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今天笑了吗》泗时

20、秘密

　　微风吹动树叶，阳光在叶间跳跃，自然的声乐反而突显出此时的宁静。一阵枝叶摇摆的响声划过，从树丛探出一个茶色的脑袋。

　　小心观察一圈，甚至吸取教训连树上都看了一遍，夏目才从树丛里钻出来。把歪在一边的挎包整理好，他从衣服开始清理身上的叶子。裤子倒是不明显，但白衣服上沾的泥巴擦不干净。

　　这下塔子阿姨又要担心了，说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吧。早知道再小心一点了，他有些懊悔。

　　刚才回来的路上，一个陌生的妖怪突然凑到夏目面前，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问的话更奇怪。

　　“你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夏目被它突然出现吓到，后退间一不小心被树枝绊倒在地上，那妖怪又跟了过来，低下头和他对视。

　　没有瞳孔的眼睛只剩空洞，却给人一种被钉在原地的战栗感，仿佛一切无所遁形。

　　见夏目没回答，妖怪歪着头又靠近一点。

　　妖怪的呼吸近得好像吹动了头发，夏目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妖怪爬起来转身就跑。拐弯时余光看见已经甩开对方一段距离，他躲进前面一个树丛，等到外面听不见什么声响才观察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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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从山上下来，走到山腰就看见了夏目，少年的衣服和裤子都沾了不少泥巴，边走边用手帕擦拭衣服上的印记。

　　他快步上前，叫住对方。

　　夏目回头，再次见到的邻居肩上仍然背着初见时的乐器包。

　　“诸伏先生好，您是……乐手吗？”

　　“啊，稍微会点贝斯。”诸伏景光是来山上找线索的。菊代逃亡时曾在这一片山上的某个山洞藏了几天，这片很多山都没有命名，菊代也只能描述周围的特征。他以乐手的身份作掩饰，用找寻灵感的理由经常进山倒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观察这片山区的情况、找到菊代躲藏的山洞，分析有没有任何可能导致他行踪败露的原因，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小城镇对突然出现的人总是格外敏锐，于是由公安牵线安排了个儿子友人的身份借助。

　　“这是怎么了？衣服都脏了。”他把话题引向自己在意的方向。

　　“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眼神略微闪躲，手不自然地摸了下耳后，为什么撒谎？诸伏景光伸手，在少年疑惑的目光中摸到他头上，拿下来一片粘在头发上的树叶。

　　和夏目并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诸伏景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缓，“如果在学校和同学有什么摩擦，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这些都可以和家人倾诉。”

　　青春期的男生，尤其是在学校，总有些人喜欢将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来寻求自身的满足。少年身上的污渍、摔倒的撒谎，还有自己对少年身世的猜测，都让他忍不住多想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又不敢说出来让家人担心。

　　幸好少年对他突然的动作没有应激反应，如果真是受到同学欺负，应该还没上升到拳脚的程度。

　　“欸——欸！”夏目听完愣了几秒。对方让他觉得熟悉的眼睛看着自己，里面仿佛蕴藏着无声的关怀。

　　虽然传递到心里升起一阵暖意，但他随即意识到对方那句话的含义，忙摆手解释：“没有，真的没有！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友善，诸伏先生您误会了。”

　　这次神情很自然，应该是实话，诸伏景光松了口气，没有发生那种事自然是最好的。不过，那刚才为什么在摔倒上撒谎？不是他人恶意的行为其实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有点疑虑，最终还是没有拆穿，继续和少年往山脚走。

　　“这边的景色很不错呢。”
　　“嗯！”走在林荫路上，两人聊到了周围的花草。八原的风景有种原始的美，即使是作为上山的理由，诸伏景光面对这般美景也确实有不少旋律的灵感。

　　说到八原夏目也健谈不少，指着路边的一种野花介绍说：“这是八原附近独有的花种，虽说是野花，但叶子很少，花瓣大、颜色又素净，很多人喜欢摘回家做装饰。”

　　诸伏景光点头，脸上笑意不假，是真的对这些感到兴趣。

　　有这样一个倾听者，夏目越来越放松，一路给他介绍。走到山脚时，路边一棵树上垂下花藤，绚烂夺目，他不由呢喃，“真漂亮，是暖色的花呢。”

　　诸伏景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前只有树叶的葱绿，“嗯？什么？”

　　听到这句疑问，夏目再看向花藤，一片葱绿中暖色很明显，看过去也不存在视线被遮挡的可能。

　　糟糕了！是妖怪的花吗？他一惊，强装镇定揉了下眼睛，假装被太阳晃到的样子，“没有，估计是阳光照上去的光斑，刚才看错了。”

　　又来了，这种不自然的撒谎，到底是为什么？

　　山脚处和夏目告别时，诸伏景光仍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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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守家。

　　二楼窗帘拉着，房间里的光亮主要来自顶灯。诸伏景光将最近的情况编辑好发送出去，接着查看公安那边的报告。

　　在这种隔得很近的住宅区，卧底期间养成的习惯使然，他拉上窗帘以免被外面窥视到的可能。但也是这种近距离，使他在走到窗边透气的时候，正好看到夏目的房间。

　　少年的房间从不拉上窗帘，阳光总是尽情地铺撒进去。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窗台和靠近窗边的矮式书桌。

　　有一次，他看见夏目房间的窗户自己打开了，在没有任何人碰到的情况下。

　　那种普通的玻璃窗不存在被遥控开关的可能，诸伏景光记得夏目和朋友出去玩了，藤原夫妇也在早上出门未归。隔着透明的窗户，屋内外都没有遮挡，绝对没有东西碰到它。

　　水平的推拉窗也不存在被风吹开的可能，最重要的是：窗边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张荷叶，上面盛满了各种野果。

　　经历过被神秘少女救下的事后，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很难不想到是它们所为。诸伏景光侧身站在窗边，将自己隐藏在窗帘后，只留一条缝隙看着那边，直到房间的主人放学回家。

　　视线中，少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坐垫放在对面，看嘴巴开合的频率和停顿应该是在和什么对话，但坐垫上他没看到任何身影。一会后，窗户再次打开，少年也走到窗边，对着空旷的庭院挥手告别。

　　诸伏景光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如果他不知道有非人之物存在的话，少年这样的行为或许算得上怪异。可他知道，那其他人呢？如果看见会怎么想？

　　那天他在窗边站了很久。

　　或许因为幼时家庭变故被亲戚收养的经历，诸伏景光对同被收养的夏目总有一种微妙的情感，不自觉想要关心。这些时间接触下来，见到少年的温柔更是，如今亦然。

　　至于这个地点、这个能力，少年与组织有关的可能，他稍作调查就彻底排除了。

　　这样一双独特的眼睛，就当作他们之间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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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伏景光看见窗开的那天，夏目玩回来有点晚了。

　　他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等在里面的身影，是今天碰见归还了名字的妖怪，旁边桌上用荷叶盛着野果，和暖色耀眼的花藤摆在一起。

　　他拿出备用的坐垫给对方，“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是来感谢夏目大人把名字还给我的，这是摘给夏目大人的谢礼。”

　　“不，反而是我要感谢，你在很久以前带给祖母的快乐。”夏目笑着回说。归还名字时，他通过妖怪的记忆看到了，寂寞的玲子祖母在那个认识它的下午，笑得很开心。

　　猫咪老师回来后原本嫌弃地玩着桌上的野果，挑了半天拿起一个最大的扔嘴里，眼睛蹭一下就亮起来，“好甜！纳兹咩！拿去给塔子做水果布丁吧。”

　　“好。”夏目把花放在书桌上，捧着荷叶起身。

　　“对了，你最近又去哪喝酒了，我听中级说你醉得回来都找错地方了。”

　　“什么！他们胡说八道！”猫咪老师爪子啪啪啪地拍在坐垫上，他明明是在做正事。

　　那晚。

　　为了弄清楚诸伏景光来八原的目的，身型庞大的白色巨兽趴在他的房间外面偷听。它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睡着了，这一幕被路过的中级妖怪看见。

　　“咦！这不是斑大人吗？怎么睡在这里？那边才是夏目大人家。”
　　“那边才是！那边才是！”
　　“一定是喝多酒了才会走错地方！”
　　“喝多酒了！喝多酒了！”

　　被吵到的斑猛地睁开眼睛瞪过去，“闭嘴！”中级尖叫着跑远。

　　直到屋里男人挂断电话，斑才打了个哈欠飞回藤原家。

　　既然是巧合，那就给我快点离开八原！

　　hiro的夏目观察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