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玫瑰》粉鱼

48、回溯百忧解计划1

　　精神创造的世界听命于外界的指挥，在VR系统停止运作后，无论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人的视网膜前还是精神世界的面貌，不同的人在精神世界中会有不同的视角，这意味着崩塌起点的多样性，因此视网膜呈像时间长短不一。与大脑其他信息流相比，它是十分脆弱的，所以在崩塌的过程中，个人周围神经感知记忆的能力差异决定了记忆的分析长短，有的人醒过来后可能只是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而有的人一时间会分不清现实和精神。当精神和意识重新粘连在一起的时刻，人的大脑会产生频繁的充胀感，轻微人群会出现头晕目眩，少数人会出现呕吐现象，学校很贴心地在每个启明桌处备好了垃圾桶。

　　广播：“现在请同学们摘下VR眼镜。”

　　“不行，我真的快要不行了！”周盈感觉自己的食道有一个大大的拳头在往上顶，头仿佛钻到了一个铃铛里，意识持续不断地荡秋千，她一把扯掉VR眼镜，吐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她的脸色苍白得仿佛将脸上痣的颜色抹去，眩晕感从大脑一路盘旋到她的头皮，像铲子般撬着她的骨骼，使得浓密的头发站立不安。汪小甜均匀地拍打她的背部，但是她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刚刚只是一个短暂的学前测试，现在请同学们仔细阅读历史书P4至P9页，本节百忧解计划。我们将于一小时后正式进入VR实感体验，”

　　几分钟后，周盈的症状缓解。她漱了口，然后瘫倒在启明桌上，像一条从油锅里蹦出来的鱼，食道燃烧着火辣辣的热。

　　杨浩认真地问她：“周盈，我们去医务室看看吧。”

　　周盈做了个拒绝的手势，随即她又向杨浩伸出手，声音好像秋天干枯的落叶，一捻就会脆弱地碎成粉末：“太难受了，有没有粉笔啊。”

　　杨浩始终盯着周盈，听到她一点反应后，从口袋里掏出来：“有的有的，我今天进来教室后，手痒拿了几根。”

　　身体在极端难受的情况下，人的心理机制就像蜘蛛网般漏洞百出，那些最容易掩盖的缺点也变成了最难解释的事实。她把头埋在手臂里，接过杨浩的粉笔，碾碎后使劲地嗅，好像要用这些细小的灰尘为身体做个深度清洁。她的腰背很酸，而肚子胀得好像放了个气球，最终她又呕了一次，身体莫名感觉舒适。

　　“怎么回事，我好像不是很难受了。”周盈的身体短时间内奇怪地恢复正常，她自己也感到惊讶不已。

　　黎云杉却非常严肃地看着她：“你父母服用过百忧解药剂，这是你父母遗传给你的？”

　　海心月毫不客气地踩了黎云杉一脚，他过于直截了当，她低声说道：“这是周盈的隐私。”

　　但是黎云杉丝毫不客气，他拿起手中的笔往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又把笔尖指向课本：“海心月同学，你知不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学习的是百忧解计划？”

　　她坐在黎云杉的旁边，轻易地对上他的眼睛，即使他秉持着认真严肃的态度，在海心月的心里，他永远也不会有陌生感，因为在无数个日子里，海心月早就发挥了她强大的想象力，他的眼神、动作、表情都在她的掌控范围里：“是的。”

　　周盈坦白：“我的妈妈在年轻的时候服用过百忧解药剂。很幸运，她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大概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这个症状，刚开始那段时间是最严重的，后来就不怎么严重了。”

　　“犯病的时候只需要闻粉笔的气味，没有别的不适的症状吗？”黎云杉像个医生一样提问。

　　“没有。”

　　黎云杉：“你尝试过戒瘾，对吧？今天你头晕呕吐的症状是长时间粉笔气味缺乏导致的。”

　　周盈震惊地看着黎云杉，在家里的这几个月，她决定彻底断掉对粉笔气味的需求，这令父母感到由衷的欣喜若狂。他们总是担惊受怕，万一别人发现了女儿这种难以启齿的怪病，女儿在学校里如何与学生正常交往。这些年来，他们看尽医生，想尽办法帮助女儿恢复正常，但是都无疾而终。但是周盈的病症不像几年前严重，严重的时候光闻是不够的，于是症状缓解后带她看了医生，医生建议祛除家中与粉笔气味相似的物质，增强她的抗药性。这样的治疗坚持了一个月，父母都以为是有用的，实际上周盈今天的反应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为了让父母不再担心故意隐瞒事实。

　　周盈：“没错，他们多么希望我能成为一个正常人，尤其是我的母亲。她曾经和我提到过百忧解计划，母亲是幸运者不是受难者，母亲为她的父母的选择感到骄傲，也为自己的幸运感到庆幸，她靠着百忧解的积极作用使得父母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你能明白吗，我的母亲相信自己一直是值得优秀的，我的基因就是她的基因，她不能允许自己产生百忧解的副作用，我也不想她忧心。”

　　黎云杉：“你很爱她，但是你不能失去自我。你是正常的，百忧解本身才是不正常的。和其他受难者相比，你是幸运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抗拒粉笔，为了做他们眼里的所谓的正常人，把自己搞得这么痛苦不值得。”

　　周盈从黎云杉的话语中得到一丝慰藉，她突然将目光转向汪小甜，眼神逐渐暗淡下来，汪小甜主动握住了周盈的手，她心里增添了力量：“那天和汪小甜提起这件事，我才意识到学校中的潜规则，四栋的学生大多患有‘百忧解’症状，三栋的学生大多是问题少年。我原本要去四栋的，只是我的父母用了一些不恰当的手段，我才来到了一栋。”

　　“不恰当的手段？”张子奇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汪小甜：“我和周盈也是后来才知道父母做了什么事情，当时只有一个进一栋的名额，学校需要在我们两个当中选择，周盈的父母关系强于我的父母，所以最终她进了一栋。”

　　“请带上VR眼镜。”

　　“请带上VR眼镜。”

　　全体进入实感精神世界。

　　他们的形态是空旷的，只有意识，感知世界的意识。此时世界像一个内部粘连着各种颜料的无边无际的空间，四棱线条很粗粝，但仿佛隐约在云雾中似的。颜料绵体是架构这个世界的主体，现实世界中的水泥一旦定型就有了确定的物理状态，并且只是水泥的特质。而实感精神世界中的建筑材料就是一团没有固体形态的海绵泥，它的形态成为了什么物体，就能拥有这种物体的性能。颜料绵体易改变、可重复、不可降解。

　　四棱线条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九种颜料绵体还没有进行状态启动，所以自然地偏向四棱线条的形状并且与之平行，然而就在它还没有完全定型，状态被启动。世界的地板始终没有出现，空间中出现了由颜料绵体组成的“百忧解计划专业课程”九个大字，完全超越了电脑中的彩绘字体。在这个时间点里，意识就像现实世界的空气组成了精神世界的空间，所以他们没有虽然没有状态但是有感受。颜料绵体逐渐启动，形成点位分析、点位记忆和点位标记，实感精神世界处于相对静止状态，等到颜料绵体最终完成启动模式后，瞬时打破世界的相对静止，形成和现实世界的相同维度。

　　土地、空气、建筑被颜料绵体创造，人的意识被创造的空气挤压出去，与不同的颜料绵体相互碰撞，在这个急速架构世界内部的过程中，意识也会加入这种速度，迅速抛出状态记忆，然后寻找载体，很有可能会选中还处于状态中的载体，所以说这类意识的客体回到现实世界中会产生呕吐的现象，毕竟他们承受的转化太多了。至于如何避免，那只能靠运气的，下次就祈求在带上VR眼镜的时候求求自己的意识选个好的初始位子吧，否则变成一个长在凳子上的猪脚都有可能。

　　现状和前面测试的结果没有差别，学生的精神凭借记忆运作出具体的物理形态后，也就完成了和载体脱离的过程，实感精神世界里的人是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在正式的课程中，历史书的实感世界由技术系统完成构建，来到这里的学生共用此实感世界，然后完成独立的个人思维精神，人与人会达成存在分离。实感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框架尺度完全相同，但是精神世界里的距离概念远长于现实世界，所谓存在分离，他们的精神真切地存在，但由于距离感受不到对方的存在。通俗地来讲，随着时间的流逝，每个人逐渐感受不到一起过来的现实世界的人，就像期末考试中一排一排整齐有距离的座位以及监考老师的存在，这样方便他们每个人都能带着自我的思维去看待历史课本中的呈像，也避免了测试实验中的相斥相吸现象。

　　广播：“请同学们自觉遵守规定，不能讲话，不能寻找同伴，只能按照广播的指示走动。”

　　“保持安静，认真观看。”

　　实感精神世界开启内容：

　　（一）宫殿

　　前言：世界起初一片祥和，但是世人在极燥之地发现了震撼的奇观，虽然此地也给世界带来了短暂的灾难，但是统治世界的黎氏家族将此地定为世界中心。后来极燥之地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和一个婴儿，黎际为婴儿取名平远昌，并雇佣数百位仆人将婴儿抚养长大，仆人全部改为平姓，升此地为平氏贵族。黎际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摒弃了黎氏贵族掌管一切事务的惯例，权力范围详细分为土地、学校、医院、画廊、博物馆、监狱和火葬场。黎际将掌管画廊和博物馆的权力交付给同样沿袭百年的贵族卓氏，监狱和火葬场交给贵族平氏。

　　时年：黎行意24岁，平远昌15岁，卓玉添15岁。

　　三大贵族年轻的青年们聚到一起，互相抱怨家族枯燥无比的平静生活，希冀和平的世界能够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

　　平远昌：“我们不可能让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脱离枯燥乏味的生活，那不如看开一点，先改善改善我们三个人枯燥乏味的生活吧。”

　　卓玉添问道：“你过得很不好吗？”

　　他不等平远昌开口，又继续说道：“平远昌，你该知足了，毕竟你今天的一切都是黎际给你的。”

　　平远昌点点头：“当然了，我非常尊敬黎际先生。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不可能拥有家族的称号，而我也极有可能变成这个宫殿里的孤魂野鬼，他给了我能够成长的生命。”

　　黎行意听得非常满意：“你能说出这些话，我很满意，等回去的时候我会帮你转告我的父母的。”

　　卓玉添感受到黎行意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他也不畏惧地回答：“是啊，我们家族也该感谢，感谢你的父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什么我的两位兄长没有过来。”黎行意说道，“兄长向来事务繁忙，抽不出空来我们这里闲聊。”

　　他的话引起卓玉添的嗤笑：“我还以为你是黎氏的继承人呢！”

　　“我可不在乎我是不是黎氏的继承人，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可以了，毕竟我的父母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平远昌你的这个想法好像不太符合我，我活得还是挺自在的。”

　　他拿起卓玉添新画的画，抱怨个不停：“你画的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前我还能看得懂几张，现在我是一张也看不懂了。”

　　卓玉添从他的手里夺过画作：“你看得懂的画都是一些烂画，我能让你看懂一张那是想要鼓励鼓励你，少抬举自己的眼光！”

　　黎行意难得冷静：“行吧，你们文艺世家，多厉害啊。”

　　平远昌拿着卓玉添的画：“画里的世界过于深沉，为什么我们就不能直接一点呢？”

　　卓玉添：“什么意思？”

　　平远昌：“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有着最沉甸的智慧和最超脱的美貌，如果我们其中一个人要是找到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黎行意：“这还不好办，搞个选美大赛呗。现在各种形式的选美大赛都有，只要扩大范围总能找到的。”

　　卓玉添无奈扶额：“庸俗。”

　　平远昌：“这种人只能有幸遇到，而不是有心选到。”

　　黎行意也不生气，他趾高气昂地说道：“有意思！其实我们家族一直都挺幸运的，说不定我就是那个幸运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