快过年的前几天,他终于空闲了点儿,从公司回家也早了。

      尽管天气寒冷,但有专车接送,他只在西装外套了件黑色大衣,看上去格外颀长挺拔。

      他刚一到家,发现偌大的客厅安静得可怕,父亲大概在午睡,他上了楼,径自往书房里去。

      阮一程果然在那里,他前几天嘱咐他帮着自己整理书架的。

      在此之前,他不肯让任何人擅自动用自己的书架。他又太忙,自己固然是没空整理的,这些年基本也就让人掸掸架子上的灰。

      曾维临边脱大衣边凑近阮一程,那个清瘦的背影很明显地感受到什么东西的靠近,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就碰上了曾维临深邃漆黑的眸。

      曾维临看着他,语气温和:“一程,歇会儿吧,快过年了,我也还没放你假。”

      阮一程摇摇头,连眼尾都那么温柔:“就要分类好了,我加把劲,争取在做晚饭前完工。”

      曾维临凑过去,轻轻拥住他。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沐浴露香,明明他们用的一个牌子,可他却能为此沉醉。

      阮一程略显抗拒地推开了这个温热宽敞的怀抱,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说:“对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一程。”曾维临拉住他欲离去的手臂,似乎觉出自己的心急,正争取反思,“咱们一起整理吧。”

      阮一程点点头,紧张感顿时得以消弭。他认真地同曾维临讲,应当怎样分类放置,两人忙活半天,曾维临终于想起了儿子。

      那天曾轶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他实在头疼,心想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反正他们父子结怨太深,一两句话也说不清。

      他联系了曾轶,曾轶说自己在C城旅行,让家里不要担心。

      曾维临忙得要死,自然没空亲自飞过去把儿子接过来。不过,凭他的手段,他很轻易查到了曾轶的住所,让李秘书派了两个人飞往C城,暗中跟着儿子,他才放心。

      这些日子,派去的人时不时给他发送儿子的行踪,照片和视频没断过,知道他和时鸣在一起,他也就放心不少。可马上过年了,儿子还不回家,这让他多少有些坐不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曾轶的电话。

      曾轶在酒店,毫不心虚地接起了电话。

      曾维临问他:“小轶,你打算几时回来?”

      这个问题倒真把曾轶问住了,他压根没想过啥时候回Y城,他觉得就这么和时鸣一块儿待一个城市也挺好。

      见儿子不答话,曾维临只好稍加压力:“小轶,不管你跑去什么地方,爸爸都可以给足你自由,但是马上过年了,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下回家?”

      曾轶不爱听他唠叨,因着时鸣,他俩之间紧张的关系是有所缓和,但那也就只是一点儿。

      他只想尽快结束掉这次通话,让步道:“我考虑考虑。”

      曾维临变了语气,磁性的声音变得更为肃然,几乎是命令的语气:“小轶,纵容是有限度的,过年你一定得回来,不然往后爸爸只能限制你的出行自由了。”

      曾轶气得挂了电话。

      猝然的挂断让曾维临有些后悔,他放下手机,难为情地盯着阮一程那张斯文清瘦的脸,透着轻轻的无奈:“你看,我总是这样,又把关系搞僵了。”

      阮一程摇摇头,主动给予他一个拥抱。

      他们都不再年轻,但阮一程却有些像哄小孩:“维临,你太忙了,一定都没时间好好处理这些事情,找个机会,好好和小轶谈一谈吧。”

      曾维临回抱住他,贪恋地嗅着他发丝的清香,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

      阮一程提醒他:“不过,还是要等个成熟的时机,现在的话……孩子可能接受不了。”

      曾维临也表示同意。

      曾轶气归气,冷静下来之后,觉得是该回去了。

      不过时鸣的奶奶生着病,他很可能不会回Y城。要是时鸣不回去,他一个人在这边过年,能过得舒心吗?

      曾轶回想起前些日子送时鸣回去的情形,时鸣爸爸脸上的表情他不是不知道,态度怎样可想而知。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曾轶还是给时鸣发了信息。

      曾轶:鸣鸣,快过年了,咱们回Y城吧!

      他本来没报什么期待,谁知时鸣的回复出乎意料。

      时鸣:好,我去看看火车票。

      时鸣对于冯月娥的病情没有任何想法,经过了这些日子曾轶的陪伴,他好像说服了自己心中的仇恨,也觉得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

      曾轶特高兴,扬言要请时鸣乘飞机回去。

      机票钱让时鸣心疼,他也不想占曾轶便宜,给他发信息:坐火车吧,可以买卧铺。

      曾轶懂得他的坚持,发了个表情包表示妥协。

      时鸣买了腊月二十八下午的票,他把列车信息发给曾轶,说到时在车站碰面。

      曾轶就高高兴兴地把自己收拾一番,他来C城本来就没带行李,住酒店用的穿的都是临时买的,索性就扔这儿了。

      到了约定那天,他打车去车站,因为到得早,他就坐在候车大厅等时鸣。

      他给时鸣发信息,却没有人回复。

      他又想起来给时溪发信息,还是没有回复。

      在检票讯息从广播里传出来之前,时间似乎被等待拉得格外冗长。

      曾轶一颗心惴惴不安,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终于等到检票的时候,时鸣依旧没有出现。

      时鸣他……他不会是在骗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曾轶心中隐隐察觉出什么,火急火燎地跑出了车站。站外打车很方便,他拦了辆刚送完客的出租车就往回赶到。

      他到时鸣家的时候天刚黑下来,他摁响了时鸣家的门铃,却久久没人开门。

      他着急忙慌地用手拍了几下门,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

      曾轶垂头丧气地下楼,出了电梯,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两下,他赶忙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来。

      是时溪发的信息:哥哥,我在医院。

      曾轶连打字的耐心都没有了,干脆发了语音:“你哥哥时鸣呢?他在哪儿?”

      时溪:在我旁边。

      时鸣也在医院?

      曾轶:“你哥哥他怎么了?”

      时溪:哥哥没事,我奶奶生病好久了,我们全家都在医院看她。

      时鸣没事,那他为什么在医院?他不是答应自己今天一起回Y城的吗?

      他在医院干嘛呢?他奶奶都不喜欢他,他们全家都不喜欢他……

      他捏着手机,疾步行走着,电流声很重的恐怖录音蓦地在他脑中回响。他现在乱作一团,还要回想起这种东西,他更烦躁了。

      “砍死他,砍死他”仿佛就在他耳边萦绕,曾轶甩了甩脑袋,却怎么也甩不掉这个声音。

      等会儿,等会儿。

      曾轶放慢了脚步,他灵光一闪,忽然发现了一条惊人的线索。

      录音中凶狠地叫着“砍死他,砍死他”的声音,分明是个中年妇女。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在脑海中假设,假设这个中年妇女就是时鸣的奶奶呢?

      这么一想,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时鸣的爷爷早就被判处死刑,凶手死了这么多年,再深重的仇恨都该淡了,可时鸣听到录音之后,却是那样的一反常态。

      他选择回到了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C城的家,他这些日子那么阴郁难过……如果,如果录音中高喊杀戮口号的人真的是时鸣的奶奶,那一切都明朗了。

      在时鸣看来,杀人凶手不仅仅是杀害他妈妈的执行者,一定也包含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他们一个早早的为自己的冲动买了单,另一个却依旧逍遥法外,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

      他一定,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吧!

      想通了这些,曾轶赶紧给时溪发信息让他告诉自己医院地址。

      时溪慢吞吞发了过去。

      曾轶揣着手机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十万火急。

      夜色下的城市街道霓虹闪烁,曾轶盯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大同小异的街景,忽然想起了他的妈妈。

      他想象着,妈妈绝望的爬上悬崖的样子,她或许坐在那悬崖上哭过,可她已经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纵身一跳跃入冰冷深邃的大海中。

      那时的他什么都不懂,医生说妈妈的病情有所好转,他深信不疑,全然没有察觉妈妈在度假村的酒店里望着他说话时到底有多绝望,他甚至没能注意到当时母亲的食欲如何,她是否又陷自己于抑郁之中?

      总之,他什么都没做。

      这些年,他从最开始单纯的恨他爸,到后来更多的还是愧疚。

      他没能救得了她,他明明才是当时唯一有机会救下她的人。

      时鸣或许就有他妈妈的这种倾向,他虽然智商过人,成绩十分优异,可就近几天他对生活的那种态度来看,他很可能想同凶手鱼死网破。

      出租车缓缓停了下来,却不是靠着路边。

      曾轶回过神来,边解安全带,边问:“多少钱?”

      司机师傅提醒他:“还没到呢,小伙子,堵车了。”

      安全带解掉了,司机的话却让他焦躁。

      曾轶强行压抑着自己,这会儿也只能等了。

      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他按捺不住了,急急躁躁的东北腔:“师傅,前边儿到底要堵到啥时候啊?”

      司机也急,谁都不想碰上堵车:“我出去看看情况。”

      司机下了车,打了个电话,上来了:“小伙子,再等等。”

      透过挡风玻璃,停滞不前的车流根本看不到头,司机也不给个准信儿,他彻底没了耐性,干脆扫了五十块钱进司机的二维码,下了车就跟着手机导航跑。

      这里离医院尚有一公里,但看这个堵车的阵仗,跑步过去兴许还要更快。

      他一路跑得急,脑子里全是时鸣,撞了几次人,匆匆说了“对不起”又继续跑,一路上惹了很多白眼。

      他好不容易跑过了堵车的路段,拐了个弯又跑了百来米,喘息着停下来歇息片刻,趁着空挡给时鸣发了条信息:鸣鸣,你等等我,我马上来找你。

      他发完信息,抬起头来收好手机,却在瞬间,目光对上斜前方的一束强光。

      他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等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什么东西撞倒在街边绿化带上。

      肩骨在剧烈的冲撞之下,磕在绿化带边的大理石沿上,有种骨裂的痛感。

      他口袋里的一个盒子也因为撞击飞出去好几米。

      他额角渗出一层汗,强忍着疼痛推了推自己身上黏着的一个戴头盔的男人,那人没有丝毫反应。

      路边顿时围了好些人,有好心的大哥把那人从曾轶身上扒拉下来,发现人已经死了。

      曾轶只觉刚才推过那人的手充满黏腻感,他抬起手来看到满手的血。

      他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就听到不远处的警笛声,据说他们这儿刚才发生了交通事故。

      曾轶猜测,自己应该是被车撞飞出去的人创了,他勉强算是个受害者,责任他也懒得追究了,捂着肩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只想立马赶到医院,谁拦着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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