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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不出意外,一觉睡醒眼睛肿了。

      什么冷热交替敷,喝冰美式,都尝试了。午饭吃了点菜叶子,晚饭又一点少得可怜的粗纤维干粮,我抗议说上了台会晕倒,助理驳回说我今天没有要运动的节目,我说你身为主唱的助理,居然不知道唱歌有多耗费体力吗。

      没人同情我,都去同情化妆师了。这个化妆师小姐短发,染了接近无限温暖的蓝,临危不惧,把我眼睛当希腊石雕像对待,细致雕琢好久。

      可以看出她非常钟情冷艳系,给我画得眼头尖,眼线上扬,据她说是猫系眼妆,并具体细分,不是家猫,是野猫,眼下贴了闪亮的细钻,十分嚣张。说我昨晚为情所困大哭几场应该没人信,说我刚杀人放火炸了自由女神像,骑机车飙回来把炮筒卸下,还比较可信。

      晚上八点,夏日暮色苍茫,天边紫金绚丽,晚霞飞红。开始之前照例一阵忙乱,音响巨大的轰鸣和观众的叫声交织,地面微微震动。我们面朝三个方向站上升降台,沉在地下不动声色蓄势。

      倒计时归于零,升降台轻微一动,开始上行,山呼海啸之中,我错觉听到三个人的心跳和呼吸。

      四面八方涌动熟悉的欢呼,浪潮席卷而来,立即淹没我们。只是渺小的三个人,却可以令那么多人疯狂,继而引发自己的疯狂,我不由庆幸命运待我不薄。

      开场照例是组合的歌舞,我脚踝受伤,光明正大划水,坐在道具沙发上只动上半身。

      立麦也给我调整了高度,坐着唱,唱完陈嘉浩率先开口讽刺我,说恭迎大小姐莅临唱KTV,我说有你在那确实是不折不扣的KTV水准。

      到talking环节,坐在中间高高的凳子上,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帮我拿了小毯子,我此时有阴影,不敢拒绝任何一个,两条都接过来,一条叠着盖在大腿,一条盖在膝盖。

      我说:“又过了一年,感谢大家依然陪伴,好爱你们,感谢有你。”

      陈嘉浩接茬,说:“得了吧,谁还不知道你,漂亮话少说,大家心想你少气人几次就烧高香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居上位,再听到他跟我呛,没调动怒火,只觉得好笑,我说:“你思维那点子敏捷全用来对付我了是吧。”

      陈嘉浩颇为坦荡说:“是啊!”

      由于行动不便,原来准备的服装大多用不到,只换了两套。一套是我预备好跳舞穿的黑色亮片裙,我甩了甩流苏展示,表达遗憾,把羽毛面具戴上,左右逼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很酷?”

      程舟笑着点点头,陈嘉浩显然不想在刷好感度方面落后,只好深沉地嗯了一声。

      我说:“你们要学着诚实,知道吗,诚实。”

      陈嘉浩配合着字正腔圆说:“是,李老师。”

      恍惚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第二套复古风,雕山茶花的礼裙,珍珠肩带,后背是交叉和垂坠的珍珠链条,戴黑色的鹅绒手套,走大上海台柱子白玫瑰陆依萍路线。

      在单飞的这些年里,我写过一些隐晦的关于友情的歌,以及臆想的苦情歌。人的情窍是相通的,开了一窍,就可以领悟到另一窍,大约极端的感情最终都是相通的。

      曾经这些歌都很折磨我,今天唱的时候终于有了不同的领悟,歌只是歌,人家林若宁写得多好,爱只是爱,伟大的爱情到头来也只是爱。

      散场时夜色降临,晚风轻轻柔柔,我们返场了一次,热情几乎要把我们掀翻,再不敢返,我先出去等他们。

      经过后台时,我看到艺人朋友和粉丝送来的花篮。有一个非常大的,差不多是整场最大,粉紫色为基调,梦幻堆叠,上面没有写落款,只写了几个字:如果你快乐。

      如果你快乐。

      我站在花篮前,久久不能回神。

      出去后坐在车上,外面有粉丝聚在一起唱我们小时候的歌,各方声音如星星点点的萤火,汇聚成银河。我看到有人站在花坛边缘举着荧光棒,有人席地而坐抱着满满一捧应援物,别的发卡是我们的卡通形象,背的包包是我们的代言,连手里的肯德基盒子上也印着陈嘉浩。

      按理说爆出一些丢人现眼的绯闻,粉丝应该立即断情绝爱,把我们踩进泥里。但这里大部分人都陪伴我们很多很多年,遵守约定一起长大,骂也骂过,眼泪也掉,依然是舍不得。

      粉丝和偶像的关系太过奇妙,轻视这种关系的人,一定也不懂爱为何物。

      车里冷气太大,我裹着披肩,慢慢看窗外,决心要好好记住这一天。这一天,我是全世界收获爱意最多的人。

      后半夜私人庆功宴,只有我们三个参加,工作人员都被我们挡在门外,助理忧心忡忡,说她就在楼下守着,吃完务必给她打电话,不要让长沙那一天重现。

      我走路还是不好走,重量都压在健康的那边,一天活动下来感到酸痛。程舟伸出手要把我抱过去,我十分感动,然后自己跳过去了。

      包间位置很好,能看到璀璨夜景,我已经饿到不行,趴在桌上虚弱地拜托快点上菜。等待的间隙想起来旧怨,以前他俩说我不懂就餐礼仪,在日料店像个野人。虽然他们说得对,但我不思悔改,依然拽得二五八万,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我回忆着从前,随意蘸了一筷子眼前的绿色酱料,放进嘴里一尝,在他俩目光中新奇地瞪大眼睛,摇了摇程舟袖子:“哇,这个居然不是芥末,是抹茶酱诶,凉凉甜甜的,用来干什么,蘸三文鱼?”

      “抹茶酱?”程舟疑惑,也尝了尝,慢慢细品,缓慢点头,“嗯……挺别致。”

      我拉着他兴奋地讨论,陈嘉浩见状,不甘寂寞,立马戳了一块放进嘴里。

      在他叫出来的同时,我吐出舌头端起酒杯噙进去两个冰块镇痛,他大叫:“你有病啊,这不就是芥末!”

      “还有你,怎么这么能演!”陈嘉浩余怒朝程舟撒,他喝着水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能在入口的瞬间就配合我诓人,我看明日影帝的明日不远了。

      我辣得舌头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快乐。

      后面慢慢吃了一些海胆蟹肉玉米白虾蒸蛋,喝几口鲜汤,才逐渐缓过来。

      我真的太饿了,原本计划好好聊聊,演唱会的余震还没过去,谁爱谁不爱也没理清楚。结果人一饿没法搞精神追求,什么爱不爱啊,他们两个说话,我一直在吃,五花肉滋滋冒油,烤好裹了很多酱料,烫到也爽到,鳗鱼饭大块入口,摩多摩多。

      他们开了威士忌,我只喜欢喝甜的,开了一瓶椰子朗姆酒,小酌几杯。后面有些得意忘形,偷偷倒威士忌跟我的椰子掺到一起,不料犯了忌讳,才喝几杯,酒劲猛烈冲头,撑着脑袋发晕。

      我不知道自己喝成什么样子了,只知道笑得大约很茫然,眼睛也无法完全睁开,睫毛在打架。陈嘉浩跟我直勾勾对视好半天,我声音也是飘忽的,调子又长,又慢,说:“你不高兴吗?我很高兴。”

      他摇摇头。

      来时维持的自尊心没用,听说回去的时候我依然是被人抱出去的。我记忆模糊,第二天逮住助理问我吃冰淇淋了吗,听程舟说那家的抹茶冰淇淋很好吃。

      助理大喝一声说下次就把我扔马路上自生自灭。

      我缩了缩,小声说:“你不管有得是人管我。”

      又把她气到了。

      周年过完,只休息一天,我们又要各自打工。程舟要去客串他老师的电影,短暂到云南进组一段时间。陈嘉浩有个综艺做几期飞行嘉宾,去重庆拍。我马上过生日,筹办生日会,打算在上海开。

      组合周年在8月14日,我生日在8月27日。分别前,我问:“你们两个今年还要卡点祝我生日快乐吗?”

      倒不是我们塑料友情的仪式感,而是我们这个奇葩公司,每年生日要公开互送祝福居然写在合同里,就跟必须参加周年演唱会一样,散发一种包办婚姻的气质。

      程舟说:“我们可能都来不了你的生日会。”

      我头皮发麻:“你怎么会这样想,没打算请你俩。”

      以前我们队友关系还没正式破裂的时候,生日会互相邀请过,可惜很不愉快,队友一出现,粉丝从热情沸腾立马冷冻成鸦雀无声。

      我可不想这么扫兴,每年过那么多节日,我最喜欢的就是生日。

      程舟若有所思,我警惕地说:“你可别整什么从剧组请假耽误大家工作来给我过生日,太丢人了,恋爱脑没有好下场,刻在烟上吸进肺里哦。”

      他说:“我知道,不会的。中秋节可以一起过吧?”

      “我随时有空啊。”我答应说。

      陈嘉浩收拾行李,把移动电源放进背包里,说:“搞不好在同一台晚会见面,吃点电视台的月饼得了。”

      这是个思路,也许可以商量一下接同一台晚会。

      走的时候,陈嘉浩早上就走,我和程舟航班相近,下午一起出发。

      分别之前,陈嘉浩跟我告别。这倒是稀奇,我坐在桌子上看他,腿在空中晃。

      想起来他说什么两清,我不两清。

      我靠近他耳朵,嘴唇几乎贴在他耳肉上缓慢开合,低低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是我主动的。”

      “什么?”

      “和程舟上床。”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两只手撑在我身侧。

      “你不高兴吗?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我勾了勾他的手指头,话音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像小孩子亲亲热热地分享秘密,“你小心,我们现在和好,不知道哪天我就会这样咬你一口。”

      我心里很矛盾,但依然作出毒蛇模样,等着他反击。他却好像又一次在程舟的作用下飞速成长,对我说:“如果这么做能让你快乐一点,那你尽管来吧,是我把刀子递给你的,你想怎么用,我都没意见。”

      我愣在原地,那把幻想中的匕首当啷落地。

      下午候机,又遇见我那位要结婚的站姐,她说后天星期六婚礼。

      出于新娘特权,我和她聊了一会儿。她告诉我,男朋友知道她非常爱我,一开始提议在我生日那天办婚礼,被她一口回绝,说她那天忙着来参加我的生日会,没空。

      她说年年都会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只有一次恰逢出国进修,没办法请假,但也全程蹲守直播。

      我好感动,问:“他没有意见吗?”

      她双手合十,可怜巴巴说:“宝宝,多给一张票好不好,他也很想看。”

      我说请你们来秀恩爱给我看吗,突然不是很想给呢。不料她意味深长说:“那我们扯平了。”

      我又开始装听不懂。

      程舟比我早登机,过来跟我告别。周年刚过,机场很多五湖四海赶过来的粉丝,半偶遇半刻意,不远不近围拢在我们四周。

      起身说了几句寻常的告别,我说:“你快点过去吧,马上登机了。”

      他说:“我知道,还有一会儿。”

      我无话可说,停了停,说:“别老看我啊,回去看你买的五百张生写去吧。”

      他笑起来,依然目不转睛。虽说演技好的人眼睛都生动,一汪桃花水似的含情,千言万语尽在其中,但也不能真的用眼睛代替嘴巴吧,该说还是要说,我又问:“怎么了,你还要说什么?”

      他不说就我说,我叫他带点云南特产回来。上次去云南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央视做扶贫公益项目,联动一些较为根正苗红的艺人,我分配到云南一个偏远地区,老老实实帮人种花椒,并学会了木瓜蘸椒盐的吃法,好吃。

      我正在描述自制的椒盐粉有多香,他忽然手一抬,把他的外套兜头盖下来,我眼前乍然一黑,他在黑暗中亲下来。

      他亲得断断续续,我非常慌张,虽然外套隔绝了外人的视线,可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吸气惊叹我仍能听到,羞耻心作用之下,手指紧紧抓着外套两边,不让它掉下来。

      我分心,就占了下风,他亲得极为缠绵,昏暗中我呼吸不畅,空间逼仄又暧昧,我头晕目眩,踮起脚又落下,险些站不稳,他手臂搭在我后腰扶住。

      他吻我的脸颊和鼻尖,吻眼睛,在耳廓流连,轻轻咬我戴着耳环的耳肉,靠得很近,叫我:“莫莫。”

      我鼻音模糊地嗯一声,困惑看他。

      “你还没有答应我。”

      “……”我张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所有动作都轻柔温和,仿佛温度适宜的潮水,摇摇晃晃把我淹没,水中的塞壬带着恶意诱导说:“你已经伤害过嘉浩那么多次,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缺氧和高温让我难以思考,稍稍侧头,疑惑愈发明显。

      他捧着我的脸,耐心等到我目光聚焦,在这一小块隐秘的空间里低语:“不要伤害我,好吗。”

      我茫然无措,瞬间被罪恶感击中,喘不过气,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用看也知道脸颊烧起潮红。

      他出去之后隔着衣服拍了拍我脑袋,我掀开外套,看到他离开。他没有转身,抬起手挥了挥。

      后来我看到许多站子出的图,我披着银色的外套失神凝望,动作好像披着公主头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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