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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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谢卓钰无名火起。他感觉裤兜里的小盒子在硬硬地硌着他的腿。他转身欲走，谢卓庭却松开方序，朝门外说：“进来吧，卓钰。”
方序连忙转过身来，他不知道谢卓钰也来了。
谢卓钰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不算太好，不然方序的表情不会那么尴尬与惶然。谢卓钰的目光在这二人之间转了几次，最终停留在谢卓庭身上。他说：“哥，爸在找你。”
谢卓庭倒是很镇定，说句知道了，就又对方序说：“礼物帮我收好,一会就回来。”于是便出了门。
谢卓钰还站在原地，没有看方序的脸，而是盯着茶几上的礼盒。那盒子尺寸不小，包装精致，缠着深绿色的绸带。方序觉得谢卓钰整个人的气场有点奇怪，但他还没来得及理解是怎么回事，就慌忙解释道：“我也给庭哥准备礼物了，他很喜欢来着……你看。”方序把盒子掀开给谢卓钰看。
里面是一整套看上去很高级的画具。
方序说：“庭哥画画很好，只是岩叔不准他画。以前我每年都送他和画画有关的东西，去年是他喜欢的画家的画集……”
谢卓钰坐下来，伸手在盒子里的东西上缓缓触摸着，低声说：“你很会送礼物，也很会让人开心。”
方序不知道谢卓钰说这话什么意思，但听他的语气好像也没有生气，权当是在夸奖自己，就嘿嘿笑道：“也还行吧！主要是庭哥画的画真的很好看，我不懂艺术，但能看得出漂亮，改天我让庭哥找出来给你看。”
谢卓钰替方序把盒子重新盖好，站起身，走到窗边。从窗外能看得到布置在室外的派对会场，喷水池和蛋糕，气球和彩带。他说：“庭哥还会画画。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吧。”谢卓钰的目光落在喷泉边，他和方序那时坐过的地方。坐在那里的时候觉得风也清凉，喷泉也漂亮，奶油蛋糕的滋味确实很好；现在居高临下地看着，才发现那里其实很普通，只是偌大花园中的一隅。那会的开心和感动是真的，现在谢卓钰心里掩盖不住的失落也是真的。
方序坐在沙发上，正在把盒子往一个很低调的大纸袋里面装，听到这话，他理所当然地回答：“那当然了，庭哥确实很好啊。哎你看什么呢，还不来搭把手，我一个人装不好。”
谢卓钰走过来帮方序把礼盒装好。方序提着袋子，在休息室到处打量着，想找个地把盒子放起来别被人看见，边找边说:”哎谢卓钰，你可别把这让你爸知道，你爸最讨厌庭哥画画，庭哥小时候不听他的，偷偷画画，笔都让你爸给掰了！你说他是不是暴君……”
方序一抬头，看见谢卓钰长腿一迈已经走到门口要出去了，赶紧喊：“真的！告诉你的知道了没！”谢卓钰脚下一顿，淡淡地说：“知道了。”
二
方序放好礼物盒，从休息室出来去大厅。大厅里的宾客此时正陆续往室外的场地移动，方序跟着方远腾陈思容，也来到外面，走近他刚刚和谢卓钰呆过的喷泉旁。
室外会场的灯已经全部点起来了，会场四周种的树上也少少地挂了一些单色灯串，在枝叶掩映下朦胧又好看。喷泉的水花随着音乐的节奏跳动着，一旁几步远的餐台上摆放着蛋糕和酒水餐点。谢卓庭和谢卓钰两个人就站在那附近，身长玉立，丰神俊朗。有人恭喜谢峰岩家人团圆，有人祝贺兄弟俩生辰快乐。他们共同切了蛋糕，许愿，在灯火里面笑着，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幅画。
陈思容端着杯香槟，不无感叹地说道：“真是像，难怪是孪生兄弟，我看他们笑起来的样子都一模一样的，要不衣服不同，我都要分不清了。”
方序伸手在他妈眼前晃了晃：“妈，你认真的？像是像，不至于分不清吧？”
陈思容怕方序乱动的手碰到自己的发型，赶快往后躲了躲，不满道：“那你说你怎么能分清的？”
方序在谢家混那么久不是白混的，确实行家一个。他对着谢卓庭扬了扬下巴，对陈思容说：“看见庭哥了吧，”谢卓庭此刻半蹲着和一个七十多岁坐轮椅的老爷子说话，正问候人身体，据说那是谢峰岩生意上的多年合作伙伴。“庭哥呢，从小脾气好，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你看他也爱笑，跟他聊天，肯定如沐春风！你再看谢卓钰，”陈思容的目光跟着方序的话转移到谢卓钰身上。谢卓钰正在谢峰岩的介绍下向一位中年女士鞠躬问好，表情是笑着的，但方序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在他脸上有些违和。
方序说到谢卓钰，语气就没之前那么自然，他迅速偷瞄一眼陈思容的脸，继续说：“他就不怎么爱说爱笑，每次都得我主动跟他说话跟他玩才行，成天板着脸，不过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妈，假象，绝对假象，他大多数时候都不像现在那么平易近人的。”
陈思容听了倒有些忧虑了，她蹙眉，拍拍儿子的衣襟，询问道：“那是不是因为你太欠惹着人家了？”
方序听了这话气得差点丢了手里的点心，急忙反驳道：“妈你瞎说！我们……我们关系好着呢！”
“那，你和卓庭呢？你们现在关系怎么样呀？”陈思容的八卦之心又燃起来了，一脸求知的样子让方序觉得这个问题有种奇怪的危险气息。“我跟庭哥也挺好的啊，就是他最近好像在忙什么公司股份的事情，不怎么有空了……”方序迟疑着，还是如实回答。
有路过的宾客向陈思容打招呼，她也微笑回应。然后又凝视着那对像明星一样的双胞胎，语气有点遗憾：“唉，你们都长大了，很多事你们都要自己去做了，”说着她挽上儿子的胳膊，脸贴在方序肩头：“儿子，怎么生你的时候不是对双胞胎呢？妈妈现在看人家那么帅那么拉风，我真是羡慕。”方序刚插嘴说了句“我没长大的时候很多事也是自己做的”，转眼又被陈思容的话气得翻了个白眼：“行了你！胡言乱语的，快去找你老公吧，别烦你儿子了。”
陈思容离开后，方序在四周转了转，觉得有点无聊。派对确实还有别人家和他差不多的同龄人，正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嬉笑喝酒。可方序不愿意搭理他们。以前方序不跟他们交朋友是因为他觉得他们都是纨绔子弟，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谁也没有谢卓庭那么优秀；现在方序没跟他们做朋友是因为他们常常笑话方序没见过世面，没交过女朋友，蹦迪喝酒也玩不好。方序只是自己走到餐台前，又拿了一块刚刚觉得很好吃的点心。
吃噎了，方序端起一杯苏打水打算润润，一只手也伸过来，拿走了旁边的一杯。方序边喝边转头看，是谢卓钰。方序咽了口水，贴到谢卓钰边上，用肩膀碰一下谢卓钰，一脸得意地说：“今晚心情好吧？”方序希望谢卓钰这个冷漠的人能因为今晚那时和他的对话，而心情愉悦。所以他故意问一句，来增加自己的成就感。
没成想，谢卓钰冷着脸，瞥了他一眼，说：“还行。”
这个答案，和谢卓钰的表情，明显没有达到方序的预期。方序觉得可能是谢卓钰累了，今晚大量社交一定是难为他了。方序就拍了拍谢卓钰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要紧，这种场合，以后你多经历就好了。”
谢卓钰却勾起嘴角笑了，那笑容有点嘲讽的意味。他没有看向方序，而是在看谢峰岩和谢卓庭那边。他说：“这种场合？你是说这种变相给你庭哥相亲的场合吗？”
三
谢峰岩在和他多年不见、最近因为总公司股份变动，举家搬来这个城市的老朋友谈笑。谢峰岩找回丢失多年的儿子，又值双生子二十年来仅仅才第三次的庆生派对，这对谢峰岩意义重大。赵占海与谢峰岩关系极好，是一定要来的，不仅要来，还把自己的妻女都带来了。“珊阑，这是你谢叔叔，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赵占海向谢峰岩介绍自己的女儿赵珊阑。赵珊阑一袭淡粉礼服，走上前来与谢峰岩握手，嘴角弯弯：“谢叔叔好。”
“真是大家闺秀，温柔和气呢。”方序简单评价。谢卓钰远远看着，端的是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谢峰岩又对着赵占海说了几句话，又让谢卓庭也走过去，与人打招呼。方序一口把剩下的点心塞进嘴里，忽然对谢卓庭的未来发起了愁。“谢卓钰，你说岩叔不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给庭哥安排相亲吧？也许只是认识一下呢！”
谢卓钰冷冷道：“你不希望他交女朋友吧。”
方序根本没看谢卓钰的脸，自顾自地说：“也不是，就是觉得包办婚姻太可怕，岩叔都不问问庭哥有没有对象儿呢，就给他介绍这个赵什么，赵阑珊？”
谢卓钰转过了脸，像是终于说到值得他看一眼方序的话题：“他在恋爱？”
方序很自然地也看向谢卓钰，说：“他没有啊，他哪有时间谈恋爱啊。”
谢卓钰微微皱着的眉头终于放松一些。他看着方序没心没肺地不停吃喝这些摆在外面的蛋糕酒水，终于说：“我让后厨给你做点其他的吃吧。”
“不用，我马上吃饱了。”方序接连吃了四五块草莓点心，终于吃腻了。他忽然推推谢卓钰，佯装坏笑道：“那岩叔要是给你也介绍一个女朋友怎么办？”
谢卓钰把手插进裤兜，手指微微碰着兜里的丝绒小盒子。他说：“我这个水平的，别人怎么瞧得上我。”
方序被谢卓钰噎了一下，悔不该说刚才的话。谢卓钰转身又要走，方序紧跟着，怕谢卓钰生气，胸膛在谢卓钰后背紧贴着，俩手搂住谢卓钰插在兜里的胳膊，用上身挤谢卓钰，推着他往前走，边推边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我真的好好奇！”
我问出口了！方序心想，要听到谢卓钰说他喜欢的类型了，他有点紧张 。
谢卓钰被他推挤着，往前走的步伐也乱了，他有点着急，压低声音喊：“你干嘛！”
“哎你说嘛你说嘛……”方序撒开手，绕到谢卓钰身前。他倒退着走，背着手，脸扬起来，，眸子发亮，盯着谢卓钰的眼睛等他一个回答。
谢卓钰本来面有愠色，一看到方序含着笑的眼睛，忽然怔了怔，停在原地。方序也停下来，不说话，还拿他那双仿佛汪着水的眼睛瞧他。谢卓钰恐要被看穿，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正色道：“我喜欢安静的。”说完就绕开方序继续走，走到大厅侧门前的台阶。
方序站在原地，很难说自己会不失望。他眨了眨眼睛，思索一两秒钟，又跳起来追着谢卓钰去了，喊道：“你干脆说你最讨厌我得了！”脚下却不停，一气猛追，也跑到台阶处。
谢卓钰皱起眉头，看着跟屁虫一样的方序，说：“我去卫生间，你跟着干嘛？”
方序理直气壮：“我喝水喝多了，我也去卫生间，我不知道在哪，得你带我去。”
谢卓钰没说话，直接往前走，上了台阶，走进室内。他身高腿长步子大，又刻意地走快。他感觉到方序在身后忙不迭地跟着，就悄悄地扬起嘴角笑了。
生日派对终于结束。回了家，谢卓钰进房间，脱掉昂贵的西装，到自己的卫生间里淋浴。出来的时候发现不知何时兜里的盒子滚落在地毯上。他捡起盒子，坐在床边，重新打开。里面的袖扣是方形齿轮样式的，上面有精致的珐琅工艺。这是谢卓钰回到谢家之前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他又想到回家的时候谢卓钰万分珍惜地带着方序送他的礼物盒，还被谢峰岩问起过，他说“小序送的东西“。谢卓庭两只手捧着方序的礼物，而谢卓钰一个掌心拿住这对袖扣都绰绰有余——更不要说那个氛围诡异的拥抱。方序在谢卓钰面前一直都极跳脱，何来像在谢卓庭怀里那副乖顺的样子。
谢卓钰叫停了自己不受控制的思想。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幼稚，像个争宠的孩子，在礼物上和别人争长短。更何况，他还没有完全适应在夏季末尾这个时节做寿星。
谢卓钰把袖扣盒子放进床头柜，关上灯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