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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家竹马是个小可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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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天气还带有一丝薄寒,小孩子们早早换上了新衣。
李颖穿了件鹅黄色的衣裙,玉雪可爱,宛如一只小团子,尤其是婴儿肥的脸颊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捏一下。她身边的男孩大约与李颖差不多大,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身量甚至还未及女孩,却蹙着眉,一副小大人模样。
对方一家刚从地方升为京官,宅子恰好买在了李颖家附近。
两个小孩第一次见,大人们在前厅宴饮,得知两个孩子竟是同一年后,就让李颖这个小主人带着客人去院子里玩。李颖欣然同意,大人们说话她觉得无聊极了,新来的小男孩又长相可爱,她当然是选择和好看的同龄人一起玩耍。
李颖住的地方没什么与她同龄的小孩,平时她大多与府里的侍女们一起玩踢毽子、扔沙包或者荡秋千。但是李颖有一个秘密,她脑子里隐隐约约有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之所以说隐隐约约,是因为她的记忆十分不全,只记得自己生活在一个与这个世界很不一样的地方,李颖也并不纠结与此,毕竟上一世早已过去,好好过这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虽然心里并不在乎这些记忆,但实际上它还是默默影响着李颖的思维方式,而且李颖觉得自己读书也比同龄人理解的更快一些。因为想要和男孩做朋友,李颖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她扬起笑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叫李颖。”
“宋璟。”
男孩看到女生的笑眼神躲闪。
李颖并没察觉,下意识地一边喊男生名字一边想牵他的手,“我带你坐秋千吧。”
宋璟被拉到手后使劲挣扎,神情痛苦,甚至脸上冷汗都留下来了“放···放开我。”
李颖没想到他这么抗拒,下意识松手。少年痛苦退后,双手抱头,因为他的动作,袖子滑至胳膊处,露出手臂上的伤痕。
“你怎么了,这伤是怎么回事?”
男孩却眼角发红,伸手从旁边的树上撇下一根细枝,抬手就往李颖脸上打去。李颖愣了一下,未来得及躲闪,只觉得脸上湿湿的,她抬手一摸,鲜红粘稠的液体沾到她手上。
“啊,”李颖的哭声让宋璟吓掉了手里的树枝,他哆哆嗦嗦蹲下,查看她的伤口,鲜血令宋璟头晕目眩,想到父亲发现的情景,他拔腿转身欲跑,可大人们已听到声音要从门里进来,宋璟跌坐在地上。
\"爹。\"宋璟看到父亲神色不虞,颤巍巍叫了一声。
宋父扫了一眼两个孩子,问都没问一句,一个巴掌刷的打下来,用力之狠连李父李母都惊了一惊。
但到底不是自家孩子,心疼只是一瞬,更多的还是吃惊于宋父的狠心。
李颖也被宋父吓了一跳,哭都忘了,李母一边安抚,“娘来了,颖颖让娘看看你怎么了?”,一边轻轻掰开女儿遮脸的手。
“破相了!”李母轻呼一声,与自家丈夫对视一眼,面上担忧不言而喻。
——
“小姐,你在想什么,我们不是要去找宋少爷吗?”侍女小环在李颖耳边轻轻唤道。
李颖看着因不小心把旁边小女孩眼角撞破皮而在不停安慰的小男孩,不禁想起旧事,手忍不住抚上自己额头的伤疤。
当年的伤疤最终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好在并不深,平时凑近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李颖走到小孩身边,对着男孩道,“这时候可不是干站着的时候,”说罢,手往他背后一指,“去带她上点药吧。”
“女孩子脸上留疤的话,男孩子可是要负责的哦。”
男孩脸上一红,“姐姐在说什么啊,我才不会娶这个丑八怪呢。”
旁边的女孩哭的更厉害了,身子都在发着抖,边哭边拿手锤男孩,看起来真的是气极了,“你才是丑八怪,我才不稀罕你娶呢。”
“你别哭了,你不丑,你最好看了,行了吧。我先带你去医馆,你也不想真的留疤吧。”
男孩领着女孩进了药铺,不久,又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买了串糖葫芦回到药铺。
没一会儿,两人又一同从药铺出来了,女孩眼角被上了药,手里拿着糖葫芦,也不哭了,手被男孩拉着,大约是要回家了。
走到李颖身边时,女孩眼还红彤彤的,脸却是笑着的。
“她眼角没事,大夫说伤痕不深,抹点药不碰水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也不会留疤的。”小男孩解释道。
“这下开心了吧,不用嫁给我了。”
小环隐隐听出男孩语气里还有点不高兴,忍不住扑哧轻笑出来。
女孩回的很快,不假思索,“我以后要嫁给贾秀才家的哥哥,才不嫁你,幸好这回没事,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我就不跟你爹告状了。”女孩美滋滋地低头吃了口糖葫芦,完全没注意到男孩咬牙切齿的样子。
“小环,我们也走吧。”看着两个小孩打打闹闹的离去,李颖也招呼身边的侍女。
奇怪的是小环并没有回应,李颖回头看去。
背后不是小环,而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身材是少年特有的单薄,但个子已很高了,李颖隐约记得上次见他时他已赶上了父亲的身高。身后灯火通明,火树银花,少年脸庞在灯火映照下明暗交错。
“我见你还没到,就过来找你了。”
由于正处在变声期,少年的声音实在说不上好听。李颖却忍不住感概,当年那个小可怜终于也要长大了,而他的父亲终将老去,慢慢的他迟早会拥有与父亲抗衡的力量。
“我倒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关心我?”李颖挑眉。
今日是圆月节,少年约她一同到湖边游船,观看旁边的烟花和歌舞杂耍表演。这是月璃国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同时也是男女情侣们培养感情的日子。尤其是那些从下定了亲的,更要趁这样的日子加深感情了。但宋璟来是背着他父亲的。
命运弄人,谁能想到当年一个从地方刚升上来的小官居然能屡立奇功,夺得圣上青眼,最终一步步踏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而当时看似前途大好的翰林学士却最终碌碌无为、原地踏步。历史倒置,当年主动结交拜访的宋父早已看不上李家,住处也早早搬离到了宫墙脚下。公主出生后,宋父对李颖态度已有敷衍变为漠视,李颖倒是不在乎,只静静等着宋父上门取消婚约的一刻。
李颖见少年抿着唇不说话,身子微微颤抖,眉头紧蹙,更重要的是靠近时一股血腥味传来,心下了然。
她轻叹一声,无奈地走上前,牵着他的手,少年不再像年少时那样抗拒,任她牵着,安静,沉默,宛如最忠实的老狗静静耷拉着眼皮跟着自己的主人。
路上,街道繁华,人影交错,络绎不绝,李颖正对着宋璟絮叨,他们以后终究是要分离的,她知道宋璟倔强,但还是希望多说几遍,他多少能听进去两句,“若是出不来就别出来了,免得自己落得一身伤,我真怕哪天你死到你父亲手上,那就滑稽了。”
一个穿的华丽呼哨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因着那人穿着异族服饰,李颖也不由多瞧了两眼,“衣服还挺别致的。”
那人闻言猛低抬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路人也有些好奇的偷偷观察这个异族人,见他抬头连忙好奇看过去,去发现对方头上戴了一副罗刹面具,在这种节日里实在不合时宜,路人们有些不舒服地皱皱眉头,不再好奇。
李颖拉他去了约好的游船上,拉上帷幔后才撩起他的衣袖,果然,少年胳膊上青红交错,少女又是轻轻一叹。
“又被打了?之前不是说他打你你就跑,就躲着让他找不着你吗?”
少年依旧不语,忆起临出门时与父亲的对峙。
他依约偷溜出来,正被父亲堵着,父亲手里拿着铁棍,“要么滚回你房间去,要么···”他眼神看向自己手里的棍子,意义不言自明。
他跪在地上,嘴里却说道,“今天本就该是我们相会的节日。”
“她早已配不上你,你的目标在那里。”宋父指向东方,那里是皇宫的位置。
“不是父亲为我定下的这门亲事吗,父亲如今要做背信弃义之人吗?”
——
李颖正准备拿药出来给宋璟上药,平日知道要与宋璟相见时总是带着药的,因为对方身上时常都是伤痕累累,她已经由一开始的气愤到现在的很铁不成刚,只能挖苦两句小可怜,但今日她摸遍身上却没有找到。
“奇怪了。小环,我出门忘带药了,你带了吗?”
“小姐,我平日总是带着的,但今天正好换了件衣服,就把药顺手放屋里了。”
“宋璟,你拿了吗?”
少年感受着怀里小瓷瓶的重量,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去医馆。”
李颖拍板,拉着他要去看大夫,少年纹丝不动。李颖知道他自尊心强,但伤不能不治。
“今天听我的,咱们去医馆”
“我真是倒霉,别人家的竹马都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怎么我这个偏是个锯嘴葫芦。你要是再被你爹这么打下去,我看没等我嫁过去,先要守活寡了。”李颖白他一眼,刻意在他伤处戳了一下。
“不会让你守活寡的。”宋璟握住她的手,少年潮湿燥热地气息扑到她脸上。
李颖扑扇扑扇衣袖,把宋璟脸拍到一边,“你坐远点,我有点热。”
望着离去的方向若有
宋璟听话地往后坐了坐,神情乖巧。帅气的少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简直犯规,李颖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弟弟罢了,李颖,你怎么能对弟弟有妄想呢。宋璟皱着脸,忍不住要抱头逃避的时候,宋璟却忽然笑了。
如果说物以稀为贵,那么宋璟的笑一定是无价之宝了,李颖并非没见过他笑,但大多数时候,那笑都是极浅极淡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姐姐,我没事,我不想去医馆,我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李颖讶异地望向他,伸手覆上他的额头,“是你今天被打后发烧了吗?还是我睡迷糊了?”
像个小哑巴的宋璟居然说了一个长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