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爷》Dovvin

3、惜春

　　沈苏羡想着她也有五天没有出府了，到时候该给父亲请安了。她换了一身素气的衣裙，用的是京城当下最时兴的布料。

　　她默默地盯着那衣裙出神。她从前性子骄傲，自己既然是侯府唯一的小姐，就该什么都用最好的，所以每月的衣裙都不重样，月月都是京城最时兴的布料。

　　镇国侯宠她，不过花几个银两的事情，自然十分宽容地月月给她买布料，月月赶着京城最好的绞衣阁为她裁剪新衣裳。

　　而过时了的衣裳就被她丢在府中的库房里，偶尔一时兴起会捐献掉，给其他偏远小州的百姓添置些新衣裳。

　　如今想来，才发现她原来的作为是多么铺张浪费。

　　爹爹本就对她极好，而府中除了娘亲又只有一个姨娘，娘亲偶尔会训她，可自然是待她极好的。就算是姨娘，也会在平日里得了好东西的时候想着她，她的兄长们虽然嫌弃她性子娇纵，可是私下里总是什么都紧着她的好，生怕委屈到她了。

　　沈苏羡想到这，又不自觉掉下眼泪。她从前是多浑啊，居然看不见真正爱她的人，却非要与京城那些庸俗的闺阁小姐比些什么吃穿用住，无聊至极！

　　她也不能再不懂事了。

　　沈苏羡打算下午的时候去库房，收拾出一些不合身的衣裳，命府中人拾掇拾掇，送去偏远小城。她又捡起衣柜里好多她不愿再看的衣裳，其实样式都新得很，布料也很舒适，根本没什么穿不得的。

　　果真是年少无知。那个梦，她便当作一个警示。沈苏羡如今已经及笄半月有余，也差不多该相看合适的人家了。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万事顺遂，一世平安。

　　沈苏羡推开卧房的门，旁边的秋词已经迎了上来，就要搀扶着她去正殿给侯爷请安，沈苏羡却突然抽出手臂，温和地对她说：“秋词，以后你和夏岚不需要再时时刻刻搀扶着我了，我也已经及笄，不能再这样，会叫人笑话的。”

　　秋词看着她，愣了一瞬，然后惊喜地看着她：“小姐，您能这么想实在是太好了。”

　　沈苏羡笑着看她，她和秋词夏岚一起长大，自然要护她们一世周全。

　　最好是找个极好的人家嫁了，不过一定要是配得上她的秋词夏岚的。

　　她拉着秋词的手：“以后要做什么就让我自己来，凡事亲力亲为，总比让别人代劳的好。以后用膳我都到会客厅与父亲娘亲一起用膳。”

　　沈苏羡从前觉得殷钰的到来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现在为时不晚，她不会再去难为殷钰，但也不会任由她，慢慢地满满的将她原有的东西拿走。

　　殷钰不是喜欢装柔弱么，那她就到餐桌上去膈应她。她原来因为不想看见殷钰那张脸，觉得倒胃口，才离了家人独自在卧房用膳，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父亲在闲暇用膳时与殷钰攀谈，放下了警惕，才有以后他们家满门被灭的惨状。

　　沈苏羡如今绝对不会放任殷钰迷惑她的家人，她大可以什么都不和她争，但若殷钰要对她家人不利，沈苏羡必定与会她拼个鱼死网破。

　　沈苏羡从容地走进书房，一进书房，就看见沈常荣坐在正位上，正与殷钰谈笑。她的母亲也坐在旁边，正与张姨娘搭话。

　　她微不可察地皱眉，行了个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沈常荣停下话头，眼里滑过一丝欣喜：“羡羡来了？正好，本侯正与你表姐商议这春日赏花宴一事，羡羡意下如何？”

　　沈苏羡有点尴尬地眨眼，她这几日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自然是不知道这什么赏花宴、赏春宴的俗事。

　　好在唐氏给她解释：“羡羡，过几日，长平侯府上要办一场赏花宴，你不是最喜欢这些热闹的事了吗？让你表姐陪着你一起去，正好去见见枫月那丫头。”

　　沈苏羡本来是不想凑这热闹的，跟何况还是殷钰陪她去，但是提到白枫月，她眼睛一亮，唇角不自觉地弯起：“听母亲的安排，女儿也有好久没见到月月了。”

　　殷钰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她的眼眸染上一瞬的阴霾，但瞬间收敛，柔柔笑道：“那阿钰就听舅舅的话，去帮衬着些苏羡了。”

　　沈苏羡：“……”我真的不想被你帮衬，到时候那些虚伪的小姐们又该寻个由头玩文字游戏，明里暗里地嘲讽她了。

　　沈苏羡又与母亲和姨娘聊了几句，与殷钰前脚后脚地踏出了书房。

　　殷钰柔柔地拉住她的衣角：“不知道羡羡表妹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我还是希望能与羡羡好好相处。对了，我前些日子闲来无事做了些点心，羡羡表妹要不要尝一些？”

　　沈苏羡顿了顿，殷钰此时贴她贴的极近，身上的夏荷香气扑在她面上。她发现殷钰比她高了不少，她才堪堪到了殷钰的肩膀。

　　沈苏羡在京城里自然不算矮的女子，平时走在大街上，她都比那些个小姐高出半头不止，可这殷钰居然比她还能长，她原记得小时候她与殷钰见过一面，殷钰才到她的鼻尖而已。

　　她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火：“表姐既是从灵州投奔镇国侯府，就应该有寄人篱下的样子，不是什么都是表姐可以装个柔弱、再撒撒娇就能得到的。”

　　她将手里的汤婆子塞到殷钰手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初春乍暖还寒，天气还稍有些寒冷，殷钰表姐将这汤婆子好好拿着。表姐日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否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就不长眼将表姐吹倒了。”

　　沈苏羡微微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别云阁里。

　　殷钰盯着那汤婆子，神色不明，不知道在考量些什么。

　　她随后捧着那汤婆子，笑开：“这还是羡羡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

　　沈苏羡心里特别烦躁，殷钰好像什么都比她好一点，除了胸。

　　就算是一张脸，殷钰也长得惊艳柔弱，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沈苏羡看起来更凶一些，张扬明媚，少年轻狂。

　　她暴躁地锤了锤床，郁闷地躺下盖好被子，一想到过两天又要参加那什么宴会，她就忍不住想骂娘，极度烦躁。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翻了个身，睡觉。