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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公仪昭之死 ...

  •   血狱门,此刻却被大批人马围攻着。寻川他们反应的很及时,一枚火红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响通知到位,在山下首先拦住了两路,但还是有两路人马从别的地方上山了。
      山上火光一片,机关一路被破坏殆尽,石烈领着人将他们都拦在了大门外面。但这些人狡猾的很,似乎不想与他们缠斗都是躲着打,还时不时的对他们下蛊,好在能留在总部的都是身手很不错的,应付的都还算不错。
      尖锐的笛声响彻在密林间,一道弯刃弧光擦着石烈的面首钉在身后石柱上,石烈听到了一大群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什么竹节动物快速的在地上爬。很快他们就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各类毒虫向门内涌来,众人迅速反击,火把与煤油泼上,烈火灼烧着,打斗依然在继续。
      突然,石烈感觉脖颈一痛,什么东西咬了他一口,暗道不妙的他立刻上匕首削掉了那块皮肉,正在往肉内钻的蛊虫随着那块肉落在地上被抬脚踩灭。石烈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这蛊虫浑身带毒,毒素已经侵入体内,石烈捂着脖子躲过袭来的攻击,头脑已经有些开始发昏,他感觉到了手脚的滞涩感。
      已经提前吃过解毒丹了还是不行吗?果然,蛊虫之患不能小觑,还是做的准备不够多。
      将指挥权交给了身后第二人,石烈深知在什么状况下做什么决定。
      但随着一声长长的笛音响彻,那些蛊虫突然停下了攻击,进攻的人群也退开了些许。人群两道分开,从中走出了两道身影,以前见过的霄啟以及一个不认识的人,但看周围人的反应他的地位应该挺高的。
      流光玩转着手中的笛子,对虎视眈眈的众人道:“我们今日前来只是要找一样东西,如果你们让开,还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性命。”
      血狱门这边没人说话,显然是不想和他有什么谈和的可能。
      笑话,敢这样大摇大摆的闯血狱门,若不是忌惮他们会御蛊以及正好门主不在,这些人根本不成气候。
      “好。”流光觉得给过他们机会了,斜眼看向旁边神色有些犹疑的霄啟,他抬手准备下令进攻。
      “等一下——”,远远传来一道声音。
      凉雨星捂着胸口急促的喘息,跑的太剧烈有些岔气:“等一下!”
      *
      楚子毅两人没关多久就被带了出来。
      云台看上去更为沧桑了,身姿都佝偻了不少。他微微咳嗽着为两人打开了房门,绕过屏风,宽阔的大床上孤单的躺着面色苍白的公仪昭。
      屋内燃着炭火和萦绕不散的血腥气,闷热又泥泞,喜色的被子搭着腹部以下。见他们来了,公仪昭费力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却不小心将手上的血污染了上去。血污混着泪水与汗水,他向来是最怕疼的,此刻满床血痕污迹斑斑,看起来,好像从内而外轻了许多。
      “你们来了,可急死我了。”公仪昭有些着急且费力的解释着:“我不知道他们把你们关起来了,我没有下过命令。”
      褚风被这一幕震到无法动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僵着指尖无法挪步。
      楚子毅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看起来依旧跟没事儿人似的。
      “嗯,我知道。”他问:“大夫怎么说?”
      公仪昭松开捂着肩膀掩饰的手,点点黑血从伤口包扎处流出来,他看着手指怔怔然:“大夫说,匕首上涂了剧毒,叫什么‘毒蜘蛛’来着,没有解药,一触即死。”
      毒蜘蛛——江湖上出了名的毒药,由魔教毒老制出,现今都无人完全解得开。
      “云台暂时为我压制了毒素,可我知道的,我没多少时间了。”许是已经哭过了,公仪昭的眼泪没什么阻碍的唰一下流了出来。
      楚子毅看着他的伤口道:“我早提醒过你的,色字头上一把刀。”
      “我知道啊……”公仪昭吸鼻子,“可我就是喜欢她,我以为,她也喜欢我的,她都费那么大力气找到我了,我想着,总要对她好的。”呼吸间扯到了肩上的伤口,公仪昭眼泪流的更凶了:“操……,好疼啊,原来被刀子捅这么疼的,你们以前,怎么都表现的没事人一样啊……”
      楚子毅伸手找到他颈侧间的麻筋点下,让他暂时失去对身体的感知力。
      “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楚子毅特别好说话的问他:“比如帮你杀了她?”
      “不行。”公仪昭泪眼朦胧的摇头:“她,她还怀着我的孩子,我,我不……”
      楚子毅又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公仪昭带着哭腔啜泣:“就让她自己选吧,她也算,陪了我这些艰难的日子,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希望她好好的。”
      楚子毅点头:“好。”
      窗柩吹进来的风稀释了屋内的浓厚血腥气,公仪昭受凉咳嗽了几声,呕出了一口黑血。
      楚子毅拿出手帕不嫌脏的帮他擦干净,待他平静下来,才道:“今日把我叫来,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公仪昭透过泛着水光的眼珠看他 ,看着他永远都对自己平静和气的一张脸,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怨气:“我叫你来,你他妈就真的来啊?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今天怎么突然脑子有病?”他哽咽着骂他:“如果我联合了你其他的仇人一起来堵你,你信不信今天你能死在这里?”
      楚子毅道:“你没这个脑子和心肠。”
      公仪昭哈哈一笑,又很快哭丧下脸,“你总是最了解我的,从小到大不论我想做什么你都猜得到,这次也一样。我的确是个废物,想报仇狠不下心,想练功静不下心,我的人生一事无成,到头来跟个笑话一样。”
      “活的简简单单挺好的,你心性如此,没必要苛责自己。”
      “那你知不知道……”公仪昭的眼泪又下来了,哭声抑制又压抑:“我是和别人一起骗你过来的,你回去的路上,会有很多提刀等你的人。”
      楚子毅镇定的点头,像过去无数次听他诉说烦恼那样:“我会解决。”
      公仪昭哭的难看又想骂他:“你为什么要来啊?明知道我目的不纯为什么还要来啊?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他妈是不是脑子真的有病?我不想跟你说道歉的,你毁了风云山庄毁了我的家啊!”
      楚子毅帮他擦眼泪:“没事,你不用道歉,当师兄的总是要让着你点。”
      公仪昭摇头,脑子混乱的抽噎,像是在和他诉说这些日子无尽的委屈:“我……师哥我真的……真的很努力了。这些日子我没有一天睡过懒觉,每天上午练剑下午背书,晚上都要到好久才睡。云台他们轮流教我,我练的浑身都疼,可我就是好笨!我知道他们很着急,我偷听见他们讲话,说我不能扛起风云山庄的担子,但我真的好努力了!”
      “嗯,我知道。”
      费力的呼吸着,公仪昭指尖勾上了楚子毅放在床边的手指,他努力握着:“我前些日子已经能够完整的打下一套剑招了,本来想着,过几天给云台他们一个惊喜的,你能不能帮我给他们说说,说我没有偷懒,让他们别讨厌我。”
      楚子毅任他握着:“他们是你的下属,你自己去说。”
      “我不敢。”公仪昭哭丧着脸,像以往一样耍赖:“我现在可是庄主了,要给自己留些脸面的,我如果去说,他们会更看不起我的,我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我如果像你们一样就好了,这么聪明又那么能干,如果是你们的话,他们肯定会很满意的,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像我们……”楚子毅浓黑的睫毛遮挡下视线:“你不会想尝试成为我们的。”
      手指被攥的湿热,公仪昭哭的嗓子喑哑:“师兄,我害怕,我走了以后这里怎么办啊?他们怎么办啊?……云台他们教了我这么久,我对不起他们的教导,你说我就这么去见我爹,他会不会打我啊?”
      楚子毅再次帮他擦眼泪:“别这么没出息,你爹这么疼你,可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你到时候,尽管抱着他使劲耍赖就行。”
      “好……”公仪昭的眼泪流干了,眼睛酸涩又沙肿,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没憋住又闷咳了两声,黑色的血顺着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我替我爹对你说声对不起,师哥,我们对不起你。我不怪你做的事了,你也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我不知道是这个原因,我……不是故意的……”
      楚子毅没完全答应他,只说:“我不怪你。”
      但公仪昭没听懂,以为原谅他们了,终于露出了一抹笑,“谢谢。”
      楚子毅也没明说,只是看着他,问他:“怕吗?”
      “怕。”公仪昭含糊地说着,思维已经无法连贯:“我看的书上,都说地狱很可怕的,但是又想想能见到爹娘了,就又不那么怕了。”
      楚子毅无情的对他说:“你死了,我不会为你流泪的。”
      “没事……”公仪昭笑着眼角留下泪珠:“我都知道的……”
      “嗯。”
      楚子毅垂下眼皮,喉间微动。
      窗外闷雷敲打,炸开了闪电加雷声,撕碎了漫天弥漫的雾气和水汽,纷飞下了瓢泼大雨。
      公仪昭呼吸逐渐急促,视线也逐渐模糊了起来,耳边响着轰隆隆的雷声,他费力看向窗柩。伴随着瓢泼大雨升起的,还有东边撕碎云彩的太阳,晨起的第一缕阳光照向了大地。天,在慢慢的亮了起来。
      贪恋的视线看向那处,他喃喃叫着:“师哥……”
      “嗯?”
      “太阳升起来了。”
      楚子毅扭头去看:“嗯。”
      “师哥……”他又叫:“我想葬在,阳光照的到的地方。”
      “……好。”
      “师哥……”
      “我在。”
      公仪昭松开握着他指尖的手,推他,指向大门方向:“你走吧……”
      声音渐弱,气若游丝:“我以,庄主的身份,开除你,从今往后,你与风云山庄……再无瓜葛。天高路远,祝……祝楚兄……平安顺遂,万事无忧。”
      他的声音已经很轻了,轻的细弱罔闻:“……我还完了罪,来生……不要再见了。我要,要继续做爹娘的孩子…… 承欢……承欢膝下,顺遂余生……我要……”
      屋内的声音平际了下来,楚子毅安静的坐着,手里握着被他塞进去的掌门令牌。又是一声闷雷炸响,照亮了褚风措不及防甩下的一滴泪珠。
      ————
      血狱门。
      天际边的紫电撕裂开了阴云,隆隆的响声过后,迟来的细密绵雨蔓延到了湖州地界。
      凉雨星站在了两方人马的中间,缓和着因快速奔跑而快要炸裂的心脏,呼哧呼哧喘气:“不……不要打……”
      双方人马屹立雨中,霄啟看清来人面貌,讶异不已:“凉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流云问:“这谁?”
      霄啟小声回答:“那位……蛊医大人的朋友,之前帮过我们一些忙。”
      流云闻言,再看向凉雨星的视线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些许不容小觑与不可冒犯之意。
      众人随霄啟一起扶右肩弯腰行礼:“问凉堡主安。”
      凉雨星这时喘匀了气,连连摆手不想受他们的礼,胳膊伸开一手挡一边:“你们别动手,有什么事好商量,没必要动刀动枪的。”
      “凉堡主。”霄啟站出来一步:“我们此举也实属无奈之意,您也知道我们这些年一直在找的东西,南疆形势刻不容缓,现今终于有了乾元铃的下落,若是能和平取回,我们又岂会行此显招。您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应当给您薄面,但还请您不要插手此事,拿到乾元铃,我们立刻就会走,尽量不伤这些人的性命。”
      “嗯?”凉雨星也有些惊奇于这个消息:“乾元铃在这里?”
      “是的。”
      “这么说,楚子毅是你们故意引走的?”
      “是。”霄啟承认,“不知为何,楚子毅在蛊术的造诣上似乎颇为深厚,他在,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很多阻力。”
      凉雨星微垂下头不知想了什么,双方的人都在等他考虑。石烈虽然不知道飞花堡的堡主怎么会出现在血狱门,但想来是门主允许的,门主向来神通广大,敢将他留在这里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还是先看看他怎么说。
      凉雨星也没考虑多久,许是隐约想明白了点什么事,眉宇间的愁绪散开了半分,但再抬眼时依旧坚定不移的站在中间:“抱歉,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东西可以等楚子毅回来与他相商,未必就是坏的结果。但今天这个门你们不能进来,里面有很重要的人在闭关,若你们打扰到了他,我敢保证,楚子毅不会放过你们。”
      听他的劝告,霄啟有些犹疑。凉雨星给的劝告,向来是非常值得仔细琢磨的,他问道:“堡主您是觉得,我们与楚子毅有相商的可能吗?”
      凉雨星点头:“可以一试。”
      霄啟想答应下来,但转念一想现在话事权已经不在他手上了,便转头去看流云。流云皱着眉仿佛是对他们没营养的谈话十分不耐,但又顾忌着什么不得不给凉雨星面子听下去,此刻见他们将视线转向他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后面一名拿着罗盘的手下凑上前来,用着南疆话十分焦急的指向一个方向:“左使,乾元铃的指引在那个方向,很近了,蛊苗十分躁动,有人正在动用乾元铃!”
      流云眼中的犹疑瞬间消失。
      凉雨星毕竟是在南疆呆过一段时间,对他们的话还是听得懂的。当即往他们所指的方向一站,没人看得见他眼中的情绪,但他的行为已经是在阻拦加劝告了。不,应该算是警告了,霄啟是第一次见到凉雨星身上所散发出的冷意,淅淅沥沥的雨珠染湿了略显单薄的身躯,他一字一顿:
      “不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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