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女子和白莲花》雨安灵

58、认知

　　四月很快就到了。
　　四月初的素庄开满了成片的丁香，细小的花簇成一团团花球，城中四处都满溢着清香。
　　遗客抱了一大捧丁香花枝回家，那浓郁的香味让池钟颖退避三舍。
　　“好呛人啊。”池钟颖连连后退。
　　“还好吧。”遗客被她弄得有些纳闷，把脸埋在花枝上深深嗅了一下，“很香，我感觉挺不错。”
　　池钟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打喷嚏了。”遗客下意识走过去两步，池钟颖连忙避让。
　　遗客：“风寒？癣证？要是丁香癣就可惜了，不然正好可以采些这样的花做个香囊。它可以提神辟邪。”话落，她摇了摇手里的花。
　　池钟颖捂着鼻子问：“我提神避邪干嘛啊？”
　　“你不老是练不成丹吗？说不定就是总分神的原因……”
　　“才不是……”池钟颖非常确定不是这样的原因，她的专注力还是很不错的。回顾她炼丹的过程，她觉得问题在于灵力的控制手法失误。
　　遗客安顿好了那一捧花，东张西望起来，“白莲，那谁呢？你道侣居然不在，她出门了？”
　　池钟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她为什么要在啊。”
　　遗客比比划划地跟她说：“你看嘛，你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不管到哪里，你道侣基本都在跟着你嘛。”
　　有吗？池钟颖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如她所言。
　　从离开明山开始算，似乎哪里有池钟颖，哪里就有白盐。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里。
　　池钟颖慢慢握紧了拳头——啊！她好爱我！
　　遗客看着池钟颖满脸激动的样子，小声问她：“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哪里恐怖了？”池钟颖诧异道，“她始终都跟在我身边，但我需要空间的时候，她也从来不会纠缠我，愿意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我们两个都缺乏安全感，待在一起比较安心。”
　　只不过，池钟颖并不像白盐那么不安就是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遗客松了口气，旋即，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变得更加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知道她体内有个缺口吗？”
　　“缺口？你是说会不断吞噬她力量的那个？”
　　“原来你知道啊。”遗客彻底放心了，含糊道，“我还以为是白盐糊弄你呢。她体内的那个缺口不好补，你恰好可以治好她。”
　　即便她知道白盐不是那样的人，还是有必要以防万一多问一下的。绝境会将一个人变成另一副陌生的样子，人性向来都经不起考验。
　　池钟颖：“我有个问题，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
　　在医蛊山那次复活行动之后，有关于白盐的致命弱点的信息，全部都被压下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多才对。
　　“凤游啊。我以前和他比过一场，他输了，按约定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池钟颖：“……前辈，你现在什么境界啊。”
　　遗客：“六品初段。不用这么客气，哎呀，没想到我居然被叫前辈了。”
　　六品居然能打败凤游！池钟颖心中升起一股敬佩之情，眼里不由得带上了点敬畏。
　　遗客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抚掌大笑道：“别误会了，我们比的不是武力，是喝酒。把灵力封死，看谁酒量更好。”
　　说着，遗客回味起那时的场景。
　　凤游醉了五天，才从睡梦中醒来，得知自己挑战失败。事先用特殊裁决方法立过了字据，凤游抵赖不了，不得不说了他知道的最大的秘密。
　　让遗客惊诧的是，这个秘密不是关于他的，秘密的主角是她一直缘悭一面的白盐。
　　但是对于遗客来说，她没有拔掉白盐灵骨，让她融入天道、从此世消失的必要。
　　所以她也很少把这事放在心上，直到不久之前关于白盐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她才想透其中原委。
　　“那处残缺非常难治。”遗客叹气，“至少我是炼不出能够救她的药。”
　　池钟颖当即抛下了其他的想法，急切地问：“你知道怎么救她吗？”
　　“算是吧……按我的想法：找东西承接她的位置，完善天道，替她维持天道运行；补全她身上的残缺，让她重新拥有完整的道体；最后是给她灵魂上的归处，让她认同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遗客一一数着，对着池钟颖翩然一笑，“你很了不起，最难的第三点已经完成了。因为有你在，她现在成了有家的人。可惜在另外两点上，我目前只有大概的思路。”
　　遗客说的方法和池钟颖所想的差不多，但真正要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险。池钟颖有些失落。
　　“其实，你不用急于一时。”遗客说，“只要有你在，她会竭尽全力活下去。一个有着天道之能的人，只要她不想死，世间很少有人能够对她产生威胁。”
　　“可是……”
　　“别可是了，出门看看吧。吴镇这里也有白盐相关的事，不如去了解一下素庄人眼里的白盐是什么样？她了不起着呢，你可以相信她。”
　　遗客说着便推着池钟颖的后背，把她推出了家门。
　　“等等！我——”
　　池钟颖刚转过身，只见大门在自己眼前“砰！”地关闭。
　　池钟颖喃喃道：“我身上没带多少灵石啊。”她的空间里只有几百枚上品灵石，现卖灵植又很费时间，她还想去扫货来着。
　　大门内，午睡醒来的白盐慢悠悠地从连廊出来，睡眼惺忪地飘到大厅坐下。
　　“白莲呢？”白盐说着拍了拍脸，让自己快点醒过来。
　　“我把她轰出去玩儿了。”遗客无奈道，“你在白莲心里到底是怎么变成一个弱不禁风、命在旦夕的小可怜的？”
　　白盐：“？”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池钟颖会这么看她？怎么可能。
　　遗客：“还有啊，哪怕是道侣之间相处，也得保持一定距离。你看你成天黏着她，像话吗？”
　　白盐淡笑，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她那么好，我要是不跟紧点，万一有人更合她心意，把她拐走了，我岂不是很惨？”
　　“那你现在要去找她吗？”
　　“不去。”白盐老神在在地捧着茶杯，“素庄里面，不会有比我更适合她的人。”
　　池钟颖的想法和白盐一样。恋爱这种事，用一个字来概括，是爱；两个字，是顺眼；三个字，是合心意。
　　她们都觉得对方无比完美，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存在，同时她们也都想要独占这一份美好。
　　不想失去，不想她受到折磨，不希望她承担不必要的压力。
　　吴镇中开满了丁香，乍一看去，处处都是这种淡紫的云雾。
　　池钟颖受不了过浓的香气，索性停止了呼吸。反正现在也不是在战斗中，不用急着汲取灵气。
　　池钟颖走在街上，随着她来到这个世界日久，这边的建筑风格逐渐熟悉起来。此刻面对吴镇的建筑，也能叫出许多建筑的名字、认出其设计风格。
　　在吴镇的这半个多月，池钟颖一直在钻研炼丹，很少出门。
　　丹道之所以称其为道，是因为它已经构成了完整的修行体系。正如煅器不只是锻造，还包括灵绣、雕工一样，丹道也分了数门，炼丹只是最常见的通用技法。
　　有的丹修便是以特殊的方式修行，在炼丹上的造诣越深，自身的力量便越强。
　　幸而池钟颖有个好老师，遗客在丹道上成就不小，半个多月已经让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哪怕有半个月没有再逛一逛吴镇风景，池钟颖知道这都是值得的。她在明山的时候不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吴镇的街上人来人往，奔涌的人潮载着无数欢喜。
　　这里的人们很幸福，过得很快乐。
　　池钟颖沿街而行，打算只四处随便看看就回去，看见新奇的东西又管不住手，忍不住买了一件又一件，不多时就捧了一手的小吃和各种小玩意儿。
　　走走停停，池钟颖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城西。城西有一株十分高大的青松，青松下是一排纯白色的石壁。
　　她心下好奇，朝石壁走过去。石壁前围满了人，大多都是来吴镇游玩的游客。
　　挤进人堆里，凑到近前去看，池钟颖在第一面石壁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第一面石壁上，白盐袍带当风，姿仪孤傲而缥缈。
　　白盐为什么会被画在这里？
　　池钟颖略感呆怔。
　　仔细看去，石壁上不只有画，还有几行字列在空处。
　　“白盐，素庄宫十六代弟子，核心弟子首席。”
　　她看向下一面石壁，上面是白盐最初的成名战——拜入师门时，白盐因为“白”字道号，遭受过素庄宫门人的质疑。
　　白盐在素庄宫山门设擂台，以二品境界连战七百零一人不败。
　　她的挑战者最初还只是同辈弟子，后来却有上一代弟子来瞎掺合，路过的人也有兴起上场挑战的，实力最高的足有五品境界。
　　若不是第七百零一人有意劝白盐离开素庄宫，拜她为师，这场比试也不会就此终止——白雪凝给她定下的目标是五百人，按白盐的习惯，要到五千人才会收手。
　　而后得到认可，成为素庄宫第十六代弟子中的第一名核心弟子。
　　这是白面没写过的事。
　　池钟颖忽然意识到，她对于白盐的过去的认知，似乎都来自于白面的述写。可他人的描述难免会有不周。
　　白盐有独属于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