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元佳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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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街上的人明显多了起来，路边的小摊纷纷开始张灯结彩，张罗着自家的生意。
沈墨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在街上，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傅影手上拿着两个包子，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左看看右瞧瞧。
“阿墨，阿念！你们快点儿！这里比草原上可热闹多了！”
沈墨无奈的看了看手上拎着的一堆吃的，“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的人却越来越多，三位小少年挤在人群之中，即使穿着普通，却仍显得十分突兀，倒像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便衣出游。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
旁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傅念觉着这声音有些耳熟，连忙拽住了沈墨，两人同时朝小巷里望去，只见一名着黑衣的男子手扶着一捆糖葫芦靠在墙壁上，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庞。若不是刚刚那一声吆喝，只凭瞧这身形，倒真是看不出来他已上了年纪。
傅影看他们俩在这驻足了许久，也凑过来看，“你们看什么呢？哎！是糖葫芦哎！”
被他这么一喊，沈墨才回过神来，看傅影已经兴奋的直跺脚，转身对傅念说，
“阿念，烟火快开始了，你先带阿影过去看。我去买两串糖葫芦，随后便来找你们。”
“好。”傅念明白沈墨的意图，略过傅影眼底的疑惑，径直拉着他走了。
待两人走远之后，沈墨才转过身准备进入巷子里，却发现那男人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盯着自己，准确来说，似乎是在盯着他身上的某一处，而“并非是上下打量。衣服？扇子？有哪里不对？沈墨满心疑惑，还是一步步迈进了小巷里。随着沈墨的走近，那人的目光也没有半分收敛，临到跟前，沈墨突然意识到那目光所寻之处，是玉佩。刚刚那一声糖葫芦怕也是故意喊给他们听的。
那玉佩无论从色泽还是做工都是稀世罕见的，远看与普通玉佩无异，拿近了看便能看清上面细腻精美的纹路，复杂却不显凌乱，那是父亲留给他的。
沈墨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目光，“给我拿两串糖葫芦。”
男子抬手取了两串糖葫芦递给沈墨，袖口下方那暗金色的图腾有意无意的扫过沈墨眼前，“我看公子颇有些眼缘，这两根糖葫芦，便当是老朽送给公子的罢。”
沈墨也不想与他多做周旋，答了句“多谢”便欲转身离开。
那男子一时错愕，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干脆的离开，不多问些什么吗？
“公子留步！公子的玉佩瞧着甚是好看，可否借予老朽一观？”
沈墨脚步一顿，心想果然。他伸手摸了摸玉佩，微微侧过头，没有转身的意思，“老先生究竟是与在下有眼缘，还是与在下的玉佩有眼缘？”
话音未落，沈墨便抬脚离开，未做半点停留。他很快没入了街上往来的人流，不见了身影。在确认对方追不上来了之后，沈墨才放慢了脚步，却发现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应是刚刚情急之下只顾顺着人流走，没注意方向。
这儿景致倒是不错，街边流淌着一条小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时不时漂过几盏花灯，水面上映着岸上的倒影，煞是好看。
沈墨慢悠悠的沿着河岸走着，一手捏着那两串糖葫芦，一只手摩挲着那块玉佩，刚刚从眼前一闪而过的暗金色图腾渐渐与那玉佩上的纹路重合在一起，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都连系在了一起。名震江湖的“暗阁”在多年前沈家没落的时候突然销声匿迹，各种说辞层出不穷，原是因为这“暗阁”本就不是什么江湖势力，只不过是沈府的一处产业。沈府一朝落没，暗阁陡然无主，群龙无首。那这玉佩……刚刚那名男子的表现告诉他，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罕见那么简单。
沈墨这么想着，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低头一看，倒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十岁左右的年纪，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沈墨看着这孩子，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六岁之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他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些，了无刚刚的冷冽，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脑袋，顺手把两串糖葫芦都塞给了他：“对不起啊小公子，没撞疼你吧，喏，这个给你，当做赔礼啦。”
许清晏仰起小脑袋，正欲说些什么，突然“轰”的一声，烟火开始了。接二连三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霎时照亮了整个夜晚。
许清晏愣在那里，他从未见过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只是呆呆的望着。纵使烟火如此灿烂，却仿佛也成了眼前人的背景板。烟火璀璨的光亮落在沈墨身上，又映入了他的眼眸里。他不禁伸手拽了拽沈墨的衣服，轻声喊了句：“神仙哥哥……”
头顶的烟火还在继续，接连不断的响声让沈墨没有听清小孩儿的话，他蹲下身子，拉了拉许清晏的手，“你刚刚叫我什么？烟火声音有点吵，哥哥没听清。”
许清晏抿了抿嘴，又重复了一遍：“神仙哥哥！”
沈墨温柔的笑了笑：“哦？我吗？”
“嗯！哥哥是阿晏见过最好看的人！像天上的神仙一样好看！”许清晏顿了顿，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笑起来也好看！”
沈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扇子刮了刮许清晏的鼻尖，“你叫阿晏？家里人呢？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许清晏吐了吐舌头，说道：“我叫许清晏呀，哥哥唤我阿晏就好。爹娘在府里设宴呢，我趁机偷偷溜出来玩儿的。”
沈墨随即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那好，阿晏，现在哥哥该送你回家了噢。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你爹娘该着急了。”
许清晏撅了撅嘴，小赖皮似的扯住沈墨的衣袖，“神仙哥哥，你可以陪我放一个祈天灯嘛？我保证！放完一个我就回去！”
“恩……好吧。”沈墨牵起许清晏的手，“走吧，哥哥带你去买祈天灯。”
“好！”许清晏高兴的笑了起来，乖乖的跟在沈墨身后。
两人买完灯回到河岸边，沈墨第一次亲手放这东西，捣鼓了好一会儿。许清晏歪了歪脑袋，笑着说：“神仙哥哥怎么笨手笨脚的。”
沈墨用扇子轻轻翘了一下许清晏的头，“因为哥哥长大的地方没有祈天灯啊…走吧，送你回家。”
许清晏抬手捂着刚刚被敲打的地方，“唔……我家在北街的许府。”说着便拉起沈墨的袖子往回走，像是生怕沈墨找不到方向似的。沈墨任由他拉着，又想到许清晏的话，北街……许府……那是……是将军府！
沈墨仔细回想着，阿晏……没错了。沈府当年与许府交好，他的母亲与许夫人乃是闺中密友。一来二去之下，两家关系颇好。想来沈府出事的时候阿晏还未出生，许夫人又嗜辣，众人一度以为是怀了个女儿，两位夫人当初还给他们俩定了个娃娃亲，如今却是个公子，想来倒也好笑。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许府门口，府门大开着，府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沈墨赶紧拉着许清晏走了进去，两个眼尖的仆人一眼便看到了许清晏，连忙跑回屋里通报：“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一会儿的功夫，沈墨二人已经走到了大厅，许老将军刚想开口训斥许清晏，在看到沈墨的那一瞬间却闭了嘴。许夫人抬起头，也愣了一瞬。沈墨知道，那是因为他长得很像他的父母。
许老将军朝许清晏摆了摆手，说道：“阿晏，你先到你娘那儿去。”
许清晏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去。许夫人一把拉过他就吵他脑门上敲了两下，“谁让你乱跑的？你知不知道爹娘有多担心你啊？“
许老将军则走上前来，问道：“这位公子是？”
沈墨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来，连忙答道：“在下名唤沈墨，在河边散步时偶遇许小公子，了解情况后便将他送了回来。”
许老将军皱了皱眉，“沈……沈墨？不知沈公子多少年岁？家中是做什么的？可还有其他亲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沈墨却未显分慌张，反而从容的笑道：“将军这是何意？”
许夫人在身后扯了扯许老将军的衣摆，瞪了他两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沈公子见谅，只是公子长得着实与我一故人十分相像，是老夫唐突了。”
沈墨脸上笑容依旧，“不碍事，若没什么事，在下还是先行告辞了。”
许夫人赶紧叫人送送他，“来人，送沈公子出府，再予五十两银子当作谢礼！”
“是。”
经过了这一茬后，烟火早已经结束。傅念她们怕是也已经回了府，沈府便径直回了周府。两座府邸离的倒是不远，难怪小时候两家经常往来。
没走一会儿，沈墨远远的便望见了傅念，她站在那棵被烧的漆黑的树下，背对着这边，仰着头不知在瞧些什么。他加快了脚步，喊道：“阿念！”
傅念猛然转过身，沈墨注意到她眼底有点点星光，知道她肯定担心极了，便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我半路送了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回家，这才晚了些，没来得及赶上烟火。你猜那个孩子是谁？”
“是谁？这偌大的王都，竟还有我们认识的人？”傅念眨眨眼，将眼泪掩了回去，自嘲似的说到。
沈墨展开扇子摇了摇，作势道：“是许老将军家的公子，叫许清晏。当年沈府出事的时候，他怕是还在许夫人肚子里呢。”
傅念显得有些意外，忍不住打趣儿道：“竟是位公子？当初可都以为会生个女儿呢，这可怎样才好？你们俩的娃娃亲可还作数？”
“好了好了，可别说这玩笑话了。就算真是个女孩儿，如今也与我们没有半分钟瓜葛了。不过今日我进了他府上，他们可能会怀疑我的身份。”沈墨开完玩笑又正经了起来，语气间有些许担忧。
“你与老爷夫人如此相像，如此倒也……意料之中。”傅念道。
“走吧，外边凉，具体的进去再与你细说。”沈墨拽着傅念准备进府，傅念脚步一顿，抬头望着树顶的方向，
“阿墨，你看那儿，这树，发芽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上元佳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