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柑子刺

14、第 14 章

　　时鸣和purple的冒充版聊了半天，对方忽然提出晚上八点能不能面基。

　　时鸣心想未免太快了，虽然担心其中有诈，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还是同意了，对方很快给他发来了地址——学校附近的网吧。

　　时鸣很迅速地回复他没问题。

　　下午放学，曾轶几乎是第一个就冲出了教室。

　　时鸣收拾完也要走了，正巧他刚转学来的时候的前桌林知知拦住了他的去路。

　　时鸣有些惊讶，他平时和林知知接触得不算多，这时候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她没有拿任何学习资料，看起来不大可能是找他聊学习。

　　林知知个子小小的，但脸长得很可爱，此时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更让人生出几分疼惜来。

　　时鸣不喜欢女生，倒没这种感觉，但见着了难免问候一番：“没事儿吧林知知？你脸色不大好。”

　　林知知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儿。”

　　时鸣将原本已跨在肩上的书包肩带卸了下来：“放学了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林知知略带窘迫地笑了笑：“真没事儿，那个，时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本就低着的头又低了几分。

　　时鸣问她：“什么忙？你先说吧。”

　　“那个，就是……”林知知支支吾吾地，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鸣又宽慰她：“你要是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帮不帮得上忙呢？”

　　林知知牙一咬，眼一闭，攥着校服衣角的手一紧，豁出去一般地道：“那个，时鸣，你能帮我上学校附近的网吧拿一下身份证吗？”

　　奇怪的请求，网吧这个词汇更是如一击重锤砸在时鸣心里。

　　他没有立马答应下来。

　　林知知见他没动静，立马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周末的时候偷偷去网吧上网，把身份证拉下了，这两天我要用到，可我爸妈管我比较严，我不能超过七点还不回去的。”

　　林知知那张兔子似的眼中闪烁出些许泪花：“网吧那位捡到我身份证的网管是上夜班的，他姓陈，八点才上班。”

　　因为八点这个时间，时鸣心中一沉，他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有蹊跷，但为了配合林知知演戏，他还是答应了这个不太熟的同学的请求。

　　时鸣既然已经答应了林知知，照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她脸上不仅没浮现出喜悦这样的正常表情，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地看了时鸣一眼，然后结巴着说了声谢谢，走了。

　　被林知知一耽搁，出校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六点。时鸣往学校对面的站台处望了一眼，平时他放学磨蹭了，出校门的时候总能在对面看见曾轶坐在站台的绿色长凳上玩手机。

　　但是今天，曾轶却不在那里。

　　时鸣心中闪过一丝没来由的失落，他叹了口气，背着书包先去了学校对面的面馆，点了一碗牛肉面。

　　他虽然是南方人，家乡的吃法也是无辣不欢，不过他吃过两次学校对面的这家面馆，他们的汤底很鲜很香，所以他一般都要求不放辣。

　　他吃东西不算快，等他吃完一碗面，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六点四十分，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打算提前去网吧看看情况。

　　时鸣从面馆出来，到网吧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

　　街道霓虹闪烁，时鸣站在网吧门口，这个点儿来网吧的不少都是学生，他往里望了望，不巧发现曾轶竟在里面。

　　曾轶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时鸣本来以为他提前回家了，没想到是来网吧打游戏。

　　网管是个看上去很酷的姐姐，她看时鸣杵在门口半天，忍不住调侃道：“帅弟弟，看什么呢？有你喜欢的人？”

　　她一张嘴也是明显的大碴子味儿，时鸣意识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面不改色地否定了。

　　酷姐见逗他逗不出成就感，也就不理他了。时鸣想先去这附近的书店待会儿算了，等八点了再来。

　　临走前他顺道问了下酷姐：“你好，请问一会儿和你交接的网管是姓陈吗？”

　　酷姐听他这话，一张酷脸露出了八卦的表情：“你怎么知道他姓陈？不会又是他的哪个小迷弟吧？”

　　时鸣没再理她，直接走了。

　　知道网管姓陈，只能证明林知知就这一件事上没有骗他，其他的事情，也只能等八点再说了。

　　时鸣在书店待到七点五十五分，等到网吧的时候，刚好八点整。

　　酷姐正在和陈哥交接，他和曾轶看着是一挂的帅哥，是有几分资本的，但帅得不及曾轶那样深刻。

　　酷姐见了时鸣，亲密地拿手肘戳了戳陈哥的手臂：“嘿嘿嘿，我说什么，来了吧？找你的。”说完还不忘朝陈哥使眼色。

　　陈哥轻笑，略显轻浮地打量了一下时鸣，男高中生向来不大对他胃口，但时鸣那张看着人畜无害却又冷漠疏离的脸提起了他的兴趣。

　　陈哥故作姿态地说：“穿着校服你来网吧？找我？”

　　时鸣说：“对，找你。”

　　陈哥漫不经心地道：“什么事儿？说吧。”

　　时鸣问他：“你认识一个叫林知知的女生吗？”

　　陈哥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不认识。哥可不吃女人那一套，认识的女的少，更没听过这号人物。”

　　时鸣猜他大概也是个弯的，不过他不在乎这人到底什么性取向，又问：“那你这儿有客人掉的身份证吗？有没有一个叫林知知的？”

　　陈哥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又看了他几眼，搞不懂时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还是从柜台下方的抽屉里拿出捡到的所有身份证，一股脑儿掏上来往柜台一放，边点烟边说：“你自给儿瞅吧。”

　　时鸣马上动起手来翻看，陈哥的声音又响起了：“要是有你说的什么知知的，二百块钱一张啊！”

　　陈哥说话的间隙，时鸣将那十几张身份证挨个看了个遍，没有李知知的。

　　他掏出手机，发现purple冒牌货给他发来一条信息：你到了吗？

　　时鸣：到了。

　　他回复完，说那些客人遗失的身份证里面没有自己想要的，又让陈哥给他开了个双人包厢。他没带身份证，所以网费贵了一倍。

　　陈哥给他开好机，让他自己去找3号包厢。

　　时鸣站在柜台前往电脑区看了一眼，先前曾轶坐的那个位置这会儿已经空置了。

　　这个网吧的包厢号从0开始，是从网吧最里面往外排的，时鸣走到靠里的角落找到了3号包间。

　　这时候purple冒牌货又发来一条信息：你在哪儿？

　　时鸣犹豫片刻，还是打出了：3号包厢。

　　他刚回复完purple的信息，就看到微信跳出来信息，这回不是曾轶来烦他，是个陌生人加他好友，备注是林知知，显示来自班群。

　　他同意了林知知的微信好友申请，对方迅速发来信息：时鸣，你找到我的身份证了吗？

　　时鸣：没有，我问了陈哥，没有你的身份证。

　　林知知：可能是我记错了，对了，我之前在3号包厢上过网，兴许是在那里掉的，你能帮我上那儿找找吗？

　　时鸣盯着林知知发来的，和下午她所说的话对比起来漏洞百出的信息，冷冷地扬了扬嘴角。

　　难道冒充他在purple到处乱聊的人是林知知？不太像。

　　时鸣漆黑的眸中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叹了口气，望着包厢外的网吧一隅。

　　原本进行得比较顺利的布局，这下因为林知知，完全乱了。

　　约他见面的到底是谁呢？他今晚真的会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时鸣盯着电脑发了会儿呆。他又看了眼purple，冒牌货再没有信息发来。

　　时鸣催促：你什么时候到？

　　短暂的等待过后，对方回道：快了。

　　等待的时候，时鸣把整个事件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先是外校的男生突然找上他，说他们是在purple约好在一中校门口见面的，而后他伪装成外校学生加了冒牌的自己。

　　也就是说，今天面基的其实是“时鸣”和“外校学生”。当然“时鸣”是那个冒牌货，而“外校学生”则是时鸣自己。

　　冒牌货肯定不知道“外校学生”实际是时鸣假冒的，而冒牌货用时鸣的身份答应了面基，那他一定会想办法让真的时鸣上网吧，才能促成这次面基。

　　想通了这一点，所有的重点就都聚集到了林知知身上。但时鸣并不认为林知知就是幕后黑手，结合她今天下午的种种神情和表现，她更像是被人怂恿或威胁。

　　时鸣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原本以为林知知搅乱了这个局，没想到她才是助力这个局的关键。

　　像是解开了一道有点挑战的数学题，他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时鸣完全没考虑过的不确定因素出现了。

　　那人高大结实的身躯几乎要挡住整个包厢的去路，那人一手撑着包厢的门框，居高临下地盯着时鸣。

　　“还真是你。”曾轶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低沉而愤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一改往常的习性，曾轶的愤怒来得已经很克制了。

　　“亏老子还真心拿你当朋友。”他似乎有些受伤，可下一秒愤恨就失去了防线，因为常年运动的缘故，健硕的臂肌一发力，很轻易地揪着时鸣的校服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迫使他对视着自己。

　　而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成拳，僵硬地挥在半空中。

　　时鸣一手撑着电脑桌面助力，才勉强站稳了身子，幽静的黑眸缓缓闭上，似乎等待着曾轶的拳头。

　　他这么被拎着站着其实有些发抖，过去那些埋藏在岁月的尘土里让他难受的记忆似乎在这样一个场面下冒出了头。

　　曾轶的拳头到底没落在他身上，时鸣没有睁开眼睛，纤长黑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许久才张口道：“曾轶，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和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

　　时鸣这句话的语气，像是那天下午在校门口曾轶挥拳打人时一样的对他进行数落。曾轶抓着他衣领的手稍稍撤去了些力道。

　　时鸣又说：“你不问问我吗？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到底有没有拿你当朋友？”

　　他的语气很平静。

　　听他说着这些话，又看着他这张脸，曾轶明明可以揍他一顿的，可他拽着时鸣衣领的手彻底放松下来。

　　他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