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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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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是被寄养在李家的当朝公主,因着是皇帝和外面的妓女所生,没名,也没份,皇太后见这小妮子可怜,5岁时,便将她接到皇宫,这后宫呐,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厉害滴狠,属实不太适当这小孩儿,偶然有次和李将军家大娘子家一起唠嗑时,大娘子看出难处,便提议将这小孩接过来寄养,她生的温文尔雅,举止言谈雅静,所以大伙都唤这小孩儿一声“李姑娘”,当然,这得除了李家那真正的小主子,李将军之女,李窈静是也。
是日,天朗气清,李窈静骂骂咧咧的,煞了风景,脚步急匆匆的,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有些许破旧的门险些摔坏,李姑娘也不恼,半躺在床沿上,骨节分明的手持着扇子一下又一下,看起来像快睡着了似的,也不抬头看眼前人。
李姑娘不用睁眼也知道来人是谁,轻叹口气,抬眸,软着声道“我说,你再来几次,那门铁定坏。”句子是怪人的句子,语气却是平静的。
李窈静听见这话,更是气急败坏,恨不得吃了眼前这小人儿。
“是你截了老娘的胡?”李窈静生的妩媚,穿的妖娆,大红长袍席地,流苏与腰佩环环相绕,红黑相间,映着人儿邪魅,生起气来都有一股韵味在里面。
“何出此言”李姑娘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迢!迢!”
是了,也只有李窈静敢这么喊她了,李姑娘笑出了声,柔声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苦痴迷于他,他有什么好?”李姑娘托着腮,眼角含笑,那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傻姑娘。
“那你就截我胡?”李窈静拍桌,深思熟虑后深觉忒不道德。
“你可别冤枉我呀,是那张公子,在乞巧节那日将我喊了去,谁知他是要向我表白心意,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去的”
“是不是你勾引了他!”李窈静气急了,脑子有啥就说了啥,说完就后悔了,谁都可能,李迢迢大概不太可能,事了,只能又补一句“反正,他是喜欢你了,你看着办吧!”
李迢迢笑笑,只当在跟小孩儿拌嘴,伸出手揉了揉那一小脑袋,迎合着“好好好,是我不好,你莫要跟我生气,那张公子我不理便是了,你跟我置气做什么,你要找事,也该找他才是。”
李窈静抬手推开了她,哼了一声便跑了,她又有些小别扭了,她怕李迢迢,准确的来说,从小就怕,她老是觉得,李迢迢这人呀,笑里藏刀。
李窈静阅男无数,最会纸醉金迷,穿梭于各种花天酒地,最好男宠,最喜美色。江湖人称“李小色鬼”。
可是她搞不懂李迢迢。
次日清晨,李迢迢看到了跪在院子里的李窈静,暗自扶额,前些天听说皇上要攻打姜国,大概是李将军回来复命了。
“你怎不如昨日猖狂了?”李姑娘走过去,开口是轻佻的语气,却不着痕迹的低头看了跪在地上许久的膝盖。
“还不是那老不死的回来了”李窈静恨的牙痒痒,抬眼对上李迢迢复杂的眼神,不明所以。
“李叔叔凶你了?”李姑娘蹲下身,轻抬手,掀起李窈静散落在地上的衣角,移开视线轻声询问到“何时受罚的?”
“昨日晚,还不是说我是个败家子,李家脸被我丢光了,又不是第一天,他这是在外头受了气,拿我撒气呢!”李窈静大声骂着,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李窈静和父亲关系不好,因着李窈静之母亲生她那日晚难产大出血,没有醒过来,李将军黯然伤神,不愿面对这个孩子,便将她丢给了院子里的奶娘照顾,此时李迢迢来这刚好一年,正值6岁。
“起来”李姑娘将她拉起,跪了许久的腿不听使唤,还没完全站起又失去知觉,猛然向前倾斜,李姑娘眼疾手快,伸手将眼前人环在胸前,使了力气。
“你这小孩儿,怎地不会服软,你说几句好话怎会受罚,定是你顶了嘴,你也是倔脾气,晚上不会偷偷休息休息?”李姑娘气急,话不由多说了几句,语气也些许怒气。
李窈静,听起来娴熟文静,实则妖艳魅媚,看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实则倔强认真,脾气拧的很。
李窈静一夜未睡,有些狼狈,本来想着今日找那个张公子说清楚这笔账,现在想想已是无所谓,过了期的喜欢也没有那么喜欢了,只是想寻个说话的罢了,李窈静摆摆手,回屋倒头便睡了。
李姑娘看着躺在床上的李窈静出了神,摇了摇混乱的头,抬手,指尖触及,只一瞬,心乱如麻,喊人吩咐到“若张公子再来,一律回绝,不见”轻启薄唇,眼神变得凌厉。
李姑娘骗了李窈静,她确实用了一点小伎俩,让张公子移情别恋了,她有一个小心思,小心思里住着一个小人儿,名唤李窈静。
一场秋雨一场寒,皇宫一年一度秋宫宴在秋华殿举行。
“李姑娘留步!”
“张公子好久不见”李姑娘被喊住,无奈,只得微微欠身,举止得体。
张公子有些局促起来,看着眼前的心上人,竟有些羞涩,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窈静在旁边看的不是滋味,明明前脚还和我聊的欢,后脚就找了李迢迢,眼不见心不烦,转身离开。
李姑娘瞧见,慌忙婉拒了张公子,快步追上。
“这是我在后花园讨来的”,李姑娘伸出手,有讨好对方的意思,是一个平安福,寓意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给我作甚,去给你的张公子”今日李窈静身着一身白衣,外面裹着轻纱,衣尾席地,凝脂白玉,一步一生莲,走的诱人,惹得旁人频频驻足,凝视这美人儿。红唇微张,生起气来也是有几分可爱,惹得李姑娘忍不住轻笑。
“你当真不要?你若不要,我就给了那张公子去,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李姑娘佯装皱眉,果然那小孩儿作势就要抢过来。
“你分明就是给我的,哪有转手再送他人的道理,我不许!”说完便抢了过来藏于衣袖口袋,气愤的甩袖走开,不再搭理。
李姑娘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轻笑,快步跟上。
她喜欢李窈静,喜欢到骨子里的,她想占有她。
可是李窈静对自己总是避之不及。
刚才还清风拂面,这会又是一场秋雨,不大却是淅淅沥沥,李窈静走到一处没人的小院,想去寻个避雨处也找不到,只得用手堪堪挡着冒雨前行,突然却被什么拽过身,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李窈静一愣,忘了反应,她记得这个味道,那日李迢迢喝醉了酒也是这般抱着她,身上就是这个味道,李迢迢的味道。
李姑娘胸前一痛,被狠狠推开了,轻叹口气,将手中的纸伞递过去,开口“拿着,不许淋雨”,说完便淋雨跑开了。
李窈静没有追上去,脚步就像定住了,动弹不得。
因为她突然想到,每次下雨李迢迢都会出现。
她总是出现的很及时,她果然不太懂李迢迢。
大雨过后似乎更冷了些,李窈静裹了裹披风,打了个喷嚏,这风吹的忒凉了些,好像一整天没有见到李迢迢了,想着去问问吧,等到了院子,却有些小惆怅,她又来招惹她干啥,想着转身离开,心一横,还是进去了。
进去却瞧不见一人,甚是奇怪,再往里走,是李迢迢卧室。
有轻微喘息声,好似很重的呼吸声,拉开帷帘,她瞧见李迢迢蜷缩在床上,脸颊煞白,双手攥的发紧,仔细看额头一层细汗。
李窈静心一紧,赶忙走向前,手抚额头,发烫,轻声唤她,引来李姑娘一阵皱眉。
李姑娘脑袋发懵,已是分不清楚了,声音变得模糊,喃喃细语,听不真切,李窈静身形靠前,俯身倾听。
“阿窈”
一声“阿窈”入耳,身形一顿,没了动作,低头看着眼前人,已经心疼不已,顾不得其他,将其轻轻抱起,一股清香跌入胸膛,软软的一团,比想象中来的轻。
等到了大夫这,胸前已被汗湿了一片,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因为跑的急促,心跳如鼓雷。
李迢迢之前唤她阿窈,她喊李姑娘姐姐。
李窈静很小就喜欢这个姐姐,她很会照顾我,生气了也是乖巧的,不似自己,张扬跋扈,她总是很温柔。
儿时被石子绊倒了,是她哄着自己,背上身去,慢慢回了家。被外面的小孩儿欺负了,她总是第一个出现,站在自己身前档去了一身危害。生病了,是她哄骗自己吃了那苦药。难过了,是她抱着我在床上一遍遍哄着自己入睡,不厌其烦的,和我说些幼稚的话语,我很受用。
她总是出现的很及时,在自己需要她时。
15岁那年,李窈静贪玩,将李姑娘的桃花蜜换成了酒,李姑娘酒量向来不佳,碰杯便醉了,迷迷糊糊的被人拉着回了屋。
那人身披金丝绒白轻纱,低垂鬓发缕缕散落,落在李迢迢锁骨上,痒的厉害,微微睁开眼,眯了眯才看清楚,她有着好看的眉眼,好看的唇,是她的心上人,脑袋发了昏,压抑了许久的情感一瞬爆发,不可收拾,李迢迢反手将她压在床榻上,在对方错愣的眼神中,吻了上去。
像是索取什么,李姑娘吸允着对方的薄唇,抬手禁锢了对方,发了狠劲,不成章法,李窈静有些遭不住,眼角含了泪,却也死死憋着,不坑一声。
李姑娘醉的厉害,衣服不堪一击,滑落至锁骨,李窈静低头,瞥见一处春光,呼吸一滞,眼神逐渐迷离,身体柔软如水,似乎在寻求什么,喘息声如细雨般散落。
得到些许回应,李姑娘不由喃喃自语,喊着“阿窈”,双眼朦胧,含了雾气,将手放下,本能的向对方衣领探去,轻纱滑落,纤腰曼妙,李姑娘来回摸索,伸出舌尖舔了锁骨,一声呻吟溢出,李窈静清醒过来。
不敢相信这是从自己口中发出,两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在做床事,想到此,有些崩溃,想推开,却没力气,只能不断拍打着对方,李姑娘却无动于衷,像是被蚂蚁咬了一样,只管专心做床上之事,李窈静害怕了,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滴落在李姑娘脸上,李姑娘停了动作,心脏猛然收缩,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惊慌失措。
“啪”李窈静跑开了。
红掌印在脸颊散开来,红的发烫,两含泪滑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声“阿窈”从唇化开,心口一疼,竟从口中喷出一丝血来,触目惊心的。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
事后两个人都没有提及此事,像是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李窈静更好玩了些,整天花天酒地,不醉不归,更加寻求欢乐,像是证明什么,更像是故意做给某人看。
李窈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感情,只是想逃开,她开始变得不想见李迢迢,开始躲着她,开始不喊她姐姐。
李姑娘也很少喊她“阿窈”了,她很懊恼,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表现出来,不该想那么多,不该做出格之事,不该让她害怕自己,不该……不可让她为难。
头痛欲裂,李姑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李窈静骂她恶心。
被阳光刺得有些恍惚,只能堪堪半眯着,看着趴在床沿的李窈静,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在这?
盯着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咬了咬唇,迫使自己将手收回。
“你怎在这趴着?”李姑娘还是摇醒了她。
刚被吵醒很是不愉快,揉了揉眼,立马生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哦?我怎么了?”李姑娘很是疑惑,她确实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日回来后便睡着了呀,这小孩儿怎么好像生气了,很是不解。
李窈静死死盯着她,如果眼神有力量,李姑娘定是被看出了个大窟窿出来。
“你是不是傻?你生病了都不知道?”
李姑娘很是震惊,对生病之事浑然不知,貌似只是睡了一觉呀,无事发生,嗷,倒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睁大了双眼也死死盯着对方,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始终相信是对方在说谎。
“算了,我累了,不跟你这大傻子争辩了”说完便起身回去了,看起来是有些疲惫。
“怎么了?”
李窈静走了几步又定住,低头,看见被她拽住的衣角,无奈转过身,看着因为生病有些憔悴的神色,有些心软,放低了声音。
“我刚刚做了噩梦,你陪我一会,可好?”
李窈静没说话,乖乖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一阵沉默后,轻轻摇头。
“喜欢你,对你做那种事情,我知道很过分,对不起,你不必躲着我,我不会缠着你,也不会无理取闹,你要是还是很在意,我可以离开”这是李姑娘第一次对她说这些话。
她是怕自己不自在,闹别扭,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情情爱爱,所以她先开口,她总是处处为我着想 。
李窈静觉得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她确实想不明白,女生和女生是什么?是爱情嘛?爱情又是什么?怎么才算喜欢?她不明白。
李窈静跑开了,再一次。
烦躁的李窈静又去了春柳楼,寻了一个男宠喝酒,一切水到渠成,做到最后,脑海里出现了李迢迢,李迢迢的脸,李迢迢的锁骨,李迢迢的胸,胃里倒海翻涌,一阵恶心袭来,将男人推开。
“滚”
男人不敢说话,卷起衣服推开门离去。
又是这样,每次最后都这样,她终于崩溃了,将桌子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蹲下身痛哭起来。
等回府后,李迢迢不见了。
她被接回了宫,皇上扩大势力,准备攻打姜国,大军袭来,大战一触即发,姜国使臣前来告知,如若和亲,必将俯首称臣,皇上答应了。
李迢迢是第一人选,寄养在外的私生公主,没人会心疼。
三月后,冬至。
“你说什么?”李窈静声音颤抖,抓着张公子的手臂想寻个答案。
张公子是朝中大臣之子,受任保护李迢迢,在明年春天将李迢迢送到姜国和亲。
“李姑娘受了伤,昨日晚被刺客刺中腹部,大概是丞相党派人来的,丞相党派觉得武力才可收服姜国,和亲不可,便安排了杀手”
“李姑娘要我向你保密,可我于心不忍,才讲此事告知与你,昨日她一直喊你名字”
“她大概撑不了多久了,你同我一起回去吧”
张公子还说了什么已经不清晰了,只是李迢迢这三个字却清楚分明。
念想被恐惧替代,她不知道这就是喜欢。
李窈静手指打颤,怎么也推不开门,急的要哭,张公子在旁看了,帮她打开,并没有一同进去,守在了门口。
李窈静不知道李迢迢有这般脆弱的一面,她一向清冷自持,她很想嘲笑她一下,却笑不出来,每一步都像灌了铅。
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衣服已看不出原来颜色,被血染的刺眼,呼吸微弱,许是感觉来人了,稍稍睁开了眼,看清来人后,深觉此刻一定狼狈不堪。
“你怎么来了?”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吹过,想要坐起却没了力气。
“嗯,来看看你”难得柔声,坐在床旁,伸手摸了她的脑袋。
“阿窈,你抱抱我,好不好?”是询问的语气,她怕被拒绝,一只手使了力气去够那个喜欢了一生的女孩儿。
“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缠着你了”话说不完全,一句话断断续续。
李窈静心像撕开了一样,过去将她扶着坐起来,双臂环住,将她埋在胸前,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脑袋,像是安抚。
李迢迢轻轻笑,抬手攥住对方后背的衣角,闭上眼,贪恋的吸着李窈静的味道。
“阿窈,你没喜欢我,这样也很好”声音闷闷的,带了哭腔,委屈的不行,却也没哭。
阿窈呀我的阿窈。
手无声垂下,哀默不过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