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流星》渔小笛

1、第 1 章

　　等不到的流星

　　1.
　　我叫苏若，24岁,来自山城。在B城一家时尚杂志社，从事人物摄影。
　　26岁，平面设计师，他是墨扬，我的男友。是我先追求的他,我不计较爱情中这些谁主动谁付出的事情。
　　我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在我的世界，幸福就是过自己愿意的生活。

　　墨扬是我街头采访时认识的。
　　深秋的城市,梧桐叶不断飘落堆积。理着平头的墨扬着件暖色调外套独自走在热闹中，那样不经意地走进了我的镜头。
　　他看起来静默而淡定，略显孤寂却又不冷清，从容不张扬。他的气质让我在一刹那恍然大悟，这是我期待的男子所要拥有的。
　　我的职业让我见识了各种风格迥异的男子，审美上的疲劳让我很难再对男人于相貌上产生好感。砰然心动？那是不知何时发生过的悸动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便是我于墨扬爱情存在的方式。

　　与墨扬恋爱快一年，一路风风雨雨。争吵、冷战、也曾有过分手。磕磕碰碰中，感情渐得安谧。
　　我觉得男人可以没有轰轰烈烈的事业，但不能没有上进心。我一直不欣赏他过于安分守己，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却同时又依恋着他性格里那些温柔而贴心的温暖。
　　父母对我的生活观影响很大，我并不认为世上有一直缠绵悱恻的爱情，它的本质不过就是人的一个伴侣。这倒合乎墨扬的人生观，难以把握的虚幻就得过且过。

　　我18点下班，墨扬稍早于我。每天他都会买好菜，再打扫房间或者玩网游放着音乐等我回家。
　　我喜欢这样的从容，能够淡定而相茹以沫的生活是我从小渴望追求的。
　　父母一生冷冷清清，相敬如宾，我不曾感受他们之间有过爱的流淌与充盈，但他们依旧生活至今，相安无事。我不觉得爱情可以对生活产生多大的改变，但它至少应该是温暖、是窝心的。
　　因为对陌生人有天性的疏离感，所以造成我对身边人超乎常人的在乎与重视。我亦不喜看到别人对我有勉强，他可以爱得比我少，但我需要一份真实。这也是我选择墨扬的原因，他待人温和，不造作，是个令人觉着温暖的男子。
　　我信造物主的公平，我们从来不能两全。

　　2.
　　墨扬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家叫“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酒吧。
　　招牌很简洁，我驻足远看，这家酒吧气质古朴，外观雅致。
　　黄昏时分，酒吧还没开场。我推门而入，听见从里传来的钢琴声。酒吧环境清幽，四周挂着大片天空壁画，悠远湛蓝。暖黄是主基调，给人柔软舒适的气质。类似张小娴的文字，平易近人。愉悦，如春风抚慰心灵。

　　我环顾着，听见身后墨扬的声音。转身，看到他身后站着一双男女，竟觉似曾相识之感。
　　墨扬拍拍左侧男人的肩膀，笑着说：家栎，我哥们。
　　苏若！久仰大名！你很漂亮。叫家栎的男人礼貌地伸过手，凝视我直率地。
　　我亦伸出手，淡淡微笑。家栎？莫非你就是传说中与墨扬高中时驰骋球场那位？
　　哈哈，家栎的笑声爽朗。这小子估计就捡光辉事给你说了吧？哪天我给你讲讲他在学校的糗事。
　　我看着眼前的家栎，浓眉大眼，高挺的鼻，薄唇，衣架子身材。俊美而深邃的脸，不同于墨扬的淡然平和。我在他自信的眼神里，感受到这个男人霸道而直接的一面。
　　注意到他身旁的女孩，不漂亮，但有着淡淡韵味。墨扬又介绍：青青，我的发小，家栎的女朋友。这家酒吧，就是她开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家栎给提的？青青子衿，悠悠栎心。我打趣地问。
　　众人笑。才不是，他这个绣花枕头哪这么才情，是墨扬给起的。青青说话的声音很轻软，给人扑面而来的惬意。整个酒吧的设计完全衬托出主人的风格品味，设计师可谓独具匠心。
　　酒吧的全部设计也是墨扬费心很久的心血，我有些惊奇,看见青青一脸感激地望着墨扬。
　　墨扬很不自然地挠头，这话说的，都是朋友，小意思啦。
　　家栎拉过椅子，招呼我们坐下。我沉默地喝着冰水，看他们不亦乐乎地聊着。倒是初次见面的家栎对我很客气，不时与我聊上几句，那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们三个是高中同学，青青与家栎高二时恋爱，墨扬一直是他们很要好的朋友。
　　墨扬与青青在B城读的大学，家栎去了S城军营。听墨扬说，家栎条件优越，但青青家境更为厉害，B城名流。
　　没看出来，蛮会耍花腔的家栎倒很专情，我问墨扬。
　　他们一直很要好。高中时，青青还为家栎堕过胎。
　　夹在他们中间这么多年，你这个大灯泡不难受？
　　怎么会呢，我们三个一起去旅游还曾同住一个房间呢。墨扬搂过我，他们常问我怎么也不找女朋友。我觉得，爱情不是形式不是追赶，是内心的需索，直到遇见你。
　　我看着墨扬，仿佛看见一个清朗少年独自穿梭于那段白衣飘飘的时光。

　　隔三岔五，我们四个就会碰头。地点或在“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或球场，或郊外农家乐。每次提议都是家栎，似乎他集训前最后一个休假都花在了聚会游乐上。
　　哎，再过一个星期我就要重回地狱，得抓紧玩啊！我的兄弟姐妹。家栎托着下巴，难得若有所思的深沉。
　　连长，你是不是要继续这么蹉跎岁月？什么时候跟青青把事办了？他们同时看着青青忙碌的身影，墨扬问我想问。
　　家栎没有回答他，起身走上唱台，自如地坐在吧椅上。见他朝乐队点头示意，随即一道熟悉的旋律传来，飘扬在每个角落。

　　整晚胡思乱想，夜色真好，让我睡不着，为何你总是想要逃。
　　相思若好不了，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你爱得比我少，注定要受煎熬。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不安分的心跳，全世界都听到。
　　别那么骄傲！我随时可能走掉。
　　……
　　家栎的歌声磁性缭人，出乎我意料的动听。不禁陶醉在他深情款款地演唱中，我目不转睛。
　　这个男人，不断给我一种朦胧却又深刻的好感。他阳刚向上的气质，完全区别于墨扬，是另一种安全感的安抚。
　　很帅吧。墨扬凑过来，高中时他就是这样把青青给迷倒的。
　　转过头，在家栎的歌声里我竟然抗拒起眼前的墨扬，在光芒四射的家栎身边他显得微不足道，他从不自知。
　　青青笑意盈盈我们打招呼，她很少和我说话，似乎戒备我。我亦不会主动与她亲密，任其热情似火还是冷若冰霜。

　　墨扬最近常跟我提到青青，说她温柔、善解人意；说从小到大都未见她发过脾气；说她体贴善良又可爱。
　　我怀疑，墨扬跟他们这么多年的形影不离是不是因为青青。
　　一个少年在情窦初开的季节，即便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会暗自寄情于身边某个人吧。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还觉得家栎这几年来对青青的情坚不移，除他做为男人的责任感，实是他军人职业的交际限制。而青青性格里所谓的随和，那不过是富裕家境的造就。一个人要风得雨，从不烦恼得不到想要的，何需偏激与计较？
　　我听出墨扬的话外音，他希望我能成为青青那样的女子。
　　放下倔强的灵魂，顺从随和？
　　这如同我期望他上进一样，是无法干扰，不能改变的。

　　3.
　　月底固定加班，间隙时打开□□，看见一则申请加好友的信息。
　　“提拉米苏”？打开此人空间，相册里的照片让我知道，原来是青青。
　　这是几天前的信息，此时她并不在线。
　　她的空间很简单，从“心路历程”中我意外发现了她在网路上的博客地址。

　　她的博客仍旧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为名，布置的干净利落，背景依旧是大片深邃的天空。网页末的技术支持写着“沦为神”，这是墨扬的网名。
　　建站时间在2年前，日志却只九十几篇。
　　我从她建站时的日志起看，叙述朦胧而跳跃，但我依旧能辩得出说的都是谁。
　　从她的文字中，我知道她与家栎的爱情原是起因于青青的主动。青青通过墨扬，用狂轰乱炸的追求俘虏了家栎。
　　高三那年，青青意外怀孕。此事双方父母大怒，青青家乃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对此事的纠缠使得家栎承诺将会一直情定青青，可谓是“不抛弃，不放弃”。
　　上大学时，青青常拉墨扬一起去看家栎。虽说青青与家栎恋爱七年，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却不甚青青与墨扬一起的时间。
　　青青的日志大都是些流水的记录，我发现墨扬的评论大都占据着沙发位置，内容也极为煽情体贴。
　　他对青青在精神上的关心细致，是连我这个女朋友都未曾享受过的。
　　闷闷地呆坐着，忽然想起墨扬好象对我说，他不写博客。再度开启青青的博客，点击“沦为神”。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是墨扬的博客名。与青青一样的背景音乐---《蒲公英的约定》。墨扬的博客没有任何记录，只是个专门用来留言的“马夹”。
　　他们的博名合成《子衿》里经典的名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暧昧的友情，让我陷入沉思。

　　回到家，已是深夜12点。
　　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在快靠近房间时，我听见本该静寂的房间里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是墨扬正在跟谁通电话。
　　往常这时候墨扬早睡了，奇怪。我故意弄出动作，声响不大却足以让墨扬知道我回来了。
　　推门而进，看见墨扬站在柜子旁拿着冲电器在给手机冲电。
　　今天这么晚？墨扬漫不经心走过我身旁，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么晚了，你跟谁通电话呢？我冷冷地，面无表情地问道。
　　墨扬拉过被子侧躺下，头也不回：青青，我没事找她聊天。我伫立着，沉默地望着他，很快就听见他睡着后的酣声，始终不曾回头。
　　莫名地悲伤涌上我的心头，拿起他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上次通话时间：2小时13分”，拨出‘青青’”。
　　2小时13分，我们热恋时通话时间都不曾有过的记录。

　　我坐在阳台上抽烟，望着静默沉睡中的城市，这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样子。而此刻我问自己，眼前这静谧的城市给我的淡定平和的感觉，它到底几分虚实?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来墨扬已经不在。
　　在打扫昨丢了一地的烟头，听见有人按门铃。懒散地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竟是家栎。
　　哟，美女苏若怎么大清早就无精打彩的？家栎拎着早餐，笑嘻嘻地走进来。
　　我没有说话，很不太习惯他直直地盯着我，弄得我很不自然。
　　看你瘦的，先吃早餐，我帮你弄。他抢过我的扫帚，极为迅速地开始整理起乱七八糟的阳台。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他忙碌的身影、看他热情的眼神、看他哄我吃早餐、看他给心情糟糕的我说笑话。一切都如此温暖，我的眼泪滴在了热气腾腾的粥里。
　　家栎的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我的眼泪，彼此沉默着，他看着我居然笑了：你不会被我感动到哭了吧？
　　呵，我破涕而笑。哪有，少臭美啦。
　　瞧你，弄得一副没人爱的样子。家栎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墨扬那小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老往青青那跑。好象是在打听谁。神经悉悉的，问他也不说。
　　我疑惑地看着家栎，他的手机这时候响了。
　　哟，我约的朋友到了。我就是上来看看你，没什么事。那我走了！家栎接着电话，向我摆了摆手，灿烂地笑着把门给关上。
　　我微笑地看着他收拾的很干净的屋子，他给我带来的早餐，还有那最后的一抹笑容，神奇地将我得了伤寒的心复原了。

　　4.
　　家栎回了B城，墨扬对青青的问候似乎愈加频繁，我冷眼旁观。不去探究墨扬对青青真实的情感，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亦放任自流与他日渐无语的沉默。
　　12月，我接受了杂志社去S城为期2个月的学习进修。
　　收拾好行李，我在出发前一晚才告知墨扬，他的反应冷淡，没有太多的不舍与关照。他一直认为我很独立，坚强从不依赖，偶尔受伤时也只一个拥抱即可。
　　早晨出门时，墨扬还在睡。没有唤醒他，不知为什么我把家栎的号码存进了手机。然后带着空荡荡的心情，飞往了S城。

　　进修学习的生活简单寂寥，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
　　很少与墨扬通电话，我偶尔会看青青的博客，看她写墨扬去酒吧帮忙，陪她上医院、做头发、逛街。
　　我日趋无谓，平静地好似在看别人的故事。我清楚自己跟墨扬已走到了情感的楼道口，他向上我向下，彼此遇见也只是彼时。我们的彼岸，不在一个方向。

　　平安夜，一个人走在喧嚣的街头。本不想出来，但舍友有朋友探望，人家难得一见只有避让一下了。
　　墨扬打过电话祝我快乐，他说他在青青的酒吧帮忙，没说几句就挂了。
　　买了杯奶茶，我站在教堂的门口想起同城的家栎。
　　喂，家栎。我拨通了家栎的电话，苏若？！没想到家栎竟一下听出了我的声音。
　　怎么是你？电话那头的家栎很是惊喜的样子，你在街上吗？很吵的样子啊。
　　嗯，我在S城，人民广场……话没完，家栎便惊呼：不是吧？你给我原地不动，等着，我15分钟到！我没来得及再说些话，就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
　　莫名的欢喜兴奋了我原本清冷的心，这个陌生的北方城市忽然变得温情起来。我站在人群中，闻见玫瑰和爆米花杂着爱情的香味。
　　城市的上空升起了烟火，它们散落时像极坠落的星光，绚烂动人。
　　听见身后的汽笛声，我看见家栎从墨绿色的北京现代吉普车旁朝我嫣然走来。他没穿军装，简洁的皮夹上衣、牛仔裤，帅气迷人。恍惚中，我觉得自己爱上了他。
　　苏若，咱们又见面喽。家栎轻轻搂了下我，闻见他身上属于军人特有的味道，阳光、健康。
　　走，咱们去月河。他拉我上车，拥挤的市中心他娴熟地避让着过往车辆，出了城，渐渐远离了喧嚣。
　　什么时候来S城的？怎么都没人跟我说。
　　快一个月了，你忙不想打饶你，所以没说啦。而我的心里却很奇怪，他们两个谁都没说我来S城吗？
　　车内播着金海心的歌，让我想起家栎那晚令人情难自禁的歌声。
　　你很喜欢发呆呢！家栎拍拍我的肩，我不自然地回过神，却又撞上他盯着我的眼神，一时尴尬不已。
　　我们没有说话，家栎专注地开车，只有金海心清脆的歌声回荡在车厢内。

　　因为地处偏僻，这家饭店并非热火朝天。
　　我们叫了麻辣火锅，热气腾腾地吃了起来。
　　家栎不断地盛我最爱吃的年糕给我，瞧你这么瘦，墨扬是不是成天虐待你？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刚起锅的年糕因我的颤动被滚落到棉衣上，落下一大块油斑。
　　我哑笑地僵着抓着筷子的手，家栎跳到我身边用纸巾帮我擦拭，却欲盖弥彰。
　　算了，擦不掉了。我发觉我们此时身体亲密的贴近，不自然地挪动身体，家栎见状笑着走回他的座位。
　　呵呵，瞧我，见了美女就乐不思蜀了。来，我给说个特逗的笑话。
　　一晚上被家栎绘声绘色的笑话逗得满面开怀，与家栎在一起，好象沉默都不无聊。
　　这个男人，总有办法逗我开心，他总是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们站在月河的桥上，扶着栏倚聊天。他说了许多部队的趣事，还有年少的迷惘与彷徨，却单单不提墨扬与青青。
　　“你……”我们异口同声又同时止住，相视而笑。
　　你先说，我示意。
　　家栎转过倾在桥栏上的身子，直面问我：墨扬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他幸福。可是，我还是想要问你，你爱他吗？
　　我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此时家栎背靠在桥栏上，他望了我一眼。墨扬说，你很独立，觉得你并不需要他。家栎顿了顿，又接着说：可是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墨扬错了。你的脸上虽然从没张扬过哀伤，貌似还真蛮独立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你多么寂寞而倔强的伪装。你比任何人都依赖爱，需要一个拥有强大的安全感的人。
　　我望着家栎，有感动有惊愕，他是唯一能准确读出我灵魂的人。
　　墨扬虽说性格温和，但他并适合你。家栎看着我，眼神中流露的安抚像星光点缀了我的荒芜。
　　我叹了口气，望着闪烁高远的星星说：我以为墨扬是那个可以温暖我的太阳，后来才知道他并不是。我知道我们不是很适合，但他至少是温暖的。温暖的男子本就难再寻，我不喜欢勉强，可也知道不能任性。
　　忍住落泪的冲动转移话题，我问他：你呢？什么时候跟青青结婚？他蹙眉，半天才说话。不知道，我早已辨不清现在对青青究竟是爱情还是感情。那种甜蜜与甘愿，已经……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被家栎一把抱住，惊讶中挣扎着想脱身，他的吻却落在我的额头，温柔、小心翼翼。我呆愣在家栎的怀里，感觉到彼此心跳在激烈地碰撞着。
　　只有爱你的人才能懂得你的灵魂，他在我的耳畔轻轻说。他静静地抱着我，忽然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

　　可是没有人可以，只有我可以大声地叫你宝贝。
　　你在我心深处的地位就好象亿万颗翡翠。
　　Baby，他们不可以只有我可以，用力地叫你宝贝。
　　我陪你干杯，我给你安慰，我是你堡垒。
　　……

　　我的眼泪夹杂着复杂的情绪滑落在家栎的肩头，心失守在家栎温柔的歌声里，漫舞在他的天空，偏离了墨扬的航道。

　　5。
　　我们没有承诺，不说誓言，不去想象明天，倒计着时间努力享受属于我们两人最后的时光。
　　家栎带着我走遍了S城每个角落，他的拥抱、他的吻、他的温柔连同他的呼吸一起流入了我的血液。彼此深知，我们没有勇气对身边的人说出残忍的再见。我们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温暖此刻，将它化做最动人的回忆留给自己。

　　1月31日，我在S城的最后一天。
　　家栎请假陪我，我们又来到月河那座桥上。彼此无言，沉默地站在各自的对面。
　　如果你遇见我，会不会快乐一些？家栎的声音灰冷，我转过脸，不去看他那双深邃的眼。
　　若，我爱你。家栎从背后抱住我，我知道他哭了。
　　我伪装轻松地笑着，爱过就好。
　　拉起他的手，送我回去吧。家栎凝视着我，没有动。走啦，我再也忍不住哭了，丢下他小跑出去。
　　若，苏若！家栎喊我的名字，没几步就追上了我。他一把抓住我搂过，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家栎的怀抱里泪眼滂沱，不甘心就这样放手丢弃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无可奈何。
　　我终于懂得父母的一生，他们并非不够勇敢，只是生命中总有许多承担重过爱情。

　　家栎关上车门，准备发动。我拉过他的衣袖：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
　　他停止了动作，睁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我倾身去吻他的脸颊，我说我们不要回去好不好？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家栎严肃地扳正我。
　　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跳下车关上门大步走出车库。家栎下车拉住我，再次问道：苏若！我不想给你遗憾！
　　这不是遗憾，这是唯一让我相信你爱过我的痕迹了！我哭吼着扑向他的怀里。我们相拥了一会，听见家栎按遥控的声音，我知道他答应了。

　　这段注定如水中花虚幻的爱情，终于有了完整的谢幕。

　　6。
　　回到B城，一切物是人非。
　　墨扬搬出了我的家，留给我分手的字条；我怀孕了，犹豫过还是决定打掉了；还有，我要求去A城的申请批准了。
　　换了号码，剪了长发，开始学会化妆，戒烟。
　　丢弃一切能带走的，遗忘一切能回忆的。

　　半年后，我在青青的博客上看到：墨扬定婚了，她与家栎的婚期也指日可待。

　　出差又来到S城，看见这座城市的星星依旧在高远地闪烁。
　　那些事那些人，时光无法抵赖。我亦不想抵赖，只是想承认一个事实，但这个事实跟未来无关。

　　“如果回忆是一个罐头，我希望它永远不会过期。”---《重庆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