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默》庸也

5、第 5 章

　　（一）——这是一个本来想明晚再写的故事
　　前两天李晶玉和怪兽大仙突然造访其实就是顺路来传个话。
　　卷毛头他同事俞悠悠和他媳妇儿邀请他和小丸子去做客。
　　于是，到了日子，他们就出发了。
　　当日。俞悠悠他们两口子做了很多菜，中餐西餐都有，丰盛至极，客人也来了很多，什么可可子啊，丹儿、屏儿他们啊，都携家带口来了，就差他们了。
　　等他们一到，同事媳妇儿立即出来迎接：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大冬天的，偶这院子里所有的花都开了，后来偶和偶家悠悠想了想怕是家里出了喜事了，哥？还有偶嫂嫂偶说得对么？
　　她说着还不忘挤眉弄眼地用胳膊肘在小丸子身上蹭了蹭。
　　卷毛头看了眼小丸子，见她只是笑着没说话，他便决定先敷衍过去：我说，你不是神仙么，怎么也跟个人类似的，这么爱八卦啊？！
　　神仙不怒反笑：雨教授这话说得，可不就是，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当然得入乡随俗啰！
　　卷毛头听着又去看看小丸子，见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明白，她是打定主意把包袱甩给他了，便道：既然你说要入乡随俗，那就赶紧给我同事生个孩子吧，不然这七出的罪名你可要担着了。
　　说完就不理愣在当场的神仙，牵着小丸子的手溜了。
　　饭桌上。
　　不巧，李晶玉两口子和他们互相坐在正对面，于是喝了点小酒后，有只怪兽大仙就管不住自己了，对着小丸子道：听说你这烦人精被人骗了，后来还不得不搞了个什么亡羊补牢来找回面子。唉，原来你这么笨啊！笑死人了！
　　小丸子看了看她那副龇牙咧嘴，獠牙再也藏不住的样子，又看了看在坐都盯着她的客人，便，蓦地，硬生生，委委屈屈地挤出两滴眼泪出来：就是说啊，被骗得可惨了，但是，有人比偶更惨呢！几次三番被自己人骗，被师傅骗，被师兄弟骗……呜呜呜……那人的脑子才是真的蠢呢！好同情他哦！
　　卷毛头就坐在边上自然听得最清楚，也是最没忍住的那个直接笑得一口酒喷在对面李晶玉脸上，然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怪兽大仙见状怒了，站起身来，指着他们：你们……你们，一个人面兽心，一个蛇蝎心肠……
　　某两只立即笑着点头，异口同声：谬赞谬赞！你们才是一个威武不屈一个蛇虫鼠蚁呢！
　　怪兽大仙甚觉这话侮辱，转头怒对李晶玉道：藠头你什么时候变成怂包了？！快给我把剑拔出来，杀了他们，把脸给偶找回来！？
　　李晶玉这时的脸色其实也黑得厉害，可一想到刚在小丸子手上吃过亏，又是这样的场合，别人家里，女人家家的发下疯就算了，他要是出手，就不好收场了，毕竟……不过，关于几天前吃亏那事，还得从那日他和卷毛头打架说起，本来他马上就要赢了，却反转了，他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疼得满头大汗，直到回家后喝了一周露水才恢复过来！后来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小丸子做的手脚了（你自己烤的肉，自己吃的，怪谁呢？）。
　　直到现在，他想起来还是有些犯怵！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一脸得意的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咽下这口气，接着，轻轻抹掉脸上的酒水，然后把剑解下来轻轻放在桌上：小弟才疏学浅，认输！还望哥哥姐姐们看在偶们两口子一直不余遗力逗你们开心的份儿上饶了偶们吧！
　　怪兽大仙只觉得自己听见了什么超级不可思议的笑话，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气得直跺脚，半晌才道：不就是两个人类么，你怕什么啊？！
　　李晶玉赶紧和颜悦色地拉住怪兽大仙的手，超有耐心劝道：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别看他们好像手无缚鸡似的，其实啊，偶们加起来都斗不过他们……
　　怪兽大仙顿时只想哭，她从未想过来到人界竟然也不得轻松，不免心里既委屈又泄气！
　　也不想继续呆了，拉起李晶玉就告辞了！
　　而就在这时，神仙突然走了过来，说要让小丸子去看看她院子里那些正开着花的花草树木。
　　To be continued ….
　　……
　　张良计VS过墙梯——这是个本来就在今晚讲的故事

　　上回说到，神仙亲自前来邀请小丸子去看她院子里正在盛开的花。
　　本来小丸子是不愿意的！可拗不过主人家盛情邀请，便答应了。
　　一路上，除了一盏盏设计别致的电灯外，还有天上一颗颗如同钻石的星星，月亮也正眯着眼听着小曲享受着夜的宁静，突然，嗵地一声，宁静被打破又很快恢复如常。
　　一柱香过去，小丸子才缓缓回到座位，然后不等卷毛头去牵她的手，径自身子一倒就靠在他身上，并道：哎呀，他们这院子可真大啊，比咱们家那个破院子大了好多啊，人家脚都走痛了呢，卷毛头快帮偶揉揉……
　　卷毛头顿时一阵恶寒，再侧头定睛一看，差点大叫一声“不好”，却立马稳住了，只将双手握成了拳头，又缓了缓呼吸才道：好呀好呀，偶这就给你揉，不过……这里人太多了，偶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小丸子立即仰起头来柔情似水，秋水含波地看着他，直到盯得卷毛头汗毛冷竖，不得不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一下，小丸子才满意的笑了起来：小丸子可真皮，刚才还说这儿人太多，你现在又是在做甚呢？不过……既然你说要换个地方那就换吧，只是……
　　小丸子说着又故意拉了拉裤腿：卷毛头你看，偶不仅脚疼，腿也挺疼的，偶都不会走路了，怎么办？卷毛头快点来背偶嘛……（写吐了受不了 ）
　　卷毛头此时的心情像口古井，晦暗异常，面上却没有一丝破绽，他轻轻拿起小丸子的腿，凑近吹了吹：真是不让偶省心啊，看个花也能把脚崴了，还好不是什么大事，偶马上就给你揉好，不然，偶会心疼的！
　　说完，卷毛头直接公主抱地抱起小丸子，然后一路狂奔，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他们在一处灯光明亮，却空空如也的房间停了下来，放下小丸子，卷毛头立即腿往后一蹬，一脚将门关上。
　　小丸子兀自兴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好玩儿的，才看向靠在门边大口大口喘气的卷毛头，问道：这是哪儿啊？不就揉个腿脚么？用得着，跑这么远，搞得这么神秘？不是都老夫老妻了么？还这么折腾干嘛？！
　　卷毛头本来喘着气，听她这么一说，差点背过气去……定了定神，他目光瞬间一沉，紧跟着嗓音也冷到了极点，然后也不知他按了哪里的机关，一堵透明的墙就在小丸子周围升了起来，这时卷毛头才冷冰冰地看着她说了句整话：臭狐狸，快说你把我家小丸子藏哪儿了？
　　狐狸精本来还在为这堵突然冒出来的墙感到吃惊，这下就更吃惊了，他没想到卷毛头这么快就看出了他的伪装……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着把他们二人都绑了，以此来要挟天上那个骗过他的神。却不想，棋差一筹，反陷囹圄。
　　他眼睁睁地看着卷毛头一步步逼近，也不知他接下来会使什么招，但不管怎样，都不能这么束手就擒，于是调动体内真气试图冲破牢笼，可直到卷毛头站在透明墙外看着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他也没能逃出去，反而换来卷毛头的蔑视。
　　狐狸精有些泄气，悲观地在心里想，看来这次真的是人为刀俎偶为鱼肉！栽了！
　　却不想，卷毛头出奇的超有耐心，好脾气，到了这份上，还在给他机会：快说你把偶小丸子绑到哪儿去了，她若安好，偶保你没事！但，你若不说，或者偶小丸子受到一点伤害，你就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说完，卷毛头又不知按了哪里的机关，一套沙发像隔空移物一般突然出现在他身旁，接着，他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喝了口上一秒刚出现的茶汤后，笑着看向狐狸精：偶有的是时间，而你若再不说，再迟疑片刻，你的身体就会变成一摊血水。哈，忘了告诉你，偶设计这个玩意本来是要捉那只小草精的，你们这些妖精真不让人省心……既然让你撞上了，那就当做实验，先测试测试，偶这新发明的威力吧！
　　狐狸精紧咬牙关地想着他，突然害怕起来，想起之前偷听到的李晶玉说的那番话，果然，那人才是人间清醒啊！此二人果然惹不得啊！狐狸精越想越怄气，加上力气也使完了，便瘫在地上，万念俱灰……：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偶是不会说的，要死大家一起死！反正偶的一生都被你们还有他们给毁了，临了了，有个人陪葬也不错！毕竟那个人不像偶没干成一件事，既然她那么值钱，还被你捧在心尖尖上，有那样的人陪着偶下地府，不亏不亏！
　　……
　　标题：海的另一头是蓝天，岁月的尽头是永恒，而只有繁花盛开且充满了童话与思念的远方，才是心灵永驻的地方。
　　上回说到：卷毛小试牛刀瓮中捉鳖，狐狸精破釜沉舟破船破摔。
　　卷毛头见狐狸精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冷着脸也没了好脾气：看来你这女人当得挺舒坦的，既然你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偏要学那些骂街的泼妇，那偶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管你说不说偶都要撬烂你的嘴，让你生不如死！
　　狐狸精还在嘴硬，一边说一边哭：偶做错什么了？要你们这些神啊仙啊人啊的欺负！偶不就不想再过偶爹那种不争气的日子么，偶又没有跑去伤害过你们任何人，为什么要偶变成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呜呜呜……偶不就跟你们人类的孩子一样，怀揣了一个伟大的梦想么？梦想都不行啊，呜呜呜呜……
　　看着这个连他和小丸子之间的爱称都没搞清楚，就敢出手的臭狐狸精……还有脸一哭二闹的，就让卷毛头接二连三叹气，脑壳疼，疼极了：哟哟哟，祥林嫂也没你这么惨的，之前那劲哪里去了？竟敢来招惹我家小丸子敢来招惹偶，太打脸了！怎么地你觉得小丸子和偶看着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么？所以才挑偶们捏，你真是活腻了！说吧！你是想被烤成狐狸灰呢还是被冻成冰狐狸然后被砸成冰渣子，或者你可以考虑考虑让偶把你送到外太空怎么样？算了，那样别人就知道你在偶这儿了……偶看这样吧，你们狐狸精族不是有个大仇敌兔子精么，偶把你交给他们，他们一定会感谢偶的！怎么样？做选择吧！
　　狐狸精本来还想着感化卷毛，没想到卷毛头竟然早就想好了这么多要他命的死法，顿时就傻眼了：你你你……你真的是教授？不是怪兽？你，之前不是说偶说了你就放了偶么？
　　卷毛头白了他一眼：你当偶三岁小孩么？还有偶什么时候说过要放了你？你这畜牲给偶听好了，不管小丸子是生是死，不管你说不说偶都会灭了你！
　　狐狸精尤自不解，吸了吸鼻子：你就不怕你的小丸子没命么？
　　卷毛头却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敢提她！要不是你现在顶着她的脸你能活到现在？
　　说着卷毛头咬着下唇不知按了哪个按钮，只见狐狸精瞬间火急火燎地尖叫着变回原本的模样：啊！你！你对偶做了什么……我吹，我吹……
　　却怎么也吹不灭头上的火苗，不仅如此，火苗还在四处蔓延，下一秒狐狸全身就着火了，疼得抱着头呲牙咧嘴！
　　也就在这时，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影出现了，她看着笼中的狐狸精，心疼得双眼直冒眼泪花子：终极可爱雨教授，你快饶了偶娘吧，她不是有意的！求求你放了她吧！偶保证，以后一定看住她，不让她再出来胡作非为，求求你了！
　　说着这个借狐狸精肚子生出来的小仙女就要跪下！卷毛头赶忙跳开，然后把按钮关上了！
　　这时小仙女才松了口气，却不忘又是一拜，然后扒着牢笼喊道：娘亲你别怕，孩儿来带您回家了！
　　卷毛头见状，心里也是不忍，但一想到小丸子还生死不明，就咽不下这口气：既然有个讲道理的来了，那么偶们就好好说清楚，你爹……呵呵，你娘亲这个事情，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直接闹到天上去，下三滥才用这种携君子以令诸侯的事，她打错算盘了！
　　那小仙女本来哭得眼睛都肿了，闻言，一边心疼她已经奄奄一息的娘，一边道：虽然偶娘有错，可，你这样……这样偷偷摸摸地杀人……你，你就不怕你小丸子知道了……讨厌你么？
　　敢威胁偶……卷毛头心里哼了一声，却又笑了起来：不会的，偶家小丸子虽然没什么长处，但是最护短了，她要是知道偶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只会心疼偶而已！所以，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的事吧！这样吧，你给我个保证……就写你和你娘再也不犯了，而且你（卷毛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还得签上大名按上手印，担保你娘再不出来闹事，不然，再有下次……你知道的天上的某位大人物，可没偶这么好的脾气！
　　小仙女听了哭得更大声了，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人在屋檐下，卷毛头虽然关了机关，但她娘还在笼子里，她要是不写保证不签字画押，怕是都走不了了！
　　这真是菜板上的肉任人宰啊！
　　小仙女眼泪巴巴地低着头很快做完这些，正准备转身，卷毛头却还是不放心，于是趁其不备，突然在小仙女身上注射了一剂液体芯片，待拔出针头，他才松了口气，道：以防你们在他日提起今日之事，给你们加了个芯片，里面的数据很快就会流遍你们的全身，你们就会忘记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了！
　　说着神不知鬼不觉地也给笼内的狐狸精注射了一支后才笑眯眯地整理好衣衫，快步朝目中所及的某个地方跑去！
　　而小仙女跟她亲生父亲一样哪里见过这等古怪的事情，除了哭也没有其他办法，想了想，也只好拿着保证书走进打开的笼子，救出狐狸精，然后头也不回迅速逃离实验室。

　　公历1939年民国二十八年冬
　　长沙郊外
　　已过了晌午，有几朵云在天上飘着，悠哉悠哉的，估计也是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那呆着不走了。
　　地上有几株看上去像垂暮老人的桃树，桃树下有两头牛和一条狗。
　　而在距离它们不远处的一个架在树干上的窝棚里，此时，小丸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被窝里打着呼噜。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天上那几朵云吓得赶紧抱在一起，还有那牛和狗也愣住了，然后，看向来人，松了口气。
　　哞哞哞哞哞哞哞……原来是雨家大少爷回来了……继续吃草吧别管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说的就是，不过偶说老牛啊，偶都陪你吃了这么多天草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陪偶啃骨头去啊？
　　母牛低着头吃着草不说话，身旁的小牛急了：哞哞哞哞哞哞哞……吃个草都不专心，鬼才陪你啃骨头去！
　　母狗也怒了，汪汪汪汪汪地吠了好几声，想要挣脱脖子上的项圈和一头拴在树上的绳子回击，却是不能，只能叹息着作罢：唉，这草吧，刚开始吃没啥味儿，还有点苦，嘿，你说奇不奇怪，这天长曰久地吃下来，奇了！竟然又香又甜，唉，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吃啊……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会功夫就到了跟前，然后，身手灵活地钻进窝棚。
　　接着就听见他的声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小丸子你快给偶起来啦！
　　那个被换作小丸子的，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看着他：哇呀，小辰辰哥你放学回来啦？偶不是做梦吧？！
　　头发有些蓬松卷曲的雨辰小辰辰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啊，学校放寒假了，就顺道过来找找你，果不其然，你真在这儿！
　　小丸子虽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不过能在醒来就见到他，她还是很高兴的，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想起一桩事来，于是在衣兜和裤兜里掏了掏，最后在身旁的小挎包里找出一个荷包来拿在手里，然后一脸兴奋又有些神秘兮兮地笑着对小辰辰说：小辰辰哥，你这回回来，可有大喜事等着你哦！
　　小辰辰哥一脸疑惑，只道定是眼前这丫头在胡说，便不理会她说的，反而，催促：快起来，回家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成天跑到这山坡上来溜达做什么？真叫人不放心！
　　顺便看了看外面埋着头吃草的牛狗和那几株桃树，看完了，又看看天，那几朵云，竟然被这里的吵闹吓跑了，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云！
　　小丸子磨磨蹭蹭地从被窝里爬起来，又把一件灰黑色的小棉袄穿上后才愤愤不平道：偶就喜欢到这儿来玩儿怎么了？哼，就只准你们男的天天往外头跑，偶就不行了么，哼，偶就要看看谁敢来拦着偶！
　　说完已经拿起小挎包挎在了身上，接着，趁小辰辰哥不注意，一把将被子捞起来，出其不意一下笼在他身上。
　　然后小丸子拍着手，大笑着溜出窝棚，解开拴狗的绳子，牵着狗跑了。
　　留下好不容易从被子中挣脱出来的小辰辰哥，苦笑着把被子叠好，把门关好，把牛牵在手上。
　　若是换作往日的话，他这么慢怕是追不上了，可今天人家小丸子心善，没走多远，就在拐过弯儿的地方等着他的。
　　小辰辰哥看着不远处那个即便手里头牵着条狗也不闲着，在一弯田里打起了水漂的小丸子会心地笑了笑：你爹不是给你请了个教书先生么，你怎么不去学？
　　小丸子自顾自玩得开心，直到打了个漂亮的水花子，她才拍拍手，道：那个先生太啰嗦了，还口水横飞，真受不了，比偶娘还啰嗦，唧唧哇哇……呃……偶还是比较喜欢小辰辰哥给偶讲课，嘿嘿……只不过……唉……
　　小辰辰哥不知她小小年纪为何突然伤感起来，只想她能立马活泼起来，就道：别叹气，偶现在放假了正好可以教你……
　　话没说完，只听小丸子又是一叹：不能了，不能了……算了，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是大喜事哦！
　　小辰辰哥见她那跟二月的天一样的脸，一时也捉摸不透，正想说，你又想胡说什么呢？却听见她说：小辰辰哥你大喜啊！前些天，伯母拖媒人给你找了个天仙一样的媳妇儿呢！偶去看过啦，长得可水灵了，还会刺绣么，啰，（她重新拿出那个荷包）这个荷包就是那个姐姐送给偶的，又香又好看，偶不过就卖力地夸了她几句，她就送给偶了，对了，她还送了偶两颗糖呢（说着从荷包中取出糖，低头看着），听说，这种水果糖，只有那个什么皇亲贵族才吃得起呢，那个姐姐真是大方，偶也怕被人抢去了，就小心地留着，想等你回来了再吃，嘿嘿。
　　小辰辰哥却被吓愣了，都说到这份上了犹是不信，安慰他自己一番后：你真是越来越会说了！这种事也能胡乱说的？！真是小小年纪……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相信算了。小丸子也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便又笑道：小辰辰哥，来，你一颗偶一颗，嘿嘿，正好，偷偷吃完了回家，嘿嘿
　　小辰辰哥看着那用金纸包的水果糖，半天没动，一脸嫌弃。
　　小丸子见他这副表情，有些伤心，便道：怎么啦？嫌弃偶给的糖？不吃算了！哼！
　　说完扔下那颗没送出去的糖，跑了！
　　小辰辰哥见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哪是这意思啊！
　　这回小丸子没等他，他就迈出大步飞快地追上去，直到追到村口的一户人家门口，两人才停下来。
　　因为他们被人拦住了。
　　拦住他们的正是这户人家的二女儿：哟哟哟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白蛇传啊？还是梁祝啊？
　　她刚一说完，不等小丸子回怼她，小辰辰哥就到了，于是这位二女儿，立马扒开小丸子，换作小女儿样儿，像条泥鳅一样，溜到小辰辰面前，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手，接着扭捏着身子，掩着嘴，眨着双眼，抛着媚眼，嗲声嗲气道：原来是辰辰哥哥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经过偶家门也不进去坐一坐，喝口热水啊？你不知道妹妹日思夜想着辰辰哥哥呢，你瞧偶这苍白的小脸都是因为太过思念辰辰哥哥才这么憔悴；还有偶这手，也是因为太过思念辰辰哥哥才生了冻疮；还有偶这头发也是因为太思念辰辰哥哥才这么干枯的呢，辰辰哥哥，呜呜呜……你就心疼心疼偶，到偶家去坐一坐嘛……
　　小辰辰哥一阵恶寒，使劲甩了两下竟然没甩脱，再一看小丸子却有些恨铁不成钢，因为她竟然来了兴致像看热闹的一样，退到一边，跟这户人家的大女儿站在一起，并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小辰辰哥心里一寒也有些气急败坏：喂！小丸子你还想不想偶教你识字了？你要是再做壁上观，偶立马回城，再也不回来见你！
　　听他这么一说，小丸子本来磕着瓜子的牙齿和手都停了下来，也不笑了，嘟嚷了一句什么后，将没吃完的和大女儿手里的瓜子全部揣进自己兜里后，跑过去，招呼不打一声，一掌劈在二女儿抓着小辰辰哥衣袖的手臂上，二女儿顿时吃了一痛，疼得哇哇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心道：这到手的鸭子飞了，做鬼也不甘心。便恶向胆边生，恨不得扇小丸子几个耳光才甘心，可……等她反应过来要回击的时候，两人早跑远了。只剩下，一直在边上看好戏的大女儿“噗呲”大笑一声后，突然捧着自己的脸蛋惊呼道：哎呀，偶的牙不疼了，偶的牙不疼了，原来笑一笑，偶的牙就不疼了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他们都高兴太早，小辰辰哥和小丸子刚跑进另一条巷子，突然，天空响起一阵轰鸣……
　　小辰辰拉着小丸子站在别人家墙根下，举目望去，登时，脸色煞白，惊叫一声：不好，是敌机！
　　他话音一落，耳边就是一阵像小鹰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远处山坡上，那他们刚呆过的窝棚就被乍成了粉末，接着是第二声巨响，第三声巨响……
　　小辰辰哥和小丸子都傻眼了，特别是小丸子震惊地看着远处没跟上他们脚步的牛狗都被乍上天，血洒了一天，却还犹自一动不动地，萌懂地捂着耳朵口中喃喃着教书先生几天前教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好多沫啊！好多沫啊！血沫子……血沫子……满天飞啊……
　　已经趴在墙根躲起来小辰辰哥，见她这模样，料定她之前没见过也没听过，所以吓傻了，便起身，拿下她捂着耳朵的手，紧紧握住，又焦急道：不要命了！掩耳盗铃有用么，快爬下！
　　小丸子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眼看着有敌机朝他们飞过来，她没敢跟他争辩，赶紧趴下，随后小辰辰哥也趴下，同时不忘伸手为她捂住耳朵。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等他们从一对砖瓦碎屑堆中走出来时，原本祥和安宁的村庄早已不复存在，入目的皆是焦土和挥之不去的哀嚎。
　　小丸子双眼流着泪，却没哭出声，只是伸手握住小辰辰哥此时悲愤交加握成拳头的手。
　　几天后，他们一同进了城，见到一个叫云冰绅的大哥哥，从此走向属于他们的道路。

　　这时，小丸子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四周，竟然在自己房间里，再侧头一看，喜道：卷毛，偶就知道你会来救偶的！哎哟，那只臭狐狸那一掌劈得还真重啊！
　　卷毛头吸拉吸拉鼻涕，抹抹眼泪，一脸担忧道：小丸子你睡糊涂了吧，昨天救你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个山洞里，你身边还有两条狗，你说一只叫图图一只叫西西呢！
　　小丸子不明所以，却越听越惊……
　　小丸子和卷毛头还没聊两句，就有人来拜访了，而且来的人还不少，这样一来，就让小丸子更没有多余的脑细胞去想卷毛头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了。
　　首先开口的是丹儿，却不是关心小丸子的：雨教授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凝重？她不是醒了么，你还担心什么？
　　卷毛头也不想把心里的焦虑难受说与人听，只勉强笑了笑：没事，偶是高兴，高兴！
　　呵呵，丹儿看着他那副比小丸子还憔悴的脸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是松开屏儿的手，取出一个宝盒来：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一个心愿盒，也是偶和屏儿的一点心意，它能满足你们三个愿望，好好使用吧。
　　说着就把宝盒放到一旁空出来的床沿上，接着重新牵起屏儿的手：啊，那个，屏儿怀着身子不宜操劳，那个，若是无事，偶和屏儿就先回去了。
　　卷毛头用余光看了眼那个礼盒，然后点点头，没说话。
　　同时其他人也赶紧跟他们道别。
　　过了会儿，待他们走后，李晶玉和怪兽大仙才靠过来看向睁着双眼看着他们却一脸懵圈的小丸子，随后双双愣在原地，特别是怪兽大仙登时就把鼻子都蹙了起来，缩着脖子只觉得这样的小丸子更让人浑身发毛，她赶紧搂住李晶玉胳膊，表示一点也不习惯这样的小丸子，过了会儿，李晶玉才蹙着眉，对卷毛头道：人醒过来了，没事就好，这大过年的……既然，没什么事，偶们就先告退了……
　　说着，拉起怪兽大仙就往外走，怪兽大仙却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突然觉得不能放过这个出口恶气的机会，忍了忍，到了屋外，便口无遮拦了：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不现世报啊！天天显摆她本事大，这下好了吧，竟然被只狐狸精给弄傻了！
　　她虽然说得很小声，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举头三尺有神明，她话音刚落一道闪电就不偏不倚正巧劈在她脚背上，疼得她当即泪如雨下，却只紧紧拉着李晶玉没敢吭声……因为，远去的丹儿竟然又带着屏儿折返回来了，而且战神屏儿正恼怒地望着她，并且就在方才战神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就发力让一道闪电劈到她脚上……如此强大……敌我如此悬殊……她也只能打碎牙和血吞了。
　　李晶玉只觉得后脑勺一阵紧绷，脸色也白了，看了看天上的神仙，又低头一脸心疼地看着怪兽大仙，还有她脚上的伤口，咽了口唾沫，仰着头来求道：战神大人息怒息怒，贱内确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伤着她是小事，但您现在有孕在身，若您气坏了身子，偶们才是一辈子也赔不起啊！
　　李晶玉一边哀求一边给丹儿使眼色，希望他能出手帮忙，却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便有些着急：贱内，偶会教训她的，偶相信她再也不敢了，而且，其实，大家都认识，平时逗嘴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对呀！
　　消失了许久，昨天还被狐狸精冒充了半天的神仙突然从天而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一旁明显放下担忧松了口气的卷毛头雨辰后，接着道：战神，你这不会是孕期综合征发作了吧，你别怕，偶回了趟娘家，带了好多东西来，（说着就拿出一大把婴儿画像，并抛给战神）听说孕期多看看这些心情就会好得不得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神仙会来横插一脚，又见她一来就说了这么多，便都愣住了。空气凝滞了一阵后，还好，天界战神屏儿大人果然是孕期综合症，见了那些婴儿画像后，果然不恼了，还笑了起来，举着其中一副画像对丹儿道：夫君，你看你看，偶肚子里这个若是长得像这样该多好看啊……还有这个这个……怎么都这么可爱呢？算了算了，偶有点想咱们家孩子了，快回去看看他们吧……（见丹儿犹自哭笑不得的没动，便拉起他的手）夫君夫君你怎么啦。你不想孩纸们么？偶们赶紧回家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一天没见他们了，想死偶了！
　　丹儿这才笑了笑确定她是真想回去了，于是搂紧她头也不回地回天宫了。
　　危机解除，地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晶玉赶紧带着怪兽大仙去包扎伤口，一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李晶玉则一直抱着乖兽大仙，脾气好得，除了满脸焦急外一句责备都没有！
　　他们走后，神仙和悠悠也回到了他们的房间，神仙喝了口水，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趁着花开得正好，虫鸣缱绻，道：老公，对不起啊，跟了你这么多年，偶都没发现原来偶们之间一直存在着生物隔离……所以，结婚这么多年，偶们还没孩子，不过，你放心，偶这次回神界，从头到尾把自己给重塑了一遍，现在偶的身体已经和你们人类一样啦！高不高兴啊？很快，偶们就有孩子了！
　　悠悠耐心地听她说完，却没因她的话露出多少喜色，沉默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道：那样，对你身体有伤害么？
　　神仙又喝了口水，低着头甜甜地笑了笑：能有什么伤害，只要你一直在偶身边，偶就不会有什么伤害。
　　可这话落到悠悠眼中却是一痛，他薅了薅头发，靠过去，温柔地抱住她：真的么？
　　神仙放下水杯，轻轻敲打他胸口的同时，回道：真的！
　　悠悠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子，她虽是神仙却从未因此在他面前自命不凡过，现在却默默地为了……去做一些，他无法想象的艰难的事，她说得那么简单……当初，小姨妹就提醒过，他们不会有孩子的，除非，扒去神皮抽去神骨，注入人类的血液，重新来过……悠悠忍着眼中的艰涩和心底的热流，收紧臂弯，闭上眼，下巴抵在她肩上，哽咽着轻声道：偶只要你好好的！偶不想你受苦！（特别是为了偶受苦！）
　　次日，悠悠天不亮就起来做饭了，昨晚他那颗心都要心疼死了，难过得他紧紧抱着神仙一夜都没撒手，现在他只想对神仙好一点，更好一点！有生之年！一直好下去！
　　而在另一边，卷毛头一夜未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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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七事变后，北平沦陷，之后改为北京，接着是富有东方夜巴黎之称的上海也在淞沪会战后历经八年侵略者的践踏；而在西面还有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重庆人民，他们顽强抵抗着敌人历时长达五年多的战略轰炸。
　　同时，坐落于中原腹地上的长沙也岌岌可危。因为敌人自占领北面的武汉后或更早前就预谋着，一面从汉口派飞机去轰炸西面暂时无暇顾及且山高水长的陪都重庆，一面南下企图占领长沙，以此联合东面和南面的军力一起向西推进他们的贪婪计划。
　　然而他们的计划最终以失败告终！
　　就在一个月前，这些贪婪的家伙被阻击在长沙城外。之后，硝烟散去，长沙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日正是一九四二年二月十四日，农历腊月二十九，是除夕也是情人节。
　　小丸子从头天晚上开始就和她那个挂名婆婆一起忙碌着，一直忙到深夜。因为为了躲避战乱，那些常年生活在长沙城区的亲戚们都跑到她们家来避难，好在，他们家房子大，虽是老式的南方木楼宅子，但挤一挤，凑合凑合还是能住得下。为了减轻主人家的麻烦，平时他们都是自家煮饭自家吃，可这大过年的，自然就得主人家做东了。如此，要准备几十口人饭菜，就有得忙了。
　　小丸子一个人在厨房麻利的一口气洗了上百个锅碗瓢盆后，动了动腿，直了直腰……好在地方大，洗起来也没有磕磕跘跘的，倒还不觉得怎么累，只是还得时不时笑着回应两句那些什么也不做只等着吃饭的围观群众的慰问夸赞。她就觉得累了！心里想着，光说不练假把式。你们这些涂脂抹粉还染了指甲又心疼指甲心疼手的千金小姐也来洗啊！偶不就不累了么！到时，偶也很乐意在旁边夸你们两句，然后啥也不做，摆摆手跑了！
　　也不知是谁说的，过年就是混吃混喝的！她怕是想多了！
　　除此之外，她捶捶直不起来的腰，大脑一片空白地咬咬牙，又把一摞酒杯啊汤勺什么的也洗了，最后真的累得直不起腰了！
　　歇了歇，正当她在做最后一道工序清洗盥洗槽的时候，两个没去打牌，也没去放鞭炮的七大姑八大姨中的两个，竟然在厨房外的屋檐下，坐在板凳上，烤着火，聊起天来。
　　其中声音听起来较年轻的说：雨辰那小子跑哪儿去了，大过年的不着家，让小丸子一人跑回来，看着昨天小丸子刚回来时那表情，失魂落魄的……眼睛好像也有点肿呢……不会是他们两口子吵架了吧！怪可怜的！
　　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小丸子赶紧竖起耳朵来听，可听着听着，又沮丧地把耳朵给耷拉下来了，腹诽道：哼哼！偶和小辰辰哥不过是假夫妻……所以一个人回来过年怎么啦？！你们那些女儿倒真的嫁人了，还一个人跑回来呢！那才叫丢人呢！就知道欺负偶这个假成亲的，等着瞧，等小辰辰哥回来了，要是看到偶少了一根头发，磨破一点皮，都要找你们算账！哼！不过，小辰辰哥，你到底去哪儿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偶就把你用偶的生日作为密码存在银行的钱，全取出来花光……还有家里的米啊面啊，也全吃光，然后门一关走人，看你到时候回来发现什么都没有了要怎么办！哼！
　　小丸子刚想完，手上动作又快了起来，却听刚才说话那人又道：姐，恭喜你，你可真是老蚌得珠啊！啧啧……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不行，偶得告诉他们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姐姐拉住：你可别！什么老蚌得珠啊……别给偶惹事！这一胎偶是不想要的，你也知道，偶已经有四个女儿了，虽然已经嫁出去一个，但还有三个女儿要养，要是再生，就真的养不活了，到时候，卖儿卖女的更不好看，所以，偶就想，你明天若是有空，陪偶去趟城里，悄悄地，把这孩子给……
　　妹妹甚是不解：姐，你可真狠心啊！换作偶就做不来……
　　姐姐也是一脸为难：不然怎么办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偶家那口子那德行，穷得响叮当却还什么都爱跟人比，昨天跟人比他赢了一块大洋，今天跟人比多一颗枣，明天就得跟人比儿子多……结果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丢了西瓜捡芝麻，偶要是把这孩子生下来啊，偶那三个闺女就得挨饿受冻了，若是冻坏了……那不就是自找麻烦么，脸面大不过三层腹……可，偶那口子不听啊，他啊，是他兄弟姐妹中最傻的！又贪又蠢又想让他自己轻松一些，哪有那样的好事，到时候还不得靠偶撑着……一辈子了，几十年了，一点没变……偶也说烦了，懒得说，你也别告诉他，咱们就悄悄地把这事办了啊！
　　那妹妹听到这儿也是有些感慨，半天没接话，最后拍了拍姐姐的背才道：姐夫确实有些……这么多年，姐姐你确实不容易！只希望啊，将来，咱们女子的命运不再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束缚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不是成日蜗居在这深宅内院没有出头之日。
　　这话小丸子爱听，搓着被凉水沁得凉透的手正想在心里表扬两句，却又听这个妹妹道：姐，小辰辰和小丸子也成亲两三年了吧，怎么还不见动静啊？不会是小丸子书读太多读傻了吧……
　　“噗嗤”她身旁方才还一脸愁容的姐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着什么急！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的，也不怕被人听了去笑话你！
　　这对姐妹从小到大互相挤兑惯了，也没当回事，而是一起笑得东倒西歪，正在这时有人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神秘兮兮且小声对她们道：偶听说啊，小辰辰在长沙没日没夜的流连娱乐场所呢，什么电影院啦，舞厅啦，戏院啊，都被人撞见过呢，对了，还有那种地方，他也去呢，看不出来吧，那小子可出息了！估计在外面早就生了十个八个了，只是不待见小丸子而已……小丸子一个人怎么生得出来嘛！
　　那两姐妹一脸震惊地看着来人，同时又有些心疼小丸子，过了会儿异口同声道：难怪啊！难怪！
　　他们兀自说着八卦，小丸子却红着脸，盥洗槽也不想继续洗了，撇撇嘴：你们这些没见识的疯婆娘！偶和他本来就是假夫妻，生得出来才有个鬼！哼！
　　她一路气呼呼地走着，路上碰见好几个上前来给她打招呼的亲戚，她也没回话，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洗了把脸，她才跺了下脚，忿然着对着相框中的小辰辰哥压低声音道：都怪你！都怪你！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做什么假夫妻……答应你掩饰个什么狗屁身份……也没见你上报也没见你受表扬的……反正，你不说，偶也知道，你就是还想着那个长得超级水灵的姐姐呢，不然……哼……不然偶这么可爱……你，你……反正，你就别想了，昨天偶回来的时候路过她家，听说她早嫁人了，孩子都有了，你就做梦去吧……
　　小丸子越想越气，干脆倒在床上，作势就要这样一身汗且脏兮兮地蒙头大睡了，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叫她，便狠狠地扯了扯被子，直到觉得心情好了一些，才出门去。
　　她出去一看又问了一下，才发现，原来不是亲戚找她，而是一个一身西装革履，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男子在找她。
　　大伙儿都惊得出奇，大过年的……这男的是谁啊，竟然一张口就毫不避讳地说要找小丸子。
　　而当小丸子穿过人群，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也吓得不轻，撒腿就要跑……却被那人先发现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她跟前，钳住她的双肩，逼着她与他对视：小丸子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难道是在想，偶是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毕竟，有些人明明和偶从小就定了婚约，却趁偶留洋归来还在回国途中之际，偷偷摸摸地嫁作他人妇，嗯，是感到惭愧了，所以害怕了？！
　　小丸子缩着脖子双目圆睁地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得一点没错，不管她和小辰辰哥是不是假结婚，她都觉得心中有愧！因为虽然与他有婚约，可她却爱上了别人。（人间大悲剧啊 ）
　　来人名为奎好好，家中祖父为清朝时最先喝洋墨水的一批人，先后做过两任道台，后来不干了，回到家乡一边经商一边开私塾讲课。而他嘛，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而他排行老幺，从小聪慧过人，三岁即能背唐诗，五岁背完经史子集，十岁就考进城里最好的中学，成绩也是一路拔尖，可十五岁却突然出国留洋了，之后情况不明。
　　而现在他竟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也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难道……
　　只见他看了会儿小丸子那变幻莫测的小表情，玩味地且有些无奈地笑出声，道：算了，不吓你了，你放心，偶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偶就是来看看你，啧啧，你小时候明明又胖又重又可爱，现在怎么长这么高还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啊！记忆这东西果然是不靠谱的，幸好你嫁给了别人，不然，偶可受不了一只母老虎在偶身边。
　　众人见他半开玩笑的这么说完也松了口气，又见他虽然嘴里全是调侃，但天都黑了，还着急忙慌地来找小丸子，便觉定然是有要事，就退开了，只是还是有人忍不住扒在窗台上看。
　　奎好好见状不禁莞尔，真是奇奇怪怪的一家人，又看了看还一头雾水又着急避嫌的小丸子和越来越暗的天色，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收起嬉皮笑脸，对着小丸子说了句：“别动，等一下”后，就飞快地跑去院外牵进来一条狗，然后笑着对她道：新年快乐！这是雨辰托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是只小母狗，叫西西，它已经怀有身孕……以后那只小崽子就叫图图吧，好了，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它们，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说完拍拍手，竟不等小丸子询问小辰辰哥的下落，奎好好就坐上车跑没影了。
　　之后，西西果然产下一只小崽子，她给它取名为图图，只是小丸子还是没有等来小辰辰哥的任何消息，直到一九五七年，小丸子和奎好好在岳阳楼上再次重逢，小丸子才终于得知小辰辰哥的下落。
　　原来，早在长沙会战胜利前，小辰辰哥就因为掩护奎好好而牺牲了，他之所以要那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他窃取情报的事情暴露了，可为了能让情报送出去，他只能牺牲自己，一边在房中点燃引线，一边让正站在窗下与他接头且没暴露的奎好好有机会拿着情报逃生去。
　　听完奎好好的轻描淡写的讲述，小丸子只觉得双眼刺痛得不像自己的，满眼都是泪地揪住同样剧烈疼痛的胸口，一直摇着头，低喃着：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活着，他活着……
　　她还记得，那天，虽有薄寒却阳光正好，一株一直在门前栏杆边悄悄生长的蒲公英开花了，是那么的好看，娇弱而不失强悍。她正蹲着低着头看，小辰辰哥却在那时接到一个电话，顿时神色就变了，变得有些冰寒恐怖，像有万般沉重的乌云压在心头，挪不动化不开，可是，下一秒，再看向她仰起的脸时，目光又立马温柔起来，还笑着对她道：偶去去就回，就像以前一样，三五天就回来了，你在家要好好吃饭，不要害怕……哭鼻子偶会心疼的！
　　说完，抱了抱小丸子后，连件多余的衣服都没带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小丸子实在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哭得浑身颤抖不一会儿就因突然情绪剧烈波动虚脱无力，晃了晃，好在奎好好动作快，上去扶住她才没让她倒下去。
　　而同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奎好好和小丸子旁边看着他们！
　　这就是一直陪在小丸子身旁的卷毛头，他在见到小丸子在客人们离去后突然又昏睡过去后，心急如焚，立即呼唤她，可用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唤醒小丸子……就在他几尽崩溃之时，他想起了丹儿送的那个宝盒，于是拿起来打开它，接着毫不犹豫地许了第一个愿望——偶要走进她的梦里守护她！
　　未完待续
　　新春快乐！牛年吉祥！
　　……
　　标题：炊烟升起勾日月，美人美酒美娇娥
　　一九四九年解放后，奎好好恢复了身份，并留在长沙任某！部！部！长，本来像他这种在各种考验和战斗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他是可以留在北京的，可他放弃了，选择留在长沙。
　　因为他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小丸子。
　　但，他又是那么胆怯，虽然两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他却不敢主动去找她，甚至，连她过二十和三十岁生日时，小丸子托人给他送去邀请他也全当没看见，只是生日当天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他不想给她造成任何心理负担，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所以，他就这么一直单了下来。
　　旁人眼里，他的行为刻意而疏离，就连小丸子都觉得他怕是早就忘了她，或者就是讨厌她，不然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漠像他们之间是陌生人这辈子永远不聚头一样。
　　可在奎好好心里，小丸子哪是什么陌生人！回首往昔，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是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或者他去她家第一次抱起她的时候，这份感情就扎根在了心底。自此，小丸子就成了他唯一惦记的人！最重要的人！所以，怎能像外面表现出的那样，放任不管置之不理。为此，他时常忍不住想念她或为她做些事，比如，会经常让心腹去打听小丸子的消息，还为她提交了烈士遗属的证明，并给她安排了一个在某档案馆当管理员的工作。
　　一切，小丸子都不知道。
　　时间一晃，又到了春节，春暖花开，喜气洋洋。这日是一九五七年二月十三日，农历正月十四，工作日。
　　奎好好刚进办公室就接到心腹打来的电话：部！长，不好了，丸子姐正在邮局买今天中午去岳阳的火车票呢，要不要跟去啊？
　　他赶紧抬手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办公桌上一份静待他签字的文件，眉头一蹙：快去给偶买张票，然后来接我，一个小时后见！
　　说完挂断电话，拿起文件飞快地看了起来，半个小时后，文件看完，签上字叫人拿走后，紧接着又将秘书叫来，对今明两天的工作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后，匆匆忙忙地离开。
　　如今他已经四十岁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脸上的皱纹和眼中的疲惫都是岁月烙下的痕迹；不仅如此，由于他的资历深，也没人敢对他的行为多加议论，反而满怀崇敬。
　　他们先去了小丸子家楼下，等她下楼上了一辆开往长沙站的小公交后，他们也发动车子一路跟着那辆载着小丸子的车。然后在长沙站上了同一列火车——170/171次。（真有这趟列车，你说巧不巧……不过是一九五七年五月一日才开行的，这里为了剧情需要，提前了！希谅解！ ）
　　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岳阳站。（当时需要多久时间到没查到。大概估计了一下，差不多四个小时，如有错误，要纠正偶哦 ）
　　此时，天色已黑，小丸子还拿着行李，也有些累了，便决定就近在车站边的小旅馆住下。而一路跟着她的奎好好见状，也在同一家旅馆住下。
　　是夜下起了雨，雨水敲打着窗外的竹叶唰唰直响。这让本来就担心小丸子一人出门一人住旅馆的奎好好更加睡不着了。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望望有些变色的天花板，时而看看窗外的雨，心里却一直在想：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一个人就敢跑这么远来！这大过年的你孤身一人在外你不怕被人盯上被人抢劫么？
　　他实在想不明白，好在后来雨停了，他也睡着了，只是睡得很浅，天刚麻麻亮，他就醒了。先去前台打探一番有没有人出去，再上楼洗漱。
　　这一折腾，天就大亮了，他赶紧下楼跑到旅馆外面……不一会儿，太阳越过远处的建筑露出脸来，街上也全是早餐的香味儿，他却没有一点要吃饭的兴致，生怕错过小丸子又怕她发现地一边紧紧贴着墙壁一边目光直直地盯着旅馆大门等着。如果，此时有人告诉他，让他照一照一旁的玻璃门的话，他会发现，此时的他多么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双眼急切紧张又双颊绯红地等着他的心上人出现。
　　一个小时后，小丸子才下楼，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看上去不仅年轻了好几岁还容光焕发，害得他差点没认出来，因为这身衣服和昨天她穿的那身灰旧棉服完全不同，它是红色的，上面还有一簇簇的小花纹，像极了这个春天。
　　然后，他跟着她，一路跟到岳阳楼。
　　小丸子的心情似乎很好，步子不快不慢，时而看看沿途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时而看看飞檐画栋和白墙灰瓦。
　　她不像是来游玩的，倒像在自家里闲逛似的。
　　突然，前面有个小孩子跌倒了，她赶紧跑过去扶起来，还掏出一颗糖递给那个孩子，摸摸那孩子的头：下次走路要小心哦，不过，吃颗糖就没事啦！吃完糖就去找妈妈吧，别走丢了，如果像某人一样走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不好了……
　　那孩子认认真真听完，笑着含着糖，点头道了声“谢谢”后跑了。
　　见那孩子跑远了，小丸子才站直了身子，然后笑了笑，道：没想到偶这治贫血的糖还能派上这用场……呵呵……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可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见没人，又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还是没人才松了口，心道：想来，是偶昨夜没睡好才疑神疑鬼的。
　　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奎好好差一点就忘记了他是来干什么，也差一点忘记几乎刻入他骨髓的刑侦技能……
　　他躲在花坛下捂着胸口，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让那颗狂乱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接着他起身继续跟着，直到跟上了岳阳楼的二楼，又见到小丸子去了三楼后，他才在二楼与三楼之间那道狭窄的楼道口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腿在解放前的一次任务中中过弹，弹片虽然取出来了，却留下一个后遗症，那就是不能走太多路，更不能爬上爬下，爬坡山坎……不然就会旧伤复发……
　　这不，他满头大汗地按着那块旧伤，吃力地移动健康的那条腿，好不容易挪到栏杆边，就听又下楼来的小丸子盯着他道：好好？奎好好！你也在这儿！好巧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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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城南小陌又逢春，人面不知何处去，回首已是百年身。
　　一九五七年正月十五亦是情人节。
　　小丸子那惊喜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再一抬头就见她已踏着轻快的步子下到了楼梯口。
　　只是奎好好还是觉得身在梦中一般，觉得这一刻实在太不真实，但又好似早已在心中期待了千万遍预演了千万遍一般，让他心中雀跃得不能自已，也让那些他深藏在九曲回肠中的千千万万句要细说的情话，一时也说不出口。
　　小丸子就那么一步一步地，猝不及防地，一点一点地从阳光晒不到的地方走到他身边，并笑着与他对视……或许是心中期盼太久，又或许是不敢置信，奎好好有些不敢直视这样的注视，因为她是那么耀眼，比不久前的那一回眸更加惊心动魄，比这春光更加温暖。
　　小丸子见他这副好像被吓着了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表情，不由得笑道：怎么了？偶们大名鼎鼎的奎部长不待见偶这个小老百姓？还是你觉得偶长得像洪水猛兽……
　　小丸子没有揶揄完，手臂就被奎好好抓住：别瞎说，也别乱猜，偶没有你说的那些意思……偶只是……
　　奎好好说着腿部又是一阵剧痛袭来，顿时抓着小丸子手臂的手也不由控制地直发抖，咬咬牙，他看着小丸子眼中陡然升起的担忧道：快回去，别在这儿闲逛……
　　小丸子却没听他的，反手扶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身体，直到让他稍稍坐在栏杆上后，她才蹲下身子，却出人意料地捞起他的裤管，目不转睛地看向他腿上的旧伤，并二话没说地伸手去揉那道旧伤口，惊得奎好好立即伸手去挡，想把腿收回去，却发现不能，因为腿上的疼痛，竟然在她的轻轻揉捏下减轻了。如此，奎好好只得乖乖受着，嘴角微微勾着，撇开目光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五味杂陈地望着远处烟波飘渺的湖光和更远处的君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疼痛感终于都消失了，裤管也被人放下来，奎好好也没敢第一时间转过头来先开口。
　　而是听，走了几步过去站在他视线前方，侧着身子也望着湖面的小丸子道：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偶会在这儿碰见你……难道你是到这儿来调研的？你们其他人呢？
　　奎好好默默地望着她的侧颜，眼神中时有时无地透着一丝不让人察觉的贪婪，他的心中是愉悦的，眼中全是活蹦乱跳的星光，面上却没有太多表情的变化，嘴上也回得刻板单一：其他人去别的地方了。这里就偶一个人。
　　小丸子“哦”了一声后，动动腿，动动手臂，目光虽然依然望着湖面，却也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这个话题。
　　直到半晌后，一艘游船从对岸驶来，小丸子才道：奎好好，你经常来么？坐过那种船么？好玩儿么？
　　奎好好有些不大乐意地将目光从小丸子身上移到她说的那种船上，顿了顿，道：没坐过，小丸子想坐？那么，偶们下楼，一起去坐一坐。
　　可，小丸子却摇头：偶在等小辰辰哥……偶一定要等到他！他会来的！
　　说完叹了口气，扶住柱子靠上去，虽目光还是依依不舍地望着那游船，眉目却有些低垂，思绪也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昨日清晨她正准备把小辰辰哥的那些书拿出来晒晒太阳，却不想，从其中一本书中露出半截用桂花枝做的书签，她赶紧翻开来一看，就看见，当日小辰辰哥看到这儿时，留下的一段话：
　　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小丸子，她还那么小，那么年轻，却被偶的私心束缚在偶身边……等胜利的曙光到来的之际，偶一定给她一个最美丽最永生难忘的婚礼，就像前几天师兄师姐他们那个婚礼一样隆重喜庆，不，比之更好，更盛大！届时，偶要带着她走遍祖国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哈哈……最好，咱们的婚礼就在岳阳楼下举办，再请个交响乐团来演凑音乐，还要安排上美轮美奂的灯光、烛火，合着天上的星星，那一定……唉……希望届时偶……希望小丸子届时依然爱着偶……偶要的那么少，又那么多……生当赴国难，死亦为鬼雄，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热血男儿今何在，千里枯骨壮士魂……好在，偶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母亲……应该不会为儿担忧吧！这样，偶也就可以放心了。
　　这才是完整的一段话，可由于时间太久，许多字迹都已模糊，小丸子只把写到岳阳楼和星星那里的小部分分辨出来了，便兴高采烈地出了门。她期待着能在这儿见到小辰辰哥，幻想着小辰辰哥说不定就在这附近的哪座亭台楼阁或者哪艘游船里，过一会儿就会来见她了。
　　可她还是失望了，不，应该说是打击，因为，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看的奎好好，竟然在她正满怀期盼的时候，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不想想这种时候她是否能接受的情况下……奎好好目光十分不忍看着她，口中却没有半分挣扎，心中也不想她这么继续自欺欺人地等下去，道：你别等了！雨辰多年前就牺牲了……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让小丸子能回过头来看看他，能见见他的好，亦不是心眼小，因为爱她就心里装不下一个心中有别人的女人。
　　他只是不想她这么荒废下去，蹉跎一生。其实，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可一直狠不下心，本想着时间久了，她自然就想明白了，会放弃，会另外选择，可没想到她是个实心眼！
　　小丸子在惊厥心痛中摇摇欲坠，十几年了，小丸子在自己心里修建了一座高塔，在那个塔中，她不停地说服自己，安慰自己，暗示自己，小辰辰哥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只是还有别的任务才没有回来……那座塔保护着她，也摧毁着她，让她只相信她自己，更听不进别人的好言相劝。
　　好多次，她那个挂名婆婆都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吧，她闷声支支吾吾地没答应，有人来给她说媒，她还是婉拒，就这么一年又一年……
　　奎好好见状也傻了，本以为，这么多年了，小丸子早应该做足了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小丸子听完他的叙述，直接晕了过去，幸好他反应快才接住。
　　他后悔不迭地将她抱起，手搭在她寸口处一按，顿时脸色骇然，又掐人中还是没用，赶紧将她背在背上下楼，可没走几步，腿又开始疼了起来，那突然的疼痛，让他差点前倾跪下去，好在他及时抓住扶手才勉力撑了起来，然后每一步，每一个脚印，每一个回声，都变得那么沉重……
　　好不容易下了楼，他赶紧唤人来帮忙，可他没想到的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他的嗓子竟然也不听使唤了，整个都变哑了似的，半天都没发出一个声音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即便是枪林弹雨或明枪暗箭的从前也没这么无能为力过……
　　还好，不一会儿，岳阳楼的保卫看见了他，赶紧上前来帮忙才将他们送到医院。
　　医生一边跑一边检查，虽然仪器简陋，好在专业，待初步检查完了，松了口气，道：幸好来得及时，不然就晚了。
　　说完，将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的奎好好挡在抢救室门外。
　　半个小时后，小丸子被推了出来，医生脸上也是欣慰的笑容，奎好好这才敢跑上去道了声“谢谢”后，就跟着医护人员来到病房。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其中靠窗的两张都躺着病人，一个双眼闭着，正独自在输液，一个却睁着双眼，紧紧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她这么盯了多久。
　　这会儿，奎好好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别人，一路拽着小丸子的手，到了病房也没松开。
　　待医生护士走后，小丸子还有些迷糊之际，他就一个劲地唠叨，一点也不像他自己：小丸子你想吃什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如果你想消消气也可以，偶随你打，随你骂！怎么样都可以！
　　小丸子眨了眨眼，待看清他后，对着他笑了笑：哥哥，你还在啊！什么都可以么？
　　奎好好连忙回答：都可以都可以！什么都可以！
　　小丸子笑了笑，道：那偶要听故事，听边上这位阿姨的故事，哥哥，你快过去看看她怎么了？
　　奎好好有些为难，但还是松开她的手，走过去，看着那一直盯着天花板的中年妇女道：大姐，你口渴么？要不偶给你先倒杯水？不然，偶把你的医药费给结了，可以帮个忙么？
　　那中年妇女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眼也不眨一下。
　　奎好好有些着急地又想开口，这时，护士进来了，走到那正输液的男子身边，却突然大叫一声，跑了出去，接着医生们也来了，一番查看后，那名病人被盖上白布推了出去。
　　原来，那名男子前几日被撞了内出血，却自以为是简单的着凉了胸口疼有点咳，前来输点液吃点药就好了，又因，当时他虽然面色憔悴，却能说会跳，护士便没注意，再加上是个新来了，当日病患又多，忘了听诊，就直接上药了，结果……
　　出了这等事，奎好好赶紧叫来护士要求再次确定并检查小丸子的用药情况，一番折腾后，确定没什么事，奎好好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去打电话叫人买些吃的来时，那个一直盯着天花板的中年妇女说话了：老头子你是还在怪偶么？你生病了偶还跟你闹跟你发脾气，甚至大过年的还跟你分房睡，若是，偶脾气好一点，你这天生乐观又幽默，走到哪儿都热闹的人，会不会就不会犯病……初一早上，偶明明看见你不舒服，还听你说了一句头疼，偶却还跟你赌气，谁叫你一直惯着偶呢……偶没多想，转身就去走了另一处亲戚，早知道你会……偶就该陪着你留在家里，早上先陪你去看病，中午去楼下馆子吃别人的满月酒，下午陪你休息休息，晚上咱们在家和孩子们吃，那样，你就不会在看病回来的路上摔倒，就不会没人扶住你，就不会……偶就不会是最后一个见到你的亲人！偶好后悔啊！偶好后悔啊……医生护士，偶求求你们不要救偶啊！让偶去陪他吧！求求你们！偶老头子头几天才去检查过没事的，怎么就没了啊！老天爷！老天爷啊！你是在惩罚偶啊！
　　小丸子和奎好好听着中年妇女的哀嚎，心里也极其不舒服，特别是奎好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边紧紧抓住小丸子的手，生怕小丸子因此情绪激动再次晕厥。
　　好在医生护士们赶来，把中年妇女搀扶了出去，病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经过这么一闹，奎好好不敢掉以轻心，一直陪着小丸子，连厕所都没去上一个。
　　半月后，小丸子病愈出院，是奎好好心腹开着车来接的他们，这些天小丸子特别爱笑，还特别爱黏着奎好好，因无法脱身，奎好好只好为他们都请了假，一番思量后，他选择送她回长沙郊区。
　　却不料刚走到村口，就又出事了！而那出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丸子那个挂名的婆婆，此时正声嘶力竭地和别人吵架。
　　他们下车走近，仔细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前些日子小丸子没回家在治病期间，有个叫曾瘾的亲戚趁着小丸子不在家，又没有其他年轻人在，就搞了个国，家要发抚恤金给老英雄的真通知来，却假说要给他三亩地才能得到这抚恤金的鬼话。如此一来，人家年纪大了，哪里能分辨清楚话中真假，就信了。而那曾瘾就这么轻轻松松不仅骗走了小丸子婆婆留着老了后可以就近种菜吃的房前屋后的自留地不说，还把那些证明文件都骗走了，还在今日再次见到他时，抵赖说把那些证明都弄丢了，不见了，更没有见过郭家发给小辰辰哥的抚恤金！
　　这下挂名婆婆也慌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拉着曾瘾不撒手，想吵嚷着吸引来其他人不让他走，这才有了这一出。
　　把情况了解清楚后，奎好好和小丸子都气愤难膺，奎好好一直牵着小丸子的手同时命人叫来村长和其他村干布后，将那个曾瘾给抓了起来，送到市里办了。
　　这事后，他和小丸子就不像从前那样躲着藏着避着不见面了，一年后，他们成了亲，之后相携去了杭州西湖旅游，这日他们泛舟湖面，正是又一个好春光，湖岸百花齐放，柳絮飞扬，堤上人来人往，好个热闹，可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湖面翻起巨浪，小舟在巨浪中不停颠簸，忽然，一个不慎，倾覆……
　　奎好好大叫着从睡梦中醒来，睁眼一看，却在自己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
　　身旁心腹的背也佝偻了，头上全是白霜，不用看，他也知道，他也老了，并且更加苍老，而且，近些日子以来，他平白无故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梦也越来越多……让他总是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现实哪一个才是梦……
　　听说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发现人眼看到的其实才是假的，那么是不是梦里的才是真实的呢？这样的话，小丸子你就被救活了，偶背着你及时赶到了医院，此生偶们至少真的在一起过，而那些故事和事也是偶们一起经历一起完成的，而不是偶一人去做的。
　　未完待续

　　……
　　标题：远方的天空一定也美极了
　　梦中景象诡异，刚才还见奎好好坐在躺椅上悲叹他波云诡谲又无尽怅然的一生，就连卷毛头也受他情绪感染，甚觉他此生不易，特别是下半辈子，几乎都在痛苦中度过，一直不能接受小丸子早已离开的事实，总是恍恍惚惚的，内心里，他实在是无法原谅自己，却又对过去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可，正当卷毛头决定不再看这些潜藏在小丸子梦中的梦中之梦，转身，准备出去唤醒她，且脚也转成四十五度角的时候，身后的景象突然变了，并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真~真？百~真真？真真哥哥！
　　——嗯，是偶，不过小丸子，（一边说真真一边靠过去，蹲下身子）偶还是喜欢你叫偶好好哥哥！
　　——为什么？（睫毛无辜地上下扫了扫，一脑门不解地看着他，却又很快作罢）不过，你要是喜欢偶这么叫你，偶就叫你好好哥哥吧，嘿嘿……
　　——（奎好好笑了笑）乖，偶们小丸子最可爱了，不过，你怎么还这么小啊，偶可要等很久了……
　　——（使劲把脚边那株草给拔了，抬起头来）等什么啊？好好哥哥！
　　——（奎好好叹了口气，抱起拿着棒棒糖和那株草，一脸懵懂，大眼睛里全是一个个清澈湖泊的小丸子，看着她顿了顿，摇摇头，帮她擦去脸上的糖质，目光温柔）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可是，偶要什么时候才长大啊？（小丸子那像小香包一样的眉头皱了起来，同时不忘舔舔棒棒糖）
　　——等小丸子不再爱吃棒棒糖的时候你就长大了，到时，给你个惊喜！（奎好好一边说一边走，将小丸子从小菜园抱进屋内）
　　——（小丸子突然有些苦恼的摇头）偶才不要长大，昨天豆豆说，长大了可吓人了，所有人都会变成毒蛇猛兽呢！一，一，一不小心，还会被狼吃掉哦……呜呜呜……偶才不要长大！真真是个大坏人……呜呜呜……
　　——
　　小丸子已经醒过来好几日了，本以为醒来后，卷毛头会一直陪着她，谁知，除了在她醒来的那天与他见过一面，还为她煮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后，就没影了。她找不见人，就威胁他说，她把他的那些同事都挨个加成了好友，他以后就别想存私房钱了，可卷毛还是毫不畏惧，只回了个：丸子，丸子，偶最最美丽大方的小丸子，拜托拜托了，给偶留点油钱吧！就没了回应，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油钱自然是要留的，不然他怎么回来！
　　正当小丸子胡思乱想，有些坐不住，又焦急得快报警的时候，卷毛头回来了。
　　小丸子正想冲上去抱住他，却被他抗着的一个大箱子和腰间缠着的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正当她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时，却见他突然丝毫不觉得累似的咧着嘴对着她笑得一脸得意，还有些傻气！
　　见状，小丸子的心跳瞬间停了两下又紧跟着脸上的笑重新跳动起来，立即跑过去，帮他扶住大箱子。
　　卷毛头却不敢让她碰，迅速放下大箱子，拉起她的手进屋，却不着急先坐下喝口水，而是掀开外套，欣喜道：看，这都是什么？
　　小丸子连忙朝他腰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也惊奇道：这，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卷毛头不假思索道：借来的。
　　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个像手电筒又不像手电筒的东西放到小丸子手里，小丸子笑着赶紧握紧，试了试，只觉得这东西有些重有些沉，不过设计得很顺手，还是磨砂质感的，就更是好奇，便随便按了一个那上面的按钮，不想一团火球就随即喷了出去……
　　吓得小丸子赶紧松手，“嘭”，那喷火的手电筒随即掉地上，直到这时那火才不喷了，却又开始转动起来，直到上升到小丸子方才拿着手电筒喷火的位置才停下来，然后，对准之前喷火的方向开始发射毒液……实在太快，小丸子来不及眨眼，也没反应过来，就见，面前那道刚被火烧过的安全门已经被腐蚀出一个大洞……
　　看到小丸子被吓呆了，卷毛头，抹抹鼻子，更是得意，走过去，扶住小丸子，拿起手电筒重新交到小丸子手里，郑重道：好好拿着，防身用，这玩意，不仅能照明还能充当石头砸人，而且啊，能喷火，能喷毒气毒药，以后有它在你身边偶就放心多了……
　　小丸子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感受到他放在身后的手臂，侧侧身子，看了眼手电筒，才对着他笑了笑，却有些泼冷水道：可偶怎么觉得这玩意有些傻呢？万一误伤到偶可怎么办？而且，偶这闲得没事的，要它来做什么？总觉得把它放在偶这儿，偶反而很不安全啊！卷毛头，你没听过用剑者反被剑伤么？
　　卷毛头也是一愣，却只是一瞬，道：不会的！小丸子放心！（接着立即岔开话题，眼神示意小丸子看他腰间）小丸子快看，偶这儿还有很多宝贝哦！不止这个手电筒呢！
　　小丸子立即转动身子，看了看他脸上憔悴中带着期待的表情，目光微动，差一点就啃上去，却又在那种热切目光中停了下来，转而去看他一定要她看的宝物，过了会儿，笑道：哇，如果偶没猜错的话，这是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军刀吧，哇，这是九二还是零二式的手枪呢？哇，还有一触就倒的警棍呢，这个老厉害了，一招就能让人乖乖听话，那些浑身无力的瘾君子都怕这个呢，还有对讲机和手铐，真的是全副武装啊！不过，卷毛头，你搞这些来，想干嘛啊？！
　　卷毛头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可笑着笑着，看着一脸担忧的小丸子，想起梦中那一幕幕如同亲身经历过的场景，心中顿时一痛，又好似痛了很久地渐渐收敛起笑容，瞳孔收紧让她成为他目光的中心，一本正经地双手轻轻地扶在她肩膀，道：小丸子听过经济学上的机会成本么？
　　不知是谁迅速摇头。
　　卷毛又浅浅地笑了笑，道：偶要的不多，也不可能什么都得到，但只要是偶要的，就算要偶舍弃所有，偶也要得到，你懂吗？
　　小丸子不明所以地也笑了笑：卷毛头，你这话有些矛盾啊！
　　卷毛头低眉看着她，却不以为意，只是很耐心地，道：就比如，让你删掉偶的同事，就可以让偶一直陪着你……
　　这个好！马上删……小丸子不等他说完赶紧道。
　　可这次卷毛头却不满意她的回答，卷毛头有些苦恼地撅起了眼睛，有些埋怨地盯着正低着头忙碌的小丸子，顿了顿，还是不放弃地道：小丸子，你确定你都听明白了么？偶，偶的心意，还有偶的决心，你都听明白了么？
　　小丸子还在删好友，听他有些负气的这么说，赶忙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只回了个“啊？”
　　就不等卷毛头说话，小丸子又继续埋头删好友了，心道，早知道删好友这么麻烦，还会问偶“你确定要删么？”就不该乱加什么好友了！下次再也不加他们了！删个好友，手都累疼了，不过，能让卷毛头一直陪着偶也值了！嘿嘿！
　　小丸子兀自高兴，卷毛头却垂下头去，叹息着，敲了敲小丸子的小脑瓜，直到她再次抬起头来，准备认真听了，才有些无奈地道：小丸子，你知道吗？那些强大的往往都云里雾里的，摸不透看不着，偶们这些肉体凡胎的平凡人，在他们眼里真的就如同蝼蚁，所以，为了偶们能生存下去，为了能保护你，为了，你能一直在偶身边，偶们必须得武装自己……
　　小丸子觑着眼又抢了话去：所以你这些天都忙着怎么武装你自己去了，说吧，还有些什么宝物偶不知道？或者，你还要偶删多少好友？不说，油钱也没了！
　　哈，哈哈……小丸子不生气？卷毛小心地问。
　　小丸子缓缓摇头，笑着道：你能跟偶讲大道理，跟偶唠叨，偶心里很高兴！你说的偶都懂！心心相印！
　　卷毛头听罢顿时红了眼眶，立即抱住她：小丸子，你不嫌偶烦么？真的么？
　　小丸子依偎在他怀里，虽然有些磕人，但仍不忘轻拍他的背，轻声回道：真的！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

　　修改于2022.9.2上午10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