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观默

1、第 1 章

　　“在没得大道之前，我这把老骨头还是要撑一撑的。”声音从树下传来，只见一须发皆白的青衣老者正在与一黑衣人对弈。
　　黑衣人静默不语，思忖片刻，落下一子。
　　“老夫六岁蒙先师眷顾，入仙门，三月引气，十岁筑基，十八金丹，乃最年轻的青云榜榜首。”老者垂眸，似乎陷入回忆。“百岁以下元婴，唯我与子婴二人。”
　　群山绵延，山川寂静，只此二人相对。
　　“子婴较我年少，好交游，又重义气，我曾与他一同游历，斩妖除魔，好不快活。”
　　黑衣人未接话，只是催促道：“该你了。”
　　老者看也不看，甩出一子，落入棋盘。
　　“在仙魔大战的时候，我们并作先锋，深入敌腹，真是性命相托，死生不负。”他双眸炯炯，似乎还闪着年少时的热情。
　　“只是”老者神情恍惚起来，又拈起一子，“后来，我回山门闭关疗伤，出关后接到子婴与青樱师妹的喜讯，他们伉俪情深，把臂同游。我从此独求大道，也一千多年了。”
　　“一千多年，太长了。”黑衣人盯住老者，“子婴和青樱可没这么长时间”。
　　老者沉默一会儿，接着发出怪异的笑声，“桀桀，你知道了，对不对？”他有些兴奋，表情开始扭曲，“他们成了我的心魔，为了大道，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黑衣人平静地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什么时间？”老者疑惑地看向黑衣人，却在一瞬间感到惶恐，连忙急声道，“我就要成了，我是化神大能，我修炼了一千六百三十二年，我就要飞升了，我就要成了。”他忙着证明自己，却不慎打翻棋笥，晶莹的黑玉棋子散落一地，没入草中。
　　“子婴和青樱有一个徒弟，叫做明昭，在他们失踪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黑衣人注视着慌张的老者。
　　意识到黑衣人的眼神，老者渐渐平静下来，回道：“明昭？我知道那个小鬼，他来过我这，我把他打发走了，他资质不行，又耽误了修炼，早就陨落了。”
　　“你知道他在哪陨落的吗？”
　　“好像是南海？我何必关心这些？”
　　“南海极乐岛，在陨落前，明昭将我放了出来。”
　　“你是谁？”青衣老者突然惊醒，自己明明在敬德大殿清修，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哪里？”他尝试调动灵气，却发现体内空空荡荡，一千多年来如臂使指的灵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到底是谁？你干了什么？”
　　“明昭托我来取一件东西。”黑衣人忽略老者的疑问。
　　“什么东西？”老者警惕地问道，见对面不做声，突然灵光一现，冷笑道，“我乃静华仙门太上老祖，化神尊者，天灵地宝无数，徒子徒孙遍地，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黑衣人轻笑，“但愿你真能如此大方，明昭托我来取的，是子婴的金丹。”
　　“子婴的金丹？”老者感到困惑又震惊，“他的金丹早就随着陨落化为灵气回哺天地了......慢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你是说，我的金丹？”
　　老者好像明白了，但他刚想明白的事实让他惊惧，“不，这不是真的。金丹是我的，我苦苦修炼得来的，我已经是化神了，我要回去，我得回去。”说罢，就要站起，落荒而逃。
　　黑衣人叹息：“你该知道什么是真相。”
　　老者如闻霹雳，楞怔片刻，发出一声长泣，“不，子婴他不能这么对我。”
　　“你说过的，你们性命相托，死生不负。”
　　“不——我都做了什么啊。”老者嚎啕泣血，青衣伏在地上，掩住底下卑微、嫉妒、愤怒、悲伤的灵魂。
　　太阳要落山了，山川起伏，金光与暗色交错。
　　他终于收拾好了情绪，来到黑衣人面前，“我一直以为曾经金丹破碎的痛苦是心碎的幻觉，原来这是真的。把金丹还给子婴吧，我欠他的。”
　　“子婴已经陨落了，金丹取回也只能消散在天地间，而至于你，则将修为不在，神魂俱灭。”
　　“我本也飞升无望，只是在苟延残喘。其实...”，老者停顿了一下，“对他们动手的时候，我这一生就与大道无缘了，不过是一千年的噩梦罢了。”
　　“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恭候。”
　　寻常的一天，仙门修者忙于日常的修炼，俗世百姓忙于每日生计时，远处静华山天钟响起，化神老祖赤云陨落了。
　　清风拂过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