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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棵树 ...

  •   沈芸姝转身阖上窗户,行动间发髻上的簪子叮铃作响。

      “你还真是庙里的佛爷,尽往自个儿的脸上贴金。不过是一封信,昨夜不到,今天也该到了。我做什么要生气?”

      沈芸姝背着他,逞一时口舌之快,嘴角的笑却还是忍不住地扬了上来。

      她多年没和严少司见面,严少司离开京城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到他胸口的小娃娃,现在的自己已经能到严少司的下巴了。不过严少司也长了许多,人高马大的站在她的小书房里衬得书房的空间都紧缩了。

      严少司眉开眼笑,看着沈芸姝。他自是知道沈芸姝的性格的,从小到大,看着是个乖乖女,但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不知道灌得什么墨水。

      正儿八经的书不读,偏偏读一肚子的歪门邪道。

      分明自己这个不正经的不在京城里,也不知道那些话都是跟谁学得,小嘴贫得很。而且她这嘴上越说着自己不在意,心里头可巴巴的想“你快点哄着我”,要真信了她的话不问不睬,这小丫头能暗地里把自己气伤。

      “真不气?”严少司故意挑高了嗓音逗她道:“我还怕某位小姐生气闹得我不得安宁,特地从南疆快马加鞭带着我的厚礼过来。看来是我这个人小肚鸡肠了啊。”

      沈芸姝转脸睨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你小肚鸡肠。”随即又问他:“你送我什么礼,快拿出来瞧瞧。”

      严少司话锋一转:“那是你及笄礼的礼物,现在不能给你瞧。”

      沈芸姝撇嘴,没好气道:“我怕你是搬了菩萨没拆庙。”

      严少司疑惑的蹙起眉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句,“嗯?”

      “还是老一套!”

      闻言,严少司哈哈大笑,拿着账本的手在沈芸姝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有这么记仇吗?不就是连着两年都送了你珍珠吗?那紫珠和粉珠都极为难得,我得了就立马让人给你送了过来。说起来连我亲妹妹的珠子都没你的大呢,你说你这个外面的野妹妹居然不知足?”

      沈芸姝被那句“野妹妹”逗得涨红了脸,这人说话怎么含糊不清,显得自己和他关系不清不楚似的?

      “我可是你娘塞了红包收的干女儿,我怎么就成了野的了?我既是个野的,那你这个野哥哥也不要随便来我院子里,让旁人见了说不清!”

      严少司想伸手捏一捏她还未褪去婴儿肉的脸颊,手方抬起又落了回去,将手臂撑在书案上,一双杏眼含笑又多情,就这么看着她,将她生气的模样全都纳入眼中。

      “你可不就是个野的?要真是我亲妹妹,我需要废那么大功夫从南疆赶过来?见你一面跑了一个月多,和西天取经似的。”

      “算了吧,我不是经,你也不是唐僧,取不了我!”

      沈芸姝没好气道。这话沈芸姝说的时候只管顺着严少司的话讲了,没过脑子,待她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一热,两只耳朵都是耳鸣声。

      严少司也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身子都站得笔直,但是嘴比脑子快:“你要是想我娶你也成啊,不过你这还没及笄呢。等你及笄礼过了跟我回南疆,我八抬大轿地把你这个野妹妹抬进王府去!”

      这串儿的话像是放出去的鞭炮,噼里啪啦把严少司自己都炸晕了头。

      他娘都说他这嘴是八哥的嘴巴挂油壶,油嘴滑舌。平日里逗逗其他小姑娘就算了,今天嘴上没把门,沈芸姝又是个娇气的主,真把人逗很了,自己可要哄上好一阵。

      严少司暗暗咬舌,心里后悔不跌,别到最后自己连个“野哥哥”的身份都混不到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沈芸姝整个脖子都红了,她气急败坏,恼羞成怒地伸腿踢了他一脚,“严少司!你不知廉耻!少拿你平日里逛堂子的话来拿我逗趣!京城里旁的没有,堂子多得很!”

      沈芸姝两眼含泪,委屈的不行。这人话里话外都轻视自己,想想昨夜自己还熬了个大夜做账本,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严少司也手足无措,而且不知道怎么辩解。虽然他这嘴不靠谱,但是他真不爱逛堂子啊!这莫须有的罪名是怎么来得啊?

      正逢善画送茶进来,严少司想辩解也失去了时机。

      沈芸姝出了厅左,善画见自家小姐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双眼含着些许泪光,忙着急问道:“小姐,你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昨夜窗户没关吹冻着了?”

      沈芸姝是受了风寒眼睛就会流眼泪的体质,善画进屋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厅左的窗没阖严实,赶忙将窗户阖拢,上了插销。

      “我说世子爷那信鸽是受过训的,不会因为关着窗就跑了。小姐不听,瞧现在冻着了吧?我等会儿去给小姐煮上驱寒的姜茶,先喝一碗看看,要是下午发了热,我就去请郎中来。”

      沈芸姝见她从厅左出来没有说其他的话,知道严少司是离开了。

      这个人多年没见,但是变得比以前还要讨人厌了!

      小的时候,自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叫“哥哥”,他高兴了就拿自己逗逗趣,解闷玩儿;不高兴了就哄自己替他抄书,然后扔下她翻墙出去玩儿。自己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就吃他那一套。

      可能是每次他出去玩都不忘给她带冰糖葫芦,也可能是他只要带着她玩的时候都不会抛下自己吧。

      以至于严少司离开京城的时候她伤心了好久,收到严少司的信时自己高兴地手舞足蹈,还为了他信上那句“接妹妹来南疆”乐了整整一个月。

      傻!

      自己就是太傻了!

      “你家小姐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为了一只野鸽子这么耿耿于怀?”

      ......

      善画捧着杯子的手一顿,心说,您这不是恼了?

      “小姐当然不是了!是那鸽子自己不知好歹!”

      “窗户阖严实了吗?别叫那野鸽子飞进来,弄乱了我的小书房。”

      扇画忙道:“可严实了,我连插销都上了。”

      沈芸姝哼了哼,但是心里的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掉。

      “下次这只野鸽子敢进来,你给我打杀了它炖汤!”

      正伏在窗外的“野鸽子”严少司脑子一痛,算是知道今天真的把沈芸姝给气着了。但是她话都说成了这样,今日怕是见不到她了,只好先行回去,改日等着小祖宗气消了一些再来哄哄吧。

      善画将沈芸姝用过的茶撤了,然后收拾了一下厅左的小书房。

      “咦,小姐,这里怎么会有一串糖葫芦?”

      善画举着糖葫芦走出来,那糖葫芦艳红艳红的,糖浆晶莹剔透,上面还裹着芝麻粒,瞧着就令人口中生津,忍不住尝上一口。

      沈芸姝接过糖葫芦,心里对严少司的气消了大半。

      “世子爷是把您当小时候那样哄呢。”

      善画自幼伺候着沈芸姝,沈芸姝和严少司的关系她是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两人似乎并不是很明了彼此的心意。

      自己的小姐是个傲娇别扭的主,许是从小缺少关爱的缘故,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是两回事,得靠人去猜她的心思。她和沈芸姝相处那么久,沈芸姝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沈芸姝想要什么。

      世子离京多年,哪怕有书信往来,只是纸短情长,鞭长莫及。他和小姐之间的感情也不如儿时亲厚,哪怕还是如儿时那般,但两人终究也到了该避嫌的年纪。

      善画是一心向着沈芸姝的,她比沈芸姝年长几岁,考虑得自然要多些。

      沈芸姝哪里听不出来善画话中的意思,她这是换着话说知道严少司来过了,叫她和严少司避嫌呢。她抄了那么多的《女规》哪里不知道女子的闺房男子不能随意进来。

      但是《女规》是她学的不是严少司学的,她知道严少司不知道!不行,她得去跟爷爷说,要爷爷上奏让那些男人都要学《女规》,不然像严少司这种光天化日的跑到人家姑娘的房间里还要说姑娘家的不检点!

      沈芸姝看着这串糖葫芦也没了胃口,“拿去喂鸟吧。”

      外头的八哥鹦鹉一口一个“如花”“谢主子”,叫得沈芸姝的头又开始疼了。

      善画说的话像是一根刺横在了她的心里,严少司还是把她当小姑娘哄着,她在严少司的眼里还是那个四五岁为了吃糖葫芦给他抄书的小毛孩子。

      她不想让严少司这么看她。

      严少司在她心里是个很优秀的人,哪怕这个人满嘴的胡言乱语,看上去十分的不着调,但是该正经的时候会十分正经。

      沈芸姝小的时候就想,自己要是能成为严少司这样的公子哥该多好,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烦恼,即便有了什么麻烦自己也能够很快得心应手得解决掉。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好像都在严少司的掌控之中。

      沈芸姝也想这样。

      如果她想,她的娘亲可以更疼爱她;如果她想,她可以掌管整个沈家府院;如果她想,她能控制京中大半的商铺。

      但是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比起孩子沈夫人更爱她自己,沈家的府院人口众多,人心各异,京中的商铺她也没有几家。

      而严少司似乎就没有不厉害的时候,就像今天,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她的房间,还猜得到她心里所想。

      善画收拾完小书房,就要拿着那串糖葫芦出门去,沈芸姝叫住了她。

      “那几只鸟叫得我头疼,不便宜它们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两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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