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个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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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暖阁半夜这一遭后，曹芷柚将另外一个宫女也从段听闲那边撤了回来，打算从此闭口不言为其添宫女的事。
而先前替段听闲挑选宫女的月明，自请领了罚后，大抵心里仍觉愧疚，近日也甚少主动在她面前出现。
今日，月明突然到她跟前跪下，说要请休回乡一阵日子。
理由是家父病重，幼妹无人照顾，又逢谷雨祭海①，身为长女，她不得不回乡一趟想办法帮家里渡过此次难关。
曹芷柚听完，二话不说便许了假，还想着哪里能帮衬到月明。
月明是个可怜人。自幼丧母，有一幼妹，全家靠一年迈父亲打渔为生。
曹芷柚是在去岁谷雨时节，随几个哥哥出宫逛庙会时，撞见了被人欺负的月明，见其身世可怜，又与自己投缘，便干脆将她带回了宫里，安置在身边当个侍女，以减轻她家里的负担。
想到这，她起身扶起月明，接着宽慰了她几句，让她不必为暖阁之事自责，并且交代她安心处理家事。
一切吩咐完，她感慨了一声：“你做事机灵，替我分了不少忧，算来，你也只是入宫将满一年而已，反倒让我觉得你跟在我身边许久似的。一时不在，我或还不习惯，挂念起你来呢。“
月明听着曹芷柚的话，眼眶一瞬湿润，张了张嘴，才又跟她回道：
“回忆起来，与殿下初遇是去岁谷雨之时，转眼又近了谷雨。只是，奴不能陪殿下像去岁那般走走庙会了，上回，太子殿下他们不许殿下您挤进人潮赶闹子②，其实颇为可惜，猜字谜，赏牡丹，泼桃花水此类热闹事儿才是谷雨庙会的精髓，奴盼着殿下往后有机会定要记得去试一试。”
曹芷柚见月明红着眼眶，忙接上：“诶，哭来作甚，搞得以后见不到面似的，赶紧去收拾收拾，安心回乡去吧。“
月明退下后，曹芷柚坐回案边，还在回味方才月明的话。
去岁谷雨，哥哥们说要带她出宫见识见识庙会时，她欢欣雀跃，一夜未眠。
结果出宫后，她多半时间都坐在茶楼里，就着谷雨茶，隔窗看着热闹，便是得机会下了茶楼，哥哥们也是将她团团围在中间，避开闹市人潮。没人晓得她看那些肆意在街中跳着谷雨舞的男男女女，还有琳琅满目的摊子都看痴了。
若是今年还能去，大抵也是与这些热闹擦肩而过。
曹芷柚摇摇头，想来无事，便又取出装着小绒球的篮子，继续缝制先前那个猫儿球。
她得加快些缝制进程，好用自己心爱的小绒球，适当慰藉受惊的贤王弟弟。
缝到一半，她歇了歇，玩儿似的用指尖轻点了下绒球面上的墨色猫耳，指腹随之轻轻一陷。
一阵柔柔的痒意直直传到了心底来。
她忽而手下一顿，跟着仿若听到了那日星夜下的呼唤：
姐姐，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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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王弟弟，我要带你去赶闹子。”
曹芷柚奔进暖阁之时，立时逮着段听闲告诉他自己谷雨节要带他出宫，去主城逛庙会。
而当下的段听闲正从书案走向八仙桌，准备喝盏茶，硬生生被她拦截在半路。
“······你酒令行得好，那些简单的字谜对你定不在话下，还有还有，你可见过一群人在河边洗桃花水，桃花水就是主城的河水，此时河水一点都不冷，取一些打于鬓上，可消灾避祸······”
明明从未亲身体验过那些活动，只远远观过别人玩，她却在段听闲的身边绘声绘色，好似自己熟稔得很。
段听闲怔怔地看着曹芷柚说得双颊绯红，花袖翻飞，身上的环佩叮铃铃地作着伴乐。
好似他不应下，她下一句便要讲出“上台说书招呼人，躬身众位听书人”③之语，在他这儿开起茶馆来。
“好。”他干脆地应了一声，走到八仙桌旁，拾起茶盏，将其见底。
曹芷柚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又连连叮嘱他出宫须得注意些什么。
毕竟贤王弟弟应是头一次出宫。
说完，她便要赶回祈珠宫准备后日谷雨节出宫的事宜。
吴起与飞奔出暖阁的曹芷柚擦肩而过，嘀咕了一声：
“这公主，横冲直撞的。”
段听闲抬眸睨了他一眼，随即吩咐：
“后日谷雨，我们有长时间出宫的机会，你趁那日继续与剩下的暗卫取得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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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是别春的时节，主城里，人们褪去厚衣，轻着春衫，纷纷出门赶这春日最后一趟热闹。
街市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曹芷柚头一回大摇大摆地走在街市的中心，身后跟着布衣打扮的内侍宫女五六人。
她一会儿提着裙边冲向钗饰摊子，拨弄着一排挂下的珠翠，一会儿又小跑着挤进杂耍圈内拍手叫好。
算是彻底忘了她来前与段听闲口口声声说的，以前哥哥们给她作陪，今日换姐姐来陪弟弟游玩。
段听闲大步紧随，不时用身体替她挡着接踵而过的行人，又或伸手遮着小摊上的尖锐边角，以防她撞上。
此时，曹芷柚看到面前仅一步之遥的杂耍艺人刹那间从口中喷出火来，吓得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抵上一方坚实的胸膛，她才站稳了身子，喘着粗气，一颤一颤。
背后的薄绸渐渐变得温热，透过轻纱，磨着她敏感的脊背。
曹芷柚赶紧回身，注意到了站在她身后的段听闲正垂眸看着她，脸上难辨神色。
她只以为他也吓到了，便挺着胸，仰起一张惨白的小脸喃喃安慰他：“别怕，这个不好看，我带你去那儿。”
她随意指到了不远处的河岸，便抬脚往那儿走去。
一瞬钻出了段听闲先前下意识悬上半空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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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处，传来声声尖叫与欢笑，一群年轻的男女正在戏水，不时将河水往同伴身上撩去。
嘴里喊着：“桃花水来，消灾消难······”
曹芷柚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心中余悸未消，并未注意到对面一个女子被绊了一脚，手中拿着的瓢勺装着水，正对着她泼来。
“啊——”
正当段听闲赶来之际，曹芷柚的裙裳早已湿了大片，衣料由着水重，贴上她的肌肤，纤腰尽显。
段听闲只须臾背了身去，不忘替她挡着人群。
那不小心泼了水的女子过来连声道歉，提议他们去附近的茶楼替换衣裳。
曹芷柚一时没有法子，待到宫女跟来，便随她们的掩护，准备往茶楼去。
抬脚之际，她欲言又止，最后难掩面上愧色，朝段听闲说：“劳烦贤王弟弟等上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段听闲始终背着身，轻轻“嗯”了一声，便静静地等在河岸。
微风拂过，河水清且涟漪，年轻男女柳下缱绻私语。
直到吴起过来与他汇合，曹芷柚也没回到河岸边。
又过了许久，一男子走到他身前，将一张小笺递向他。
他认出那男子是此次随行的内侍。
“殿下说，此次庙会人太多，发生了一些状况，她怕贤王无法尽兴，便让贤王去小笺上的地方等她。”那内侍交代完便匆匆离开了。
段听闲闻言展开那张笺条，上书：
“一品画舫见，姐姐带你泛舟河上。”
娟秀光丽的小字一如她本人，段听闲渐渐拧起剑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十九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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