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非等闲之辈》冰吸薄荷

15、十五个弟弟

　　曹芷柚自从认了贤王这弟弟后，满心都扑在他身上，丝毫记不起自小最敬重的表哥柳居衍去虞北前，与她说的莺时回见，更是不知自己的父亲正在打着什么主意。

　　她接下来的每日都忙着差人打点月明问出的住所，以及时不时地骚扰一下父亲。

　　曹胤可实在怕了曹芷柚这口若悬河的主儿。

　　幸好先前他已问过曹誉关于贤王的事，确认贤王是真的如传言所说软弱无能，并无何威胁，自也无法对守卫森严的祈珠宫动什么手脚，加之心中已有能让曹芷柚收心的办法打算，便大手一挥，豁出老脸替曹芷柚在三审四议中做保，随她折腾去了。

　　曹芷柚得了父亲的准，又定下了贤王的新住所，乐得连蹦带跳，逢人便说贤王是自己的弟弟，算是正正经经地对外宣示了贤王与她的关系。

　　这一阵热闹很快传到曹誉的耳里。

　　早在曹胤与他提过曹芷柚要替贤王换住所时，他便已火冒三丈，如今更是在长信殿躁得来回踱步。

　　曹修在旁叹气，“消气消气。我算是见识了，要是晓得这质子后头如此不要脸地巴结咱妹妹，当时蹴鞠赛无论如何我都该拉开妹妹让你狠狠教训他一顿。”

　　曹誉一听，哼了一声，“上次那么好的时机错过了，如今我手痒得不行，只想再找个由头让他吃我几鞭，长长记性，即便没有妹妹护他，他这个窝囊废也休想在沧南好生好养！”

　　曹修闻言沉吟一阵，忽而眼眸一亮，回：“上次蹴鞠赛时，那质子中途力挽狂澜，叫你们皆吃不消。赛后吃酒，防守他的那三个弟兄正好坐在我身边，我便与他们聊了几句，他们说那质子突然反攻皆因其中一弟兄朝他说了几句话，而后他们眼看着他就红了眼发了疯。”

　　“说了什么？”

　　曹修凑到曹誉耳边：“那人说······他是妖妃生的种，啐了他母妃几口。”

　　曹誉若有所思，随后朝曹修勾唇，取了长鞭朝渐暖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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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殿下，不好了······”月明奔进祈珠宫内殿时，面色惨白，手脚不听使唤地哆嗦。

　　曹芷柚见她这般，不免慌了起来，连忙上前问她怎么了。

　　先前，她叫月明去趟渐暖阁，看看后头贤王搬住所有哪里需要照应的地方。月明一去便去了许久，如今她归来这副样子，定是渐暖阁出了什么事。

　　“贤···贤王出事了。”月明喊完这一句，深深吸了口气，“太子殿下和五殿下带人去了渐暖阁，说是关照一下贤王迁居。后来太子殿下以贤王冲撞自己为由，把他踩在桌案底下鞭笞。”

　　月明面露惧色，“那鞭子···那鞭子还带着刺儿，抽一下，贤王身上便立时见血。当时吴侍卫正好不在，奴路过时又被五殿下喝住不得回祈珠宫，硬生生看着贤王在地上被抽了十来鞭子，好似晕了过去，奴快吓死了。”

　　曹芷柚奋力捏着裙边，慌不择路，颤声回：“快，快带我去。”

　　月明猛点头，匆匆扶着曹芷柚往外走。

　　路上，曹芷柚走得很快，裙袂被她的鞋面踢得胡乱飞舞，一如她当下理不清的思绪。

　　她喘着粗气问月明：“你说，你说我七哥是因着贤王冲撞而鞭打他，贤王如何会冲撞七哥呢？”

　　月明努力回忆着，“这···奴也奇怪。本来太子殿下与贤王言语间一来一回都客气正常，而后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提及贤王母妃，贤王听到突然变了脸色，转而怒极，更是在太子殿下摘他腰间玉佩之时，起身使力挡了一下，也就因着这一挡，太子殿下往后踉跄了几步，两人便起了争执。”

　　月明又补充了些细节给曹芷柚，多次提到了贤王对母妃一词的反应激烈，那玉佩听着就是贤王母妃给的。

　　母妃？曹芷柚晓得段听闲的母妃如今被关在冷宫中，详细的她不甚清楚。

　　她心中冒出了种种疑虑，只是她顾不得理顺，想着能越快见到贤王越好，便暂且将它们压在心下，朝渐暖阁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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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暖阁此刻安安静静，门大开着。太子与五皇子一行早已不见踪影。

　　曹芷柚慌乱地喊着贤王弟弟，冲了进去，很快便瞧见闲间里蜷缩在桌案底下的段听闲。

　　她缓缓向他靠近，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他墨色的衣袍上清晰可见斑驳的深色印记，印记上是一道道敞开的血肉，刺眼的红色在他肌肤上肆虐跃动，挑衅着她的眼睛。

　　曹芷柚让月明去寻吴侍卫，自己在段听闲身边蹲了下来，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她从未见过人受伤成这般模样。

　　一顿无措后，她将手伸出去，拂开他脸上汗湿沾惹的碎发，一缕缕地，将它们别到他鬓后。

　　随即一个灰色脚印赫然出现，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刺眼。

　　曹芷柚忙掏出自己的帕子替他擦拭，柔软的绸绢在少年脸上游走。

　　“嘶——”段听闲似有所感出了声。

　　曹芷柚这才发觉他嘴角有一块青紫，忙缩回了手，手指还在不可控制的哆嗦。

　　段听闲渐渐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缓缓扭头见到曹芷柚时，眼中流过诧异，而后他虚弱地喊了声：“姐姐？”

　　曹芷柚听到这声姐姐，心下一酸。

　　“对···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无休止的对不起，听的段听闲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回应。

　　忽而，晶莹的泪珠从曹芷柚微红的眼眶滚了出来，带着微光与灼热，滴落在他紧紧握着月形玉佩的手上，沿着虎口流进暗色深渊。

　　他手背上的青筋微不可察地凸起，掌骨轻轻一动。

　　“你往后，就住我旁边。那样，没人能欺负你。”

　　“你赶紧，你赶紧住过来就没事了。”

　　“祈珠宫旁边空出的地方虽不大，但该有的都有，每日都暖融融的，你有事随时可以寻我，不，我日日都去寻你，给你送好吃的，给你带好玩的，给你······”

　　曹芷柚晓得她七哥脾性，一旦厌恶一个人，不会轻易放人好过。

　　她越想越心急，越想越愧疚，见段听闲此刻一动不动，只好又语无伦次地出声安慰着他。

　　段听闲静静听着，手中始终紧握着月形玉佩。突然，他费力地撑开双唇，微微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好，都听姐姐的。”

　　只说完，他便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曹芷柚吓得喊了他好几声，而后确认他只是昏过去后，松了口气守在一旁等人来。

　　随后，吴起闻讯赶了进来，将昏迷的段听闲安置到床上，月明也喊来了太医替他诊治。

　　曹芷柚站在屏风外焦急等着，直到太医出来禀一切妥当，她才安心绕到床边。

　　段听闲此刻紧闭双目，沉沉睡着，即便这样，他的手也不曾松开那个月形玉佩。

　　月明说那玉佩大抵是贤王母妃所赠，思及贤王对他母妃的过激反应以及他母妃如今的处境，曹芷柚心里不知怎的的，隐隐冒出了先前行射覆后的那番猜想。

　　她想贤王的母妃对他应是相当重要，所以，贤王思人······

　　曹芷柚想到这，又朝那月形玉佩看了一眼，随后与吴起道别离开。

　　走出渐暖阁的时候，她转了脚尖，却寻此时正与将作大匠热烈辩论宫中摘月楼该如何砌高一层的十五皇子曹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