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涧谷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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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涧谷长逾一百里，对于任何一个修过行路法的修士而言不过是一个下午的路程。
天下修士凡是到达金丹期的，均可在百术宗学习基础行路法，部分宗门还留存自己独有的，相较于基础法又要多出许多长处。实力高强者，更是能加倍发挥出其效力。
所以这清涧谷，真要赶路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小时的事。
——在不迷路的前提下。
赶路最大的问题不是脚力，而是迷路。这在修真界是个普遍现象，感知能力与肢体能力不协调就会造成这种后果。
好似池钟颖以前拿着短刀而非雕刻工具做木偶一样，稍不注意就会用力过头把木偶削断。
池钟颖在三人中是最不擅长辨认方向的。她毕竟来自于高度科技化、现代化的世界，早就习惯了把这方面能力完全交给导航来解决。总不用，这技能也慢慢忘光了。
哪怕她上学时把地理学得很好，遇见地图类的方向题和时区题也从来答不上。
好在她们不急着赶路，慢慢走就可以。
清涧谷景色一绝。重峦叠嶂，嘉木繁秀，三十三溪如神女之素练飘曳其中，飞湍泠泠，澄莹清冽。
而池钟颖就在这山水美景之间——耍大刀。
池钟颖：掀桌！
说是耍大刀，真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街边卖艺式瞎耍。在普通人眼里这算是很厉害的招式，但放到动辄耗费百千年在一招一式上的修真者——尤其是刀修——的眼里，这刀法比起他们，就和小儿学步一般不堪。
池钟颖先前和白盐说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当天白盐便领着她做了个分类归纳整理。
各类知识可以慢慢看，对这个世界常识的理解会在日常生活中逐渐融汇，关于她的心理活动、各类想法则已经尽数梳理清楚。
现在这刀法便是对知识的消化过程之一了。
白盐给她的任务便是在走出清涧谷范围内之前，完成一套刀法。
发布任务之后，她便开始领着两人走走停停地在清涧谷里乱转，让百惑数次忍不住暗示她手里有地图、指示标等等防迷路的物品……然后被白盐一个眼神吓得安静如鸡。
池钟颖合理怀疑白盐的意思是“创不出刀法，别想离开清涧谷。”
说来也怪，清涧谷明明更像是山脉，但偏偏被称作“谷”。山里的溪流不算多，这里却要以“涧”为名。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白盐问。
池钟颖点头。正当她以为白盐又要向她解释一段漫长的故事时，白盐忽地抓住了她的肩膀，带她高高地飞起来，在空中站定。
池钟颖：“嗯？”
还没反应过来，她眼前一花，原本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化起来：山峦消失了，溪流如网一般倒悬于头顶，脚下则是被橙红色花朵淹没的深不见底的深渊。鲜红的溪水汇聚成一处红水晶似的湖泊，又分散开来流进深渊。
白盐对着深渊一扬下巴，徐徐道：“这才是清涧谷本身。”
池钟颖看着脚底一片黑红瑟瑟发抖，“那刚才的……”
白盐道：“那是清涧谷外的景色，不过是因为这里而被一并称作清涧谷罢了。你看那些红溪，它和外面的三十三溪是同源的水。”
“……外面？”
“这里是一处小世界。天地灵气有其运行规律，清涧谷这一带是常见的灵力紊乱区，因此附近有许多小世界。这片紊乱区一直延伸到山城附近为止。”白盐抓着池钟颖的肩膀，指了指那片橙红色，“你看，那像不像一片正在燃烧的火焰？”
恰逢一阵风起，那些橙红色的高矮不一的花随风轻摇，远远望去就像火苗的舞动。
而天空万里无云，始终是湛蓝的模样；空中晶莹的溪流不似小世界外面那样因地形地势而时时在石上撞成堆雪，它们安静地顺着看不见的什么事物流淌，晶莹剔透，像是一张以最通透的红翡翠雕琢成的大网。
把注意力从深渊、“血河”和“火海”上移开，这里其实一点也不吓人。
“其实这里还有一座看不见的山，红溪是从倒悬山流下来的。”白盐隔空按了按，红溪中飞溅出许多水花，碎末很快结成了霜，在空中附着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
很快，霜花勾勒下，红溪交错中现出一座晶莹的山。
池钟颖看着白盐的动作，不由得心驰神往。
她忽然感觉到天地间有什么在召唤她，牵动她。池钟颖看了看白盐，白盐对她轻轻点头。
于是，她顺从本心，放开灵力以直觉纵其涌动。
这方天地间有很多东西。
吹动花海的风，空中流淌的溪水，还有白盐以她的道凝出的满山的霜。灵力在此世流动，池钟颖的心随之一同流动。
——我化万物。
池钟颖试着抬起手，手心里无端聚集出一棵种子，按着她的意念开出一朵绚丽的金丝菊，又应她想法逆生长，再次长开时变作了一个苹果。
最后她把那个凝聚的点抛出，变成一道喷涌的冰花，迅速在空中升华消散。
将天地间构成万物的元素聚集起来，再演变出特定的形态，在她的操控下展现出她喜欢的样子。仅仅是几个变化，她体内的灵力倏忽空了一半。
这是她在混沌境里领悟的东西之一，现在才终于算会使用。
池钟颖心中美滋滋的：妈妈我以后自带食材啦！
池钟颖没多想，白盐却很清楚她感悟了什么。她抓着池钟颖离开小世界，在她背上轻轻一推，让她站在那片先前清理出的空地上。
“白莲，你再试试刀法。就按方才的那种感觉出刀。”
“哎。”池钟颖被她一点，也想起来这应该可以用进刀法里。她手中唤出本体，以刀形演练。
白盐踢了踢一边睡得正死、不自觉又显出了光头络腮胡样貌的百惑，“醒醒，去，和白莲对打。”
百惑此时是介于两个外貌之间，现在格外的辣眼睛。白盐撇了一眼就忍着生理不适转了过去。
这大概也算是对她徒弟的一种试炼吧……
池钟颖正顺着那点儿道意舞刀，听见白盐的话也没有住手，继续编排招式。在某个空隙里瞅了一眼百惑，关注了一下那人什么时候会朝她攻击——然后心神大震。
太丑了！
她想吐！
不知道百惑现在是男的还是女的，脸上皮肤白皙，邋遢的络腮胡让视觉效果极富冲击力，往下更让人崩溃的是一对大胸中间蓬勃的胸毛……腿侧的高开衩里那双腿是非一般的长，同时也是非一般的粗和非人类的腿毛……
审美停留在偶像剧奶油小生和运动系爽朗青年的池钟颖欣赏不来。
不久前她还想着百惑其实不是特别难看，现在……对不起，打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池钟颖忍着想吐的冲动，提刀朝逐渐醒神的百惑砍去。
这货五品，她一品，肯定砍不死就是了。
百惑感受到凛然杀意，也彻底清醒过来，抛开之前时刻维持的幻术，把不男不女的外形变回了更善于战斗的男相。
他厉喝一声，一招手唤出本命法器，金丝大环刀在手，以攻势迎向了攻来的池钟颖。
两相对攻，就看谁更凌厉凶狠，谁更能看破对方攻击中的漏洞了。
白盐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人对打，时不时地点点头。池钟颖正在创造独属于她的刀法，因此攻击的次数不多，招式也鲜有重复。百惑的刀法很差，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交易而非修行，但更高的品级使他能以护体功法硬抗池钟颖的攻击而毫发无损。
这样看，两人之间，百惑的赢面会更大一些。
但是——
池钟颖内心沉静，四周的一切恍然变慢，尽收于她的眼底。她看见周围的一草一木，看见视线中百惑挥来的砍刀，看见他手中大刀即将走上的轨迹……
还有百惑全身灵力运转的要门！
她连踏几步身形一动，同时手中原本迎向百惑刀锋的刀势一转，刀尖擦过刀锋，挑向了百惑的运转要门。
灵力催动随着刀尖点中了那处要门，百惑身体一滞。
“噗。”
百惑原本能砍下池钟颖半边手臂的刀势止于刺入她肩膀的那一刻，他全身灵力不畅，一时竟不能驭使自己的力量。
池钟颖身形不停，早已走好步子的腿迅速抬起，气势凌人地一脚踢在了百惑心口。她借势脚跟发力，一跳拉开距离，反手挥出两道刀气，再次劈中了百惑的空当。
百惑灵力彻底停滞，再难对池钟颖攻击。而池钟颖可以轻易杀死眼下无法使用任何功法的他。
胜负已分。
他躺在地上急促地喘着气加速灵力恢复，缓缓治疗被踢出的内伤。
池钟颖也站在一边汲取灵气，她回味着方才百惑和她自己的刀法，还有与那一丝道意相融时的感觉。
白盐随便给躺在地上的彪形大汉扔了瓶疗伤药，和池钟颖详解方才的战斗如何如何。
百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地位，默默幻化回更好看一点的女身，找了个靠边凉快的位置打坐修炼。
“……就按我说的改，多加注意。”白盐总结道。
池钟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做午饭。
花了一年多时间，她不知怎么就从混沌境提取出了这个世界的信息。她看懂了这个世界造物的规律，有了因详知而近乎于预知的能力。这是真是很奇特的一件事……
简单在空地上生了堆火，池钟颖从空间中取出了几种仙植，又凝聚灵气变了几条三文鱼出来。
打赢了当然要庆祝，今天吃烧烤！
池钟颖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灵气这么用挺累的，她还不能随便操纵不属于她的外界灵气，需要用体内灵力作引子，消耗很大。可她真的好想吃鱼啊，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途经的所有河里都没有鱼。
穿越前看书的时候明明看见过主角吃鱼，《格物志》里也没说过世上鱼是种稀有的食物。
白盐留心着池钟颖的举动，看见她变了几条鱼出来也没说什么，不过表情显然是很意外的。
“我可以让百惑去抓几只小兽回来。”
她看池钟颖真的摆出了一副处理鱼准备烤来吃的样子，劝道。
池钟颖：“嗯？不用了，这不是有鱼嘛。”
白盐对着这鱼看了又看，发现它几乎没有牙齿，不是她认识的任何一种鱼。
“这是你造的？”
“对啊。”池钟颖把鱼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去骨后抹了点盐和香料上去。挥手间又造了两节灵木，用枝条穿了架到火上。
白盐则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处理。
她记忆里的鱼个个都是长着好几排尖牙利齿的，满身尖刺利骨，鱼鳞坚硬，肉也特别少，不少鱼还身上带毒。听闻极远方远离明山和各类诡异小世界的地方，那里的鱼和明山的鱼是不一样的。远方的鱼生来便肉多，也不这么凶。
这或许就是那种地方的鱼吧。
把鱼都烤上，池钟颖剩的那点灵力也不多了。方才打斗前她已经被白盐恢复到全盛状态，打完之后体内本还有一多半的灵力，又自己恢复了一会儿，现在却已经见底。
池钟颖造出的三文鱼其实只具备一个外形，其余各方面她只能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上按推测尽量向原世界的三文鱼靠拢。她只有这个世界万物的数据，而没有原世界的数据。
把剩下的灵植仙果都烤上，池钟颖仰面躺倒在林间。
抬头看去，高大的树木枝叶交错，一片苍翠。细微的阳光从中穿过，鲜少能投在地面上。
躺了一会儿，池钟颖恢复了一点灵力，隔空操作给烤架上的蔬果肉翻面。
不多时，香气四溢。
百惑晕晕乎乎地从冥想中醒来，早已辟谷的她不知为什么突然特别饿。
腹中像是烧着了火一般，全身的灵力都不受控制，四肢无力。
她抽了抽鼻子。好香啊……可是……
百惑看了看正盯着烤架的白盐和池钟颖。那位大前辈并没有太多神色上的变化，她是不是可以……
悄悄凑了过去，不等她伸手，池钟颖从中挑了几样塞她手里，“哎，这些给你。”
池钟颖跟白盐分了其中的大部分，一小部分能补充灵力的给了百惑。
百惑也知道自己只是雇来的打手，没好意思再要些什么，看着那几条她没见过的鱼悻悻蹲回了她的角落。
她看着池钟颖面带笑意拿起了一条烤鱼，那鱼上油汪汪的，表面烤成了金橙色，一口咬下便是轻轻的脆响，外酥里嫩的鱼旋即露出了浸满香料汁水的鱼肉……香气更浓。
百惑没滋没味地啃着手里的烤棠仙，泪眼汪汪地幻想未来有朝一日能吃一顿白莲姑娘的烤鱼。
白盐却没急着动午饭。
“白莲。”
“唔？”
“我们这几天主要去各个小世界看看。这边的小世界大多数无主且危险的，你身上有我的通行印记，不会受到伤害，认一认路，以后遇到危险可以来避难。”
池钟颖了然，她终于知道原著里白盐是怎么躲过各界修真者追杀的了。
而躲在一边的百惑忽然揪紧了心。
白盐安排道：“今天你抓紧时间学习刀法。我联系了附近一个族群，明天去他们的小世界做客。”
池钟颖问：“这次又是什么种族？”奇奇怪怪的种族那么多，她觉得有必要提早了解。
白盐指指边上缩着的百惑，“就是他们，妖族一类中的媚族。”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涧谷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