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意》抒行

2、心所属

　　秋分一过，一周后迎来十一长假，假期第二天是季余生搬入新家的日子。
　　邱艺自告奋勇来帮忙。

　　季余生的新家占地面积适中，邱艺抱着一盒书箱进去，入眼即是身穿蓝白色夏天校服的季余生似乎刚运动完接过一名男生递给的矿泉水的照片。
　　邱艺一时没能挪开眼。

　　季余生紧跟其后，不知是看出了她的所想还是仅仅随口一道：“高二校运会的时候被拍的，那时候刚跑完一千米，注意到有人举相机拍照，阻止的念头一闪而过，想着高中最后一次校运会了留个纪念也好。”
　　“那你的变化不大欸，意气风发不减当年！”邱艺感叹，照片上的脸和现实中的脸来回看，“季余生，我敢打包票，你现在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回去，保安还会让进校门，除非你们学校跟我的母校一样前年安装了人脸识别系统。”
　　“哈哈，那不凑巧，正好安装了。”

　　季余生将电冰箱安置在餐桌旁，又说：“书箱放进书房吧，左手第二间就是，不过，我十月八号受邀回校给学妹学弟做励志演讲，可以进去，到时候考虑穿上校服。”
　　“哦豁，我能去听吗？”
　　“跟着我可以。”
　　“那我看看啊。”邱艺把书箱放在指定位置，掏出手机查看校历，不多时，一声哀叹而出，语气悲伤，“难哦，十月八号那天我满课，没法去。”
　　“噗嗤，这么想听？”
　　“嗯哼，不行吗？”
　　“行啊。”季余生说着发给邱艺一条网页链接，“这是南烟一中学校官网，演讲是白天的事情，不出意外晚上就能在这上面看到回放。”
　　“很不错，我拭目以待咯~”

　　季余生的东西不多，但两人因为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太阳完全下山，街边路灯随今天第一阵晚风吹拂盏盏亮起，他们才收拾完毕。
　　作为东道主，季余生请邱艺在七角巷吃了一顿晚饭。
　　接下来六天，邱艺还想再约，奈何季余生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只好作罢。

　　于是，再次见到季余生便是十月八号最后一堂课下课，邱艺拿出以前体育中考跑八百米满分的速度冲回寝室，洗漱干净钻进被窝，两耳塞上蓝牙耳机，登进南烟一中官网看季余生的演讲回放。

　　南烟一中的礼堂人山人海，视频进度条到三分零两秒，嘈杂音量减弱，主人公出场时抵达安静巅峰。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很高兴今天能够站在这里发表一次关于我高中学习经历的演讲……”

　　季余生如约穿着中学校服。
　　四十五分钟的演讲结束后是互动问答环节，轮到第二排左手边第五个女生发言，她拿到话筒的第一句话不知是什么因素让邱艺精神加倍：“学长，你今天这么穿，结合你分享的学习生活，我似乎亲眼见到了一般。”

　　“哦？是吗，看来她的眼光很准。”
　　“ta是谁呀？”女生旁边的男生问。
　　季余生笑，声音磁性显稳重：“一位友人。”

　　“哦——”
　　“这位友人的眼光真好。”
　　“那这位友人一定也很优秀。”

　　季余生不可置否，继续问答。

　　“学长，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问答结束，一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在季余生走到门口时插进来。

　　邱艺的心亦跟着提到最高。

　　季余生似不想转，最后却依然转了身回答：“不是。”
　　“欸——”

　　主角退场，摄影师留了几分钟拍校领导、师长依次离去的画面，才落下帷幕。

　　床帘外进出声响，邱艺猜准是夜出觅食的室友林耿叶归来，她拽去一边耳机线，探出头：“叶子。”

　　“嗯？何事？”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crush的？”

　　-

　　确定crush第一步：
　　当命定人接近你的时候，你体内的荷尔蒙会一瞬间飙升。

　　林耿叶给出她的答案。

　　嘶？这……
　　确实吗？

　　对面已经和crush连上麦，确实没有一星半点的眼神分给自己的意思。
　　邱艺不会自讨没趣，缩回床窝圈地自萌。

　　这个时候不算太迟，邱艺瞟了眼上方的时间，掐指一算季余生应该要到家了，拨通了一个视频通话。
　　好吧，她本要打语音的，只是箭绷着弦上临时改了个道。

　　就想看一看季余生的脸。

　　“哇，更帅！”
　　三十五秒后，迎屏暴击，邱艺由衷夸赞。

　　季余生玩兴起：“哪更帅？”
　　“当然是校服咯。”
　　“敢情你喜欢我的校服？”
　　“什么啊！我说人！少年气感……”邱艺像只嗲毛的猫，却在下一秒被顺毛，气势一下子低落，“呃……”

　　气氛略微凝固。
　　邱艺略有些心虚。低了低头。
　　季余生不知有无听进去，接了这么一句话：“我周围很多女同志无法抗拒少年，她们说少年人带着炽热的光，没人想抵抗。”
　　倒是给了邱艺一层台阶：“那必然呀！”

　　“你也有无法抗拒的光？”
　　“没呢。”
　　邱艺回答很轻，余光却看向心脏的位置。

　　而季余生，高中校服穿了一天，似乎又回到中学年少轻狂的年纪，右手捋了一把沾着水珠的头发，笑道：“没事儿，季哥可以当你的光。”
　　又给了一个台阶下，邱艺也跟着笑：“哈哈哈，去！说不定，我是你的光呢！”
　　“哈哈哈哈哈哈行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短小的插曲，邱艺笑完便没放心上，季余生却重新审视了他和邱艺这段感情。
　　——从那天邱艺打开他疗养院房间的门说出“你好，我是邱艺”开始，走向脱离了他决定好运行的轨道。

　　初二那年父母离世，亲戚们都觉得他是累赘，对他避之不及。大学时，他有了一番成就，而亲戚们的孩子不成器，于是又纷纷来和他拉关系。
　　季余生受不了他们的虚情假意，很苦恼，终于，读研时的新生联谊会上，他所知道的一位女装大佬想要捉弄他，他索性将计就计向外界表示被吓到，拒绝与任何人。
　　亲戚们自是不甘心劝说他去治疗，他不去，一周后他的世界清净了，因为亲戚们都担心就算他肯来教，自家孩子也会有安全隐患，毕竟这是心理疾病。

　　季余生自我感觉良好，直到邱艺出现在他的世界。

　　这年秋天，季余生冰冷的世界里多了一缕阳光。
　　那缕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季余生心生贪恋，舍不得她离开。
　　季余生喜欢那缕阳光。
　　那缕阳光有一个名字，叫邱艺。

　　后来，季余生发现，邱艺在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